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本格推理的破灭

    柏木仁，今年还不到30岁，25岁考过国家高等公务员考试，入厅。


    正常来说，很多职业组入警视厅大多会选择警务部或者公安部这类实权部门，前者权力大，清贵，警视厅的人事科和给付科都在警务部，比如说美波大小姐入厅就在人事科。


    但是柏木仁想来刑事部，他天生就热爱推理，热爱匡扶正义，热爱站在聚光灯之下的荣耀。


    在上杉宗雪出现之前，柏木仁警部的人生可谓是一帆风顺的，他入厅之后就屡破案件，以超强的本格推理能力被誉为“明星警部”，再加上他职业组的身份，海王型的帅气外貌，很快就被当做警视厅的门面，受到众人追捧，随后在警视厅内部的牵线之下，娶了上一代警视厅之颜柏木明纱为妻。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不过如是。


    然而，自从上杉宗雪来了警视厅之后，柏木仁的警察生涯就完全被夺去了风头，这点也不用多说了。


    更让柏木仁生气的是，他本人在千叶县连环杀人案中一直吃瘪，还因为忍不住暴怒而对嫌疑人动手导致被地检抓到了把柄，为什么双方其实都是在违规操作，公安警察就出来保上杉宗雪，却不保他呢？


    这件事把柏木仁气得够呛，当所有人都在享受庆功宴开发布会的时候，他在地检的拘留处蹲了一整天。


    好不容易被渡边美波带人救出来，这对他这种天之骄子来说已经足够屈辱了。


    所以今天他终于爆发了，本身尸体杀人就足够离奇了，整个医务大楼里面查来查去，活人就剩下上杉一个，不是他还能是谁？难不成是千叶县的那个西条康惠复活了前来寻仇么？


    请你不要太离谱，上杉顾问！


    真相只有一个！你就是这起案件的凶手！


    法医，高智商人士，精心设计的剧场型犯罪将所有人全部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你瞒不住我，瞒不住身为警视厅最后一张牌的搜查一课三系系长柏木仁！


    本格推理推导出来的犯罪动机，犯罪过程，犯罪手段是那么丝滑，那么逻辑自洽，柏木仁自己都觉得无懈可击了。


    然而，这一切完美的过程在几张照片之前，轰然倒塌！


    医院里面有监控！有很多监控！


    虽然当天晚上医务大楼熄灯导致监控中绝大多数画面都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楚，虽然说尸体复活袭击人这一结论谁都不相信，但是上杉宗雪醒来之后立即就意识到，按照日本警察的尿性，一旦对案情毫无头绪，肯定就会开始怀疑他本人！


    要是在其他地方，上杉宗雪还真的很麻烦。


    但是这里是医院。


    日本的其他地方监控摄像头的覆盖率其实不高，西条康惠这家伙的作案手段确实又精明又恶毒，还懂得观察监控的位置。


    但是这里是医院。


    医院里面多得就是监控，到处都是监控，上杉宗雪还在第一外科的时候就受过这类教育，并熟记每一个监控探头，防止医闹，专门对付碰瓷和搞事的病人与病人家属。


    是的，虽然日本的医患关系比部分国家要好得多，虽然日本人总体上比较尊重医生尊重医嘱，但是这类事件还是少不了的。


    他稍稍回忆了一下两人先后战斗的位置，立即想起虽然当时整层楼都没有亮灯，但是紧急火灾报警处和紧急逃生通道附近都是有微弱光亮的。


    上杉宗雪立即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池田绘玲奈，让她去找渡边美波。


    于是就有了这几张照片。


    已经在中午宣布死去的中野寿人，手持着大砍刀，在紧急通道出口附近被微弱的光芒照清楚容貌，面露空洞眼神和狰狞微笑的中年男人赫然出现在镜头内。


    虽然只有几帧，但是已经足够了。


    足够证明中野寿人当时还活着，还在移动，还睁着眼睛。


    柏木仁的一整套本格推理不攻自破。


    “他，他他……”柏木仁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面对众人的目光和上杉宗雪冷酷的神色，这位明星警部抓过了监控照片：“他怎么做到的，他不是已经被宣布死亡了么？还被解剖了！是上杉顾问亲自做的！”


    “一个被解剖的人怎么可能复活？这，这是假的吧？”


    不可能的，我的本格推理怎么可能会错呢？整个逻辑是通的，手段是明确的，过程是自洽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柏木仁使劲地摇头，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这是有可能做到的吧？法医将尸体……”


    “柏木警部，你是否清醒？”刑事部长毛利隆义早已经不耐烦了，他直接示意下属上去解上杉宗雪的手铐：“抱歉，上杉顾问，我代表本厅向你道歉，根据监控拍到的，虽然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应该不是凶手。”


    渡边美波也松了一口气，美波大小姐被上杉宗雪整得一晚上都没睡。


    昨天晚上接到上杉宗雪救命的消息后，美波大小姐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呢，但反过来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她意识到不对劲，大塚署的警察就是她喊来的。


    “终于。”池田绘玲奈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上来就要给上杉宗雪解开手铐。


    上杉宗雪却冷冷地推开了她，转头看着一脸呆滞的柏木仁：“柏木桑？”


    “嗯？”柏木仁看着上杉宗雪，就像看着鬼一样。


    “你是不是欠了我一点东西？”上杉宗雪举起手中的手铐。


    “…………”柏木仁默然不语。


    “柏木？”美波大小姐有点不悦了。


    柏木仁还是在原地一语不发。


    “柏木！！！”毛利部长已经吼了出来。“实在”大庭广众之下，柏木仁双眼血红，又是委屈又是痛苦又是羞愧，缓缓地，缓缓地，强行用意志力勉强低头，弯腰45°，咬着牙快哭了：“实在对不起！”


    他没觉得自己有错，而且，如果不是上杉宗雪的话，那就是死人行凶？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还真是没有什么诚意啊。”上杉宗雪冷哼一声，大手一挥，示意可以给自己解掉手铐了。


    换成别人，他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放过柏木仁，肯定要狠狠地给对方上点干货。


    可问题在于，他未来还打算和警视厅合作，而且这次出了这种事，上杉宗雪更是深知能保护自己的除了自己的硬实力以外，多半还是要指望警视厅。


    既然打算继续和警视厅深化合作，那就不能太为难警视厅，这点上杉宗雪是知道的。


    而且，话说回来，就算不接受道歉，他又能怎么样呢？变身爱染明王金刚夜叉明王把柏木仁宰了么？


    其实，柏木仁的本格推理秀还挺精彩的。


    这人多少有些才能，既然不可能一棍子打死，不如抓住他的把柄看看未来能为自己做些什么，还有从警视厅换到什么。


    “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上杉宗雪先是大度地原谅了柏木仁的罪过，但是马上就跟着毛利部长说道：“但一码归一码，毛利部长，柏木警部针对我在文京区宾馆登记的调查一事，严重侵犯了我的个人隐私，而且我记得，搜查一课的刑警在没有得到搜查令的情况下是不能强制要求宾馆配合的吧？我记得这部分权力只有地检和搜查二课拥有。”


    上杉宗雪的话令鞠躬道歉的柏木仁面有难色。


    是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搜查一课是没有资格让宾馆出示调查登记记录的，但是如果宾馆“自愿配合”的话就可以。


    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上称了一千斤都打不住。


    上杉宗雪就要让这件事上秤：“毛利部长，你们刑事部还真是长满了芳草啊。”


    这家伙，嘴真的好毒！


    毛利隆义被上杉宗雪这句话说得脑袋疼，可又不敢朝他发火，只能朝着柏木仁咆哮道：“你看看你，干得都是什么事？！”


    “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怎么可以逮捕他呢？你这样，以后还有哪个法医敢来警视厅帮忙？”


    “给我好好地回去检讨，我宣布暂时中止你的职务，转为不活跃状态！”


    毛利部长现场做出了决定，面如死灰的柏木警部被拖了下去，然后示意渡边美波和池田绘玲奈先送上杉宗雪回家休息。


    但是上杉宗雪拒绝了。


    他想要看一眼死去的斋藤奈奈未。


    在东京医科齿科大临时的停尸间中，上杉宗雪看到了斋藤奈奈未的尸体，死者身上有很多处刀伤，每一处都深可见骨，现场负责的警官在掀开裹尸布之前忍不住移开了视线，美波大小姐更是站得远远的不想看，只有池田绘玲奈跟在上杉宗雪身边看了一眼。


    斋藤奈奈未死在楼道中很正常，因为上杉宗雪当天晚上会留在医务大楼里就是为了等她。


    正常来说，他们之间走的过场一般是找个地方一起吃饭，然后再一起公主连结，但是今天斋藤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上杉商量，主动来找他。


    没想到，她居然会卷入这次咒怨袭击。


    不对，具体来说，就是因为她主动来找自己，上杉宗雪才会留在医务大楼里面等她，才会被西条康惠找到袭击自己的机会，这几个条件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至于为什么西条康惠能知道自己会为了见斋藤留在医务大楼里，这或许又将是一个永远的谜团。


    没有灵魂，无法触发死魂契约，看来被咒怨杀死的人不会有被唤醒的机会。


    上杉宗雪示意警察可以把裹尸布盖上了，他神色复杂，转过身，对着渡边美波和池田绘玲奈示意可以了。


    身旁的高挑美人一直都没找到开口的机会，肚子里憋了一堆话，见终于有机会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上杉，她是你什么人？”


    “就是你想象的那样。”上杉宗雪非常直率地回答道：“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开房的关系。”


    “哎？”这不是绘玲奈想要的答案，她几乎是立即地就用鄙视的眼神瞪上杉：“渣男！败类！”


    你有了我还不够么？


    绘玲奈心中有气，几乎是一瞬间，她那不太灵光的头脑突然顿悟了什么：“等等，那次，那次料亭……我们在优衣库选衣服的时候，你接到的那个电话就是她？”


    嗯？旁边的美波大小姐也来了兴趣。


    这两人之间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想听！


    “没错，是她。”上杉宗雪随口说道，自从来到东京都之后，他公主连结过的上京女性其实很多，通讯录里面有上百个名字，只是有些人相对固定，有些人只是露水情缘一期一会。


    而自从他工作开始忙起来之后，就很少有再出去招募新公主连结角色的机会了，所以通讯录里面能找的越来越少，斋藤算是比较固定能约到的一个。


    但也正因为如此，上杉宗雪已经打算不再和她会面了。


    “这家伙，借了我58.8万呢。”上杉宗雪突然对着美波大小姐和绘玲奈说道。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