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大膳国宴

    “长官，请问要按照什么标准招待特命系的这群人？”


    皇居内，宫内厅大膳课的负责人询问道。


    “就按照招待本家来制作吧，速度要快。”宫内厅长官前田利佑说道：“按照非正式招待来设计。”


    “招待您？”大膳课负责人狠狠地吃了一惊。


    前田利佑是什么人？


    江户幕府金泽前田藩藩主之后，旧华族公爵，宫内厅长官，担任武家末裔鸣弦役的尊贵之人，就算是非正式招待，也要以非常高的规格安排，仅仅只是礼仪简化但规格不减，大膳课负责宫廷膳食，一向颇为顽固传统。


    日本历史上随着黑船事件和“鹿鸣馆”的建立，外加上曾经有米国外交人员因为吃了生鱼片导致肝吸虫病死，因此国宴逐渐从日料转向了法式料理，一直到80年代日本经济腾飞之后，才开始出现日料重新回到国宴的说法，但也非常谨慎，尤其是类似生鱼片、生食、半生食、腌渍海鲜之类的东西那是绝对别想回到国宴餐桌了。


    “这有什么，上杉君同样是武家末裔！和我一样！特命系那些人就视作上杉君的侍从即可。”前田利佑低声吼道：“要快！”


    “是！”大膳课心想也是，上杉宗雪也是武家末裔，这就足够了，有合理的借口不违规就行。


    是的，日本人就是这么保守龟毛，他们特别讲究“有无规定？”“有无先例？”，如果有，那万事都好办，如果没有，那就是千难万难，百般不愿。


    不过，宫内厅长官亲自嘱咐要以“武家鸣弦役”的地位招待上杉宗雪，由此看得出他对上杉宗雪的重视，毕竟……整个皇居乃至于国家的安危，现在都在以他为首的特命系肩膀上扛着呢！


    大膳课的备餐速度很快，当时间来到下午三点出头的时候，大膳课便通知上杉宗雪等人可以用餐了。


    “哦哦哦，没想到我居然能有吃御膳的一天！”听到大膳课安排好了迟到的午餐，美波大小姐兴奋地说道：“喂，上杉，你吃过御膳么？”


    “没有。”上杉宗雪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同样满是期待的池田绘玲奈，笑道：“不要把大膳课的伙食想得太好，御膳最重要的其实是安全、不触及来客禁忌和忌口，味道上不丢人即可。”


    “…………”池田绘玲奈实际上已经紧张到了极点，高挑美人此时能做的就是尽量少说话，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别看她生性热辣开放，而且身上流着西班牙裔的血，但西班牙也有国王的！绘玲奈骨子里其实是颇为尊重和畏惧这类场合的。


    我不会给宗雪丢脸吧？


    “是的。”旁边的特命系代理系长南乡唯点头：“御膳说到底就是那么回事，最重要的是安全、安全、安全，其次是稍微能够体现一下本国文化特色，然后是不难吃，至于所谓的最正宗最美味，那是不可能的。”


    “系长说得对。”伊达长宗点头：“我之前在霞关霞会馆吃过，说到底就是那么回事。”


    “喂喂喂，你们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体验过啊？”石原美琴也非常紧张，对出身平庸的她来说，这是她没见过的场面。


    呐，就算是这样的我，也可以为上杉家生下继承人么？


    美琴越发动摇。


    “没什么，吃顿便饭罢了，吃完了还要等化验结果，不要在乎那些，我们过来不是来接受皇居招待的，是来破案的，只要案子破了，就算无礼也是有礼，如果案子没破，就算有礼也是无礼。”上杉宗雪冷静地说道。


    “是。”特命系众人纷纷点头。


    很快，大膳课开始送膳过来，果然如上杉宗雪所说，礼仪一切从简，在皇居附近的宫内厅别庄里面直接安排了一个餐厅，食物倒是很丰盛，但各种礼仪则完全没有要求。


    比较出乎上杉宗雪意料的是，大膳课安排的食物居然不是法国菜，而是日料。


    经常吃国宴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要论严肃场合，世界上第一的菜系是法国菜，然后是地中海菜系，而在一流菜系中敬陪末座的是土耳其菜。


    法餐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顶流的菜系，也是为数不多烹饪方式和手段能和中餐比复杂的菜系，实际上很多国家的国宴都是法国菜或者包括法国菜。


    其次是地中海菜系和土耳其菜，其中土耳其菜是比较少的口味较重但是全世界人都可以接受的菜系，属于一流末尾，然后二流才轮到中餐日料这些。


    别笑，经常住钓鱼台国宾馆的朋友们应该知道，钓鱼台国宴经常有各种牛排三文鱼法式炖肉大龙虾，也有惠灵顿牛排威灵顿乳鸽这类菜，而国宴中比较忌讳很辣很刺激的菜肴，一般以清淡适口的淮扬菜为主，辅佐以鲁菜、川菜、粤菜、闽菜、京菜、浙菜等。


    随着一道道菜上来，上杉宗雪直接开吃。


    开场小菜是栗麩馒头仕立，以初秋名物栗子制成甘栗馅，用麸皮包裹成精致的馒头状，口感温润绵软。


    随后是鲷鱼汁清汤，选用“鱼中之王”鲷鱼，取其头部和腹部最鲜美的部分，以昆布和鲣节萃取出汁，精心调制清澈见底的“潮汁”。汤中漂浮一缕新鲜柚皮，香气清雅。


    第三道菜是少见的天妇罗，选用时令的初鲷（鲷鱼）与平目（比目鱼）炸成，配以形似牡丹的大对虾，造型典雅，酥脆可口，东照大权现（德川家康）都爱吃！


    烧物为若鹭盐烧，选用肥美的若鹭（香鱼），以简单的盐烤手法，保持其天然苦香与鲜美。


    煮物为芋棒，这一道是日本皇室传统名菜了，“芋”为京都著名的丹波芋（芋头），口感极为松化；“棒”为干燥的鳕鱼生殖腺（干鲍或海参亦可）。用高汤精心炖煮至入味，口感浓郁醇厚。


    这一口啊，那叫一个老京都内味儿了，地道儿~盖了帽儿了~地地道道~


    强肴（硬菜）反而显得很拉胯，是大约五块鸭肉，选用皇室御用野鸭肉，以金泽传统“治部煮”手法烹调，即裹上薄薄的小麦粉后，与蔬菜一同用酱油、味醂、出汁炖煮，最后淋上芥末酱。


    然而众所周知，只有炸鸡没有炸鸭，而对鸭来说最值钱的是身上的羽毛和炖煮的汤，鸭肉本身又干又柴，无论怎么煮怎么烹调也就那样，上杉宗雪觉得很一般。


    硬菜应该给我整点松阪牛神户牛米泽牛啊！


    酢肴是爽脆的章鱼和小芜菁，以三杯醋（醋、酱油、味醂）凉拌，清新爽口。


    等这些菜上完了之后，终于开始上御饭：一小碗白米饭（大约二两米），一小碗仙台味噌调制的味增汤，内附滑子菇与小豆腐块，温暖舒畅，最后再搭配以浅渍黄瓜、柴渍茄子、福神渍，提供不同的咸鲜口感。


    最后的甜点是梨蜜煮和求肥饼，前者其实就是小甜水，后者就是豆沙饼。


    对这样一顿国宴级别的膳食，上杉宗雪总体还算是满意的。


    吃饱喝足之后不久，下午大约4点时分，送去化验的各种资料再次回到了皇居。


    在上杉宗雪力主进行的“硅藻检查”中，果然有了发现！


    上杉宗雪不仅提取了肺部和骨髓中的硅藻，还与石原美琴一丝不苟地对比了皇居湖畔不同区域的水样。


    石原美琴发现，死者肺部硅藻的种类组合，与发现遗体地点的水样存在细微但关键的差异，反而与更靠近北之丸公园方向的某处入水口的硅藻组合高度匹配。


    这意味着，死者很可能是在其他地方入水，随后才漂浮到被发现的位置。


    果然，随后对湖畔的重新调查中，上杉宗雪发现，虽然泥土湿滑，但真正符合“意外滑落”痕迹的地点，其泥土的搅动程度和方向，与尸体最终位置和姿态存在矛盾。


    在离尸体发现点约十五米外、一处更为隐蔽的岸边，上杉宗雪发现了半枚模糊的鞋印。鞋印花纹特殊，尺寸较大（约28cm），且入土较深，显示其主人体重不轻或在那一刻发力蹬地。更重要的是，鞋印边缘沾附的泥土成分，与湖畔常见的软泥有区别，含有更多腐殖质和松针碎屑。


    “也就是说，石室章雄的落水地点并不是园丁发现他的位置，而是北之丸公园附近水域。”上杉宗雪和石原美琴查看着最新的检测结果，沉声说道：“看来，凶手是从北之丸公园潜入的皇居。”


    “很好，诸位，宗雪的任务进行到这里了，接下来轮到我们行动了。”美波大小姐终于如愿地得到了结果，她娇喝一声：“吃饱喝足了么？各位！特命系，出动！目标北之丸公园！”


    “是！！！”


    就这样，下午4点30分，特命系众人正式来到了皇居附近的北之丸森林，开始勘察。


    同时，上杉宗雪立即向内阁紧急危机中心汇报，用冷静的语调给出了他的结论：


    “死者系被人制服后投入水中溺亡，并非意外。”


    “凶手具备以下特征。”


    “体力充沛，有一定格斗或控制技巧，能在短时间内制服一个成年男性（尽管石室身体虚弱）且不留下明显搏斗伤，说明手法熟练。”


    “身穿深色衣物，可能戴有手套，死者指甲缝的黑色化学纤维和衣物上的合成纤维指向这一点。”


    “可能携带了绳索或捆扎带：指甲缝中的亮蓝色塑料碎片是强力证据。”


    “鞋码较大，约28cm，穿特殊花纹的户外或工作鞋：现场鞋印推断。”


    “潜入路径可能并非常规路线，熟悉或侦察过皇居外部环境：硅藻证据指向北之丸方向。”


    “其入水点可能在北之丸公园邻近水域某处：硅藻分布差异指向这一点。”


    “所以内阁的诸位，请允许我直接指挥皇宫警察本部和征用并调查宫内厅的所有工作、值班、巡逻和监控记录，以上desu！”


    上杉宗雪的汇报说完了，留给内阁紧急危机中心的，是难以言表的震撼。


    同时，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和喜悦开始在危机中心内萦绕着。


    太好了，是传奇法医上杉来了，我们有救了！


    靠着一具尸体和极为细微的纤维颗粒，上杉宗雪就轻松地推断出了凶手的模糊画像，看出了石室章雄的真正死因和凶手的可能潜入地点！


    太强了！


    内阁总理大臣大和田和内阁官房长小野田都忍不住为之叹息，见到上杉宗雪行动如此神速，他们的神色也放松了许多。


    放松地，也有点饿了呢！


    首相不好直接发话，小野田官房长立即说道：“我们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整个皇宫警察和宫内厅的一切资源供你调遣！命令即刻下达，上杉君，干得好！”


    “你和特命系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两件事！第一，确认凶手的去向，检查对方到底有没有离开皇居，第二，尝试推测一下凶手进入皇居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是好奇误入、潜入偷窃，还是……意图不轨？”


    “明白！”上杉宗雪神色严肃，但心中却浮现出了一丝隐忧。


    这次潜入似乎……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