第六十九章：宴
大唐宫殿巍峨耸立，尽显盛世霸气。
偌大的宴会厅内，皇后带着小兕子，在上位侧座。
鸿胪寺卿、户部和兵部重臣，以及一些备受皇帝信任的近臣、谋士等，共二十五人，位列下首左侧。
宽案、黑椅。
右侧为吐谷浑使者们准备的席位，则按照他们自己的习俗规矩，是矮几、跪席。
整个大殿在威严庄重之外，又弥漫着一股暗流涌动的紧张气息。
时辰到。
吐谷浑使者们，大步走进来。
为首的身材高大壮实，一身黑袍，料子糙但看着挺抗风，也就领口袖口那点暗纹锦边能显出点讲究。
脑袋上罩着幂篱，黑纱遮脸，就露俩眼睛，眼神里透着股子傲慢劲儿，跟来视察似的。
后面跟着六名随从，也都昂首挺胸，短衣皮袍加身，腰扎粗绳，挂着短刀，手里捧着打开的礼盒。
露出里面普通兽皮、和粗制的小玩意儿。
跟以往番邦上贡的宝贝没法比，明摆着没诚意。
再之后，四名壮汉抬着个高高大大的铁笼。
罩着黑布，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只肯定是活物。
鸿胪寺少卿上前招呼，请他们到右侧落座。
为首使者却望着上位高台，皱眉。
操着口生硬的汉语：“我等已至，为何不见你大唐皇帝？”
这是藐视吗？
如果皇帝再不出现，可别怪他们转身就走。
鸿胪寺少卿笑而不语，退后两步，抬手一指殿外。
“咵！咵！！咵！！！”
整齐沉重的步伐声，快速响起。
两队全身金甲、头戴金盔的金吾卫，执枪跑步入殿，迅速列阵两侧。
随后，十六名深蓝锦袍力士，抬着把龙椅入内。
宽大的龙形木雕王座，乌木深沉，威严肃穆，霸气侧漏。
李世民高坐其上。
身着明黄绣龙袍，头戴通天冠，腰束九龙玉带，足蹬金丝黑靴。
通明烛火映照下，龙纹龙袍，气魄昂扬。
王座前行，李世民昂首扫视，尽显帝王威势。
众人立刻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震殿宇，响彻苍穹。
王座直接落定高台。
李世民瞥向目露震惊之色的吐谷浑使者。
为首的使者顿了顿，才慢悠悠单膝跪地。
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喊：“吐谷浑使者，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语气，依旧显得很是敷衍。
李世民高坐龙椅，眼神冷峻，把这些人上下打量一番。
大殿里安静得很，就微风撩动幔帐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才低沉开口。
“使者大老远跑来，所为何事？”
声音震得殿里嗡嗡作响。
使者无礼起身，透过幂篱直勾勾盯着李世民。
“吾王听闻大唐繁荣昌盛，想求娶大唐公主，盼着两国联姻，友好往来。”
仿佛缕缕犯边之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大唐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的气得脸通红，有的皱眉沉思。
这时，鸿胪寺卿上前一步。
他身姿挺拔，身着朝服一丝不苟。
向李世民微微躬身行礼后，朗声道：“陛下，吐谷浑此前反复无常，边民深受其苦。”
“今番求亲，诚意未显，万望陛下慎重。”
言罢，退回原位。
并未多瞧那些使者们一眼。
那吐谷浑使者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正欲回辩，一直沉默的卫国公李靖冷哼一声。
“哼，犯我大唐边境之时，可曾想过有今日求亲之举？如今这般行径，莫不是以为我大唐好欺！”
声如洪钟，仿若惊雷，震得使者身形一滞。
旋即一挺腰背，大声道：“大唐皇帝陛下，战事平息，于两国有利，您也不想大唐百姓受苦吧？”
“为表我吐谷浑息战诚意，我们千辛万苦，搜罗异兽一只，呈献给陛下。”
说完也不等允准，直接扯下铁笼上盖着的黑布。
露出里面一只似鹿非鹿、似马非马的大型动物。
肩部隆起、肌肉紧实，皮毛厚实，棕、白、灰斑纹交织，顶着粗壮犄角，美观且野性十足。
吐谷浑使者扫视周围一眼，似乎对众人露出诧异表情感到满意。
“没见过吧？不知此为何物吧？我吐谷浑神奇吧？”
语气得意洋洋，鄙视之意不言而喻。
“阿娘阿娘，为什么他们献上哒，系窝们瞧不上哒呀？”
大殿内，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介种驮鹿，比牛马难养难训，还跑得比马慢，没牛驮得远，有什么用嘛。”
奶声奶气很好听，却充满嘲讽之意。
小兕子侧仰着小脸，撅哒个小嘴，大眼睛撇驮鹿，一脸不屑。
使者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没想到一个大唐的小孩子，都敢对他们这般公然奚落。
刚要发作。
却见李世民盯了过来。
那威严眼神仿若一道枷锁，让使者硬生生把怒火憋了回去。
此时，鸿胪寺卿赶忙上前。
躬身对小兕子轻声说道：“小公主殿下，莫要失了礼仪。”
话语里虽有责备，更多的却是宠溺。
小兕子哼了一声，一脸不情不愿，贴去母后腿侧。
正脸儿都不往下面瞧。
长孙皇后微笑，捻起颗果子，喂进她口中。
李世民目光转向使者，缓缓开口。
“使者，朕这小公主童言无忌。”
“不过，朕也好奇，此驮鹿既非珍稀如麒麟瑞兽，实用又不及牛马，你等带来此物，所为何意？”
“莫不是真以为，朕这大唐，没见过世面？”
声音不高，却威迫感十足，震得使者心头一颤。
使者强压心头恼怒，再次躬身行礼，
硬着头皮辩解。
“陛下，我吐谷浑献上此驮鹿，乃一片心意。”
“此鹿在我族之地极为神圣，是天赐祥瑞，能护佑国运。”
“我王特命臣等带来，欲与大唐共享这天赐之福，以表求亲诚意。”
李世民微微一笑。
抬手指向大殿侧边，轻轻环转半圈。
“使者可知，那些器皿，乃为何物？”
使者应声四望，这才瞳孔一震。
两边席位的后方，各坐落着六台奇怪的东西。
半米多高，小圆桌大小，透明可见，顶着六根短管，正骨嘟嘟往外喷着阵阵白雾。
仿佛像把天上云朵装起来，又喷出来一般。
这是？
是、是龙、云……吗？
哪种祥瑞，可堪与其相比？！
使者眼神闪烁，下巴微收。
又猛一抬头，大言不惭道：“此物可为和亲公主嫁妆，一并带往吐谷浑。”
李世民往椅背中一靠，摆摆手。
“使者还是先入座，准备饮宴吧。”
等你吃完喝完，看你还有胆子说这话不。
殿内烛火摇曳，宫女们悄无声息穿梭席间，添酒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