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天阙玄甲

　　心知这柳妖果然比天皇巨星还要厉害，凛早已知机后纵，跟与天皇巨星的一战不同，这一次她和采采至少有些准备。嗤声连响，复制，投影，数十支剑同时轰去。与采采的众多剑影不同，凛的无限剑制虽然数量上少得多，但投影出的全是“宝具”，虽不如采采的剑影灵活，但是威力更大。

　　断去的柳条如漫天的断蛇，但是对柳妖姥姥来说，损伤的不过是毛发。妖力幽若潮涨，从地下往上升起，骤然间，凛已如置冰窟，整个人都被妖力包围，即将被扯成碎片。小蝶踩着脚下的冰剑，回过头来，惊叫道：“小凛！”

　　呼！凛小小的身子，就像是被突然拽动的风筝，无声无息的向后飞出。妖力如爆竹一般乱炸，凛却已抢先从妖力爆炸中脱身，飞上了采采的冰剑之桥。采采一拽，手腕中缠着一根细细的剑丝，却是凛出手前便已悄悄复制出的“悬翦剑”，悬翦剑并无剑柄，其细如丝，一端缠在采采手上，一端缠在凛的腰上，两人配合默契，却让小蝶白担心了一场。

　　“你们这些臭丫头！”柳妖姥姥柳枝有若嘶叫的群蛇，疯狂的往大大小小四个女鬼追去。然而采采与凛，或许实力远不及她，但采采却是剑侠，既已抢先发动，凛又将她阻了一阻。她再怎么追，都已无法追上采采的剑速。

　　在姥姥愤怒的吼声中，幢幢飞剑并排，带着她们，以极快的速度飞遁而去……

　　※※※

　　幽暗的洞穴中，倒在地上的少年书生，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右手搓着脑袋，左张右望。

　　“宁采臣！”旁边的漂亮女鬼低声道。

　　“小倩，出了什么事？”宁采臣道，“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远处，小蝶、凛、采采一同看着先是喁喁细语，忽又拥在一起的一人一鬼。

　　在小倩的解释下，宁采臣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聚在一起，小蝶叹气：“这下好了，我们不但得罪了天皇巨星，现在连姥姥也一齐得罪了。在修罗阴界，同时得罪姥姥和天皇巨星的鬼，根本就不可能活得下去。好吧，我知道作为一只鬼，口口声声说要活着，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这个世界，我们做人做不成，难道连做鬼都不行么？唉，我小蝶真是命歹啊！”

　　小倩低声道：“小蝶，对不起，连累到你了！”

　　小蝶坐在岩石上，右腿勾起，右手撑着脸蛋，鼓着腮子：“知道就好！”

　　宁采臣道：“小倩，现在我们怎么办？”

　　小倩与小蝶对望一眼。小倩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去做人！”

　　做人？采采和凛错愕地看着她们。

　　小蝶道：“没有办法了，得罪了姥姥和天皇巨星，我们在修罗阴界里根本不可能活得下去。不要说，没有姥姥，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直接前往阳界，就算去了阳界，我们是鬼，太阳一出来就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采采疑惑的道：“为什么太阳一出来就会灰飞烟灭？”

　　“我们是鬼，鬼一被太阳照到就会毁灭，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小蝶仿佛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很傻。

　　采采道：“但是，也会有鬼仙的吧？虽然很难……”

　　“鬼仙？鬼怎么可能会成仙？连太阳照一下都会死的鬼，根本不可能吸收太阳里的法力，怎么可能成仙嘛！”小蝶好笑的道。

　　太阳里的法力？采采与凛再一次疑惑的对望一眼。她指的是日月精华吗？除了日月精华，太阳里还有什么其它“法力”可以吸收？话又说回来，小蝶姐说过，这个世界，就算是阳界也是没有月亮的，只有太阳没有月亮的世界，或许，就连太阳也跟其它世界的太阳不一样吧？

　　宁采臣道：“小倩，你刚才说的一起去做人，说的是……”

　　“既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也只能去投胎了，”小倩道，“每天深夜，都会有一辆投胎火车飞往投胎门，不管是人也好，鬼也好，只要穿过投胎门，都会在阳界重新出生。小宁，我们一起去投胎吧，这样我们就可以重新来过。”

　　“可是，投胎的话，我岂不是再也记不住你？你也记不住我？”

　　“我听说，在投抬门里，有许多的无情鎚，只要被无情鎚敲中，马上就会忘掉以前所有的事。如果我们能够避开无情鎚，就算投了胎，也不会忘掉以前的事。”小倩与宁采臣手牵着手，“在进入投胎门后，我会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投胎，我告诉你后，你千万不要忘记，一定一定要来找我！”

　　宁采臣抓着她的双手：“我一定会来找你的，小倩！”

　　采采道：“小蝶姐，你呢？”

　　“没有办法，做鬼难，做人更难，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其实我宁愿做鬼，”小蝶摊着手，“但是现在，鬼已经做不成了，得罪了姥姥和天皇巨星，很快，所有的鬼都会来抓我们。你们两个也跟我们一起去投胎吧，鬼界已经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了。”

　　采采和凛对望一眼，一同点了点头。她们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投胎，但是她们已经决定，至少要先把小蝶平平安安的护送到投胎门去，然后再离开，等变回人身后，再想办法通过其它途径前往阳界。

　　小倩忧虑的道：“但是，姥姥肯定也会知道我们除了去投胎，没有其它的路可走，她一定会让所有的鬼阻止我们，我们根本不可能闯过去。”

　　采采与凛也不由得有些忧虑，这一次她们能够救出小蝶姐和小倩、宁采臣，只是因为攻了那柳树精一个措手不及，真要打起来，她们根本不是“姥姥”的对手。何况，听上去，那“姥姥”还有许多的手下，那次在鬼城，她们就差点被围攻至力竭而死。

　　宁采臣道：“我们可以去求燕道长帮忙，燕道长看起来很凶，其实心肠很软，我们是去投胎，不是去害人，他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说的也是，”小倩道，“就算是姥姥，只怕也不是燕道长的对手。但是，我们要上哪去找燕道长？”

　　宁采臣道：“上次为了保护我们，道长的道神道被白云大师弄坏了，我们到道神道坠落的地方去找他，他说不定还在那里！”

　　※※※

　　一人四鬼来到了一处山棱崩塌的盆地，在这里，他们看到巨大的“道神道”倒在那里。

　　燕赤霞燕道长坐在道神道前，正在发愁，红发红须，身材魁梧，背上背着宽大的剑鞘，但是看不到剑。

　　“燕道长！”宁采臣往他奔去。

　　燕赤霞回过头来：“怎么又是你，碰到你我就倒霉，连道神道都毁掉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燕道长，燕大侠，我想求你帮忙！”

　　“不帮啊！”燕赤霞双手抓着头发，“为了帮你保护你的女鬼情人，我跟白云那厮斗法，毁掉了道神道，你们还想怎样？”

　　“燕前辈！”采采和凛一同飘了上去。

　　燕赤霞怔怔地看着她们：“你们两个是……”

　　采采盈盈施礼：“上次在那鬼城，我们被许多鬼围攻，幸亏前辈救了我和师妹……”

　　“原来是你们两个，”燕赤霞忽的大哭，“这才几天不见，你们两个小娃子也死掉了吗？可怜啊，都是我的错，我要是跟着你们一起撤走就好了。我看你们两个也算是蛮厉害的，还以为你们能够保护自己，没想这样子就死掉了。”

　　采采与凛一起张着手，呵呵的道：“我们只是……我们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在宁采臣的解释下，燕赤霞终于知道他们想要他帮忙做什么。魁梧的身体坐在地上：“也就是说，你们想要去投胎了吗？唉，罢了，看你们这么可怜，我就再帮你们一次。虽然世道艰难，做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仙神人妖鬼，做鬼要想活，就只能不停的吃人害人，做人的话，运气好投胎到好人家，至少不用被逼着害人！”

　　紧接着又叹一口气：“可惜我的道神道坏掉了，要不然，来再多的鬼我也不怕它们。”

　　凛说道：“燕前辈，这道神道没有办法修好吗？”

　　“修好？哪有那么容易？”燕赤霞道，“我已经检查过了，千载寒木万载玄铁损伤掉，倒还好办，最关键的是作为筋络的月精云光虹，这种月精云光虹，传说中，乃是一种神奇矿石，吸收了一种叫作‘月亮’的东西里的精华后才能够生成，那种矿石在阳界虽然有很多，但那个什么月亮，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听说那是其它世界才会有的东西。”

　　“其它世界？”宁采臣好奇的道，“真的会有别的世界吗？”

　　“谁知道呢？”燕赤霞翻着白眼，“反正老道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阴阳两界任意穿梭，却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还有别的世界。”

　　我们就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采采与凛想。

　　凛道：“前辈，能不能让我看看？”她来到那巨大的木甲巨人面前，光芒一闪，先是魔法少女变身，紧跟着便是英灵化的二阶变身。她将双手按在“道神道”木桶一般的大肚子上，感受着内中的脉络。

　　燕赤霞瞪大眼睛，在后边看着她：“这丫头倒是有趣，我见过给人看病的，难道她还能给木甲看病？还有她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换来换去的，一会儿粉，一会儿红！”

　　采采道：“因为……因为她现在是鬼嘛，鬼当然都是变来变去的。”她没有办法跟他们解释“魔法少女”这种事，一键换装这可是魔法少女的基本技能。

　　凛既不会给人看病，也不会给木甲人看病。但是她所持有的英灵卡“Archer”，拥有的是英灵“Emiya”的力量，也就是在凛所在的经典世界里，死后变成世界守护者的、英灵化的卫宫士郎的力量。对原子的分析、投影、复制、构建，是这张英灵卡的所赋予的魔术。

　　魔力通过手与道神道的接触，渗入了木甲，凛感应着木甲里面的架构，心中暗暗惊讶，虽然这道神道表面看上去，非常的简陋粗糙，但内中的设计却是异常的精巧。在木甲机关的内中，她感应到一条条，蕴含着月精的、充满弹力的细线，她在心中忖道：“原来他说的月精云光虹，就是被炼化后的月虹石！”

　　投影与复制的能力，其基础就是对各种材质的解构和了解。因为师父的貔貅空间里，拥着大量的晶矿，各式各样的上等晶矿，几乎应有尽有，凛在师父的貔貅空间里，自然也曾对这些晶矿进行过多次解构。可以说，虽然她用的是英灵“Archer”的魔术，但现在的她，在这方面的知识，早就已经超越了英灵“Archer”，甚至连转魄剑这种仙家宝剑都可以复制。

　　她松开手，回过身来：“前辈，我已经找到了那些断掉的月精云光虹，但是它们太多了，我不知道哪条应该接上哪条？”

　　燕赤霞大喜：“你这小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他的怀中翻啊翻，翻出了一本书：“按着这个来！”

　　凛上前接过，翻了一翻，发现这是一本木甲机关的设计书，唤作《天阙玄甲》，“道神道”就是按着这本《天阙玄甲》制作出来的。其实对这本《天阙玄甲》的原理，燕赤霞也并不是很了解，只是按着里面所记的“天阙神兵”的制作方式，一步一步的完成，其实这本书里的“天阙神兵”做出来后，是极其精细和华丽的，但是燕赤霞原本就是粗人，再加上材料难找，手工也不行，结果做出来的道神道，单从外形来看，就像是一个个水桶组装在一起。

　　凛往回翻，见这本《天阙玄甲》第二页的右下角，画着两只小孔雀，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因为凛所会的英灵化魔法的特殊，对于木甲术，骆玲师娘也教了她一些。玲师娘的父亲，听说原本就是焦侥世界最有名的机关师和人偶师，木甲机关术可是焦侥世界的专长，“人偶”则是木甲术的极致。骆玲师娘教给她的知识，加上英灵化后，对材料的解析与投影、复制能力，虽然无法让她直接“复制”出一个道神道来，但只要按着这本《天阙玄甲》中天阙神兵的制作方式，将“道神道”修复，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

　　按着《天阙玄甲》，凛将道神道里断去的月精云光虹，一根根的接好。

　　接好后，她从自己的百宝囊中，取出全新的月虹宝石，一手按着道神道，一手持着月虹宝石。月虹宝石在她的手中，化作粒子，被她以魔法送入了道神道，不断加固、加强着内中的月精云光虹。

　　其实“道神道”本身的确是非常的坚固，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坏，主要还是，因为相当于它的“筋络”的月精云光虹太少，尽可能节约着用，太细太脆，禁不起高强度法力的碰撞。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正如燕赤霞所说，此世界虽然有月精云光虹的原石，但是没有月亮，月精云光石都是从许久以前留下来的，燕赤霞能够找到这一点，已经是极不容易。

　　但是凛的百宝囊中，却藏着师父给她的许多宝石，远比燕赤霞找到的月精云光虹高级了不知多少的月虹宝石，也是其中之一。她以英灵之力，直接将月虹宝石分解，送入道神道，让道神道各个部位的连接变得更加的坚韧。

　　原本还在唉声叹气的燕赤霞，自是大喜过望。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道神道喷着火焰，加速度飞在空中。

　　道神道左边的肩头上，凛坐在那里，翻看着《天阙玄甲》。《天阙玄甲》中，有与最上乘的木甲机关术相当的记载，可惜燕赤霞大多都看不懂，只能按图索骥，勉勉强强做出一个道神道。既然这个小女鬼感兴趣，他直接便拿给她看。

　　道神道的最高处，是一个圆形的平台，宁采臣与小倩在后边那里卿卿我我，小蝶在另一边无聊的玩着她的蝴蝶。采采则与燕赤霞一同，立在平台的前端，一边警戒着前方，一边向燕赤霞打听回到阳界的道路。毕竟，燕赤霞可不是鬼，而且按他自己所说，他似乎经常穿梭阴阳两界。

　　燕赤霞道：“回到阳界？抛开那些奇奇怪怪的法术不说，真正连通阴阳两界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火云山的金焰道。只是那金焰道，人走不得，鬼更走不得，只有常年修行，吸收太阳法力的高手，才可以穿过那金焰大道，来去阴阳两界。没错，我行侠仗义妖鬼克星法力通天侠干风云燕——赤——霞，就是这样的高手，我跟你们说，走到外头，千万不要替我宣传，我们做侠客的，一向低调，啊，不对，等你投胎后，想记都记不住了，可惜啊可惜。”

　　火云山？金焰道？采采多少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