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冬夜

　　拍卖会的抢劫风波，让整个柳家晚会在最高峰的时刻戛然而止，宾客四散逃离。

　　柳康柏的心情极为不好，甚至把儿子柳云也臭骂了一顿，认为是柳云疏于职守，没监管好下面的人。

　　事后还尤为愤恼的一人便是蔡妍，身为警局的局长，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更加郁闷的是，明明就是动静巨大的抢劫，但歹徒却是半点踪影都没有。

　　不过在事情发生后，姐姐蔡凝的突然不见，以及杨辰的突然离开，让蔡妍发觉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但也都放在心里。

　　在度假村外的大门口，几株四季苍翠的松柏树下，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两辆黑色的轿车上。

　　大道旁的花坛边，依旧穿着黑丝晚礼服的林若溪望着远处的会场方向，在寂静寒冷的夜里，有些怅然。

　　杨辰突然的离开，并没多说别的话，只说去看看情况，但时间过了快一个小时，却是没任何动静，这让林若溪不由地担心是不是遭遇了意外。

　　林若溪并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在乎他，只是与一个人常常在一起，又有夫妻的名分，林若溪认为，就算是动物，也该有不浅的感情，何况是个大活人，心里担忧，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于是，怀着几分忐忑，林若溪决定在度假村大门口等一等，可一等，就是快一小时。

　　毕竟是冬季，虽然还没到南方城市最冷的时候，但也让林若溪冻得鼻尖红通通的，双手忍不住搂抱着，不断摩挲胳膊。

　　这时候，从前面停着的那辆加长紫色凯迪拉克车内，走下披着件貂裘的杨婕妤，袅娜地走到林若溪身边，手里拿着件白绒绒的复古剪裁大衣，轻柔地给林若溪披上。

　　林若溪也没拒绝，虽然很意外袁家夫妇热心地留下来要一起陪自己等杨辰，但她也不好意思多问。

　　“你这孩子，让司机等着杨辰就可以了，干嘛你自己等着他。外面太冷了。”杨婕妤心疼地说。

　　林若溪抿嘴笑了下，但因为冻的时间长了，脸部有些僵硬笑得很勉强，“我自己也觉得冷，怎么好意思让别人替我受罪呢。谁叫是我带他来的，这种时候不见人影，万一真的出事，也是我的过失。”

　　“他一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倒是你，一个女孩子再这么冻下去，非得得病了。”杨婕妤怜惜着说道：“杨辰也是不懂事，怎么能放着你一个人自己跑开，让你要受罪等他。”

　　林若溪没多回应这个话题，乘机有些疑惑地问道：“袁夫人，您和袁家主是怎么跟杨辰认识的，我只知道他跟二位的公子因为游戏所以认识，没想到跟你们二位也认识。”

　　毕竟是中海第一大家族，林若溪的口吻也比较客气。

　　杨婕妤似乎早知道林若溪会问，笑着说道：“是小野介绍给我们夫妻俩认识的，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就有过几次接触。不过认识时间不长，所以他没跟你说吧。”

　　林若溪信了七、八分，但对杨辰跟自己保密有些不悦，可仔细一想，自己压根不去关心他平日里的生活，不免心中凄凄。

　　“倒是林小姐，是什么时候跟杨辰认识的，什么时候结婚的？我跟我老公都很好奇呢，杨辰那小姐虽然不赖，可好像也不是林小姐会喜欢的那种类型。长得很一般，又没什么事业，平日里也不务正业的样子，林小姐喜欢他哪一点呢？”杨婕妤颇为关心地试探着问。

　　林若溪顿时说不出话来，自己喜欢他哪一点？

　　这个问题，如果倒着来问，自己不讨厌他哪一点，或许自己能说出一两条来，可喜欢……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硬憋了会儿，林若溪说：“可能就是，比较想得开，不会斤斤计较吧。”

　　说难听些，就是没心没肺，就像今晚这样，说走就走！

　　杨婕妤面色有些古怪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这时候，袁和伟从车里走下来，抱怨道：“婕妤，还有林小姐，你们快进车里吧，我来等杨辰，那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大冷天的出去了也不给个信？”

　　“他手机落车里了。”林若溪蹙眉说。

　　“我真是服了他了”，袁和伟有些恼火，走到杨婕妤身边，凑近了杨婕妤耳朵小声道：“这个侄儿，真是不省心。”

　　杨婕妤白了丈夫一眼，却也是深有感受，从遇见杨辰开始，就一直发生各种刺激的事情，要不是出身名门，见过大风大浪，还真是受不了。

　　看到杨婕妤夫妇的亲密小动作，林若溪心里有几分羡慕，像他们这样门当户对，一同走过二十几年人生路，还能这么亲密无间的夫妻，肯定很幸福吧……

　　一想到自家那位，发生了爆炸抢劫那种事，一个人丢下自己，走得没影的家伙，林若溪就一阵懊恼，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干嘛要在这里等他？

　　正在一阵烦躁中，就听见前方有人呼喊。

　　“还没走吗，我让你晚了先回去的。”

　　林若溪抬头，赫然见到杨辰正笑嘻嘻地一个人跑过来。

　　杨婕妤跟袁和伟见到杨辰平安回来，也都松了口气。

　　林若溪没好气地说道：“先回去？那你想在这里过夜么？”

　　“我打的不就行了。”杨辰说道。

　　“这里距离最近能打的士的地方步行最少四十分钟，如果明天早晨报纸登出你被冻死了，怪罪到我头上，我岂不是很冤枉。”林若溪说道。

　　杨辰心想四十分钟的路程自己五分钟都不用，但却是知道此刻不能说，也为林若溪愿意冒冷等自己感到一阵感激温馨，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两人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算我错了，多溜达了会儿忘记了时间，向老婆大人赔罪，快回车上吧，别冻坏了。”杨辰赔笑着说。

　　“不用你说。”林若溪头也不回地上车，用力甩上门。

　　杨婕妤瞪了杨辰一眼，“你也真是，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乱跑，回去好好安慰一下你媳妇儿。”

　　杨辰为杨婕妤的这种长辈时的关怀有些感觉异样，他心里已经有些明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两人都因为某些原因并没点破，此刻受到杨婕妤的亲密表示，杨辰面色不自然地笑了下，“知道了，谢谢你们陪着若溪，你们也快回去吧。”

　　袁和伟拍拍杨辰的肩膀，搂着杨婕妤一同也坐回车里，凯迪拉克车扬长而去。

　　杨辰回到劳斯莱斯后车座上，身边的林若溪一声不吭地看着车窗外，不理会杨辰。

　　司机李铭大气不敢喘，感受到总裁上司的情绪不大对，明智地安静开车，啥也不说。

　　杨辰想来想去，终归觉得该自己表示下歉意，不然估计由得冷战好些天，于是组织了下语言，准备承认一下错误。

　　可没等杨辰开口，杨辰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杨辰拿起放在车里的手机，愕然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已经连续打了十几次自己的手机，却是因为在晚会中没带手机所以没接。

　　杨辰接起电话，问道：“请问哪位？”

　　“是杨先生吗？”

　　“是的。”杨辰听到的是陌生男子的声音，有些着急。

　　“我是中海精神病院的，您安置在我们这里的病人，林坤，您还记得吧。”

　　“当然。”杨辰看了眼身边的林若溪，他已经好久没去理会已经疯了的林坤，据他所知，林若溪也没去看过他一次，可见这个家伙做人多失败。

　　“他出事了，几个小时前因为突然病情加重，从高处神经错乱地跳了下来，结果……结果脑出血，抢救无效……”那男子说道。

　　杨辰表情凝固了下，谈不上喜忧，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这个家伙就告别人世了。

　　“我们打电话给张虎先生，但张虎先生说这事情后续如何处理，是要您来定夺，所以我们打电话给您。”

　　杨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明天会去你们那里处理，现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钱不是问题。”

　　“好的，有任何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那男子说完后，挂掉电话。

　　过了一小时左右后，沉默了一路的二人回到了龙景苑别墅。

　　没等走进门，杨辰叫住了林若溪，“我有事对你说。”

　　林若溪皱眉，“如果是刚才的事，不用多说了，我没兴趣听你解释那些。”

　　“是你父亲的事。”杨辰正色道。

　　林若溪神情一愣，似乎听到“父亲”这个词有些陌生，表情冷漠地看着杨辰，示意他说下去。

　　“我之前跟你说过，他疯了，你没问我他在哪个医院，我想你肯定没去看过他。我知道你恨他，他对你的伤害，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我理解你的感受，所以之前也一直没说。

　　不过刚才，精神病院的人打电话来，告诉我，他因为病情突然严重，神经错乱，跳楼脑出血，抢救无效，去世了。”

　　当听到“去世了”三个字，林若溪的脚步明显微微倒退了半步，身体轻颤，眼里微微有些晶莹。

　　杨辰宛然叹息道：“不论怎么样，明天跟我一起去医院吧。从法律上讲，他还是你的父亲，他的遗体火化那些工作，还是由你亲自去签字办理比较好。”

　　林若溪宁立在门口许久，清声问道：“其实，我有想过，问你他在哪里，把他接回老宅里，派人照顾他度过下半辈子的。”

　　“就是你曾经说的，他不肯给你的那宅子？”杨辰问道。

　　“没错，他疯了以后，我虽然拿回了那宅子，但我没回去过，我发现我还是害怕回到那里，害怕想起奶奶，想起妈妈，想起以前那些事。”林若溪伸手擦了擦眼角，吸了一口冷空气，抑制住泪水。

　　“只是没想到，不等我下定决心，他就突然走了。”林若溪苦涩地笑了下，转身打开屋门，“明天正好周六，早上就去吧。”

　　杨辰应了一声，看着走进屋里，那个婀娜却显得几分孤单的背影，心头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