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罐头厂的新生
滨州市国营罐头厂
晚风习习，夜色撩人，已经快午夜了，可偌大的罐头厂厂区还是一片的灯火通明，这段时间，为了赶制出口利比国的外贸订单，厂子里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个状态，尽管生产岗工人平均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尽管车间温度平均都在三十摄氏度以上，尽管他们加班每天只补贴十块钱车费，可广大工人们仍旧无怨无悔。
一个月一千万罐，单纯的看罐数的话可能没什么，滨州国营罐头厂虽然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设计的，但这点产能还是没有问题的，可王跃的要求确实变态，重量是十公斤每罐，一千万罐就是十万吨，这已经是滨州国营罐头厂一年的设计产能了。
王跃的要求的是一到三个月交货，这看似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可是苏易天没有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接了下来，而且还要尽可能在三个月的期限内往前赶，希望做完这单之后可以有新的订单。
所以，这段时间滨州国营罐头厂一直都在三班倒地全力赶工，为了满足生产岗的人力需求，包括苏易天在内，所有非生产岗工作人员都上了生产线，大量的退休职工也都自发地返回了岗位，所有人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完成订单，保住他们的工厂。
他们不想破产，他们不想领最低工资，他们不想生产宠物罐头，他们不想卖厂子，他们更不想破产，他们要工厂好好的，他们要自己的工作好好的，他们要孩子们能挺起胸膛告诉别人，他们是罐头厂的孩子，他们是重点企业，他们是骨干企业，他们为国家奉献了七十多年，他们功勋卓著，他们不是包袱！不是！
看着工厂里随处可见的醒目条幅，听着那激昂的机器轰鸣，走过如标枪般站在厂区门口的白发保安，陈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半个月来她每隔几天都会来罐头厂里看一下订单的履行情况，好按期给罐头厂拨付款项，以免影响他们生产，可每一次过来，都觉得这座工厂在发生变化。
工人们的精神面貌，工厂的状态，生产的节奏，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就好像是一台久未使用的机器，在运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渐渐恢复了状态，虽然看着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却并不影响其高速运转。
或许，或许这笔订单真的能让这家工厂恢复一些元气吧？尽管他早已资不抵债了，尽管他的设备已经陈旧不堪，尽管上级已经几次要求其破产，可他还在不是吗？还在正常生产不是吗？
“小陈来了啊，走，去我办公室坐！”这时，厂长苏易天推着一大平板车地罐头走了出来，见陈汐到了，便停好车连忙迎了上来。
“苏叔，不用了，我就来看看咱们厂的生产进度，还有就是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协调的。”陈汐连忙推脱，她家住地离罐头厂家属区不远，他的父亲和苏易天还是战友，两家关系一直都不错，不然上一次她也不会对罐头厂的事情那么上心了。
“小陈，没什么问题，我们未来一周的生产原料早就入库了，电费和水费都清了，我们自己的动力车间和水泵房也在随时待命，不担心被卡脖子的！”苏易天风轻云淡地说道，可实际上，他们这半个月的生产并不顺利，一开始是供应商要求提前清掉之前的欠款，接着水务局要求他们结清水费，紧接着就是国家电网，最后连环保局都来了，总之是每一步都很艰难，可在苏易天和全厂职工的努力下，生产线还是一直保持高负荷运转。
“那就好，这批货物交齐以后咱们就可以运作后续订单了，王处长从利比国发来了新的样品，您看一下。”说话间，陈汐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两个罐头递给了苏易天。
“这是什么玩意？做工看着挺粗糙的，这也不是英文啊？需要我们做什么，是一样的口味，还是一样的包装，还是都一样？”苏易天有些搞不懂。
“1942年北非面条国军队配发的牛肉罐头，上边是意大利文，我找人翻译好了会发给您，王处的意思是外包装一样就行，里边的内容物，要求颜色一样，口感类似，用什么肉无所谓，便宜就行。”
“就是普通马口铁啊，为什么还这么新啊，按你说这可是八十年前的罐头啊，难道他们八十年前就那么先进了？”苏易天看着这崭新的罐头有些难以置信。
”王处长是做跨国电商出身的，应该是要把这罐头当作特殊商品吧，苏叔您也不用管那么多，生产就是了，反正不在国内销售。“陈汐不以为意，这段时间，可是把她忙坏了，王跃那边隔三岔五的就发来些稀奇古怪的订单，难度不大，但是东西的要求都挺特殊的，搞的她不得不到处跑，到处求人，到处挨白眼。
”这可不行，只要是可能入口的东西就马虎不得，第三世界的人民怎么了，那也是咱们的阶级同志，可不能随便糊弄，我回去就开会研究一下，看看怎么才能弄好，关键是王处几次重申，不能随便放添加剂，如此一来，这可就是一个不小的课题。“苏易天笑了笑回答。
”行，苏叔您上心就好，还有就是咱厂的制罐车间是不是有十几台闲置的冲压设备？“陈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有啊，你知道很多罐体都是要直接冲压的，怎么，有业务关照你苏叔？“听了陈汐的话苏易天眼神当时就是一亮，他很了解陈汐，如果不是有需要，她是肯定不会随便问的。
”王处有一个铝制品的订单，我觉得其中的一些组件，咱们的制罐车间可以生产。“陈汐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拎着的大帆布口袋里掏出一堆东西，递给了苏易天。
”这是军用饭盒和水壶吧？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有点简陋啊，这材料一般，太软，现在都不用这个了，你们王处要是需要，你直接找你爸啊，让他帮你弄点战备仓库淘汰的不就完了？“苏易天笑着帮陈汐出主意，在他看来，这玩意根本没必要自己生产。
”这是二战面条国陆军的装备，王处长的意思是这东西存世量不大，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就算是复刻的，也很有市场，而且对材料的要求也不高，我的想法是您使用回收的易拉罐什么来造的就行，还是那句话，便宜！“陈汐苦笑，制假售假？也不算吧，就是造点复刻商品罢了。
”行，要是数量不大我就帮你做了就好，也别钱不钱的了，你们王处长敞亮，我老苏也不能太计较。“苏易天大手一挥，爽快的应道。
”我建议您还是收钱吧，因为数量要的确实是不少，第一批就要十万套。“陈汐苦笑。
”十万套？还第一批，这国外的市场这么好做吗？这个都十万套十万套的来？”苏易天也是被惊到了。
“我找业内人士打听过了，王处长以前做跨境电商的时候就是业内第一人，以他的能力，还真有可能把这些东西卖出去。”陈汐有时候就在想，如果王跃不是脑子抽了，挪用风投的资金抄美股还亏掉了底裤，或许自己永远也没法和高高在上的他产生交集。
“那行，我回去核一下成本，稍后就给你报价，咱们这个需要招标吗？”苏易天点了点头，虽然自信能给出个很低的价格，但是对企业的竞争力还是没什么太大的信心，毕竟设备老旧，生产效率实在是差点意思。
“不用招标，到时候直接把价格报给王处长就好，他觉得合适我就可以给你出合同，还是和王总在利比国的公司直接签约。”陈汐摇了摇头，没敢告诉苏易天其实自己就能决定，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感觉王跃对国内的这些生意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他更重要的生意是什么呢？难道是什么违规的东西吗？
“行，还有上次你们王处在我们这里订购的五千套军装已经都做好了，全都送到你们银行的库房了，你有时间和你们王处说一声。”苏易天提醒陈汐。
王跃考虑到李云龙部等张万和的军装未必能全部换装，就让陈汐委托制衣企业制造一批八爷灰的意式军装，数量倒是不少，足有五千套，价钱给得也不错，可问题是要求太高，要求使用纯天然面料，指定原材料的纽扣，天然橡皮筋，指定配方的染料，如果不符合要求更是可能退货，这谁受得了啊。
后来，苏易天知道了这事儿，就让罐头长的工作服车间接了这单业务，不为了赚钱，就算是帮王跃的而已，如果算上设备和厂房的折旧之类，或许还要亏不少钱呢。
“苏叔，真的难为你了，你放心，王处说了，等他这次回国验收产品后还有大订单，真正的大订单！到时候怕是你的工作服车间就未必够用了。”陈汐闻言也是一脸笑意，终于又完成一项工作。
“那就太好了，真的那样，咱厂家属和子女的就业又能解决一部分了！”苏易天闻言也是十分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