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复杂

    所幸，李麟运气不差，跌跌撞撞后还是走到了今天，最后还是碰到了黄泉木。


    不然陆文可真的有可能“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李麟不自觉唏嘘起来。


    按照他轮回前的安排，他加入守书一族后，以杨煦寿和林予情这两人的聪慧，必定会发现他是陆文的“转世”，然后才有后面顺理成章触摸黄泉木的剧情。


    但事实上，李麟差点跟守书一族反目，一开始还跟杀书部处得不是很好，虽然后来双方关系趋于缓和，但杨煦寿这群老怪物也只将李麟当成某个有天赋的小辈而已……谁能想到他竟然就是陆文的转世？！


    果然，命运无常。


    尽管当年布下的后手很严谨，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


    “这具天棺，是用黄泉木打造而成的！”林予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李麟的思绪回到现实。


    他缓缓转过头，发现整个战场都安静了。


    不管是写书造天世界的强者，还是来自域外的位面之主，每个人都怔怔看着李麟。


    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敢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若娘才犹疑地喊道：“你是……陆文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空气更加安静了。


    所有人都盯着李麟，等待他的答案。


    只见李麟摇了摇头，笑道：“不是。”


    哗！


    群起哗然！


    周枋宁目光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的身子有些紧绷，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他就站在李麟的面前，也是在场距离李麟最近的人，没有人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周枋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李麟的身上，正散发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恐怖压力！


    诡异的是，在场似乎只有周枋宁感觉得到而已，所以周枋宁才会惊愕，才会不安。


    只是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周枋宁的异状，九忽然出现在李麟身前，淡淡一笑道：“你不是陆文？呵呵，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陆文从你身上觉醒了……”


    李麟没有说话。


    九握起拳头，微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先送你下地狱吧！要知道，这棺材可不是谁都可以碰的……虽然陆文不见了，但你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着实该死！”


    轰！


    九一拳轰出，恐怖的飓风带着拳压轰向李麟。


    李麟伸出两根指头，轻轻抵住九的拳头。


    然后，九的拳头就定格了，完全无法往前移动！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


    九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麟便缓缓开口道：“我不是陆文，我现在叫李麟……”


    说完这句话，李麟的指尖突然迸出一把暴风长矛，长矛一出现就穿透了九的拳头，且顺着拳头，穿透手臂、肩膀……


    噗！


    九的一只手臂被暴风长矛完全穿透过！


    “你到底……”九一脸惊恐，想要挣脱开。


    但下一秒，暴风长矛直接炸裂！


    轰！！！！！


    几乎吞噬掉声音的恐怖爆炸，众人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到视线恢复后，便看见了震慑人心的一幕……


    只见九的半边身子都被炸没了，剩下的那半张脸，正露出错愕的表情。


    “不过啊，我很久很久以前，确实有个名字叫做……陆文。”李麟负手而立，神色淡然说道。


    砰！


    周枋宁满头大汗的跪下，一脸惊恐的样子。


    李麟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周枋宁，他径自走下阶梯，一路上，都静悄悄的。


    没有一人敢说话。


    柳若娘想说点什么，但李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便不说了。


    她懂他。


    一如千年前那样。


    “你……你怎么可能是陆文……”只剩半边身子的九癫狂叫道：“他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他！”


    “聒噪。”李麟淡淡一挥手，九的半边身子顿时化成碎片，消散在风中。


    九，死了。


    堂堂拥有三个世界的位面之主，就这样被李麟挥手杀死了。


    直到这时，谁敢不相信


    他是陆文？


    也只有陆文，才有这般恐怖的实力！


    “可悲。”李麟摇了摇头，对着九消散的地方说道：“留你半条命，便是我对你最大的怜悯，只可惜你不知悔改。”


    说话的人是李麟，但听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九死去后，三个光球跳跃了出来，光球周遭布满了大量法则，引得不少位面之主蠢蠢欲动。


    这是九的三个世界，因为九死得太快了，这三个世界竟是完好无恙。


    也就是说，这三个世界都是无主的！


    若不是李麟刚刚一出手就震撼了所有人，此刻只怕有无数位面之主冲过来争抢那三个世界了！


    李麟将三个光球揽到手中，稍微检视了一下后，便收了起来。


    看起来他对这三个世界有点兴致缺缺的样子，除了某个世界的索命法则有点意思外，其余都不入他的法眼。


    不过好歹是三个世界，收起来以后送人也好。


    将九解决掉后，李麟走到了阶梯下，小丑正瑟瑟发抖的看着他。


    此时的小丑已经没有刚刚的不可一世了，面具下的目光带着一丝畏惧。


    位面之主也是生物，也会怕死。


    “你在怕我？”李麟走到小丑面前，用审视的目光说道。


    小丑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臣服我，饶你一命。”李麟开口说道。


    这下小丑不犹豫了，他直接将三分之一的灵魂剥出来，献给李麟。


    “大人，这是我的本命魂魄，拥有它就可以掌控我的生死！”小丑虚弱说道，想来剥离灵魂对他的伤害不小。


    小丑如此果决，倒是让李麟有些意外。


    “你很不错。”李麟收下小丑的灵魂，点头道。


    小丑的面具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眼色够好，活得才久。”


    这句话暗指刚刚九的不自量力，如果九识相一点，此时说不定还有半条命在。


    “说得很好呢。”李麟负手而立，看着在场的所有位面之主，淡然道：“他们，就是眼色不够好。”


    这一瞬，时间彷彿静止了。


    有位面之主转身想要逃。


    但来不及。


    有位面之主反手想要回击。


    但来不及。


    有位面之主想要像小丑一样献出灵魂。


    但来不及。


    有位面之主根本连发生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不见了。


    在场所有位面之主，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通通化成了虚无。


    这一切，李麟只用一个眼神就做到了。


    他很强。


    历经了七次轮回，他已经强到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地步。


    原本还要出掌才能摧毁一切，现在只要一个眼神就行了。


    刚刚出手杀掉九，用了“比较费力”的手段，目的就是要让这群位面之主明白他们本身的立场，只可惜，在所有位面之主里，只有小丑比较有眼色。


    本来小丑也是被肃清的一员，但他的果决，使他获得了活下来的机会。


    只是此时小丑也被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说不定还会成为终生的阴影。


    位面之主们殒落后，天空中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光球，每个光球都带有强弱不一的法则力量。


    是大量的世界，数以百计的世界！


    这群位面之主死得太快，世界来不及引爆，全都留下来了！


    李麟将这些世界都通通收起来，在场也没有人敢觊觎这些世界了。


    写书造天世界千年的危机，就这样被他一人解决！


    从今以后，只要他在，就没有位面敢再侵略写书造天世界！


    但李麟的表情丝毫没有放松，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宇宙中会出现一只亘古未见的怪物，这才是决定写书造天世界命运的一役！


    “大劫……大劫……原来这就是大劫……”李麟喃喃自语道，千年前他还是陆文时，曾经演算了写书造天世界的命运，那时就隐约算到会有大劫降临，本来以为是域外入侵，结果此时此刻他才知晓，真正的大劫根本还没来临！


    能带给世界毁灭命运的，才能称得上是大劫！


    那只连陈东都要忌惮的恐怖怪物，才是写书造天……不，应该说是宇宙中所有位面的大劫！


    “老师。”林予情出现在李麟面前，轻轻说道：“恭迎老师回来。”


    “嗯。”李麟的思绪拉回来，点头道：“小情，这千年有劳你了。”


    林予情顿时红了眼眶，她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就是陆文，能得到这一声肯定，她觉得千年来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了！


    其余老怪物也纷纷过来向李麟问好。


    除了周枋宁，他还跪在原地，不敢起来。


    “小寿，你身上的巫咒有点麻烦，给我些时间，我再帮你解开。”李麟摸了摸杨煦寿的头颅，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敢这样摸天书部老祖宗的头。


    杨煦寿却是一点尴尬都没有，反而是略带欣喜的道：“谢谢老师！”


    在陆文面前，这群老怪物就像个孩子一样，让一旁的众人有些唏嘘。同时他们也有些振奋，毕竟能亲眼目睹陆文的风采，这可是他们先前作梦都想不到的事！


    只是陆文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李麟，这点倒是令不少人有些不习惯。


    沈凌月站在沈武侯身旁，看着被老怪物们拱起来的李麟，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老师，周枋宁该怎么处理？”林予情忽然低声问道。


    此话一出，老怪物们都沉默了。


    他们其实不太敢面对这个问题，毕竟周枋宁也是相处了千年的同侪，但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于陆文。


    按照陆文以往的性情，周枋宁只会有一个下场……


    “老师，若您不方便，我直接出手摘了他的头颅！”龚缺挣扎了一下，便瓮声瓮气说道。这是他对周枋宁最后的慈悲，毕竟如果老师出手的话，可能就不是死掉这么简单了！


    其余老怪物不忍的转过头，似乎不愿见到这一幕。


    周枋宁仍跪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众人都以为李麟要点头时，李麟却是轻轻慢慢地说道：“不用了，他没有错。”


    周枋宁的肩膀颤了一下。


    “这是他选择的路，贪生怕死并没有错。”李麟背对着周枋宁，闭上眼睛说道：“我从来没有教导过你们要悍不畏死的拯救世界，投降……也是一种选择。”


    “选择本身并没有对错，只要问心无愧即可……这才是我对你们最大的要求。”


    “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能坦荡荡安心活下去……做到了这一点，才有资格做我的学生。”


    李麟头也不回，望着天空淡然道：“周枋宁，我只问你一句……你心安吗？”


    你心安吗？


    周枋宁身子又猛地一颤，瞬间萧瑟许多……


    。。。。。。。。。。。。。


    你心安吗？


    这句话虽然是问周枋宁，但不少人心头却都沉甸甸的。


    扪心自问，刚刚遍地的位面之主出现时，确实有不少人内心闪过投降的念头……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你很难要求每个人都宁折不弯。


    只是，在所有人里，只有周枋宁实践了内心的想法──所以他现在跪在那里。


    但还是有某些人被这句“你心安吗”弄得抬不起头。


    周枋宁没有说话，他就这样跪着，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拒绝回答，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你心安，就站起来。”李麟负着手，望天说道：“心不安，就永远跪在那里！”


    周枋宁没有动作。


    李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蕴含了很多复杂情感。


    曾经，周枋宁是他最看好的学生之一，结果现在却跪在那里，这让他有些遗憾。


    但路是自己选择的，怪不得人。


    “小寿，我有事情要离开这个位面，后续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李麟淡淡说道。


    虽然敌人都消灭了，但写书造天世界毕竟历经了将近二十年的战火，必须建立起新的秩序，这任务交给守书一族来做是再适合不过了。


    杨煦寿点头答应。


    李麟回头看了一眼柳若娘，虽然柳若娘的样貌已经跟千年前完全不同，但眼神里蕴含的东西是没变的。


    柳若娘上前一步，柔声道：“我等你。”


    李麟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何，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有人等他回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