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义非凡的兼职活动

　　2017年，春末夏初，北方某城。

　　在我所生活的这座城市里，五月中旬的天气是最舒适宜人的。它温暖而不炙热，凉爽而不凛冽，阳光正好，舒爽宜人。

　　在经过了这几个月调整过后，我的生活又重新的步入了正轨。我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但每天都有事情在忙，心态也跟着平稳了许多。经过了一系列失败的教训之后也使我明白了像我这种家境一般，学识一般的人所应该做的就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不可以急躁，更没有挥霍的资本，无论是时间还是物质。

　　我开始加强体育锻炼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变得结实起来，尽管这很难坚持下来，但这也正是我所要改变自己的第一步。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只知道能多一天便是一天。

　　周末的双休时光是美好的，它可以让我的身体和心情都放松下来。这个周五我本想着在周六的时候找上老肇和小赵组上一个篮球局，让汗水洒在球场上，痛痛快快的感受一下学生时代最爱的运动。不料，这二位都有事情玩不了，这局还没组就宣布告吹了。自己一个人去打球总是无聊的，和陌生人一起同场竞技总是有一道说不清的隔阂，这就是为什么叫“无兄弟，不篮球”。

　　周末即将来临，我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昏天地暗的打上个一天的游戏！仔细一想记得之前加过的兼职群好像始终没有退出过，那倒不如去做个一两天的兼职！既可以找些事情做，还可以拿着赚到的钱去买些零食来吃。

　　我找到了微信里的兼职群来查看近期有哪些兼职工作，好久没关注过了，冷不丁的一看发现最近的兼职还真是不少，销售性质的、快递的各式各样的基本上都有。我看到了一个日结的工作觉得还比较合适就决定问一下，看看是否能够去做这份兼职工作。

　　招聘信息是这样的，某区商场近期需要发单人员十名，连坐优先，也可只做一天。男生优先，年龄十八到三十五岁，要求做事认真踏实、不耍滑头。工作时间上午九点至下午五点，午休一小时，工资七十五，日结。工作地点xx区xx街及附近商圈，联系电话xxx，微信同步。

　　我按照上边的手机号加了这位领队的微信，他的微信就是这个在兼职群里发消息的微信号，微信名叫做“兼职活动领队涛子（有话直说）”。这名字很直接，让人一看就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环节。相信他也是遇到的人太多了，而其中又不乏一些啰嗦的和理解能力有限的人，这是多少次交流上的崩溃才换来的一句“有话直说”啊！

　　没过多久，涛子便通过了我的好友验证。我将那份招聘信息复制了一遍发给了他问他这份兼职还招不招人。他回复我了一条语音告诉我还在招聘并问我的名字、年龄。我在回复了我的名字和年龄之后他要我发一张生活照给他，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发送给了他一张我的生活照。不久后，他说可以并把我拉近了一个群聊里还提醒我将群昵称改成自己的名字，群聊的名字是第二天的日期外加发单群几个字。我向他了解用人方的信息问他是不是商场里的饭店，他回答说不是，是一个小孩子玩的游乐场。我又和他确认了一下工作时间和具体的工作需要。他告诉我八点五十分在商场外的地铁站二号口集合，工作需要一个背包和充电宝并提前在手机中下载好水印相机这个app。我一看到充电宝就继续询问他是不是在工作的过程中要经常的使用手机，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

　　确定了工作所需品我就开始着手准备，我下载了水印相机，把充满电的充电宝连同数据线一并放入背包中就算是准备齐全了。万事俱备，只差明天的兼职工作了。

　　第二天一早，我背起了双肩包出了门。从我家到目的地位置需要乘坐几站公交车后再换乘地铁才会到达。这一天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早晨的微风吹在脸上十分清爽，仿佛整个世界的颜色都比以往更加鲜艳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很像电视广告里那种青年男女的感觉。

　　我到达了要下车的地铁站并按照昨天的集合指示特意找到了二号口出了站。刚走出地铁站，我就看见了几个小伙子站在周围等待。地铁站里都是进进出出的人群，只有他们几个一人背着个书包等在这里，所以我十分肯定他们就是我要找的人。果然，还没等我开口，其中一个带着眼镜个子不高的人就走过来开口问我是不是来发单的。或许刚出了地铁站就在左顾右盼的，看着就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的就我一个吧，所以才会一下子就被认出来。我点了点头说是，他又叫出了我的名字问我是不是，我又点了点头说是，这才想起来他昨天是问我要过生活照的。他拿出手机在一张有我们工作群成员的截图上我的头像上用照片编辑画了一个红色的圆圈。这种签到方式还是蛮特别的，谁到了就在谁的头像位置上画一个红圈，缺少了哪个一目了然，很有效果。

　　不需要再问就知道这个戴眼镜的人一定就是涛子了。他皮肤偏白，个子不高，中等身材，年纪大概在二十八九岁。

　　今天来发单的人只有八个人，现场除去涛子以外算上我只到了六个人。我正计算着时间，就看着有两个人骑着电动车从不远处的拐角过来了。

　　人员到齐也就意味着要开始干活了！涛子带着我们走进了商场里。这个商场不算大，在本市也不是热门商场。主要是以某个运动品牌的运动超市为主，再加上一层美食广场和小孩子的早教中心外加娱乐城构成了一个整体。只有到了周末才是人气较为旺盛的时候，其余的时间都是比较冷清的。

　　涛子边走边给用人方对接工作的人打着电话告知已经到达。这个时间的商场还未正式营业，进进出出的都是手持证件的商场里的工作人员。涛子同保安讲我们是顶层游乐场的人，恰巧刚刚打过电话的对接人此时也刚好来到了大门处凭借着工作证将我们带入了商场。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到这个商场，以前都只是偶尔会路过这里但从未进入过。一是因为这里并不在我家附近，二是因为这里并不是一个很有名气、很值得一逛的商场。

　　商场的内部有些老旧，无论是装修还是格局都比较老，如果真追溯起来，这家商场也建立有十五年以上了。奈何于利润不丰不厚，人气不咸不淡也自然没有上层领导愿意心思和费用去重新好好装修。总之，差不多就可以了。

　　游乐场在商场的最顶层，面积也说得过去，是完全给小孩子玩的那种游乐场，估计最高承受年纪也就在十二三岁左右。游乐场刚开业不久，很需要做些宣传来提升一下知名度，他们已经在附近区域投放一些广告资源了，这一次是想要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利用“人肉广告机”好好宣传一波。

　　游乐场里的员工都和涛子很熟，看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他们简单对接了一下就要我们先去安全通道附近的储物间去拿工作中所需要的物料。一位中年女士带着我们几个人来到储物间里，物料就是我们今天要在工作时向路人所发放的东西。东西分为两样，一个是宣传单的单页，另一个才是具有些许吸引力的东西—扇子。扇子是塑料做的，上面印着游乐场的广告和一些卡通图案，醒目的地址当然是让是必不可少的了。夏季即将来临，提前将扇子为人们准备好，就冲着免费的扇子也会增加人们愿意伸出那宝贵的手去接一下的概率，尤其是老人。而老人们又恰恰是带娃的主力军，孩子们在家中精力无限，为了防止孩子长时间的观看手机电脑等电子产品，带着出去游乐场里玩上一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相信游乐场的管理者一定是出于这个思路而制定的。

　　我们每个人的背包里都装一大半扇子一小半单页，装满之后鼓鼓的，背在肩上也是沉甸甸的。全部“武装”整齐之后负责人开始为我们分配工作地点，我看了一下地点的分布情况，几乎都是这附近商圈或者是主要街道，最远的地方也不过三站公交。而我被分配到了距离此处不远的商圈里，那里有几座商场和几个写字楼又有广场和绿地，是个很热闹的地方。

　　我注意到有一个人和我们很不一样，他穿上了小丑的衣裤，带着五颜六色的假发和一个小红鼻头，他所拿的物料不是单页而是气球，扇子在他穿着的硕大的背带裤前的口袋中。小丑的活动范围是在这座商场里，他会向小孩子发放气球和扇子来吸引他们来此游玩。

　　临出发之前游乐场里负责宣传的人对我们说：“你们的工作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见到有带小孩子的人就上前发放就可以了。工作久了累了热了找上个凉快的地方坐一会儿喝口水这都没问题。只要不触碰一直在偷懒，乱扔单页的底线一切都好说。我们也会偶尔巡查的，要是有上述行为一经发现立刻辞退且当日工资全部扣除。咱们互相理解，好吧。”说

　　完他安排我们合了影。每一个兼职工作的用人方几乎都会在开工前后合影以便于向再上一级交差。

　　所有准备工作均已完成，游乐场方面也有人加入了我们的微信工作群里，我们开始前往各自的工作地点去工作。每个人的工作地点据此都不是很远，有的人选择搭乘地铁公交，有的人选择共享单车。我所要到达的底仿若是乘坐地铁只要很短的一站即可，步行路线一条直线，三个交通岗过后就是，所以我选择了用自己的双腿步行前往。

　　游乐场方面给了我们二十分钟的时间用于路程，二十分钟之内一定要在工作群中发送自己用水印相机拍摄的、显示时间和地点的自己同工作地点的自拍合影。当然了，下载水印相机的意义不仅仅是局限于上下班打卡，商家还规定每人每半个小时至少要向工作群里发送两张同样带有时间地点水印的、路人接过拿在手中的扇子或单页的照片以验证工作成果。

　　我背着沉重的双肩包迎着明媚的阳光慢慢地走着，此刻的我更像是在感受着这座城市周末的悠闲。这个时间的车流量并不算很大，人也不算很多。基本上都是起早带孩子去培训班的家长和勤勤恳恳的青年上班族。大部分的商场还未正式营业，环卫工人也早已经将街道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此时的工作群里已经有人上传了自己同工作地点的自拍照并附赠一句“上班打卡”的消息。我也紧张跟着在这里最具有标志性的公园广场用同样的方式合了影附赠消息发送到了工作群中。

　　打完卡就要开始工作了，我来到了一个有阳光照耀的地铁口附近开始散发单页和扇子。效果可想而知，大部分的人都愿意去接受扇子拒绝单页，即便是按照游乐场的嘱咐去做将一把扇子和一张单页组合在一起发放人们也往往是会把扇子留下把单页退还给我或是找个远处的垃圾桶礼貌的丢掉。这是我时隔了五年之后再次做散发传单的工作，可以明显的感受得到人们的素质较以往提升了很多，已经不会再有人或是很少有人为难发传单的人了，也不会有很多人随地乱扔单页了。

　　我将一把扇子递到了一位阿姨的面前，她接到了手中以后问我：“天气热吗？”随后笑了。

　　我也被她逗笑了，回了句：“您留着天热时用。”

　　她迈着略为缓慢的步伐边走边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以示谢意。这一刻我才深刻的体会到了和谐的社会是多么的舒适，多么的可贵。

　　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来自南方的号码。我接听了起来，电话的那一头是涛子，他问我在何处，我报了所在地铁口的号码之后他便知晓并挂了电话，我知道他是要来这里找我。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只听有人在我背后方向喊着“这呢，在这里。”我回头一看正是涛子，他骑着一台共享单车正向我这边走来。

　　涛子将车子停好后锁住，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以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他等下证号要在这附近办些事，顺便就替他们把这个点位的发单照给一并拍掉了，就不需要巡查的人再来此处了。他口中所要替代的“他们”指的就是游乐场那边的人。

　　涛子挂掉电话以后要我向路人，最好是带小孩的家长发扇子和单页他拍上个几张照片交差。我问他游乐场负责巡检的不来吗？他回答说周末他们很忙的，即便是来了也只是抽空到几个点位拍几张照片然后再急匆匆的赶回去继续忙。一切都只是为了向老板交差，只要我们表现的不是很过分，没有人会相互为难的。

　　被他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他们其实从上到下各司其职，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表面上过得去，要老板知道这一笔宣传费用用在了哪里，留存证据和资料作为凭证上报就好。这也是小型民营企业员工的生存法则。至于宣传效果嘛……，那就不是完全由人为因素所能决定的了。

　　我开始四处寻找带小孩子的路人向其发放传单，可偏偏寻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我鬼使神差的把单页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发放了过去，老人接过单页走后涛子在一旁皱着眉头对我说“你平时发给他们也就算了，我这在照相呢，你这样发叫我怎么照嘛！”

　　我笑了笑对涛子说了声抱歉然后继续寻找合适的发单对象。好在此时这一班的地铁到站了，行人开始络绎不绝的从地铁口涌出，没几分钟涛子就顺利的完成了拍照任务还录了段小视频。我问他接下来要去哪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写字楼说还有一份话务员的兼职工作也是他所负责的，接下来他要赶去那里。我想到了昨天在浏览兼职群的时候好像看到过类似工作，只是要求上写着只招女生就没太在意。我问涛子是不是那份工作涛子说是，随后就和我分别了。临走时涛子还嘱咐我热了或是累了就找个的不起眼的阴凉地方休息一会儿。

　　我又站在地铁口那里发了一会儿，太阳的光照随着时间的不同开始变化了起来，无论是强度还是位置。我找了不远的阴凉处拿出一张单页垫在屁股下面坐着歇着。我的旁边也来了两女一男三位健身房的营销人员拿着不多的单页一边说笑着一边时不时的向路人来上一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我拿起一把扇子扇着风。一位染着黄颜色头发的小姑娘来到了我的旁边蹲了下来对我说“小哥，可以给我一把扇子吗？”

　　我望向她，发现原来她就是那三位发放健身房传单的其中一位。她应该还不到二十岁，个子不算高，长得很白很可爱，只是从整体穿着来看还不是很会打扮，若是好好的打扮一番绝对是一个小美女。

　　我拿出了几把扇子递给她对她说“给你的朋友们也带上几个。”她道了声谢拿着扇子向她的伙伴们走去。另外两位在接过扇子以后同她一起又来到了我的身旁坐下和我聊了起来。

　　从聊天中我得知他们都是附近一家健身房的销售人员，月工资为三千底薪，提成另算，每天的工作时间为早九晚八，周休一天。他们每天至少要要到五到十个有效电话，根据工作日的不同电话数量的要求也会调整。例如今天是周末，他们的电话数量就要比工作日多一些。

　　他们三个人当中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只有十七岁，就是那个来找我要扇子的小姑娘。他们全都来自这座城市周边的郊县或是乡村，不喜欢上学很早就都出来工作了。从他们的说话中就能感觉出来他们比同龄人要自立许多，这可能是进入社会早的缘故。

　　我和他们聊一会儿之后，他们便开始同我讲述他们在工作时的偷懒经历并对我说这里又没有人看着你，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地方坐着打游戏。我说我对这里并不是很熟悉，也没有合适的去处。他们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家国际知名快餐品牌告诉我那一家店里的地下一层几乎没有什么人，而且有好多座位都是软软的沙发位，躺着睡觉都可以，去那里呆着保证没人能看得见你。而且那里本就和商场连着，若真有检查的找不到你，你完全可以说在洗手间，然后绕着从和商场连着的那个门出去，什么事都不耽误。他们三个和他们店里的其他同事在下午天气特别热时经常这么干。

　　我点点头表示学到了，他们也要回他们的店里去做事了。黄发小姑娘在临走之前还特意加了我的微信并向我索要手机号码想要充数量。我有些犹豫，她看出了我的顾虑向我承诺只会拨打一次电话，工作人员在询问意向时直接回答不想办了就可以了。我还是把手机号给了她。商家总是聪明的，他们很了解消费者的心思，总是招聘一些年轻貌美的异性来诱导前来消费。

　　他们走后，我继续散发单页并时不时的拍上两张接过扇子的人们拿着扇子的照片发到工作群中交差。发了没一会儿，我发现一直傻站在这里发单十分的索然无味，时间也过的很慢。于是我径直来到了刚刚“健身房三人组”所说的那家快餐厅的负一层。这里的人是真的很少，算上我在内也才不过三桌客人。这里的面积很大，有很多靠墙的座位都是沙发座位。我连忙找到了一个沙发座位坐了下来。座位很舒服，屋内的温度也不冷不热刚好合适，唯一的缺点就是信号很差。

　　我靠坐在舒服的座椅上坐着，可心里却十分不安。我很惶恐会有游乐场的巡检人员前来检查，很担心在找不到之后向领队汇报。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就全部白费了。周末起早出门做兼职无非就是为了那几两微薄的碎银，可若是连这几两碎银都没能拿到那岂不是太窝囊了！我痛恨自己的懦弱！为何别人就可以若无其事、心安理得的一边偷懒还赚着工钱而我却左思右想的担惊受怕？我为何这样胆小？

　　经过了好一会儿的心里斗争之后，我还是向我的懦弱妥协了。我又灰溜溜的拿着东西回到了我原本所站的位置继续发放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涛子突然给我发微信问我家住在哪里。我在回答了他我家的大概位置之后他同我讲现在有一个去往一个城市森林公园去发放的机会，那里离我家比较近，问我是否愿意前往那里。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了愿意，因为去那里对我来讲有着太多的好处了。

　　首先，那里离我家很近，到了下班之后我可以直接乘坐公交回奶奶家去吃晚饭。其次，那里是一个我相对较熟悉的区域，人也没有这里那样杂乱。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个森林公园很大，即便他们真的不怕远来这里巡查想要准确的找到一个人可不容易，这一点很利于我的划水。

　　涛子告诉我现在就可以往那里去了，等到了以后吃个午饭歇息一下到下午再开始工作就好。正常的午休时间是下午一点钟到两点钟，现在的我以为这可以早一些吃午饭又多了一些休息时间。我在手机地图查找了一下去那里的公交线路发现这里附近的几个公交车都可以到达那里。

　　我乘坐上了前往城市森林公园的公交车。在车上，我拿出手机观看工作群里的消息。涛子已经和游乐场那边报备了即将前往城市森林公园派发传单的人员名单并艾特了我和另外一个也要前往那里的人，他们要我们两个人自行联系。我看了一下另外一个要一起前往那里的人，他的名字叫杨雄。也正是这位杨雄，我认为与他的相识才是我来做这份工作最大的收获！他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真真正正的“兼职油条”！

　　车到站，我下了车。我发微信给杨雄问他何时能到，他说大约十分钟左右，他说我可以先发一小会儿多拍两张照片存着。若是不想发那就找个阴凉点的地方坐着休息等他到了再一起行动。

　　我在公园中散着步，品尝着河边湿润的空气。天气晴朗，舒适宜人。好多年轻的小两口都带着孩子和家人围坐在草坪上玩耍野餐。有的还支起了小帐篷和摇篮秋千。也有许多的家长带着孩子在河边钓鱼抓虾。总之的确是有许多大人在带着孩子在做着各种各样的亲子活动。我想这就是他们要我俩来这里发单的原因。

　　我一边散步一边时不时的发着几张单页和扇子，也拍了几张符合要求的照片后就找到了河边附近的一座桥下阴凉处的座椅坐下来等待。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杨雄给我发消息说他到了。他向我发起了位置共享，我打开共享后发现他距离我很近，路径也只是一条直线。我按照共享共享路线走，在不远处的地方我一眼就认出了哪一个是他，因为他手正拿着我们所散发的那款扇子站在那里扇着风，而他手中的大布兜子里也满满当当的装着同样的扇子。

　　杨雄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带着一副眼镜。他穿着一套深蓝色运动服的套装，那运动服的款式很老旧，是好些年前流行过的那种。他看起来有些苍老，感觉像三十七八岁或是四十出头，但我知道他肯定没有那么大。

　　我走到了他的身旁同他打了声招呼，他点了点头。正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皱着眉头遮挡着晃眼的光线似乎并不感谢它的照耀。他掏出香烟问我抽烟吗，我摆了摆手告诉他我不会。

　　他一边点火一边说：“不会好啊！那就别学了，伤身，费钱。”

　　他声音低沉。抽的香烟很便宜，一包不到十元钱。

　　我刚想问他有没有吃午饭他就先开口问我：“饿吗？”

　　我回答说还好。他紧接着说：“那是先干完活再去吃饭呢，还是现在去吃？”

　　我有些疑惑，干完活？那不就是下班了吗？

　　还没等我问出口他继续开口道：“这种工作，说白了，就是怎么轻松怎么来！昨天我在网吧里玩了一整天。”

　　我问他这个工作持续了多久，他告诉我已经一个多礼拜了。我点了点头问他是不是每到休息日都会出来做兼职。

　　他看了我一眼特别骄傲的对我说：“工作？我都辞了好几个了！”他的话不多，也没有丰富的表情，比较安静，更没有什么激情和斗志。

　　我点了点头没有作声，他对我说他现在就是有合适的兼职就出来做一做，没有就现在家里，反正一个月能闹个够自己的零钱就好。

　　杨雄带我来到了公园外的露天停车场教我怎么在车上插上传单，怎样拍照可以将插有传单的一整排骑车都照进去还能清晰的看到传单。

　　他把单页统一插在车子驾驶舱方向的把手里或是车窗上的雨刷器下面。同一排车子插个四五辆然后在不远处找一个角度将那几辆带有单页的车子一同拍进照片里，看起来就像是一整排的车子都已经被插到了广告单页一样，完美又具有视觉效果。

　　杨雄所插的位置和拍照角度都超级好，照片里所能看到的单页都是那样的清晰。他本人是否具有才华我不清楚，但在插车拍照这件事情上，他的创作才华可是一流的。

　　杨雄教授我拍照要拿手机里的原相机拍摄而非水印相机。等到需要发送到工作群里之前再将照片放进水印相机里修改一下时间和定位地点便可以了。我也是经他一说才知道原来水印相机是可以修改时间和定位的。之前我从未接触过这款软件，也没有仔细研究过。此刻，我开始对所有兼职者的工作态度都产生了怀疑。

　　我俩每人拍了十几张照片之后杨雄问我刚到这里时拍的照片还有没有剩余。我看了一下手机相册说有四五张。他告诉我不用再拍了，够了，吃饭。

　　这地方虽然离我家很近但却很大，再加上这里沿着河流和高架桥，周围哪里有快餐店我还真的不知道。杨雄说没关系，跟着他走就是了。

　　杨雄之前已经在工作群中报备了和我会合的消息。游乐场方面的工作人员都对他非常认可，也很信任他，要他带我好好工作，有他在他们都很放心。注意，是游乐场方面而非涛子。我心里一惊！他每日的真正工作时间都不足一半，却可以赢得上上下下的一致认可，这就厉害了。一个偷懒、耍滑、混日子的人伪装成踏实勤劳的老实人形象来博取大家的信任。他改变了我对“油条”一词的理解。也开始让我对我面前这个看似很不起眼的人刮目相看！

　　杨雄带我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区，他说他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废品收购站，我们先把这些传单和扇子处理掉，轻装上阵。下午找个网吧或是凉快地方呆着，坐等下班就可以了。

　　走了没一会儿，前面果然有一家废品收购站。杨雄走进去问老板废纸多少钱一斤，老板说了一个数之后他和老板讨价还价了几句，老板答应多给了一点，我俩把所有的单页全部放在了称上面。杨雄赶在老板称重之前抽出了六七张单页卷了起来递给我说留着备用。

　　称完重以后，杨雄把他和我的扇子同样抽出了几个留作备用，然后将其余的一并丢在地上问老板这些塑料怎么回收。老板说了一个数，杨雄摆出一副不爱计较的表情挥挥手表示就这样吧。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的“油”不光是在工作中，而且全方位的。像他这样的人可以在生活中很娴熟的填饱肚子，但也仅仅只能停留在最基层，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终究还是我太过于年轻单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是工作中所需要的重要东西，被他摇身一变居然给变卖了六元钱。他分了三枚一元的硬币给我。我说不要，你收着吧。可她却坚持要给我，还对我说：“哎呀！出门在外为的就是赚钱！这虽然没多少钱，但谁都不容易！拿着，留着坐车买水。”

　　他这样一说，我只好收下了那三枚硬币。

　　杨雄继续带我走了几步路就来到了一个特别不起眼的位置。但在这里，竟然有一辆快餐车！

　　“这里吃饭的地方少，饭店也都是大酒店，几乎没有快餐店。咱俩就在这里将就吃一口吧。”他不紧不慢的说着，他的语速始终如此，无论是否着急都是同一种语气和语速。刚见到我时就是，同废品店老板讨价还价时也是，买快餐时依旧也是。

　　下午的天气很热，我买了一份拌凉皮。杨雄买了一份拌面。

　　吃过午饭，杨雄问我有没有带身份证，要不要去网吧里上网。我说我没有带。于是，我们就去了附近一个加油站旁的大型洋快餐连锁店里坐着休息。杨雄要我修改照片的时间，他也一起修改。时间很好修改，每半个小时向工作群里发送两张，发送时最好迟于照片上显示的时间。但绝对不可以早发送，早于照片上显示的时间发送就意味穿帮了。

　　我问杨雄下午会不会有人来这边检查我们两个人。他说应该不会的，谁会那么闲，这么热的下午，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就为了看一看我们。就算真的来了，这里这么大，他们也未必会找得到，我俩到时绕到桥下，先赶过去都来得及。

　　有他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和他一起偷懒可比我自己一个人偷懒时安心多了。一是有人陪着一起，而且还是个在检查者心里分量很足的“油条”。另外一点，正如杨雄所说，这里又远又大。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偷懒都方便。

　　坐在那里吹着舒适的空调，我又和杨雄聊了很多东西。他今年三十一岁，本地人，家就住在距离游乐场不是很远的地方。他做过好多兼职，对这座城市也非常熟悉，难怪哪里有什么他都能找得到。他对涛子也十分熟悉，他跟着涛子做过好多兼职，从不放鸽子也不迟到，当然了，他做什么兼职都一直在偷懒。但在工作时，尤其是在面对东家的时所呈现出的一面永远是实在、勤劳、任劳任怨的形象。因此，深得涛子和用工方的一致好评与信任。

　　他也讲述了一些他中专毕业后所从事的工作经历。他的受教育程度有限，既不喜欢看新闻也不喜欢外出，至今没出过本省。眼界和思维也相对狭窄单一。

　　杨雄也问了一些关于我的情况。他对我说：“你年轻啊！真好。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奋斗啊。”

　　我对他说其实他也可以找一份正常的工作好好的上班生活。他说现在这个社会年轻人太多了，什么东西更新换代都很快，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开始有些被这个社会所淘汰了。他对于自己的要求很简单，有饭吃，有游戏玩，陪在家人身边，健健康康的，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就好。至于其他的…早就已经对自己失去信心了。

　　我和他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游乐场方面看到我们发的那些照片表扬我们活干的不错，要我们再多发些在工作群里。我心里觉得可笑，也不禁觉得杨雄是真的得很厉害。他照片摆拍的实在是太成功了，能够让那边隔着屏幕都觉得兴奋。可问题来了，我们的照片库存不够了。

　　杨雄不慌不忙的拿出卖废品时抽出的那几张备用单页和扇子对我说：“走！拍照去。拍完直接下班回家。”

　　我看了看时间，才四点钟刚过。杨雄说不要紧，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再来检查了。

　　杨雄走到了停车场，将仅有的几张单页插到了同一排的几辆车上开始拍照。拍完以后再把单页从车上逐一拿下来再找另外一排车继续拍。就这样，我俩拍了五六张照片以后杨雄把那几张单页拿在了手里带我走进公园。他告诉我他会向路人把剩余的单页全都发放完，我就抓拍他向路人发放时的样子就好了。等我拍完之后再把那几个扇子也发了，换他来抓拍我，这样一来我俩的照片就都够用了，还多了认真工作的凭证。我又一次从他的身上学到了“知识”。

　　全部拍摄完毕，我俩在公园的门口来了一张自拍照。这可不是什么合影留念，更不是友谊长存。而是留作到下班时间打卡所用的。上岗时会要求在商圈处发带有时间的自拍打卡上班，下班时同样也不例外。

　　走到车站，也才不过四点半钟多一些，比正常点下班时间足足早了一个小时！我所要乘坐的车子比杨雄要乘坐的早来了。我和杨雄到了别，他提醒我照片按照所计划的时间发送就可以了，千万别忘了。我点了点头，挥挥手，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这一天的我在车上想了很多东西，当然就有今天的工作。商家雇用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人肉散单，广告宣传。可效果怎么样呢？我和杨雄以外的人都有在认真工作吗？我想不见得，大概率未必会比我们俩少偷懒多少。但商家对此是心知肚明的也要宣传一下试试，还是真的有在认为我们在认真工作呢？

　　几日之后，我在同老肇一起吃饭时还讲起此事。老肇一边笑着一边和我说：“咱哥几个以后谁要是做生意可别雇人发传单。宁可多些钱投放广告！否则雇的全是偷懒工。”

　　其实我后来又再与杨雄像这样发了一天传单，也在其他未记录的兼职活动中又见过几次，直到现在我也偶尔会有关于他的消息。他还和以前一样在做着兼职，心中依旧没什么激情，没什么希望。赚小钱，小钱。可着就是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在他的世界里，他充实又快乐。尽管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快乐，是否有过要重拾激情的想法。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活下去的方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