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既要又要

    六石娱乐的老总鲁磊磊正和妻子以及孩子在琼州度假。


    跨年夜，海滩边也举办了庆祝活动，鲁磊磊和妻子年纪都大了，又很注意养生，才十点多就回别墅休息了。第二日一早出去散散步，回来再游游泳，稍微吃点东西，就和妻子一起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悠闲地聊着天。


    他们家大女儿在读研，二女儿今年大二，小儿子才高一。


    三个孩子里只有小儿子想往娱乐圈发展，因为他是秦芝桦的粉丝，把秦芝桦视为偶像和女神，想进娱乐圈也是要追随偶像的脚步。


    小儿子晚上和两个姐姐一起在海滩边和一群游客玩了一整个通宵，回来倒头就睡。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没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眼睛都没睁开，伸手摸索着给挂了之后，那边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他愤怒地翻了个身捶床接电话，那边说的内容从手机里传来，却如同炸雷一般在他耳边惊响。他“嗯嗯”两声后挂掉，迅速打开WB，刚看两眼，就顶着一脑袋乱毛满屋子去找爸妈。


    鲁磊磊和妻子在花园边的泳池处隐约听到小儿子焦急的喊声，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赶忙进屋去看。


    小儿子拿着手机冲过来：“爸，你看，你快看，芝芝姐被人欺负了！好多人在造谣！”


    秦芝桦在鲁太太眼里一直是公司的摇钱树，鲁太太以前还能给她个好脸色，自打自己家小儿子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开始喜欢上她之后，鲁太太就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鲁太太觉得秦芝桦是狐媚子转世，勾了年龄大的还不算，就连未成年都不放过。她好几次都想出手整治秦芝桦，可惜她在公司没实权，而秦芝桦近几年又是公司最能赚钱的门面，她就更没机会和理由出手了。


    现在一听说是秦芝桦出事了，鲁太太脸上担心焦急的神情一瞬而逝，甚至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地往沙发上坐下了。可秦芝桦的事某种程度上又关系到公司的利益，她又忍不住仔细去听这对父子的对话。


    鲁磊磊拿着手机，小儿子坐他旁边，伸手在屏幕上点一点划一划，给他讲事情的经过。


    此时，WB上该事件进行到的节点是秦芝桦把录音放出去，而许硕那边依然没有回应，秦芝桦遭遇反噬。


    鲁太太一听到这里，鼻子里“哼”了一声，先是在心里拍手叫好，感叹秦芝桦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同时又不免担心：“这种事对咱们公司会有多大的影响？”


    小儿子知道她不喜欢秦芝桦，此刻不想搭理她，缠着鲁磊磊：“爸，这事儿你必须得管，你看他们造谣说得多难听，他们不仅抹黑芝芝姐，还连带着把咱家公司也说成了皮条公司，太气人了！”


    一般公司下面艺人的各项事情都是由艺人团队处理的，他们这些上层领导很少过问。鲁磊磊的观念是，艺人嘛，说白了就是公司用来赚钱的商品，哪怕这件商品身上的价值再大，那也是商品。这种商品本身又是廉价的，更新换代快，也不具有不可替代性，对于公司来说，这个不行了就换下一个，总之公司是稳赚不赔的。


    今天秦芝桦这个事，鲁磊磊一开始也不想管。相比较于谈心知三当三的事，鲁磊磊觉得秦芝桦这个恋情曝光根本不算什么大问题。许硕不回应，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说成和富家公子哥春风一度，舆论过段时间也就消停了。


    更何况，秦芝桦她有自己的经纪团队，而且还都是公司给配的能力非常不错的人员。再不济，还可以联系公司公关部。鲁磊磊觉得，他们要是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么公司就得考虑还有没有必要再花钱养着他们。


    然而，小儿子的一句话却提醒了鲁磊磊。


    鲁太太见丈夫和儿子都不理睬她，她就自己挪过来坐到鲁磊磊另一侧，探头一看手机，瞄到小儿子刚划上去的一条评论，好像是在夸筠溪娱乐的公关速度。


    “等一下。”鲁太太伸手又把评论划了回来。


    小儿子也看清了，当即就急了：“爸，你看，这根本不是团队和团队之间的战斗，这是公司和团队之间的战斗！谈心那边肯定是有公司在背后帮忙了，所以才能碾压芝芝姐！爸，你得让公司出手，打他们！”


    鲁磊磊眯了眯眼，他觉得儿子的说法有些幼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再一次被筠溪娱乐惹到了。


    《月出春涧》这部剧的仇，他可是一直记着呢！


    这部剧还在六石手里时，拍摄过程中幺蛾子频出。六石娱乐的新晋流量小花禾颜饰演女主，万树娱乐的流量偶像尤宇霆饰演男主，两家因为不顾剧的质量频繁地加戏改戏差点逼疯了导演元大吉。


    不久后尤宇霆被邪教一般粉丝反噬导致塌房被封杀，万树娱乐以及其他小公司或投资人接连撤资，导演元大吉也带着他的团队撂挑子不干了，这个项目就被迫终止。


    再之后，筠溪娱乐的人找上门，有意购买这部剧的版权。


    鲁磊磊把版权卖给筠溪娱乐后，真的有挺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整个人舒坦得不得了。


    直到上个月，他应一位朋友的约，去参加一个饭局。


    在饭局上，不知谁先开了个头，竟然聊起了年中轰动一时的“尤宇霆事件”，而后就引出了《月出春涧》这部剧的消息。


    “好像听说已经快拍完了是吧？”鲁磊磊把版权卖了之后就没怎么再关注过，只是偶尔一次听说，筠溪娱乐在买了版权后就第一时间立项了，而后选角、开拍更是马不停蹄。


    鲁磊磊一副看不懂事的小辈瞎胡闹的样子，对这种主动充当冤大头的行为表示幸灾乐祸，语气里一半自傲一半鄙夷，说：“这个杜云襄啊，还是太年轻，不信邪。你们是不知道，当初剧组出事之后，我可是第一时间就去庙里求了个签。你们猜怎么着？下下签！不过这事儿啊，我还没来得及往外说，她就派人过来说要买，我寻思着也没几个钱，就当是给小辈提供个机会买个教训了，没想到她买回去后真的拍了。唉，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播出哦——”


    听完他这番话，邀请他过来的那位朋友都有点后悔了。


    在座的哪位不是人精，心里想的都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过去了。更有几位是知道杜云襄的家庭背景的——即便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他们也从未小瞧过——之后的推杯换盏间，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鲁磊磊。


    酒过三巡，有人又把话题拉回到《月出春涧》，鲁磊磊这才知道，原来他以为的冤大头竟是他自己！


    “你们听说了吗？有关部门要联合国家台，对优秀影视作品进行扶持，尤其是与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以及非遗传承相关的影视作品。”


    “小道消息不保真，听说这个政策好像是与《玉雕师》那部电影有关，蒙导不愧是蒙导啊，这电影上映时的盛况真的可以在我们国家电影史上留下一笔了。”


    “我好像也听说了，总之现在咱们国家不是一直在提倡继承弘扬和发展优秀的传统文化与技艺嘛，要发展，就必然要为传统注入新的生命力与活力，才能让更多的年轻人有兴趣去学习去传承啊。”


    “所以我就说嘛，做人，不能因为对方是个小辈又是个女人就小看她，你们瞧瞧，就这敏锐度和行动力，我们几个老家伙就都比不上哦哈哈哈……”


    “哎，我还听说了，这个政策虽然还没对外公布，但是内部文件早就已经下达了，据说目前正在参加遴选的都是内部指定拍摄的作品。好像我们这些外部的作品得等到春节过后政策对外公布了才能报送参选。”


    “哎哎，你这个消息稍稍落后了啊，外部作品现在也是可以报送的，只不过被选上后，播放的排期可能要靠后一些。”


    “那这岂不是不但要拼硬实力，还要拼软实力了？”


    “能拼就拼呗，拼上了，同期内最优的就独占国家台一套栏目的黄金档。”


    “嚯哟，那这杜云襄可真了不得……”


    鲁磊磊听着听着，脸就涨成了猪肝色，也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情绪使然。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响，就好像被人攥着衣领接连抽了好几个大耳瓜子。最后他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都全无意识，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了，鲁太太正在劝他喝醒酒茶。


    从这天开始，鲁磊磊就把杜云襄以及筠溪娱乐记恨上了。他有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去庙里求的那个下下签是不是杜云襄派人安排的，不然怎么那么巧，他签刚求出来没多久，杜云襄的人就找上门了呢？


    鲁磊磊完全忘了《月出春涧》这个项目在他手里流产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也忘了他当时是怎么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他以为的晦气倒霉玩意儿甩出去的。


    此刻，新年的第一天，琼州的别墅里，他看着手机里“筠溪娱乐”这四个字，只觉得无比刺目。


    鲁磊磊心想，杜云襄真是好手段啊，把一部那么有潜力的剧从他手里抢了过去，现在又来污蔑和打压他们公司的台柱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拍拍小儿子的后背，安慰道：“放心，这事儿爸肯定管。你玩了个通宵，赶紧上去睡吧，小孩子长身体更重要。”


    小儿子不肯，鲁太太心疼，把手机塞他手里拉着他往楼上走：“放心，你爸说管就肯定会出这口气的。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听话，先上去睡，一觉醒来保管什么都如你的意了。”


    鲁磊磊依旧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开始给公关部打电话。新仇旧恨一起算，那就先从《月出春涧》这部剧开始吧，也不知道杜云襄报送了没有，或者报送后审核评选到哪一步了，他绝对不能让这部剧顺利播出！


    公关部接到指令后就开始着手搜集资料，让一部剧拍摄完成的剧无法播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主演塌房，塌大房。


    《月出春涧》开拍之前也注册了剧组官微，选角名单、编剧、导演这些都有在上面发布。


    因为之前的“尤宇霆事件”，许多人对这部剧的观感并不是很好，甚至尤宇霆的死忠粉还留言攻击过。


    选角名单公布之后，人们发现饰演女主的倪嘉竟然是个完完全全的新人，在网上几乎找不到与她相关的任何信息。而男主，直到开机仪式都发布了，还没选出来。


    因此，除了柳望雪原本直播间的那些粉丝之外，大众对这部剧的期待值并不高，即便是筠溪娱乐出品、荆禹钧执导。


    这个剧组的官微也是有意思，自从发布了开机仪式的视频之后，就跟完成了什么使命似的，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哦不对，还是有的。在男主的人选定下来之后，官微发了一则公布消息，并表达了欢迎。但由于这个号关注的人实在是太少，也没激起什么水花。


    直到男主演本尊，筠溪娱乐的唱跳偶像、圈内的流量王者，娄锐，转发了这条WB并表达了感谢和努力后，网上才掀起一波巨大的讨论度。


    剧组官微关注度暴涨——多数都是娄锐的粉丝，而后，又重新归于寂静。就仿佛一条晒太阳的咸鱼，连翻身都懒得翻一下，任凭众人留言哭着喊着要物料，就是一声不吭。


    最近的一条动态就是剧组12月22号上午杀青的消息。


    六石娱乐的公关部先查的是倪嘉，然而她一个毫无作品的纯新人，网上除了她的毕业院校以及个人基本信息外，根本找不到一丁点有用的，她甚至连个人WB账号都没有注册。


    倪嘉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从娄锐身上下手。


    但娄锐就更不好搞了啊！


    一般来说，这种唱跳偶像，想扒点黑料还不容易嘛，可放在筠溪娱乐这里，真就不太容易。


    筠溪把自家艺人保护得很好，签约前背调，出道前培训，出道后铺路，圈内很多没必要的饭局和酒会根本用不着艺人去参加，资源已经被公司放在眼前了，能不能抓住全凭自身实力，歪门邪道的路子想都不要想。因此，只要艺人本身守底线有道德，这个大染缸再污浊，也沾不到自己身上一分。


    娄锐作为唱跳偶像出道，不是没被黑过，最无妄之灾的一次是专辑拿了销量年冠，团队在会所办庆功宴，他去卫生间回来路过某个艺人的包间被狗仔拍了下来。


    事后那个艺人被爆出在会所包间聚众吸毒，狗仔为了蹭流量把借位拍到的照片发了出去，造谣说娄锐也是那群瘾君子中的一员。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刁钻，看上去娄锐根本不是单纯路过，而是要推门进去。


    网上顿时吵翻了天，再加上不知道是谁拍到的娄锐进入警局的照片，网上一片言之凿凿，尤其是一些蹭流量的营销号，各种污名都开始往他身上挂。


    期间娄锐的团队只发了一条“不信谣，不传谣”的WB，让粉丝冷静，就再无声响。直到警方的警情通告发出来之后，不仅证实了娄锐没有吸毒，还赞他举报有功，真相才大白。


    一直没有动作的筠溪娱乐官微转发了警方的通告，表示这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后话锋一转，说已经搜集好证据并做了公证，让那些污蔑和造谣的营销号以及个人账号等着接收法院的传票。


    一般真相大白后这种事也就过去了，正主不追究仿佛已经成了圈内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然就是没度量，所有人都以为筠溪娱乐只是吓唬一下而已。


    谁都没想到，筠溪娱乐真不是吓唬吓唬就算了，真的提告了。他们法务部的一群人根本不是吃素的，官司打完，那个拍照片的狗仔差点赔得倾家荡产，跳得最高的蹦得最欢的营销号和几个个人账号也赔了不少钱。


    自此以后，大家都知道了，要黑筠溪的艺人，不能造谣和诽谤，否则后果大概承担不起。要黑，就得实锤黑，一把锤死。


    六石娱乐的公关部怎会不知，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放弃了造谣式攻击，打遍了所有的电话，娄锐的实锤黑料愣是一点都没挖出来。


    公关部的部长急得直抓头发，老总发话要搞的，还明言他要是搞不了，就立即换人来搞！这哪行啊，他也是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个位置的。


    部长急得团团转，忽然下属小心翼翼地提了一个建议：“部长，老总说一定要从这两个主演身上下手吗？如果不是的话，是不是拿和这部剧相关的其他人开刀也行啊？”


    部长打量了一眼这个他根本记不清名字的年轻人：“说说看。”


    下属把手机递到部长面前：“您看这个。”


    手机里是栗子糕直播讲述被打经过的片段。


    这名下属的女朋友经常看栗子糕的直播，他也偶尔跟着看两眼。元旦假期嘛，女朋友回家陪父母去了，这边公司需要值班的，为了多挣两个，他就主动报名留下加班了。


    下班回家后，跨年夜就自己一个人，嫌无聊就开着直播显得热闹一些，而后就目睹了栗子糕偷拍的全过程，以及重新开播后倒打一耙的言论。


    部长的眼神立即变得不悦起来：“你拿我寻开心是吧？”


    “不是不是，”搞错了，不应该先看这一条的，属下连忙调出另外两段视频给部长看，“您看，这个女的您认识吗？”


    工作特性使然，这名下属又想混个好前程，圈内的新闻、八卦、小道消息他全都有关注。因此，当栗子糕偷拍被发现，许青松转身过来的那一刹那——当然，他不认识许青松，他只是看清了和许青松在一起的那个女人的正脸，并且认出了她是柳望雪。


    二月底柳望雪和穆景生在咖啡店分手时的视频他也在网上刷到了，并且保存了下来，就是想着以后万一有用。


    《月出春涧》拍摄的那段时间，网上有人发路透视频和照片，女主演以及后来的男主演身边都经常站着同一个人，娄锐还跟探班的粉丝说了是编剧，他的粉丝还给柳望雪送了小礼物，拜托她好好照顾她们哥哥。


    盛海娱乐的“唐松和事件”里面也有柳望雪……


    听属下解释过后，部长一瞬间就把这些信息串联了起来，甚至连大致的方案都已经成型。


    部长思索道：“但是编剧出事，一般不会影响剧的播出啊。”


    属下脑子灵活，从部长转述的鲁磊磊的话中窥到一二，他收起手机，凑近部长悄声说：“部长，您想啊，老总下这个指令，无非就是心里不忿，这个不忿的点不在于这部剧能不能播，而是在于这部剧会在哪个平台播。”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部长的思路也转变了过来，掏出手机出去给鲁磊磊打电话。


    片刻之后，满面笑容地回来指挥大家开始干活，顺便夸了一句这位提建议的下属：“你，很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吧。”


    下属喜不自胜，忙把自己手机里存的东西发给身边的同事。


    事件的发生总归要有个由头，这个由头就是“网红栗子糕跨年夜直播被殴”。


    一个大方善良的小网红呼吁大家出门在外远离情绪不稳定的人从而进行自我保护的事情，大众看到了，共情而已，因此顶上热搜，跟他们六石娱乐毫无关系。


    网络信息时代，雁过必留痕，哪怕只有一张照片，都有可能被人扒出祖宗十八代，所以小网红视频里的人被扒出某些身份，也跟他们六石娱乐毫无关联。


    另外，网络上的风向瞬息万变，这件事情发酵之后所引起的一系列连锁效应，更跟他们六石娱乐毫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