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登临
明媚阳光透过星海大学的环形礼堂的彩色玻璃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白星瞳站在讲台前，雪白长发被一根银色丝带束起，几缕发丝处在耳边，更衬得她肤色如雪。
那双被誉为“星空之瞳”的眼睛此刻含着温柔的笑意，望向台下坐得整整齐齐的学弟学妹们。
“当时，苏明在面对各大高校魁首的围攻下，只用了一招就轻易破解了......”
白星瞳的声音轻柔，璀璨眼眸中浮现几分感慨，像是在追忆当年的场景。
台下响起一阵惊叹声。
这些刚入学不久的新生们眼睛亮晶晶的，对这位传说中的救世主充满崇拜。
前排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甚至抱紧了怀中的笔记本，仿佛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苏神平时是什么样的人啊？是不是特别高冷？”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闻言，白星瞳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那里有几只麻雀在树梢间跳跃。
“他啊......”
她的声音越发轻柔，“表面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关心身边的人。”
学生们交换着心领神会的眼神，后排甚至有人小声嘀咕，
“你们有没有发现，白学姐说起苏神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了......”
“对了！我听说苏神有很多红颜知己呢！”
一个圆脸男生突然插嘴，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临渊的江学姐和冷学姐，还有那个天启局的江长官......白学姐，您也是其中之一吗？”
礼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白星瞳的身体微微一僵，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角，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提问的男生身上，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阳光依旧温暖，但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降低了几度。
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白学姐，此刻眼中闪过一丝学生们从未见过的苦涩。
自己算吗......？
毕竟，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来找过自己......
“这个......”
“喂！乱问什么呢！”
抱着笔记的马尾辫女生狠狠瞪了圆脸男生一眼，连忙出声打圆场，“白学姐别理他，我们继续听您讲苏神在校际联赛上的表现吧！”
白星瞳感激地看了女生一眼，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窗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那是苏明，真真切切的苏明，不是网络上的视频影像，也不是梦中的泡沫幻影，他就站在那里，眼眶通红地望着她，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
“苏......明？”
白星瞳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嘴唇微微颤抖。
整个礼堂的学生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后爆发出震天的惊呼。
“我靠！是苏神！”
“天啊！真的是他！”
“白学姐你快看，苏神来星海找你了！”
“......”
起哄声、窃窃私语声在礼堂内回荡着，但白星瞳此刻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窗外那个身影，以及自己胸腔里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苏明站在那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里包含着太多白星瞳看不懂的情绪——怀念、欣慰、痛苦、眷恋......还有更深的东西，像是穿越了漫长时空才终于找到归途的旅人。
“白学姐！还愣着干嘛？！人家苏神都亲自来找你了，你还不快出去见见他！”
有好事学生高声催促道。
白星瞳这才如梦初醒，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向着学生们轻轻点头，然后快步走向门口，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
推开门的那一刻，初春的风还裹挟着一丝凉意扑面而来。
苏明就站在那里，离她只有几步之遥。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幻影。
“你怎么......”
白星瞳刚开口，就被苏明一把拉入怀中。
他的拥抱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白星瞳能感受到苏明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剧烈得不可思议，他的手臂甚至微微颤抖着，像是害怕她会消失一样。
“这一次......”
苏明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热气喷在她的耳畔，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白星瞳愣住了。
这句话太过奇怪，也太过沉重，带着她无法理解的痛楚。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头看他，想要询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她却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颈间。
他在哭？
这个念头让白星瞳心头一颤，在她的记忆里，苏明永远是那个从容不迫、无所不能的临渊魁首，即便是面对神明也毫不退缩的救世主。
她从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图书馆的窗户后，一群学生正挤在一起偷看，不时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但白星瞳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她安静下来，将心中的那些困惑尽数压下，轻轻抚上苏明的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好。”
她柔声回答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苏明的身体在她怀里轻轻颤抖，双臂收得更紧，像是在汲取力量。
阳光依旧温暖，麻雀仍在枝头欢叫，但白星瞳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苏明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伸手轻抚上白星瞳的脸颊，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我失去了你......失去了所有人......”
白星瞳的心猛地揪紧了。她抓住苏明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我在这里，大家都很好。”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噩梦已经过去了。”
苏明凝视着她，眼中的情绪剧烈翻涌，最终只是轻轻点点头，
“嗯。”
但他心里清楚——
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苏明缓缓放开抱紧白星瞳的手臂，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嗯，我知道的，我等你。”
她轻声承诺着。
苏明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莫名给人一种孤独感，仿佛背负着无人知晓的重担。
白星瞳站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短短十几步的距离，而是漫长的时间长河。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苏明脑海中正闪过无数画面——
断天崖上南宫校长战死的背影、化作冰雕的冷凛月、白发染血的萧天策、在星辉中消散的白星瞳......以及那个满目疮痍、被天启神明肆虐的世界。
这一次，我要拯救这一切。
苏明握紧拳头，目光灼烈如火。
托万序归环之主的福，苏明已经知道自己缺少的是什么了。
岁月的沉淀。
短短的十七天，自然不足以完成这份沉淀，但苏明知道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天启局总部。
监控屏幕上的灵能曲线突然剧烈的波动，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指挥室的沉寂。
“报告！检测到超高能反应——是苏明！”
东方朔猛然从作为座位上站起，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如今天启将近，苏明终于从异界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他这次又成长了多少，又能否与那天启神明相抗衡......
他快步走到全息投影前，只见代表着苏明的光点突兀地出现在蓝星某处，能量读数高到不可思议，仿佛一颗即将爆发的超新星。
“立刻联系他。”
东方朔沉声道。
通讯很快接通，然而画面中的苏明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他的双眸深邃如渊，仿佛已经看穿了时空的尽头。
东方朔心中一突。
他这是怎么了？
老人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明，此时的他像是经历了无穷磨难，看淡了世间的一切。
“苏明，到底发生——”
“我将终结一切。”
话音未落，通讯便被切断。
东方朔怔在原地，眉头越皱越紧，指挥室内的其他人保持着安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老人忽然抬头问道，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技术人员迅速调取信号轨迹，片刻后，答案让所有人愣住。
太平洋，深海区域。
拉莱耶。
.......
幽蓝的海水在苏明周身分开，他如一颗陨石般沉入那座失落已久的海底城市。
时隔数年，他再度迈进了那座古老的神殿。
深海之神的身影在殿内浮现，流动的海水勾勒出祂的轮廓，亿万生灵的虚影在祂体内沉浮。
“年轻的同行者......”
深海之神的声音如同潮汐的低吟，
“你为何而来？”
苏明并没有回答，只是抬手一挥，银光如涟漪般荡漾开来，十七天后的世界在深海之神的眼前展开——
崩塌的天穹、象征着末日的天启四骑士、生灵涂炭的人间以及被因果抹除的深海之神自己......
最后的画面，是万序归环之主俯瞰蓝星时，那漠然如视蝼蚁的眼神。
神殿内陷入漫长的死寂，久到苏明以为祂再度陷入了沉睡。
终于，深海之神开口，
“所以......你的来意是？”
“我需要‘岁月’。”
苏明直视祂，
“我窃取过万序的权柄，汇聚过众生的信仰，却始终差最后一步——沉淀。”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
“我曾饮下湛星神血，能吞噬神明特质。若我承载你的46亿年......便能登临第十三阶。”
苏明注视着祂的眼神很是悲伤，他可以拯救任何人，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唯独救不了这颗星球的原生神明。
祂是必死的一环。
深海之神像是感受到了苏明心中的悲切，目光静静落在苏明身上。
海浪在圣殿中无声翻涌，仿佛一颗星球在呼吸。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祂感慨道，
“那不是力量，而是孤独......46亿年的记忆洪流，足以在瞬间摧毁任何生灵的理智。”
“你，能受得住这份孤独吗？”
苏明缓缓点头。
在虚无之地，他遗忘过自己和自己的一切。
在轮回的终点，他目睹过所有珍视之人的死亡。
“我经历过比死亡更可怕的虚无，比孤独更深的绝望。”
他给出自己的答案，
“我是最后的薪火......”
“我必须燃烧。”
深海之神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水流在祂周围盘旋，化作寒武纪的奇虾、泥盆纪的巨鱼、白垩纪的沧龙......
46亿年的生命长河在祂掌心流淌。
“我是这片海洋的第一缕心跳，这颗星球的初始脉动。”
“我目睹单细胞在热泉边苏醒，见证三叶虫铺满古生代的海床。恐龙在我怀抱中诞生，又在我凝视里化作尘埃......”
“我，存在于它的一切过去。”
祂的声音温柔，
“而如今，还能以此身延续它的未来......这是我的荣幸。”
“现在，请允许我这具承载着蓝星全部记忆的躯壳，成为新纪元的基石。”
星辉般的光点从深海之神体内剥离，逐渐汇聚到苏明胸前。
祂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一句消散的叹息——
“谢谢你......替我看看新时代的太阳。”
苏明闭上眼睛，任由【生命】权柄和46亿年的记忆洪流如海啸般涌入他的灵魂。
寒武纪生命大爆发的绚烂、奥陶纪冰川期的严寒、泥盆纪鱼类登陆的壮举、二叠纪大灭绝的绝望......
恐龙统治陆地时的喧嚣、哺乳动物蛰伏地下时的坚韧、人类第一次用双脚站立时的懵懂......
无数个纪元的孤寂，无数个物种的兴衰，此时此刻，全部压在苏明的灵魂上。
他的意识在时光中崩解又重组，每一秒都如同千万年。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浩瀚的记忆洪流冲散，化为永恒海洋的一部分。
但虚无之地的黑暗比这更可怕。
白星瞳消散的星光比这更痛。
【检测到超高维度能量反应】
【宿主正在突破临界点】
【壁垒开始松动——】
【......】
【警告：本源能源不足，最终壁垒无法突破】
【检索可用方案......检索失败】
【确认最终协议：启动薪火传承程序】
系统的声音顿了顿，原本冰冷的机械声逐渐染上了人性化的温柔，
【宿主，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的本质是那些被天启碾碎的世界残响，是无数文明最后的哭喊与祈愿】
【它们选择你，信任你，将最后的火种托付于你】
【可我能做的......实在太少】
【但这一次——】
【让我为你燃烧殆尽吧】
【以残烬为薪，以悲愿为火——】
无垠虚空中响起古老的低语，那是被众多天启神明碾碎的世界残响在共鸣。
它们汇聚成灼穿黑暗的火把，点燃苏明眉间那象征着薪火系统的薪火纹章——
极尽燃烧、极尽升华。
【壁垒已突破】
【终极协议完成】
【......很幸运能够陪伴宿主走到这里】
【愿君，武运昌隆】
苏明模糊的意识中，薪火系统的声音越来越淡，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冥冥之中，有无数湮灭文明的虚影向着苏明俯身行礼，而后如薪柴般在火光中消融。
轰——！！！
太平洋上空，一道神圣光辉冲天而起，直接贯穿大气层，通天彻地！
整片海洋沸腾翻滚，却又在某种至高力量的约束下平静下来。
苏明的身影悬浮于光柱中央，黑袍猎猎，雪白长发垂至腰际，眉心处的薪火纹章已经蜕变为冠冕形态，九簇紫金火苗在银辉冠冕上静静燃烧。
祂左眼倒映着无数世界诞生的绚烂，祂右眼沉淀着万千文明湮灭的余烬。
【生命】赋予祂以生灵之息。
【维度】撑开祂存在之经纬。
【虚实】锚定祂存续之真谛。
【因果】编织祂命运之轨迹。
薪火升腾，火光中映照出祂的真名——
【薪火与余烬之主】
燃烧的文明是薪柴，而他是持炬者。
破碎的世界是余烬，而他是重燃者。
寰宇震颤，万灵歌颂！
星河为冕，时空织弦！
恭迎新神执炬，焚尽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