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你想要些什么

    回到天庭，哪吒自然是回府。陈光蕊则将红孩儿稍作安置，就带着糖生，径直前往三十三天外的兜率宫。


    兜率宫前仙气缭绕，丹香隐隐。守门的童子认得陈光蕊，示意他稍候。陈光蕊带着糖生安静等待。


    不多时，宫门内传来沉重的蹄声。青牛精此刻正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踱步而出。


    它已恢复了本相，体态雄壮，皮毛油亮，神情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得意，连鼻孔都微微朝天，行走间似乎都带着风。


    青牛一眼就看到了宫门外的陈光蕊父子，牛眼顿时一亮，几步就走了过来，声音洪亮，透着股亲热劲，


    “哟，陈副帅？你也这么快就上来了，差事办完了？”


    他特别称呼了陈光蕊的职务，显然是还没从下界的戏瘾中走出来。


    陈光蕊平静地点点头，


    “嗯，刚回来。青牛道友怎么也这么快上来了？”他注意到青牛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这话可问到了青牛的心坎上。它立刻来了精神，硕大的牛头得意地晃了晃，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浓重的嘲弄，


    “嘿嘿，别提了，你是没看见那李靖那个怂样！”


    青牛模仿着李靖可能的表情，挤眉弄眼，“带着浩浩荡荡的天兵天将，又是水德又是火德，连西天那十八个光头罗汉都请下来了，结果呢？被我老牛一琢子，全给收了，收了个干干净净！”


    它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陈光蕊的反应，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


    “李靖那脸啊，绿得跟他家塔基一个色。就剩个光秃秃的塔座在手里攥着，那叫一个可怜。我老牛当时就说了，李靖，有胆子你就下来，跟你牛爷爷我比划比划！当心我一时兴起，把你手里那剩下的半截塔基也给收了，到时候你怎么去见你那脚踩风火轮的三儿子？啧啧啧……”


    青牛学着当时嘲讽的语气，惟妙惟肖。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堂堂托塔天王，连个屁都没敢放，抱着他那宝贝塔基，二话不说，扭头就带着他那帮残兵败将跑了！跑得那叫一个快，真叫抱头鼠窜，哈哈哈哈！”


    青牛笑得牛躯乱颤，仿佛又回到了金兜山口吐狂言的威风时刻。


    “你是没见着，他这一跑，可把下面取经的那伙人看傻了眼。那和尚脸都白了，那个猪头嚷嚷着散伙散伙，行李都开始分了。那个沙和尚也唉声叹气，连那匹马都尥蹶子了！嘿，最后还是西天的人急了眼，巴巴地又派人来，给我老牛赔了整整十八粒金沙丹，说了无数好话，才算把这事儿平了，让那伙人接着上路。”


    青牛眉飞色舞，显然觉得自己这事办得极其漂亮，不仅露了大脸，还得了实惠。它炫耀般地晃了晃牛角上的金刚琢，仿佛那十八粒金沙丹就在琢子里跳。


    “怎么样，陈副帅，咱老牛这趟差事，办得可还利索？”


    青牛斜睨着陈光蕊，等着听他恭维。


    糖生在一旁听得有趣，小眼珠滴溜溜转，趁着青牛晃脑袋，伸出小手指偷偷戳了戳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又迅速缩回来，装作若无其事。


    陈光蕊脸上没什么波澜，听完青牛的“光辉事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确实威风。我的差事也办完了。”


    “哦？”青牛来了兴趣，巨大的牛头又凑近了些，好奇地问，


    “狮驼岭那边……怎么样？那三个魔头可不好惹，听说真武和西海老龙都去了，棘手吧？”


    陈光蕊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是有些波折。不过，最后都了结了。”


    “了结了，怎么个了结法？”青牛追问。


    陈光蕊看了青牛一眼，清晰地吐出几个字，“都劈死了。”


    “劈……劈死了？”青牛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怀疑自己听错了，“劈死谁了，青狮，白象，还是那金翅大鹏雕，全……全劈死了？”


    “嗯。”陈光蕊肯定地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兜率宫前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一下。青牛刚才那股子得意洋洋、指点江山的劲头，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噗”地泄了下去。


    它原本以为自己在金兜山逼退李靖、收尽法宝、让取经团散伙、最后还得了佛门赔礼，已经是天大的功劳，足以在老君面前大大露脸。可万万没想到，陈光蕊这边更狠。


    他不仅去了狮驼岭那等魔窟，面对的是更凶悍的三个老魔，竟然……竟然直接把三个都给劈死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说的那般轻松？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涌上青牛心头。它原本还想在陈光蕊面前好好显摆显摆自己收的“十八粒金沙丹”，此刻却觉得那点东西在“劈死三魔”的功绩面前，好像有点拿不出手了。


    自己只是让李靖丢了面子，让取经暂时中断，陈光蕊这是直接把人家的“大将”给灭了。


    青牛那高昂的头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刚进来时候的神气劲儿消失无踪，它甚至有些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它凑近陈光蕊，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提醒的意味，和刚才的张扬判若两牛，


    “陈光蕊，老君在里面呢，你去找他吧。今天心情看着似乎还不错。”


    说完，它也不等陈光蕊回应，低着头，闷闷地、有些灰溜溜地快步走开了，连看都不敢再看陈光蕊一眼，仿佛生怕被对方那平淡的眼神比下去。


    糖生看着青牛突然变得蔫头耷脑的背影，捂着小嘴偷偷乐。陈光蕊则整了整衣袍，牵起糖生的手，神情平静地看向那缓缓开启的兜率宫大门。


    兜率宫内，丹香凝而不散，蕴藏着大道玄机。巨大的八卦炉矗立中央，炉火并不炽烈狂躁，反而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明灭交替，仿佛在呼吸，每一次明灭都映照出炉内包罗万象、演化生灭的奇异景象。


    金炉和银炉两名道童侍立炉旁，眼观鼻，鼻观心，动作精准如尺量，控火添药一丝不苟。即便陈光蕊带着糖生进来，他们的目光也未曾偏移分毫，仿佛踏入此地的不过是两缕清风。


    太上老君盘坐蒲团之上，鹤发童颜，气息渺渺然与整个兜率宫融为一体。奎木狼垂手恭立在他身侧，身形凝实，气息沉稳，只是眉宇间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尚未完全散去，显然刚被复活不久，心神犹自激荡。


    “回来了。”老君的声音平淡温和，如同炉中逸散的丹香，听不出情绪，却自然带着抚平心绪的力量。


    他的目光落在陈光蕊身上，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早已洞悉下界发生的一切。“狮驼岭之事，做得不错。”


    奎木狼的目光也随之落在陈光蕊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陈光蕊微微躬身行礼，“幸不辱命。”


    糖生躲在陈光蕊腿后，探出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兜率宫，尤其在那座巨大的八卦炉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迅速扫过肃立的童子，最后落在奎木狼身上，小鼻子皱了皱，不知在想什么。


    老君微微颔首，不再提狮驼岭，也仿佛没有注意到糖生，他话锋一转，目光平静地看向陈光蕊，如同长者垂询晚辈，“此番辛苦。你，想要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