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恐怖的化妆

　　几天之后，盖瑞与赫莉都搭上飞机离开了香港。自那一夜之后，赫莉待楚越依然亲热，但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屡次试图与楚越走到一起。

　　盖瑞与赫莉离开之后，楚越与龙家豪再一次忙碌起来，为的是郑保瑞的新戏《怪物》。其实，楚越欣赏了剧本之后，总觉得《怪物》一词不是太适合作为片名。遗憾的是，这戏名是马卫豪敲定，因为影片本身是打着恐怖惊悚片的噱头，所以片名亦得与此配合。

　　这些天来，楚越和龙家豪忙得脚不沾地，《怪物》这里刚开机没几天。银河映像又联系上楚越，让楚越去做阿杜的新片《放逐》和《悼念乳房》，《悼念乳房》只是阿杜监制，但《放逐》则就是阿杜亲自导演，是传闻中《枪火》的续集，原班人马尽出！

　　楚越十分佩服杜导演，每年起码都可以拍上三部影片，如此大的工作放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其实不算什么。可是，在现在这个市道惨淡之极的时期，阿杜每年起码都还开三部戏，那就足见其实力了。

　　更令人佩服的是，阿杜竟然可以拥有源源不断的思路。譬如在拍摄《黑社会》期间，阿杜就有抽时间拍摄另一部号称《枪火》、《PTU》等三部曲最后一部的《文雀》。现在《黑社会》还没完成后期制作，阿杜竟然又开始筹备新作品《放逐》，实是令人佩服。

　　不过，《放逐》这部戏依然还在筹备期间，游海甚至连剧本都还没有完成。银河公司之所以联系楚越，是因为阿杜很欣赏他的表演，决定找他在《放逐》里演一个角色，所以提前向他约戏。

　　在《悼念乳房》里，楚越将客串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主要还是担任化妆师的职务。这样一来，楚越就有些头疼了，他的班底还远不够同时开两部戏呢。幸亏，这一次的《怪物》因为场景与演员的关系，需要的化妆师不多，勉强也还应付得过来！

　　忙了几天下来，再去寻了几个平日里不得志，甚至于没工开的化妆师招进班底当中。这样一来，他的班底就够同时开两部戏了。

　　根据剧本来判断，楚越确认《哀悼乳房》在化妆上的要求不高，就让龙家豪过去负责坐镇。而《怪物》这部戏以情动人，无疑在这方面要求要高了一些，就惟有他亲自来负责。

　　而到了现在，两个重磅消息终于得到证实，第一就是《黑社会》将送去戛纳参展，作为竞赛片参与单元竞赛。以阿杜待《黑社会》如此认真的态度，全港乃至全国媒体都大为兴奋，作为近年来香港最牛叉的导演，自然赢得了所有人的目光关注。

　　《黑社会》在报名之后，顺利通过了戛纳亚洲区的筛选。银河映像则在寻思着让什么人陪杜齐峰一起去戛纳，戏里的三大主演当然都要去的，至于林学等配角，那就不确定了。偏偏杜齐峰好似非常欣赏楚越，平日里不但有意无意间教他导演和演戏的诀窍，这次还点了楚越去戛纳。

　　除了《黑社会》参展的消息之外，第二就是银河三大成功因素之一的韦佳辉终于在《喜马拉雅星》之后与杜齐峰分道扬镳。

　　韦佳辉在香港编剧界的身份地位不提，就是傻瓜亦知道他那个韦祖的绰号是从哪里来的。他终于还是在银河映像十周年这个甚有纪念意义的年度里分道扬镳了，十年前，韦佳辉与杜齐峰因为电影理想而走到一起。

　　有了韦佳辉，银河映像就凭空多了一个幕后总指挥，有了他，才为银河调教出游海和欧建儿等顶尖编剧高手。有了他，银河映像才凭着独特的魅力风格吸引了所有影迷，才使得银河在十年间成功走上了一条艺术与商业的极致。

　　楚越便是喜欢韦佳辉作品的一人，龙家豪更是十分崇拜韦佳辉，其剧本创作理念甚至于深深影响了他。现在韦佳辉离开了，两人，甚至于所有一直都迷恋喜欢银河作品的影迷都不禁感叹着，一个天衣无缝的组合就这样生生分开了。

　　当然，伤感归伤感，这一切不影响楚越的工作。老实说，随着楚越连续参与《忘不了》和《头文字D》以及《黑社会》等戏的大制作，顿时隐为电影界中最受欢迎的化妆师，大是抢手，连带着价格都提高了不少。

　　虽然又有人希望他能够参加某几部影片的制作，但楚越倒不着急。他从来都不喜欢烂片，更不喜欢自己出现在烂片的职员表中。所以，他拒绝了那些活，为了不妨碍班底开工赚钱，他允许班底里的化妆师以私人名义去接下来。

　　影坛中对于这个突然冒起来的楚家班更是好奇，就好象一夜之间，楚越就从默默无名的小人物成了很红的明星一样。虽然在外界不为人所知，可是，任何行业自然有它自己的圈子，在这个圈子里发生的任何事总是流通得异常迅速。

　　尤其是当那些女星们不知透过什么莫名其妙的消息了解到楚越还有一手非常强悍的美容按摩手法之后，就更是热情如火。一时间，楚越仿佛成了圈内人乐于谈论的对象。

　　这一来，楚越立刻尝到了“走红”的滋味，更是大为感慨，没想到一夜成名的感觉居然是这样茫然无措。平均每天起码要婉转推掉几个吃饭唱K之类的约会，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时间都浪费在帮女星们按摩上，现在他可是忙得连去飞舞云端的次数都减少了很多。

　　就在楚越和他的楚家班忙得一塌糊涂，忙得让行业所有人都嫉妒无比的时候，出了一件令人愕然和诧异的事！

　　这一天，楚越正在《怪物》剧组开工，主演林佳欣在戏里的装扮极恐怖。当然，这个恐怖妆是由特殊化妆师来做的，可是，千万不要以为只要画了恐怖妆就够了，楚越这类普通化妆师还是要在恐怖妆表面做一些化妆，掩饰恐怖妆那些胶皮在镜头下缺乏质感的问题，增强这个恐怖妆的逼真度。

　　令楚越郁闷的是，这个妆实在有些可怕，其他化妆师都不太愿意去做，反而嬉笑着告诉楚越：“越哥，你的化妆技术是我们当中最好的，这个妆的难度不小，应该由你去处理！”

　　林佳欣此刻正在特地为她格出来的化妆间里做造型，楚越来的时候，剧组的造型设计师正在指导发型师做头发。楚越与其他化妆师却有些不同，他喜欢待服装和发型等都做好了之后，然后才从整体来确定处理方案。

　　在发型师做头的时候，楚越就在旁边仔细观察着林佳欣的恐怖妆。只瞧了一眼，他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前这个特殊妆虽然一眼就看得出来不够逼真，可是笼罩在脸上，依然非常恐怖。

　　本来总是笑得非常甜非常惹人喜爱的林佳欣此时看上去就如同没能浴火重生的凤凰——被烧得满头满脸都是扭曲结疤的恐怖模样，甚至于连五官都尽数移位。

　　怨不得发型师根本不敢看林佳欣的样子，楚越深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来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张脸的特点。老实说，楚越从来都不觉得世上真有像银幕上那种丑得恶心欲呕的人，可此刻越是接近，他心中就越是发毛，越是气血翻腾。

　　再一次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迅速平静下来。无论什么工作，他总是做得非常认真非常敬业，这是他的优点。林佳欣透过镜子观察着身旁这个动作奇怪的化妆师，她当然有听说过楚越是美容好手，此刻却更是好奇，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神盯着不放。

　　楚越动作熟练的伸出手在下巴上不住摩挲着，目光在林佳欣面容上扫视良久，在全情投入工作之后，起先那令人不适的感觉渐渐消失而去。

　　在林佳欣眼里，楚越那柔和而且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不住闪来闪去，赫然显得有几分温柔，隐有一份令人着迷的个人魅力。她突然觉得楚越有份非常奇特的魅力，尤其是在工作时，总显得专一而且深邃，望着楚越那并不帅气的面孔，她的心脏急促的跳动了一下……

　　楚越起初没有察觉林佳欣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脸上停留，直到他的目光扫到林佳欣眼睛上，才见到林佳欣的目光闪烁着移到了其他方位。他微微一笑，心中却已有了打算。

　　他没有见识过好莱坞的特殊化妆能力，难以衡量眼前这个妆的水准。但他可以凭着眼力判断而出，眼前这个妆不无破绽，而他要做的就是弥补破绽，以手中工具弥补一切破绽。

　　不能不承认，楚家班的化妆师都是有水准的，果然如他们所言，这个妆是有相当难度的。相对常人面孔和皮肤都是平坦而且平滑而言，眼前这个妆简直就是楚越生平遇到的最崎岖波折。

　　当然，他除非有神仙的能力，否则没可能把这些崎岖波折都掩饰下来。而这些恐怖的肌肉扭曲之类，也正是剧组想要的效果。但是，在这样的脸上化妆，绝对是一种挑战，因为没有平坦平滑，所以每一寸都需要非常细心的处理，既要突出这种恐怖的扭曲，也要弥补胶妆的质感问题。

　　不过，在楚越来看，最大的破绽还是在于林佳欣的眼睛。大大而且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容易使化妆都失去作用，当他见到造型师取出两片液晶镜片为林佳欣戴上之后，其眼睛就变得极为浑浊了。

　　楚越顿时恍然大悟，他怎就没想到这一手了。现在这就问题不大了，想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在林佳欣的眼睛部位多下工夫，根据他见到的剧本来判断，这部戏关于眼睛的特写一定少不了。

　　要有惊悚恐怖的效果，在如此可怕的妆下，就一定要有一双大得有些可怕的眼睛来作为衬映，那时，效果格外要强了一些。为了增强大眼睛的对比效果，他甚至决定把舒琪的眼睛也画得在镜头下看上去更大一些。于是，两双大眼睛在戏里，一双恐怖，而另一双则美丽，衬映效果自然就出来了。

　　而就在他刚为林佳欣处理了妆之后，林佳欣正欲对楚越说点什么，就听得这个化妆小间外传来嚣张的骂街：“去你妈的，把楚越给我叫出来，不然老子要你们这里什么戏都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