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王命化神，神不从，乃驱逐！

　　龙皇帝卡隆·高格莫拉与不朽龙神提亚玛特如两王相峙，日月当空，遮蔽一切眾生的耀耀之光。

　　但与王庭之中，那些骇然欲绝的诸国度之使者和心有忌惮害怕却仍旧想要展露獠牙的巨龙们不同。

　　身处人群中的眯眯眼法师修斯尔默默嘆了口气，看著身边的白髮法师拉珀斯得意到长长的鬍鬚都要翘了起来。

　　可传奇法师拉珀斯的確足够得意，这个算不上学生的学生，真龙皇帝之卡隆·高格莫拉，起初也不过是一头稍微出色的雏幼而已。

　　这些远古魔法帝国的残留者后代，当初也不过是从並不多的选择中而挑选出的最优选。

　　巨龙和远古帝国的余脉，两者也不过属於抱团取暖，各有目的相互利用援助而已。

　　但白髮法师拉珀斯却在与这头红龙的长久接触中，一点一滴见证了对方的成长。

　　从这头红龙年少时，在绿野之森那口昭示命运与未来的神奇井水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可能片段，或许巨龙之证就已经註定会被龙皇帝开闢出来。

　　真龙皇帝卡隆·高格莫拉，从雏幼之时，就善於爭斗。

　　与自我爭，与他人斗。

　　这样的真龙，若是说能够屈从於命运，实在是极为可笑的事情。

　　每个生灵种族每个体系的前进者所追求的道路与选择的方式，都与一个生灵的自身经歷完全相关。

　　虽然如今能够参悟命运之规则的龙皇帝开闢出了巨龙之证与白髮法师拉珀斯关係並不算很大。

　　早期之时龙皇帝还会偶尔向自己请教，巨龙之证的萌芽也被老法师看在眼中。

　　等到踏入青少年时期后，龙皇帝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自我塑造，从始至终都处於自我教育的阶段。

　　但老法师觉得，当初自己將全系的魔法知识普及给这头红龙，才是最重要的根基。

　　因为当一个生灵跃居传奇之上，开始切身接触宇宙奥秘中最为根源的规则之时，最重要的不是什么血脉，也不是什么天分领悟能力，也不是什么滔天的力量。

　　而是一个生灵在踏入传奇之时构建形成的思维认知逻辑闭环，也就是一个传奇的领域诞生的原点—对世界的自我认知体系。

　　若是以其他世界中的话来解释，就是以自我对世界的认知註解世界的规则！

　　但若是一个传奇的存在於此方面有过於凸显的缺点和弱势，那么隨著接触规则的深入，就会逐渐衍变为被世界的规则同化，成为世界注『我』！

　　能够在最庞大、最根源、最无可形容浩瀚的规则之源前，一个传奇首先要做的不是了解规则的奥秘，而是要能够扛得住第一次接触规则之海那种无穷无尽驳杂浩瀚的衝击。

　　而这，就是传奇的认知体系形成自我逻辑闭环的能力。

　　只有完成自我认知逻辑闭环，完善对於世界的自我认知体系，每一个传奇强者才能够从无穷无尽的规则奥秘中精確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有天分血脉卓绝的传奇，困在传奇之上穷尽一生也无法踏入天命之门槛，就是因为此方面的缺陷。

　　而有些血脉普通甚至到了庸俗的传奇，却能够在传奇之后立地升天，朝传奇天命步步跃升。

　　不仅力量能横抗祖代巨龙和原初泰坦，也能够比肩神灵，就是因为自我逻辑认知体系的完善构建。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白髮老法师拉珀斯的得意，也算不上胡乱攀交。

　　可这些知道实情的傢伙所思所想，並不能被不朽龙神提亚玛特感知。

　　“这怎么可能，”

　　不朽龙神发出浩大的龙声和神音，已经完全没有了阴诡的味道，可见这头龙神的惊疑。

　　“命运之权柄，那是足以触摸伟大神力的钥匙，”

　　提亚玛特的十只竖瞳死死盯著那头伟岸的龙，隱约间在那逐渐扩散开来的层层晕光中，看到对方同样有数个头颅蜿蜒伸出，朝自己投来冷冽漠然的瞳光。

　　那是睥睨世间一切，藐视龙神威权的眼神；那也是真正的万龙之皇帝，才能够拥有的至高强权之意志。

　　“昔日执掌命运的主神，早已经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命运力量，其中一部分力量与权柄分化为幸运女神太摩姬和执掌厄运的神秘女神，”

　　“你一个小小凡尘中的龙，虽然足够出色，又怎么敢自称掌控命运的规则，”

　　提亚玛特的瞳光里纵射出惊疑和不满，以及深深的愤怒。

　　那不是卡隆斩杀彩色王子的愤怒，因为彩色王子努尔本就是提亚玛特拋出去可有可无的工具。

　　那也不是全然对於卡隆掠夺走彩色王子努尔身上具有的，昔日她曾经身为地狱大公时拥有的部分权柄之愤怒。

　　她这次降临的目的，秋后算帐只是名义，原本就是要为自己的女儿，五色龙女王菲莉丝·提亚玛特的真正背叛下定真正的背书。

　　好让菲莉丝·提亚玛特这头雌龙能够完全打消高格莫拉龙群的忌惮和怀疑，真正融入这个龙群中，行使那湿卵化生之阴谋。

　　但当这头不朽龙神真正降临巨龙王庭之后，又由衷地从內心深处升起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因为高格莫拉龙群里的金属龙对她齜牙，五色龙对她凶视，次龙对她喷薄战意，铁龙对她敌视，目之所及，几乎没有一条巨龙对自己的龙神之威权有哪怕一丁点的服从和敬仰。

　　其他种类的巨龙敌视她，不尊重她，倒是属於常理，但五色龙身为自己创造的血脉对自己保持蠢蠢欲动的態度，令她难以忍受。

　　以往岁月中，逆反自己的五色龙也有不少，但都没有放在提亚玛特的心上。

　　但高格莫拉龙群的逆反不同，那是一种可以感染的疾病，在提亚玛特的心目中，已经是一种极其严重的血脉污染。

　　因为提亚玛特的余光看到了那些本该瑟瑟发抖，在龙神威光下拜服的五色龙雏幼们正齜牙咧嘴地嗷嗷咆哮。

　　其中一头红龙的幼崽更是一边前冲一边嗷嗷叫道：“嗷嗷嗷，要和龙神开片，这真刺激！”

　　好在另一头绿龙幼崽急忙拉住了这头衝动的红龙幼崽，从背后一翅膀將这头红龙幼崽扇得跌了一个跟头。

　　“蠢货，你平时的聪明都塞到了你屁股里了？龙神毕竟是龙神，她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这个傢伙，我们只需要在大家长们身后发声，嚇一嚇这个龙神就好了！”

　　这些巨龙雏幼的种种举动，让提亚玛特的獠牙都要咬碎了。

　　可就算是提亚马特，也不想在巨龙王庭之中对那头龙皇帝动武，一是她的本来目的並不在此。

　　二是因为，她看到了那从龙皇帝周身重重瀰漫盪彻的晕光，並非是这头大红龙鳞甲映射的光芒，而是无穷无尽的火焰，一层又一层，一重又一重。

　　太阳表面的温度只有数千度，威力也足以融化钢铁，而那只是这头真龙皇帝无穷火焰，重重晕光之中的最外层。

　　那也是最明亮，最温暖的光芒。

　　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些只是凡尘生灵们能够以肉眼识別的物质顏色，此刻尽数在龙皇帝周身囊括的无穷火狱之中展现。

　　这也是许多生灵能够在龙皇帝的鳞甲上看到宛如彩虹一般的七色光泽之原因。

　　温度越低，顏色就越耀眼而明亮，也就越外围。

　　温度越高，顏色就越低沉而冷暗，也就越靠近龙皇帝的身躯中心。

　　从暖色系渐变到冷色系，也代表著火焰的温度逐渐达到了某个凡尘的极致临界点。

　　就算是不朽龙神提亚玛特，也无法估量到最中心宛如黑洞一般存在的火狱温度有多高，但即使只是肉眼可见的紫色火焰，温度至少也在六万度左右。

　　但在紫色火焰之后，还有数不清的不可见光波，有一些甚至就连提亚玛特也无法分清是什么顏色。

　　“强大的龙之皇帝，他似乎已经要走到了火焰的尽头，至少，关於火焰温度的尽头，”

　　传奇法师莫尔手持法术笔记，仰望穹顶，吶吶自语道。

　　“他就是法术笔记中，那些古代法师们所记载的，太阳和星辰。”

　　但卡隆可不认为自己是太阳和星辰，因为太阳和星辰不可控，而他，完全自我控制。

　　以致於那恐怖的火焰即使拂拭到了巨龙王庭的穹顶，仍旧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破坏。

　　只有重重晕光的波动，那是火焰在隨著他的话语声而雀跃起伏。

　　“我现在当然不可能拥有掌控命运的力量，”

　　卡隆微微露出獠牙哂笑道：“但哪怕是我拥有了足以掌控命运的力量，我也只会掌控命运的规则，而不会试图掌控命运。”

　　“你看，”

　　卡隆伸出自己的右爪，无穷火狱好似匯聚成为一条条密密麻麻的丝线流入他巨大的爪掌之中，在那爪掌之中，是提亚马特这头龙神都觉得看上一眼脑袋都要大上许多的信息和结果。

　　“我才刚刚触碰到命运的规则，命运的规则就告诉我，就蛊惑我，说我註定成王，要我以命运编织秩序，以统治无穷无尽的凡尘眾生，乃至於高踞星界的神灵，”

　　“你注视著深渊，深渊也在注视著你，无论什么力量，都在相互影响，”

　　“可我从不认为，是命运註定我成王，是命运驱使我走上这条道路，”

　　卡隆微微一笑道：“当然，或许和你这样的龙神说这样的道理，你只会觉得我愚蠢罢了。”

　　提亚玛特没有觉得卡隆·高格莫拉愚蠢，她只是觉得这头大红龙很危险。

　　就像是凡人面对著另一个无法看清，无法明了目的的陌生人一般危险。

　　在星界之上，凡尘之外，龙皇帝与不朽龙神之间的差距或许如同婴孩幼童与成人，但在凡尘物质界中，两者都是手持利器的青年，相差无几。

　　於是提亚玛特只能將话题转移到另一个属於自己的领域，才能够让她立於主场之上。

　　不朽龙神发出笑声，宛如沉雷之鸣，恐怖的龙之威仪和神威动盪，压盖倾下。

　　“我不管你什么选择和什么看法，但你贸然斩杀了我最忠诚的无畏战士，夺取了我曾经的权柄之一，又包庇背叛我的女儿菲莉丝·提亚玛特，”

　　“这些一切的一切，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卡隆·高格莫拉昂起头颅，顿时就露出些许冷笑来。

　　那恐怖的龙神威压在巨龙王庭之中恍然轻风拂过，令王庭之中的万类眾生丝毫不受影响，这是龙皇帝的权与力之地，已然不容许任何龙神盖压。

　　“你的地狱权柄之一？”

　　王庭中万类眾生，好似都能从这头龙皇帝语气中感受到那种藐视鄙薄之意。

　　卡隆微微伸展翅膀，指向了帝国王庭中那些侍立在巨柱之侧的军团战士们缓缓说道：“帝国之军团，每一次战爭之中他们亲手斩杀获取的战利品，都归属於他们自己，”

　　“怎么，你想要抢夺我的战利品？”

　　“彩色王子努尔不仅杀害了许多帝国的忠诚战士和英勇將领，更是將帝国之中的数头大龙也残忍杀害，”

　　卡隆的竖瞳中露出漠然的凶光，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彩色王子努尔之死也就算罪有应得，”

　　“若是你知道这件事情，或者这件事情由你主使，將来少不了我也要斩下你的一颗头颅作为祭品，放在死去的战士与龙之坟墓前！”

　　“咯吱咯吱咯吱，”

　　提亚玛特的獠牙咬出钢铁交错的声音，这头不朽龙神前所未有地狂怒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近乎疯狂地笑道：“好得很，好得很，你真的足够狂妄，卡隆·高格莫拉……”

　　但即使已经来到了狂怒边缘的龙神，其话语声也被龙皇帝直接打断。

　　“我曾经说过，神灵的归於神灵，凡尘的归於凡尘，”

　　卡隆七个头颅同时昂首发出沉雄的龙语声，其声浩大重迭响彻，宛如律令下达。

　　“你此刻可以出现在我的面前，也可以出现在巨龙王庭之中，但你不应在穹顶之中，而应该落在大地之上，”

　　“至於菲莉丝·提亚玛特，这虽然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既然到了王庭之中，你就应该寻求我的同意！”

　　“凡尘之中，没有神令，只有王命！”

　　王庭中万类万眾有些骇然地看著那龙皇帝的所作所为，哪怕是同为北陆八王，那些王者也有些感嘆这头大红龙的霸道。

　　“你该死，你真的该死，”

　　提亚玛特哪怕是怀抱著別的目的，也无法忍受这样的逆反，发出勃然的咆哮声。

　　但还没等这头龙神发威，王庭之中万类万眾就感觉到整座王庭已然震动了起来。

　　他们似乎看到了整座王庭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生物之身躯，而那高立於群龙山巔上的巨龙圣殿是这个生物的头颅，王庭深处无数纵射光线交错连结的中心点是核心。

　　而这个生物的整个身躯，都藏匿於群龙之巢下方，浩瀚群山之中。

　　这个庞然而无法看清全貌的生物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在王庭深处骤然发出自己的声音。

　　那像是无数驳杂的灵能电流交织而匯聚成为的声音，浩浩荡荡从王庭深处传播盪彻开来。

　　“呲啦，呲啦，尊奉……皇帝令，……放逐！”

　　巨龙王庭穹顶附近的空间骤然坍塌凹陷，將那意识投影於凡尘中的不朽龙神瞬间吞没，消失无影无踪。

　　隨后整座巨龙王庭瞬间归於沉寂，於此同时沉寂的，还有王庭之中的万类眾生。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诸国使节都张大了嘴巴，哪怕是远古水晶龙泰沙雅和半神雌龙菲莉丝·提亚玛特也骇然地看向那头重新落入皇帝冠座上，恢復了龙人雄踞姿態的龙皇帝。

　　传奇法师莫尔兴奋地提笔写道：“巨龙歷五十五年，黄金帝国之盛典，龙神提亚玛特降临凡尘，於是王命化神，神不从，后被驱逐！”

　　卡隆雄视王庭，露出微笑，目光若有若无地在传奇法师莫尔身上掠过。

　　盛典结束，就在这一天，就应该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