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宴会上的交锋

    打开鹤之间的纸门时，东大方和警视厅方的人其实都已经到齐了，就等待上杉宗雪和渡边美波了。


    东大方来了小宫山校长，负责主管财政的纪本专务，上杉宗雪的爷爷东大返聘教授上杉邦宪，以及当事人的农林学部长古谷。


    警视厅方来了警察厅长官金子泽郎和警视总监渡边英二。


    这六个人清一色是东大毕业，其中最年轻的渡边英二也已经51岁了。


    他们是故意让上杉宗雪和渡边美波迟点到的，趁年轻人还没来，这群老登们需要商量一些事，上杉宗雪和渡边美波则作为案件侦办人和之后的东大案新闻发布会发言人前来赴宴。


    等到房门拉开时，六个老登同时看向门口，在和服女服务员的带领下，上杉宗雪和渡边美波这对金童玉女闪亮登场，一下子就给房间内带来青春的气息，老登们此时无论心里抱着什么想法，都对这对组合一个高大冷峻、一个甜美娇艳的颜值投以欢迎的眼神。


    不过下一秒，所有人就都被上杉宗雪和渡边美波之间的拉扯吸引了注意力。


    拉开门的瞬间，上杉宗雪当仁不让地走在前面，想要先进入鹤之间，结果盛装打扮的渡边美波主动伸手去牵他的手，面对前方没看到后面的上杉宗雪感觉有东西碰到自己本能地缩手，让美波大小姐没牵到。


    这下可着实惹恼了美波大小姐，她气得伸出小拳头在上杉宗雪的胳膊上锤了一下，示意你看我啊，是我牵你呐！


    上杉宗雪这才反应过来是美波大小姐牵自己的手，他赶紧转过身示意自己不是故意的。


    美波大小姐化妆后甜美娇颜的小脸微微发红，很娇气地伸手示意让我们重来一次，然后示意上杉宗雪自觉点。


    上杉宗雪无奈地露出宠溺的笑容，主动伸手邀请，美波大小姐这才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手里，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这一幕小插曲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但实在是把鹤之间内的所有老登都乐得前仰后合，甚至身份地位最高的小宫山校长忍不住放声大笑，纪本专务金子长官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一向非常严肃的上杉邦宪和这次事件中受到影响最大的古谷学部长都忍不住笑了几声。


    我们这群老登爱看的就是这个！要看的就是这个！


    好劲呀！其他的不说，单就看到这波拉扯，今天晚上料亭就没有白来！


    渡边英二也掩面而笑，心想不愧是我的女儿，大概已经把上杉君狠狠地拿下了，警视总监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上杉邦宪，见这位米泽上杉家的家主呵呵呵地直笑，慈眉善目没有一点抗拒的表情，心中暗喜。


    如果这件事能得到上杉邦宪这位米泽上杉家主的支持，那基本上就有了。


    而且从目前看来，上杉邦宪并不反感。


    这位73岁的米泽上杉家主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平时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大概也就是他心爱的两个孙子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了。


    “来，雪松，快入座吧，大家都在等你呢。”上杉邦宪示意孙子快点入座。


    朱漆桌案上九谷烧食器已映出第一道菜的倒影——冰裂纹瓷盘中，松叶蟹腿如覆霜枝，底下藏着半融的碎霰。


    上杉宗雪牵着渡边美波的手，挨着警视总监渡边英二坐下，美波大小姐自然当仁不让地坐在他的身边，这两个年轻男女之间的拉扯和眉眼间的传话让一众看戏的老登们大呼过瘾，真是死也值回票价呀！


    “那么，感谢警视厅的诸位今天愿意来赴宴，也感谢我们专程前来的渡边系长和传奇新人法医宗雪君二位百忙之中，特地给我们几个老朽面子啊！”小宫山校长端起酒杯：“干杯！”


    “干杯！”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众人全部端起酒杯。


    上杉宗雪喝了一口清酒，砸吧砸吧嘴，打开了桌上的餐盒。


    散里料亭一向以怀石料理闻名，他想看看麻衣学姐的产业有多么高档。


    打开餐盒，第一道菜是海胆慕斯配黑松露，白木三层重盒揭开时腾起冷雾，桧木香气中浮现冻顶乌龙茶制成的透明啫喱。


    第二道菜是鳕鱼白子丸子，柚皮陶盅清汤。


    冰雕牡丹鰤鱼刺身，霜降竹荚鱼，神户雪牛肉，仙台碳烤牛舌，鹅肝酱油，松叶蟹肉蒸蛋，红宝石石斑鱼涮涮锅，主食是京都鸡肉牛蒡饭。


    确实是最上等的怀石料理。


    不愧是东大，日本的怀石料理其实不一定多么好吃，但是绝对好看有意境有环境有文化。


    怀石料理吃的就是文化环境意境而不是味道。


    轮岛漆器火锅中汤底以利尻昆布与干贝柱吊出，配菜山葵茎与雪下红菜头切作六瓣冰，障子外月落无声，和服女服务员捧出备前烧火舎香炉，白檀香混着残存的鲣节烟霭，在梁间萦绕成未竟的春夜物语。


    “这次本校的案件能这样快速结束，还是要感谢警视厅的诸位鼎力相助，尤其是上杉君。”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之后，小宫山校长端起酒杯：“上杉君，感谢你的目光如炬，如果不是你，本校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收场了。”


    “万万不敢，贵校不要责怪我就事论事为好。”上杉宗雪立即起身回礼，朝着东大方向几位鞠躬：“我上杉宗雪在此真是不知道要如何向诸位表示感谢，感谢贵校在搜查中的配合。”


    听到这句话，纪本专务和古谷学部长都冷笑一声，无奈地摇头，心想要不是你爷爷罩你，我们早都弄死你了。


    但今天搞这场料亭的目的也就在此，一料亭泯恩仇是日本上流社会最常见的和解方式，没有什么是一顿料亭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呵呵呵，上杉君虽然不是我们东大的，但是邦宪先辈可是纯血东大人，四舍五入之下，宗雪君也算是我们东大的一份子吧！”警察厅长官金子泽郎笑道：“孙子有出息比什么都强，你说是吧，邦宪先辈？”


    “呵呵呵”上杉邦宪眯着眼睛，连连点头略有点得意：“雪松丸不过是个普通法医罢了，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能有如今这番成就，也要感谢小金子和小渡边的鼎力支持，我上杉邦宪在此谢过二位对雪松丸的照顾了。”


    “哦，还有，你就是渡边美波吧，也一直感谢你对雪松丸的照顾了。”上杉邦宪主动朝着美波大小姐敬酒，警视厅之颜一身艳丽的中振袖和服，标准的大和抚子气息特别讨上杉邦宪这种老派的旧华族喜欢。


    “不敢不敢，上杉教授实在是过誉了。”美波大小姐赶紧起身，头上的珠翠摇曳不止，面若桃李，娇翠欲滴。


    “上杉教授实在是折煞小女了。”渡边英二也赶紧说道。


    “不不不，呵呵，说什么呢，如果不是渡边系长提拔了雪松丸，他现在估计还在医科齿科大验尸呢。”上杉邦宪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到了警视厅特命系一起工作，一个负责验尸推论一个负责指挥协调，你们估计早都不分彼此了吧？哈哈哈”


    “哈哈哈哈”


    被众人调笑的美波大小姐羞得低下了头，示意上杉宗雪你也说句话啊。


    “确实，没有渡边系长就没有上杉顾问。”轿子众人抬，上杉宗雪自然也为美波大小姐说好话，两人挨着一起，让旁边的渡边英二连连点头。


    这样，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以后肯定不会有人再给上杉宗雪介绍对象了。


    “说起来，没想到这次地检特搜组居然来了，真是让我们吓出一身冷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专管财务的纪本专务主动挑起了话题：“这里，我们还要感谢上杉君，如果不是你，真不知道地检特搜组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哎，津田的事，我们也不想的，他在我们农林学部中一直都是翘楚，《nature和《science发了不少文章，没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我们一直都很相信他的为人的，他跟学部说他自己能处理，我们也都相信他是无辜的。”古谷学部长接话：“没想到啊，居然真的是他。”


    开始正义切割了是吧？上杉宗雪挑了挑眉毛，心想什么神圣分离者。


    “是，古谷他说得没错，东大对津田的事情确实不清楚，谁知道他平时一个那么好那么优秀的人居然会杀妻呢？但是，津田太太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说是吧？渡边总监，金子长官？”小宫山校长斟酌着开口了：“现在，津田他已经认罪并承认了全部罪行，我们都相信这件事能够得到妥善的解决，该处理的，我们东大绝对会严肃处理，无辜的，也请警视厅不要过度干涉，这样可以么？”


    金子长官立即看向渡边英二，警察厅长官自从上次千叶县事件之后已经彻底放权了，现在数着日子等退休去日本邮船株式会社当董事呢。


    “呵呵，小宫山校长，这件事你不要问我，要问上杉君，毕竟他才是在后面新闻发布会上发言讲解案情的那个，我说了不算。”渡边英二笑呵呵地说道：“如果他觉得没问题，警视厅这边自然没问题。”


    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上杉宗雪的身上。


    东大的意思很简单：面对铁证如山，我们认怂，津田教授也已经认罪，这一场我们东大向你们警视厅认输。


    但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了，否则我们不好过，你们也不会好过。


    警视厅则表示，这件事要看上杉宗雪的意见，他才是当事人和侦办人。


    见上杉宗雪眉头紧锁的样子，美波大小姐稍有些担心。


    “津田教授的事，我很遗憾，但是铁证如山，无论如何，杀人者绝不饶恕。”上杉宗雪思考良久，沉声说道：“我是个法医，我要做的只是把事情说清楚，我负责的是刑事部分，其他部分我不作考量也不归我管，关于贵校涉案的其他事务，我原则上赞成诸位的意见，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上杉君你说。”小宫山校长点头。


    “首先，津田教授固然可怜，但杀人就是杀人，罪名最多是激情杀人，还要包括毁坏尸体罪，如果让我见到起诉里面变成了什么津田夫人是失足意外跌落或者判防卫过当，我是不会接受的。”


    “可以。”东大方面点头。


    “其次，虽然pt项目内部问题众多，但是津田教授的那些学生是无辜的，被胁迫搞学术造假舞弊侵吞公款的学生应该放过他们让他们继续学业，并减免他们一部分学费。”上杉宗雪提出了第二个要求：“农林学部捞了那么多钱，拿一点出来补偿他们的辛劳如何？”


    “可以。”小宫山校长没有丝毫迟疑。


    “这就是我的要求，总之，本案的刑事部分必须依法办理，与本案无关的事物我不感兴趣，希望与本案无关的人员得到妥善的安置。”


    上杉宗雪注重的是刑事部分，对那些经济和学术腐败的问题，不归他管，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他要多验尸多参与案件，而不是把下半辈子在和东京大学的对线中：“那么，在新闻发布会上，我会实话实说，无论是津田教授的激情杀人，还是铁血战士津田太太的转移财产家庭矛盾，我都会如实告诉国民。”


    “这样，便好了，我们东大也会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体国民深表歉意，对学术不端和经费腐败的问题，我们东大将开展新的一轮自查自纠，进行整改，加强监管，欢迎社会各界问询。”


    上杉宗雪提的几个条件，东大方面觉得可以接受，于是全盘答应。


    料亭内的氛围立即热络起来，警视厅方面同意不再往下查案件到此为止，东京大学方面也彻底认怂了一次，而且津田教授会认下全部的罪责，尽量不牵连到母校的声誉，就此避免地检再度干预，给米国人和全社会一个踏实的交待。


    小宫山校长和古谷学部长会在发布会引咎辞职，其中小宫山校长由于现有事务繁多加上需要物色新任校长人选，会到明年四月再卸任，而古谷学部长会立即卸任，去关东林业协会担任会长。


    之后便是警视厅和东大的联合国际新闻发布会，上杉宗雪将作为主讲人讲述整个案件的所有经过。


    这场料亭的目的也就此完成。


    几杯酒下肚之后，小宫山校长趁着没人注意，对着身边的上杉邦宪说道：“邦宪先辈，我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上杉邦宪心想为了两个孙子，你还要利用我到什么时候，语气自然不太好。


    “你的这个小孙子，有意接受我们东京大学医学部法医学硕博连读的特招邀请么？”


    “哦？！”爷爷心想你聊这个那我可就来精神了。


    “我想，他会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