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天生坏种

    清晨，雨后的千叶县空气中还弥漫着湿润的气味，11月份的千叶县气温也开始走低，由于最近的连环杀人案，一整个千叶市人心惶惶。


    青色的天空被乌云覆盖，空气中的水汽冰寒入骨，人们裹上厚厚的衣服，在一声又一声的“我出门了”前开始全新的一天，虽然发生了很大的事，但是班还是要上，生活还是要继续。


    深秋步入冬季的早上晦暗无光，一位短发的女高中生正戴着耳机漫步在狭小的街道之间，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时间，也对路上行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留着一头过耳的短发，简单却谈不上清爽，头发显然疏于打理，宽大的额头被杂乱的刘海遮住。


    她身材不胖，但是很结实，一双眼仁小眼白大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着，那双眼睛中没有名为“人”的感情，而是最原始的兽性。


    今天的气氛有点不正常，转过一个街口，女高中生发现街道的正中间站着一个人。


    这男人大约二十出头，相貌冷峻气质出众，一袭合体修身的西装外面披着长长的风衣，漆黑的双眸中好似有着凛冽的寒风！


    他看到了她，缓缓地转过了身。


    不知道为何，女高中生居然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摘下了耳机，不动声色停下脚步，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哒哒哒哒~


    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皮鞋脚步声，二三十个西装男堵住了后面的街道。


    她赶紧看左边，四辆丰田车已经把路全部堵住了，超过三十名西装大哥把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再看右边，一排丰田从街头停到街尾，西装大队正在有序入场。


    “西条康惠小姐是么？”路中间的上杉宗雪双手下垂，冷冷地说道：“别想着跑了，四面全是警察。”


    在上杉宗雪的身后，搜查一课的日暮警部和警视总监专用运转手冈田警部带着十几个西装男快速入场。


    粗略地算一算，赶到现场的警察数量超过了一百人。


    一百对一，优势在我！


    “…………”西条康惠没有回答，她既没有感到畏惧也没有露出紧张仇恨的表情，而是干脆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将手伸向自己的挎包。


    而在她伸手向挎包的瞬间，旁边至少有超过二十个西装男立即将手伸向自己腰间的枪套！


    “站住，不许动！”日暮警部已经握住了手枪，将手指放在了保险上，他轻声喊道：“伸出手来，慢慢地。”


    “…………”然而，西条康惠压根就没有听警察的，她不仅还在继续向前走，而且手还在不停地朝包里面掏。


    嫌疑人的行为吓得周围的警察直接把手枪掏了出来，但面对至少5把S＆W小左轮和五把sig手枪，西条康惠的反应却是……还在前进，还在伸手掏。


    堂堂警视厅的精英们都没见过这种阵仗，更不用说千叶县的地方警察了，而且说到底刑事警察本来就是竭尽所能尽量不动用手枪，西条康惠这一进，震得附近十几位警察都在后退！


    于是出现了非常离奇的一幕，几十个身上有枪的警察被一个女高中生唬得不断后退，倒像是女高中生才是身上有枪的那个。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她甚至还有点憋笑，似乎对现场的场面不仅没有任何紧张，反而感到很愉悦！


    是的，在上杉宗雪眼中，这个高中女生没有一丁点紧张害怕的神色，反而好像对警察的出现感到很愉悦！很期待！


    她脸上的提唇肌、唇降肌和颊肌高度紧绷，致使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将绷未绷，属于是很想笑但是必须忍住的状态。


    就这样，她一个人唬住了周围一百多个警察后，从包里面摸来摸去，最终摸出了一串钥匙，甚至还故意在手心里面晃了晃，炫耀给在场的所有警察看。


    然后她还做出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就像一位王者号令她的臣民——你们可以收枪了。


    再加上她脸上将绷未绷，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千叶县警察们还好，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精英们被西条康惠的行为激怒了，一系的香坂和三系的柏木当即收枪上去一左一右摁住了这个女高中生，再打个眼色，一位早已准备好的女警上来对着西条康惠搜身，确认她身上没有危险物品。


    这也是今天行动中来的唯一一位女警，本来这个位置上杉宗雪是想给池田的，可惜美波大小姐不答应。


    “这女孩的情绪有点奇怪。”在上杉宗雪的身后，日暮警部收起手枪，面色严肃。


    “是，被枪指着都面不改色，我看她甚至有点想笑。”


    感到危险的不止只有西条康惠，还有上杉宗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高中生很危险。


    “对着手枪居然能笑出来，这真的是一般的高中生么？”冈田警部也收起手枪：“看这样子，审讯可能什么都审不出来。”


    “不管怎么样，先搜查吧！”上杉宗雪也隐隐有了些不妙的感觉。


    西条康惠的家是一栋很简单的一户建，两层楼带一个非常小的院子，铁制栏杆外门上漆着“welcome”，上面还挂着一篮鲜花。


    冈田警部摁响了门铃。


    “嗨~请问是哪位？”里面传出了一个中年女声。


    “不好意思，我们是警察，可以打扰一下么？”


    “嗨？”一户建的大门打开，一个普通的中年妇人看到差点把户外整个街道都挤满的上百名西装警察，愣住了：“哎？”


    西条康惠的父母都是普通的的双职工，继父的年龄四十多岁，是东京都一家企业的正社员，母亲在东京都的一个服装店打零工，每周做三休四，分出一部分精力照顾家庭。


    夫妻俩有两个孩子，长女西条康惠15岁，次子西条明人9岁。


    警视厅当然已经调查过这对夫妻的资料，但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他们对大群警察出现的态度。


    听到自己女儿可能和之前的连环杀人案有关，这对夫妻的态度居然很平静，母亲从厨房端出三杯茶放在上杉、日暮和冈田的面前：“康惠的房间就在楼上，你们要搜查的话请自便。”


    这种奇怪的态度立即令进屋的三人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上杉宗雪问道：“很抱歉打扰你们的生活了，请问对令爱的事有什么能跟我们说的么？”


    “没什么可说的。”父亲同样平静。


    “你们就不当心令爱和连环杀人事件有关么？”


    “有关无关我们不知道，反正我早都不管了。”母亲也对女儿的态度很冷漠。


    “是什么原因呢？”上杉宗雪追问道。


    “康惠她，从小就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母亲随口说了几句。


    西条康惠从出生开始就和正常小孩不一样，她不喜欢哭，也不喜欢笑，平时待在家里往往只空洞地注视着某个方向，一待就是一整天。


    上一场失败的婚姻是母亲的责任，母亲出轨了西条康惠现任的继父，因此孩子们都跟着父亲离开，只有西条康惠没人要，母亲于是带上了这个孩子。


    但是西条康惠天生就不讨人喜欢，她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情感，令人坐立不安，毛骨悚然，母亲不喜欢这个孩子，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她工作很忙，于是决定将女儿送去给她的爷爷奶奶带。


    去乡下了一段时候后，西条康惠似乎正常了一点，母亲也就把她接回了重组家庭，但是无论怎么做，西条康惠都无法融入现有的家庭，继父也曾经百般尝试讨好这个继女，无果，西条康惠既不接受他的好意也不表现得对他厌恶。


    时间长了，继父和母亲用尽了耐心，也消耗完了所有的爱，自此他们当做这个女儿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决定供她吃穿读书到18岁完事。


    “对她的事，我们完全不关心，如果你们要搜查她的房间，请自便。”夫妻俩很轻松地说道：“至于你们为什么要抓她，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要关多久，都无所谓，我们同意了，如果要公布她的真实姓名和照片，我们作为监护人也允许了。”


    上杉宗雪和日暮冈田对视一眼，决定开始搜查行动。


    于此同时，千叶县警察本部，审讯室。


    西条康惠坐在铁制的桌子前，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三系系长柏木仁警部坐在西条康惠的对面。


    一张监控打印的照片塞到西条康惠的面前：“这是你么？”


    “…………”西条康惠压根没看照片，她空洞的眼神看着柏木仁警部：“不是。”


    “这就是你！你在案发现场附近多次出入被监控拍到，西条康惠，我们还查到了你有多次来往于东京都和千叶县的行程记录！你在仙台崛川公园多次不正常地停留！”柏木仁警部冷冷地说道：“案发当天，你在干什么？”


    “我在附近玩啊。”女高中生抬起眼睛，空洞的眼神有了点焦距，就像是有人提醒了她一眼，她的提唇肌、唇降肌和颊肌再次高度紧绷：“怎么了，不允许么？”


    “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动物？为什么要将猫的尸体丢在厕所里？”


    “不是我干的。”


    “当天学校抓到的人就是你！”


    “我不记得了。”


    对柏木仁警部的所有提问，西条康惠一概否认，而且她几乎不需要思考，也没有丝毫迟疑。


    更令柏木仁感到气愤的是，她始终很平静。


    她甚至在憋笑，尤其是柏木仁的情绪越激动，她憋笑得就越努力。


    “我们在很严肃地问你问题！”柏木仁被西条康惠的态度激怒了，他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几个家庭都遭受了巨大的伤痛！”


    “我没做。”


    “还在嘴硬？西条康惠，我警告你，我们联合特搜本部正在搜查你家！我的同伴们很快就会找到你犯案的罪证！你一个人犯案，你的全家都将会因为你而蒙羞！你也不想想他们以后要怎么顶着这样的帽子在街道里生活下去？”


    柏木仁警部习惯性地抬出了家人，并做出了一副“为你好”的表情。


    终于，听到这句话的西条康惠有了反应，她看着柏木仁循循善诱为人着想的表情，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又想到了今天发生的事，终于蚌埠住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