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似曾相识

　　雅兰蒂斯人集合了神祗的万千宠爱，曾经是大陆上最强大的种族，老鼻涕虽然不如他哥哥刺客，但是也是族中的健者，以他从前的实力来衡量，现在大陆上普通种族中最高力量代表：圣阶，连茄子都不如。

　　不过他在海底度过了千万年，重新恢复了活动能力之后，身体却不可抑止的发生了变化，从前的力量衰退，像充气娃娃一样发胖，看来刺客的封印也没能完全阻挡神的惩罚。这就是实力的差距，神对整个种族降下神罚，刺客仅仅针对弟弟设置保护的封印，结果还是没能完全保住老鼻涕的身体。

　　不过在身体衰退的同时，老鼻涕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一种可怕的境界。即便没有屠刀，如果他对着巨龙全力施为，也足以让龙域伤亡惨重。不过精神系魔法和元素召唤不一样，他必须在现场，和敌人面对面的攻击，他能杀死几千头巨龙，不过精疲力竭之下，也甭想逃离龙域。

　　老鼻涕第二次吟唱，和头一次截然相反，咒语几乎细不可闻，只有若有若无细如蚊呐的音节，诡异的排列在古怪的曲调中，听上去好像冒牌和尚念经，而真正让小神经病感到震撼的是，老鼻涕的声音，是可以看见的。

　　一层层青绿色的气息，随着老鼻涕的声音迅速的空气中被抽离，凝聚在他的吟唱中，一会功夫，幽幽的颜色就弥漫了整个坑洞中，如果不是头顶上还有一群追随者和亲人儿女，早就撒丫子逃跑了。

　　老鼻涕绝对没有轻视董阳，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得到力量和一群彪悍的追随者、毁掉他在落日山脉和几个帝国中的苦心部署、从雅兰蒂斯遗骸中救走尘封等一系列看似偶然的事件，让他比董阳自己还坚信，这个黑头发黄皮肤小子就是神祗送到大陆上。

　　如果现在的地点是天津市，董阳说上一句：我是神派来地球的。老鼻涕肯定玩命点头，还会加以论证。然后一起被送进吴家窑用塑料饭勺穿连体病号服。

　　小神经病现在连‘您贵姓’都不问了，闭上嘴巴心惊胆战的瞪着老鼻涕最后完成魔法，惩罚深渊半掩在尘土中的那些碎骨与远古怪兽的尸骸遗迹，也升腾起一种只有强者才能感受的愤怒情绪，好像随时准备诈尸。

　　神经病怕鬼吗？

　　这个问题很值得思考。

　　虽然心里害怕，小神经病还是努力的挺直腰板，如果不是眼珠四处乱转，还真有点视死如归的气势，他忍着不后退，在一枚东风五号面前，不差那两步。

　　老鼻涕终于唱完了他的靡靡小调，那盘绕在空气中凝聚而有形的声音，在最后一个音节跳出嘴巴的瞬间轰然爆发出仿佛要崩裂天地的气势，在董阳惊骇的眼神中，从四面八方尖声咆哮着，想愤怒的海浪，更像铺天盖地的锋锐箭矢，疯狂的激射向小神经病那颗不太圆的脑袋！

　　在地面上，几个和董阳有精神契约的追随者，一直在用心灵之眼关注着这场决斗，就在最惊现的时刻，突然眼前一黑，尤里、维多利亚、白板这一群人不约而同的嘶声惨叫，各自摇晃着摔倒在地！

　　小魔鬼巴巴利亚充满哀伤的叹了一口气，黑红相间的眼球仰望天空：就这么死了？

　　所有直系追随者在同一时间全都倒下了，只有一个解释：阿喀琉斯死了。

　　主人的主人死了，所以主人也死了，主人死了，那我……怎么还不死？

　　悖论：我还没死，所以主人肯定没死，主人没死，主人的主人还活着？

　　维多利亚和尤里几乎同时醒来，两个人的肤色本来都是扔到黑天只能看到牙的主，可是现在牙和脸色一比，算黑的。

　　辣妹和尤里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极度的骇然，就在片刻之前，一股强大到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和形容的灵魂力量，击毁了存放他们递交给董阳的、理论上不可能被摧毁的效忠契约。

　　效忠契约，是以神的名义签署的，能够毁灭它的力量，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辣妹一咬牙：“老娘不等了！”说完身影一晃，纵深跳入了‘惩罚深渊’，小贝和尤里紧随其后，古力等人在愣了片刻也纷纷跟了上去。

　　白板大人也咬牙切齿的开到三迈，向着‘深渊’的入口冲去……

　　小神经病皱着眉头，很不高兴：“你怎么不遵守契约？这是精神系魔法吗？”

　　老鼻涕精神萎顿的堆成了一团，不仔细找根本看不见脑袋，董阳还不依不饶：“要早知道你使亡灵魔法，我……我能任你施为吗？”小神经病的意思是，那我早就跑了。

　　“说好的我们用精神魔法决斗，你却丝毫没有魔法师的觉悟，还建立个屁契约，还装模作样弄个魔法阵来维护契约！”董阳不依不饶，越说越来劲。

　　老鼻涕终于忍不住了，不知是因为吃力还是气愤，浑身的肥肉都颤抖成一团，脸红脖子粗满眼悲愤的吼道：“你是精神系魔法师吗？！”

　　刚刚随着吟唱的结束，老鼻涕的攻击正式成形，一直心惊胆战的小神经病愕然发现，这种感觉居然很熟悉。在最近这一年里类似的感觉有过两次：第一次是在马蹄村失手打碎小贝的水晶球，里面封存的恶灵冲进了他的身体；第二次是在落日山脉孕育兽人怪物的无名山谷，被小贝召唤来的阿古斯三头鸟钻进了他的身体。这两股力量最终都因为小神经病没有灵魂空间而最终融化在他的身体里，也是董阳最基本的力量来源，要不他现在还在马蹄村和驴子聊天，时间长了的话，以他的聪明才智，很有可能正式学会驴语。

　　所以现在见过世面的小神经病一口咬定这座肉山刚才召唤的是亡灵魔法。

　　不过老鼻涕召唤来的攻击，虽然本质上和那两次经历差不多，但是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恶灵和三头鸟进入体内的时候，冷到了无以复加，而刚才的感觉却是热到了极处。冷到了极点和热到了极限，在乍一接触的时候感觉很像，都很刺激。

　　小神经病真冤枉老鼻涕了，他最后的攻击，当然不是亡灵魔法，而是更加强大的，化为实质的灵魂冲击，通过强大的精神力把自己灵魂中所有的力量化为实质，去击碎对方的灵魂空间！按照吴家窑病人间的说法，就是元神出窍。

　　在这个天底下，也只有老鼻涕能把自己的灵魂当成板砖使，去砸碎人家的灵魂。

　　无论生物的实力有多强悍，灵魂的本质也都是一样的，脆弱、敏感，在一般情况下，一个圣阶魔法师的灵魂，并不比一个农夫的灵魂强大多少。

　　虽然董阳在他眼中是神祗派来大陆的使者，来对付自己的小流氓，但是老鼻涕依旧对自己这一招充满了信心，这样的力量已经不是生物能够理解和使用的了，只有魔鬼和神才能放这样的大招。除此之外，这样的攻击还有一个绝大的好处，一旦攻击成功，老鼻涕的灵魂将在董阳的身体中重新建造一个灵魂空间，拥有三倍阿古斯实力的小神经病就变成了他的傀儡。

　　不过董阳的身体里有什么？有脂肪有肌肉有肾上腺，就是没有灵魂空间。

　　当老鼻涕所有的精神力凝聚转变成灵魂力量，冲进小神经病身体的时候，唯一能够找到的发泄，也仅仅是那几个递交契约的灵魂印记，追随者投射给董阳的灵魂印记本迅速抹平，理论上说，董阳一下子变成了个光杆司令。如果董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话，一定会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像巴依老爷那样虐待奴隶，谁说地主里就没有好人了？

　　老鼻涕的灵魂攻击和恶灵的攻击，在力量上截然相反，在形式上完全相同。

　　小神经病眨巴眨巴眼睛，再次觉得浑身发烫，不过他还能坚持，落日山脉的魔法阵和龙鳞大大的改善了他的身体，不会像上次那样，随时可能爆炸。

　　老鼻涕一下子失去了绝大部分的精神力量，突然猛的一颤，脸色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渐渐苍白。

　　一个略显痴呆的声音从肉山背后响了起来：“这是哪？”片刻后，一个脸上长满铁锈，脑袋四四方方的小东西晃晃悠悠的从老鼻涕的身后爬过了肉山，眨巴着眼睛一脸纳闷的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四方脑袋惊呼了一声！

　　扣在董阳身上的白骨琴和绑在他腰带上的布娃娃一起跳到地上，哇哇大哭着跑向了四方脑袋！

　　老鼻涕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力量，再也无法维持对屠刀的控制，被禁制封印了不知几个纪元的屠刀苏醒了。

　　先失去了精神力量，又失去了菜刀力量的老鼻涕苦笑着看着董阳：“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身后嗖嗖风响，一群前追随者和巨龙纷纷跳到了小神经病身边，看到眼前的景象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喜形于色，老鼻涕依旧还拥有些力量，如果单个而论，他要比着在场的所有人都还要强大上不少，可是面对着一群强者和地面上几千头巨龙，根本没有翻本的机会了。

　　老鼻涕摇摇头，先是叹了口气，随后竟然对着董阳笑了，再次挺胸站了起来：“我输了，我走了。”

　　维辣妹失声娇笑：“这人智商不高。”

　　小贝点头补充：“而且还有人格缺陷。”

　　老鼻涕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光彩，笑容中再次充满了笃定的自信：“三千龙甲，奉我为王。一旦我受到伤害，他们就会……哎哟！”

　　一个布娃娃呲出满嘴大牙，狠狠的一口咬在了老鼻涕的脚丫子上！

　　老鼻涕的身体在软到的瞬间，猛地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咣当一声，胸口的肥肉把脚面上奥特奥特埋了。

　　压住奥特奥特不是重点，他胸口的一块完整的哭泣骨雕才是重点。

　　瞬间，一阵阵仿佛把人的心脏都要挤烂的咆哮，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布娃娃轰然一声变成了另一座肉山，一下子地洞里的空间小了很多，片刻后，龙域的上空的预警声越来越急促，三千龙甲已经出现在他们视线的尽头，即便不能拥有风龙的速度，这段距离对与那些傀儡龙来说，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魔偶牌肉山脸色一变：“阿喀琉斯，我没办法控制龙甲！”当奥特奥特在吸食血液之后，对方的一切都会被他复制，甚至包括灵魂契约，在火炉城堡中，魔偶就是靠着这个异能控制了那一千头长老院用来统一大陆的死亡傀儡，不过这次，龙甲并不肯听从他的命令，或者说，那三千龙甲根本不肯和现任老鼻涕沟通。

　　即便在不知多少公里深的地下，那些强者们也感觉到三千龙甲因为愤怒而迸发的灭世嚣张！

　　三千龙甲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是被创造出来的生物，除了骨雕之外，没有任何规则能够制约他们，即便是血皇赋予魔偶的复制能力对他们也无效。

　　当他们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只遵守一条契约，效忠第一个拥有完整骨雕的人。

　　正版老鼻涕是第一个，盗版的是第二个，第一个拥有三千龙甲，第二个只有一身肥肉。

　　奥特奥特吸了一口气，伸手抄起了菜刀小子：“没事，我们还有屠刀。”

　　屠刀VS三千龙甲=龙域毁灭。

　　古力的脑子里出现了这样一条公式，一下子硕大的脸蛋子变得苍白。

　　董阳却如释重负的嘿嘿笑了，突然伸出手指打了个响亮的榧子，啪！

　　清脆，悦耳，说不出的动听。

　　随后他从老鼻涕身上轻轻巧巧的撤下了只有巴掌大小的哭泣骨雕，用心感受着。

　　一个略带迷糊的声音在小神经病的心地苦笑：“以后你再让我陷入沉睡的时候，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我的主……咦，灵魂契约消失了？”不过她的疑问迅速被巨大的惊骇取代：“这是什么力量！外面的力量，我的力量！”

　　小神经病身体中的灵魂契约全部被老鼻涕的灵魂攻击擦了个干干净净，现在一群契约兽都是翻身农奴，和主人平起平坐了。

　　失去了契约之后，董阳本来无法再和钻进骨雕的墨索里尼沟通，不过刚才老鼻涕的灵魂力量，让小神经病的精神力很快上升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只要距离足够近，并且对方愿意的话，他还是能和对方用精神力沟通。

　　董阳呵呵笑了，伸手拦住了抓着菜刀小子正要向外冲的魔偶：“龙甲效忠的是骨雕还是骨雕的主人？”

　　三千龙甲、骨雕、老鼻涕，三者之间的逻辑关系如下：

　　三千龙甲效忠骨雕，骨雕赋予将它们完整合并的人指挥龙甲的权利。

　　不过现在骨雕拥有了器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哭泣骨雕已经变成了智慧生命，只不过不能说不能动不能分泌荷尔蒙罢了。

　　在骨雕里的墨索里尼显然被这股突如其来、属于自己的力量吓傻了，就好像一个全身瘫痪、恨天恨地恨佛祖的绝症患者，一下子拥有了一千颗核弹头。

　　董阳没心没肺的问墨索里尼：“想什么呢？”

　　“生存还是毁灭！”墨索里尼的回答非常学院派，黑暗精灵也是热爱艺术的。

　　董阳的笑容明显发苦，他一直没把三千龙甲太当回事，就是因为还有个‘器魂’埋伏在哭泣骨雕了，虽然他也不确定，但至少在见到老鼻涕，唤醒墨索里尼之后，总还有翻本的机会，这才是他让洽克制造海妖，想要潜伏到老虎嘴去找老鼻涕的初衷。不过没想到，老鼻涕抹去了他的灵魂契约，本来就性情暴戾的墨索里尼一下子变成了恐怖分子。

　　外面龙甲大兵压境，里面墨索里尼犹豫不决，关键时刻，还有人添乱。

　　猛的一阵血腥气震荡，刚刚吸食过血液的魔偶已经发动了该隐赋予他的第二项异能：召唤血魔鬼。

　　奥特奥特的盘算非常简单，召唤血魔鬼，帮着董阳打完最后一仗，随后兄弟几个一起回到血族位面。

　　不过显然，事与愿违！

　　当空中的魔法门打开，一股猛烈到无法想象的磅礴气势轰然四溢！几头靠近魔法门的巨龙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了一滩滩淋漓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