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都让开，要炸了！

    凌晨四时的宫内厅秘密设施陷在一种介于沉睡与苏醒之间的暧昧寂静里。


    仿鎌仓时代风格的黑色檐角切割着东京灰蓝色的天幕，几盏和纸灯笼在廊下晕出朦胧的光，像是浮在现实边缘的暖黄色梦境。


    上杉宗雪、池田绘玲奈和渡边美波终于能够休息了，整整搜查了一整天，整个特命系都非常疲倦。


    渡边美波稍好一些，她本人没有去现场侦查，一直是坐办公室的，她此时终于有时间观察一下宫内厅提供给他们最顶级的待遇。


    套房的和玄关极为开阔，银杏木地板打磨得如同墨色镜面，倒映着凌晨微弱的天光，美波大小姐脱鞋时差点没站稳，被上杉伸手扶住手臂，她的高跟鞋与他的牛津鞋并排搁在玄关的下沉区域，像两艘终于泊岸的舟。


    “宗雪，你看天花板的御帘——”美波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兴奋，指尖虚指着顶部交错的原木格栅：“和京都御所紫宸殿的样式一模一样！”


    上杉把西装外套随手搭在玄关的唐木衣架上，松了松领带。


    二十个小时高强度的搜查在他睫毛上凝成灰色的影子。


    “哇，宗雪，你看这个！？”美波已小步跑进客厅，跪坐在榻榻米上抚摸地炉桌的桧木边缘。金箔屏风在暗处流转着微弱光泽，上面绘着狩野派风格的四季花卉，春樱与秋枫在昏暗中几乎要摇曳起来。


    这就是我想要的！这就是我想要的口牙！Kora！


    和上杉订婚除了看上他的能力和英俊帅气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身份！


    有些东西，用钱是买不来的！


    以后本小姐也是华族人上人啦！


    上杉宗雪和池田绘玲奈去洗澡，美波则是尽情欣赏着大套间内外的风景，套间西侧整面落地窗外，枯山水庭院在晨熹中渐显轮廓，白砂被耙出涟漪般的纹路，黑松的枝桠以寂寥的姿态伸向尚未褪尽的夜。


    远处东京塔的光晕像一枚橙红色的印章盖在城市天际线上。


    “居然用有田烧的瓷器当夜灯……”美波触碰触碰床头陶器温润的釉面，青花在暖光里浮出透明的纹样。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上杉宗雪抱着池田绘玲奈已经陷进十二迭大的卧室里那张西式大床，鹅绒被发出细微的窸窣声，绘玲奈半张脸埋进上杉宗雪的怀里嘟囔着：“美波酱，快睡吧，我不行了……好累。”


    但美波拉开浴室桧木门，见到黑曜石浴缸畔整齐迭着一枚折成鹤形的毛巾，另外两枚已经散开，柏木香味的入浴剂在琉璃碗里泛着微光，黄铜水龙头铸造成凤凰首造型，她忍不住轻轻转动，水流坠入浴缸的声响惊得上杉在梦中蹙眉。


    “连漱口杯都是九谷烧的耶…”她对着雾面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惊叹，窗外渐渐泛起蟹壳青，上杉的声音从卧室飘来，带着被枕头过滤的沉闷：“战后天皇改建时…每个浴室都配了…进口的…大理石…”


    他的语句碎成断断续续的呓语，美波终于蹑手蹑脚躺到他身边，指尖划过他后颈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发脚。


    上杉家族世代传承的棱角在睡梦中变得柔和，而在另一边，绘玲奈原本的柔和表情则是变得僵硬且充满着攻击性，美波笑着看着两人抱在一起累到极点的样子，自己也冲了个澡，然后将身体塞进上杉和绘玲奈的缝隙之中，一双小手分别握住了上杉和绘玲奈的手，轻声说道：“辛苦了，二位，你们的支持，才是我坐稳管理官之位和能睡在宫内厅用来接待外国元首全家大套间上的依仗啊！”


    “接下来的日子，还请继续多多指教了！”


    最后一盏和纸灯笼在天光里悄然熄灭，套房陷入真正的黑暗。


    ……………………


    仅仅睡了三个半小时出头，宫内厅就派人送来了“朝食”并催促他们起床了，上杉宗雪和池田绘玲奈都起得很快，反而是凌晨时最兴奋的美波大小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嚷嚷着说道：“御小姓池田，快给本公方穿衣服……宗雪，我不行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噗~”池田绘玲奈穿着衣服，忍不住噗嗤一笑，她身体好，和上杉宗雪对视了一眼，两人无奈之下只好把美波大小姐从床上弄起来，一个人架住她一个人给她穿衣服，然后一个人架住她一个人给她洗脸刷牙。


    等到上杉宗雪出来的时候，睡眠不足的特命系众人已经全部起床在吃早餐了，每个人都只睡了三个多小时，精神不太好，其中南乡唯面前碗里的红豆米饭吃了半天才吃下去一半。


    “辛苦了。”池田绘玲奈正在给半昏迷的美波大小姐喂饭，场面看得特命系众人一乐，上杉宗雪则是拍了拍南乡唯的肩膀，轻声说道：“没想到会这么累吧？”


    “难怪职业组都不愿意来警视厅，一旦出了事真是没日没夜连轴转，而且据说普通案件还没有加班费。”南乡唯尴尬地笑了笑，不过他也露出了一点感叹的神色：“但想到居然能有在皇居过夜的一天，也算是值了。”


    “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上杉宗雪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宫内厅的前田长官和皇宫警察本部长权藤，还有竹内侍从长和中岛次官都到了，大家都是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但显然神经都高度紧张，其中前田利佑用略带些催促的口吻说道：“诸位，辛苦了，万般无礼，事发突然，准备的餐点比较简陋，但请大家尽快些，之后必有厚礼相待。”


    “宫内厅和皇居本部这边都准备好了么？”上杉宗雪看了一眼还在半昏迷状态下的美波，只能主动说道。


    “嗯，万事俱备了！”皇宫警察的权藤本部长认真地点头。


    他已经全都安排好了！书陵部的警察增加了三倍，便衣精锐增加五人，还派出了一名精干的小队长负责现场指挥！


    本来宫内厅是提议让特命系来完成抓捕和策划，但是皇宫本部不同意。


    原因很简单，皇宫警察本部在这件事上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如果不能赶紧将功补过逮捕内鬼作为遮羞布，他权藤以后在日本要怎么混？


    而宫内厅思考再三，也同意了皇宫警察的要求，毕竟内鬼是他们宫内厅的人，而对宫内厅来说，皇宫警察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人”，而特命系无论怎么说都是“外人”，请特命系进来帮忙也已经够丢人的了，而且上杉宗雪这脾气，他要是说出去怎么办？


    简单地吃了一顿早饭之后，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着堀川念来上班，等待着行动开始！


    同时，休息了一夜的内阁危机中心也重新启动，内阁总理大臣大和田等人听到了上杉宗雪找出内鬼的消息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心想上杉还是稳然后就去休息了，现在几位国家顶点的存在再次聚集泡着咖啡，紧张地等待着抓捕结果。


    就这样，早上8：10分，在无数双眼睛和监控中，58岁的宫内厅书陵部次官补堀川念来上班了。


    他身材比较消瘦而且还穿着尺寸颇大的老派垫肩西装显得空唠唠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蛤蟆眼镜，额头和鬓角都已经有了不少白发，长相普通。


    然而，一踏入建筑，他敏锐的神经就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丝不同寻常的紧绷感。


    异样感！


    平时熟悉的皇宫警察面孔依旧在岗，但数量似乎多了一些，而且站位更加刻意，目光扫视的频率更高。


    书陵部走廊里出现了几个身穿合体黑西装、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鹰的陌生年轻面孔。他们假装在交谈或看文件，但那种姿态和气场，绝非宫内厅文职人员所能拥有，堀川稔几乎立刻嗅到了“警察”的味道，而且是精锐。


    他在宫内厅里面工作了三十年了！宫内厅的职员精神状态是什么样他还不知道么？


    这让这位老职员提起了警惕，他小心翼翼地进入办公楼，上楼之后不久突然回头。


    果然，他发现一名熟悉的皇宫警察小队长正用手捂着对讲机，极其低声地快速说着什么，眼神与他接触的瞬间立刻闪躲开，假装是在忙别的事赶紧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堀川念眯起了眼睛，他不动声色地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中。


    内线电话很快就响了，是他的直属上级，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堀川次官部，请立刻到第三会议室来一下，关于皇居内出现尸体的事和石室的突然死亡，书陵部的古籍整理顺序完全乱了，一些细节，需要紧急确认。”


    “是。”堀川次官补没有多说什么，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释怀地笑了。


    好耶~


    大约十五分钟后，书陵部，第三会议室。


    当堀川穿着鼓囊囊的垫肩西装推开第三会议室的门时，里面果然不止他的上司，有好几名西装男赫然在列，门外走廊也已被便衣悄然封锁。


    “堀川次官补，请坐，我们有些事情需要……”书陵部部长刚开口，试图控制局面。


    但堀川稔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他猛地向后一步，背靠墙壁，防止被人从后面突袭，同时用一声尖利的狂笑打断了所有人。


    “都在这里了！很好！”他大吼一声，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扯开了自己的西装和衬衫！


    “全都别动！！！”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缠满他胸腹的、密密麻麻的管状物、错综复杂的电线和那醒目的、仿佛死神眼睛般的电池组与起爆装置！他右手高高举起，紧紧握着那个起爆器，大拇指就悬在那个致命的按钮之上！


    “都不许动！不许动！”


    “不然我就把整个皇居送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