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喀琉斯的眼泪

　　震惊！

　　董阳大大咧咧的一句话，像一个闷雷一样倏然炸响在卓尔的耳边，美丽的黑皮肤精灵一时间两眼都茫然了！躁动的灵魂在黑暗系诅咒魔法中，属于个体伤害的终极魔法，只有大法师以上的级别才能施展，灵魂的种子是施法者硬生生从自己的灵魂中挤压制造出来后，进入被诅咒者的身体的，这颗种子继承了主人的一切记忆与知识，在宿主身体中慢慢长大，最终占领宿主，获得宿主的力量。

　　而施法者无论诅咒是否成功，都会身受重伤，即便好了以后也会落下癫痫的恶疾。举个例子，这个世界中智慧生命的灵魂就好像计算机硬盘，即便只是一个磁道损坏了，以后计算机每次扫描到这个磁道的时候，就立马当机。

　　从另一个角度上说，‘躁动的灵魂’并不是单纯的伤害魔法，而是一种延续和制造分身的顶级魔法。

　　种子一旦进入宿主的身体，马上就和原来的灵魂融为一体，共同分享精神力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力量都无法在不损伤原来的灵魂的情况下，剥离出这颗种子。

　　董阳又问了关于这个魔法的许多细节，特别是哈姆雷特现在的身体情况，种子已经苏醒，具备了自我意识，但是现在还很弱小，身体还是在哈姆雷特自己的控制下，即便偶尔这颗种子控制了身体，哈姆雷特也能够马上夺回。在确认了这些之后，董阳终于充满信心的笑了，细细抿起的嘴角，微闭的眼睛透射出明亮的目光，甚至会让人有一种错觉，在他的眼中此刻宛如充满了泪水。董阳这个光辉形象深深定格在托德大人的心中。

　　“阿喀琉斯他是谁，他是否也曾为爱寻觅好几回，他的微笑那么神秘那么美……”后世多年以后，有人把这个场景谱上词曲，一位白皙瘦弱的吟游诗人就靠这首《阿喀琉斯的眼泪》，一炮而红，成为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

　　直到董阳冲着呆呆失神的卓尔打了一个响亮清脆的榧子，哈姆雷特才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望着已经把‘信心’两个大字都写在脸上的董阳，心里又惊又喜。她早就对破除诅咒死心了，可是又不忍阻拦斯里普，对她来说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只是在灵魂的种子长大之前，结束掉自己的生命。现在突然听说自己还有救，惊喜程度不亚于已经被宣布癌症晚期的病人突然被主治大夫告知：不好意思，误诊了，您就长了个痔疮。

　　哈姆雷特仔细的看着董阳，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略带沙哑的说：“你为什么帮我？”

　　董阳愣了愣，托德也在旁边低声劝道：“大人，她和亡灵法师都是魔鬼，他们已经杀了很多人，是大陆的公敌，你帮助他们似乎有些不妥……”

　　何止有些不妥，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妥，可以说，这个大陆上任何一个自诩正直的种族都不会容忍斯里普和哈姆雷特这样的人存在。不过董阳可没有那么多正义感，妄想症患者从来都是凭着一己好恶来做事情，既然他认可了两个人的爱情，就打算帮帮他们了，特别是治疗人格分裂，这是大夫们的活啊，他想想就觉得兴奋。

　　董阳笑着回答卓尔：“我为什么帮你？靠，我为什么不帮你？”

　　“那你要什么？”

　　董阳刚要开口说话，托德大人突然抢着插话反问道：“卓尔，阿喀琉斯大人是伟大的精神系魔法师！他说能，就一定可以解除诅咒，关键的问题是，你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大陆上的魔法师虽然强大而神秘，但是在世人心中，都是些老学究一样的存在，不善讨教还价，托德早就认定了，一定要拜倒阿喀琉斯大师门下，做他第一个追随者，现在生怕主人吃亏，赶忙跳出来替董阳划价。

　　哈姆雷特笑着指了指还在酣睡的亡灵巫师：“除了他，你要什么都可以！”

　　“那就以灵魂的名义，立下誓言契约！”托德大人的声音犹如滚滚天雷，雄壮有力的在狭小的地窖里反复回荡着。

　　誓言契约是魔法大陆最有效的起誓约束，受到公平之神的魔力保护，一旦有人违背契约，用来维系契约的魔力就会自动在全大陆的杀手工会生成一个附属任务，违约人会受到全大陆杀手的追杀。当然，这种任务没有任何奖励，却是杀手晋级必须的试炼之一。

　　哈姆雷特毫不犹豫的割破了食指，一滴绛红色的血珠渐渐凝结在她纤细的手指上：“黑暗精灵普瑞尼克·哈姆雷愿意以誓言作为契约，为我破除诅咒的人，在不伤害斯里普的前提下，有权命令我完成三件任务！”

　　董阳赶忙学着书上记录的样子，有模有样点了点头：“我接收你的誓言，契约从我为你解除诅咒的那一刻起，生效。在你完成誓言的那一刻起，结束。”

　　哈姆雷特把食指放进嘴里吸吮了片刻，美目流转，斜忒着胖子托德，似笑非笑的说：“另外补充一下，那个胖子，如果换个场合你还这样对我说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再把你的灵魂送给斯里普，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很快乐的看着你的灵魂被黑暗之火灼烧。”

　　托德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大踏步的躲到了董阳的背后。

　　董阳没理这两个人之间的龌龊，仔细的想了一遍自己的‘治疗方案’，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之后，对卓尔命令道：“让出你身体的一部分控制权，我要那颗种子来控制你的头，我要和它见见面，但是，身体必须由你自己控制，我可不想正在破除诅咒的时候，它冷不丁给我来他妈一箭！”

　　卓尔一愣，虽然疑虑但是还是按照董阳的话去做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现在种子的力量还很小，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夺回身体。在一阵性感的战栗中，哈姆雷特的表情突然开始扭曲，片刻之后，她睁开了眼睛，目光中投射着一丝迷茫和浓浓的愤恨，死死盯住了董阳。

　　董阳的治疗方案无比简单，既然是两个无法分开的灵魂争夺一个身体，那就干脆让其中之一睡着了就成了，催眠丫的，完事大吉！

　　种子控制了哈姆雷特的脑袋，死死盯着董阳，它在卓尔的身体里，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狞笑着对董阳说：“你打算解除诅咒？啧啧，一个毫无魔法波动的废物，打算解除黑暗序列中最强大的诅咒？”

　　董阳微笑着点了点头，声音开始柔和而温暖：“你叫什么？”

　　“我叫你爸爸！！”

　　催眠术在开始阶段，最重要的是要让病人有归属感和安全感，所以一般在开始的时候，施术者都会对病人的言论进行附和，并慢慢引导他的思想进入自己的治疗轨道。

　　靠，董阳鼻子都气歪了，他的催眠术都是跟书上学来的，虽然用过几次，但是实践机会一共就那么几回，这次跳出来一个自称‘你爸爸’的病人，这他妈的怎么跟着附和。小神经病是安定医院出身，可没有催眠师的职业素质，直接破口大骂回去：“我是你爸爸！操！”

　　“￥%@@#$%……”

　　“&&%￥#**#……%*&*%”

　　……董阳和种子面对面开始破口大骂，口水互相喷溅了对方一脸。托德在一旁充满信心的看着阿喀琉斯大人，魔法领域的奇妙，果然不是一个低等骑士能够理解的。

　　骂架中董阳大占上风，对方骂来骂去，不外乎也就是猪猡、狗、混蛋等等几个词，董阳可不同，五千年文化的角落里，积累集粹了无数气死外星人的精辟短语，再加上他口才惊人，现在几乎毫无障碍的就把原来的语言翻译过来，兴高采烈的骂了回去。

　　种子在董阳的口水攻势下几乎干本就无法反击，一张俏脸憋成了黑紫色，终于尖声高叫着：“气死我了，你这个混蛋！”猛地开始厉声尖啸，突然上下牙狠狠一合，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道血箭闪电般的从它口中激射而出，喷向小神经病！

　　董阳甚至都没看清楚对方嘴里喷出来的是什么，就被锋锐的血箭击中了眉心，怪叫一声狠狠摔倒在地！

　　托德被眼前的巨变吓了一跳，慌忙跳到董阳跟前，只见董阳满脸血污，眉心被锋锐的血箭割开一道竖直的口子，鲜血正在不停的流出来。托德正要怒骂哈姆雷特，不料董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扶着胖子努力的站起来，指着哈姆雷特的鼻子得意样样的喊道：“他妈的，你输了！你骂不过老子！”

　　“放屁，无知卑微的人类，你竟然侮辱伟大的黑暗法师墨索里尼……”

　　“怎么，你叫墨索里尼吗？这的确是一个象征着残忍与血腥的名字。好吧，你的强大毋庸置疑，即便远在另一个位面的人，也都对你的残酷记忆犹新。”董阳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小神经病自觉吵赢了，心情无比灿烂，一下子又想起来了自己的使命，不顾一脸的鲜血，再次开始催眠。

　　叫做墨索里尼种子一呆，黑暗生物向来以残忍和血腥为荣，刚刚吵架吵得心情激动，现在乍一听到刚才骂得自己恨不得一头撞死的对方由衷的‘赞美’自己，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哼了一声说：“怎么，你也知道我的威严毋庸置疑，我的冷酷……”

　　董阳的目光中交织着诚恳与诱惑，轻轻推开扶着他的托德，走到暗精灵跟前微笑着把话接下去：“我的冷酷让人不寒而栗，我的身影由鲜血抹成，我的名字是白骨堆积的，这个世界很弱小，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将重新战栗在我的脚下……”

　　和亡灵法师一样，种子越说越慢，终于语素落后了董阳半个字，缓缓而执着的跟着小神经病一字一字的重复了下来。董阳心里高兴啊！这个种子还很弱小，精神力少的可怜，意识很飘渺，像这样的人本来很难被催眠，结果董阳误打误撞，先狠狠的吵了一架，把他的全部精神都调动了起来，最后又突然一捧，让种子从激动到满足狠狠的转了个弯，一下子意识就失守了，被董阳牵引着，进入了催眠的程序。

　　“……昔日的强大预示着未来的辉煌，我必将站在魔法的塔顶，俯视着所有生命……”董阳说一句，种子重复一句，不过暗精灵的声音已经渐渐无力，双眼也陷入了迷离。

　　终于董阳完成了催眠，在他最后“好吧，睡去吧，我不再醒来，梦境的甜美将持续永生……”的柔声劝慰中，种子终于彻底的失去了声音。

　　董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卓尔的脸蛋：“好了，出来吧，他已经彻底沉睡了，永远也不会醒来！”

　　哈姆雷特身体猛地一振，再次张开了双眼，董阳一个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不料卓尔突然悲愤的怒骂一声：“卑鄙！”遽然从长靴中抽出一把黑色的短刀，划向了董阳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