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光明之暮龙
“像？”
霍雨浩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上下打量王冬，眼神中的意味逐渐古怪起来。
何止是像？
简直就是！
从见到王冬的第一面开始，这家伙浑身上下的古怪之处就多不胜数。
行动姿态、说话习惯、生活细节，还有最为明显的身体状态……
如果要评一个最像女生的男生的话，霍雨浩只会无脑投他一票。
“小老板…”
看着看着，一位伛偻老人的声音却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能给老头子我便宜些吗？”
听着他的恳求，霍雨浩当即有些无奈。
如果现在周围无人的话，他倒是会主动降价照顾一下老人，反正一条鱼也不值多少钱。
但是现在人满为患啊！
万一周围某些货色都跟着有样学样，过来闹事怎么办？
“抱歉~小本生意，多买几条的话我会便宜——”
心念几转，霍雨浩抬头有些抱歉地开口，随即便声音一卡，有些惊喜地看着眼前的老人：“老…老爷爷？”
站在摊前的，正是天天躺在宿舍楼下的老人。
只不过平日里也不见他活动，聊天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偶尔消失两三天又会回来……
久而久之，霍雨浩也对这个貌似天天刷新的老人家习以为常了。
突然在这校门口见到，确实让他有些惊讶，连忙起身想要让开位置：“老爷爷，您怎么突然出来了？”
“没办法~”
穆恩摆手拒绝，虽然声音中带着些无奈，但脸上笑意却根本止不住：“老头子我在宿舍躺的好好的……突然被某个小家伙狠狠洗了一通头，待不下去了啊！”
洗头…
霍雨浩嘴角一抽，手上动作都为之一停。
给这位老爷子洗头的，不会是先前他放出去的精神浪潮吧？
‘等等？’
霍雨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骇地猛然抬头，和那老人温和的双眼对上视线：“您…！”
眼前的人居然能感觉到精神浪潮？
那天无意间放出浪潮之后，他可是和天梦交流过了，除非是有某个八环以上的倒霉蛋被近距离浇头，否则根本不可能感觉到精神力的来源。
想不到。
天天坐在楼下躺椅上的老人，居然是个八环强者！
“不必惊讶~”
见他这副表情，老人反倒是笑得更加温和：“倒不如说，你才是让我最为震惊的那一个…”
话音故意顿了顿。
随后，老人就在霍雨浩慢慢僵硬的表情中缓缓吐出下文：“…你已经三环了吧？”
噌——
心中一紧的霍雨浩怵然蹬地后退。
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进入糖浆一般，根本无法自如运动，足够甚至像是虫子一样凝固在这片无形琥珀之中。
直到这时，霍雨浩才发现学院门口的吵嚷声浪早已消失，早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
甚至就连那些行人、那些飘飞四散的炉烟，都凝固在空气之中。
“这是……”
细细感受着这方奇异空间，霍雨浩的眼神逐渐凌厉起来，紧固的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眼：“精神力！”
嗡~
在吐露声音的瞬间，霍雨浩的双眼也随之爆发金色光辉。
在穆恩笑意更浓的眼神中，原本仅仅包裹在身体周围的无形力场突然一松，甚至在这股金光之下隐隐燃烧，整个虚幻境域也随之开始松动、震颤不停。
‘果然，比我想的还要强大。’
看着大发神威的金色双眼，穆恩心下感慨，对着霍雨浩又一次开口：“先慢一慢…老头子我还有些话想要同你说，现在就把这里拆干净了可不行。”
伴随着这句话语，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突然稳固起来，仿佛被填充上了某些其他力量，变得坚刚不坏。
霍雨浩轰出的精神力量就像是砸在了石墙上的水花，怦然溃散，根本无法撼动。
只不过这次，穆恩却在他身后留下了一道空处。
“若是你不愿和我搭话……也可以离开，我不会怪你。”
穆恩平静地笑了笑，脸上却莫名透露出一股不易察觉地虚弱：“就当是是命数如此。”
可以走？
霍雨浩皱着眉看了看身后的空档，下意识沉下心神感知，意识之内随之浮现出几道光球。
当察觉到那股似乎是来自于伊老的安然之意后，他才慢慢放下戒备，走回了原处。
“您，想和我说什么？”
“我？”
穆恩摇了摇头，身形向后一靠，身下顿时出现一张金色的躺椅。等到躺到这熟悉的老朋友上时，他有些紧绷的表情才稍微一松，痛苦地喘了几口气。
“我不着急~可以由你先说。”
感受着光点的萦绕融合，感受着光明气息的包裹，穆恩的表情更加和缓：“聊天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我说么…
霍雨浩眯着眼睛盯着穆恩看了半晌，试探性的开口：“您很早就注意到我了？”
“是。”
“什么时候？”
霍雨浩的表情突然紧张起来，但接下来的话却很可惜的印证了他的猜想。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穆恩微微偏头看着霍雨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一股残留下来的光明气息……等到进一步探查的时候，却发现你的肉体似乎远超想象。”
“在新生赛里，你可是大发神威啊~”
说到这里，穆恩忍不住笑出声：“老头子我一开始都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在一环就能拥有堪比三环的精神力与肉体。”
“更没有想到……你在三个月时间，就能提升整整十级！”
如果是其他的倒也罢了。
魂力可是万般根基，是斗罗大陆评定人才的唯一标准。
为何马小桃明明有着邪火之威，有着变成邪魂师的潜在风险，史莱克却还要持续加注？
因为她修行的够快！
为何曾经倍受关注的张乐萱现在无人再提继任之事？
因为她获得八环之后速度变慢了。
不论你如何出身，如何底蕴。在这个世界里，修行慢就是原罪，修行快就是真理。
只有在二十五岁之前堆到更高境界，将来突破极限的概率才会大大增加。
而三个月之内提升十级的速度——
从古至今，绝无仅有。
纵使是万年前登天成神的先祖，也达不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修行速度。
“您，一直都看着我？”
霍雨浩忍不住眉头直跳。
“倒也不是一直~”
穆恩有些揶揄地笑了两声：“可是你也没想过费心隐藏吧？”
“说是藏拙的话，新生赛里又是一路过关斩将。可要说是奋力表现，你又没有顺着言少哲他们的杆子往上爬。”
“这一通表现可是好让老头子我苦思冥想……”
咳。
霍雨浩表情顿时尴尬起来：“我只是不想多事…而且，我虽然也不喜欢那个老师，但是能帮几个同学争一下更好的未来的话，我还是愿意去做的。”
“——哪怕暴露自己？”
穆恩脸色一奇。
“我也没打算怎么隐藏啊！”
霍雨浩摊了摊手：“我只知道星斗、史莱克，想着这里能上学就来了。能不能引起重视并不重要，有个地方能让我安稳修行就可以。”
公爵府是不可能回去了。
与其坐在荒天野地里打坐，还不如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打坐人生。
有肉有菜还能赚钱，拆出来的闲散时间拿去逛逛图书馆。
至少他能接受这种平淡生活。
“呵…咳咳…”
穆恩突然笑了起来，却被自己呛得直咳嗽，满脸皱纹挤得更深，显得更加苍老疲惫：“那看来是我妄加揣测了，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难怪、难怪……”
“不过。”
穆恩话锋一转，眼中点亮金光：“你就没想过，你这么帮助那几个末尾学生，岂不是会把那些本应留下的同学挤走？”
这？
霍雨浩脸色突然一变。
这种事情他下意识的就未曾过脑，以前还从未想过这些条条道道。
“让本应拥有的人痛失机遇，让不该得手的人获得未来。这就是你想做的？”
穆恩轻声念着，每一个字符却像是敲在霍雨浩的灵魂上。
“不…我只是想——”
面对这种叩问，霍雨浩在心乱之际突然触到了某些东西：“等等……”
抬眼看向躺椅上的穆恩。
“这一切都是因为名额有限，因为史莱克的筛选！”
霍雨浩眼神一冷，一年以来塞进脑子里的那些只言片语隐约间开始组合：“学院…资源是有限的。”
整个新生班级人数居然多达一百人，仅有一个常任老师，哪怕经过了新生赛筛选重组，一个班级也是四十到七十人，还得从其他地方调几个新老师才能维持一班两人的常驻教学。
竞争，始于份额不足。
“没错。”
见他似有所想，穆恩轻叹一声：“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限的，史莱克只不过是将一切东西都尽可能倾注到更有未来的人身上。”
“就像万年前的先祖唐三，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武魂殿的灭世行动。”
“就像更久远时代的星罗白虎，横扫了国境之内宗门势力，将魂师家族送到了历史舞台的半边。”
“史莱克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资源流向它能发挥最大作用的地方。”
成为魂师圣地，汇聚世间最多的资源，让那些最为顶尖的强者皆出于史莱克，将这群人拧成一股绳，进而影响世界的走向。
无论是维持大陆格局，还是针对魂兽的大陆开发，又或者是纠结对抗日月帝国的势力……
史莱克学院都是绝对的核心。
核心地位的来自于实力的保障，来自于强者们的认同。
退一步说。
没有极限斗罗支撑的史莱克，将会难以面对那些斗罗内外的挑战者，难以应付魂兽的威胁。
到时候，莫说是维持地位，学院自己没有溺在风雨飘摇之中难以自拔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所以，您今天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个的？讲解史莱克的良苦用心？”
霍雨浩听完了全部，却有些兴趣缺缺。
这些浩大宏伟的东西和他有多大关联？史莱克的存在意义和他有什么关系？
“您其实没必要对我说这么多。”
脑中闪过那位魂圣的话语，霍雨浩随之摇了摇头：“我只是个过来上学的。”
变强、报仇，复活精神之海中的两位，然后成神。
这就是他目前所求的东西，其他的先让一边。
“有必要。”
见他这样子，穆恩长叹一声：“你可不是个普通学生…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你的精神力和肉体似乎始终保持着高出魂力等级的程度。”
“如果说之前只是些抱有奢望的猜测，那现在，就是已经确认之后的恳求。”
穆恩看着霍雨浩的双眼。
“留在史莱克吧，孩子。”
“万年铸就的辉煌已经蒙蔽了那些人的眼睛，他们看不清史莱克即将蒙尘的未来。我想改变，却已经垂垂老矣——或许，你能救它。”
“我？”
霍雨浩沉默片刻：“凭我这个三环魂尊？”
“凭你这个一年内从十级蹿升到三十级以上的万古天才。”
像是因为憋了许久的心声终于吐露出来，穆恩表情轻松地摇了两下躺椅：“除此之外，就连精神力和肉体都在一同飞升…这就是你的资本。”
魂力的修行速度，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甚至还会继续加快。
只要霍雨浩保持这种天赋，二十岁之前冲击九环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精神力和肉体，要是能继续保持超出魂力两阶的程度增长下去…
以穆恩的判断。
这绝对是足以冲击神明境界的资质。
“与其说是未来握在你手，倒不如说是……你就是未来。”
——
“雨浩？”
王冬挥手在他眼前摆着：“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没事。”
意识回复到现实的霍雨浩左右环视一圈，很快便接上了刚才的记忆，手上动作不停：“可能是有点累了。”
光明气息、精神力，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
除了雪帝之外，霍雨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程度的强者：“那个老人家到底是——”
“无可争议的极限。”
冰帝有些后怕的回答。
放眼整个精神之海，就属她的位格最低，要不是有着天梦雪帝帮衬着，她真的有可能会暴露出来。
“极限斗罗…”
虽然有所预料，但当这个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霍雨浩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九十九级，魂师境界的绝对顶点！
这种能让大陆都为之颤抖的强者居然会窝在宿舍楼门口，成天看着学生们进进出出、吵吵闹闹。
“所以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天梦的眼神有些担心。
现在霍雨浩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要是被人猛灌一顿乱七八糟的理念，说不准会变得奇怪起来……
“他说要把史莱克托付给我。”
“？”
“但我坚决没要，这种东西太麻烦了。”
“！”
“后面他又说希望我能用自己的精神天赋试着接触一下魂导器。”
“那你的回答是…？”
“修炼最重要，魂导器最多拿几件用来防身应急，魂力等级才是最亟待提高的。”
“……好样的。”
天梦伸着小短手用力搓了搓脸：“你说的对，修行优先…”
怎么总感觉霍雨浩比他们这几个造神计划的实施者还要有激情？一天到晚满脑子都是修炼，修炼累了才会去干点别的调剂一下。
“行吧~那就到第二个问题。”
天梦蚕身一拧，肥嘟嘟的尾巴猛地指向了精神之海中的金色能量团，爆发出了惊恐的怒吼：“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既然所有请求都一应回绝，那么精神之海里面怎么又多出这么个东西？
如此放心的让陌生人送东西进来？
难道就不怕遭了对方黑手？
“这是那个老人家留下的东西，说是拿来换未来一次机会。”
霍雨浩重复了一遍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又补充着：“不过，是伊老说过无害之后我才收进来的。”
伊老？
天梦和冰帝一同抬头，却只得到了一道信息片段。
“这里面，藏着一条未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