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不为长生弃苍生
道宗的上空不知为何，突然雷霆大作，乌云翻涌，万千电蛇在云层间游走，仿佛有庞然巨物在其中穿梭。
炼神塔内。
苏明与祖师相对而立，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
“所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声音带着掩盖不住的颤抖。
道宗祖师幽然长叹，
“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苏明浑身一颤。
祖师轻抚长须，目光穿透塔壁，望向无尽虚空，
“三千年前，我推演出这方天地将有大劫降临。如今劫气已至，天机紊乱，这方天地的气运正在衰竭，就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
这一番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苏明心头。
他猛地抬头，却见祖师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连您也......”
苏明声音发颤，“无法抵挡天启吗？”
他心里明明有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毕竟面前的老人，是他生平仅见的最强者，那看似枯瘦的身躯中，蕴含着足以撼动天地的伟力，仅仅是盘坐在那里，便仿佛与整座炼神塔、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这是真正的无上存在，是站在此界巅峰的绝巅人物！
“天启？原来这就是那场大劫的名称么......”
老人枯瘦的手指轻抚过那蕴含“道”的石碑，声音平静得可怕，
“老朽修道了六千载，已经走到了此界的极致，前方已经无路可走，所谓的飞升成仙，也只不过是古籍杜撰之言......这世上能与老朽比肩者，唯有妖庭那位活了八千年的老妖怪。”
“可即便如此，面对那般浩劫，我们依然看不到一丝希望。”
“不过......”
“我们并非全无准备。”
他袖袍一挥，塔内顿时浮现出一幅浩瀚星图，“老朽耗费千年时光，以七十二峰为基，构建了这座周天星斗大阵。”
星图流转间，苏明看到无数光点组成玄奥轨迹，赫然与道宗七十二峰的布局完全吻合。
更惊人的是，每座山峰深处都潜藏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我能看见你身上背负着大因果。”
祖师突然直视苏明双眼，目光如炬，
“你不能陪着这方世界毁灭。”
“三日后的七星连珠，是时空壁垒最薄弱之时。届时老朽会启动星斗大阵，送你离开。”
“可惜的是，你不能带走太多东西，要不然祂们会以此为锚点找到你的所在。”
苏明闻言沉默良久，缓缓抬眸，直视着老人那双看淡生死的眼眸，
“以你的通天修为，破界离去不过举手之劳，为何执意要与这方天地共存亡？”
老者抚须而笑，眼中星河流转，“修道者，求的从来不是长生久视。”
他抬手指向塔外的苍茫天地，声音温润却字字千钧，
“你看这芸芸众生，万家灯火，炊烟袅袅。老朽所求，不过是为他们守住这一方烟火人间。”
“若为长生而弃苍生，这道，不修也罢。”
老者的目光落在苏明腰间的镇渊剑上，露出一抹笑意，“你执剑的理由，不也是如此么？”
苏明微微颔首，郑重地抱拳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道门礼。
老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同样以古礼相还。
两人相对而立，一老一少，在这座承载着千年沧桑的炼神塔中，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传承之礼。
苏明转身离去。
老者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嘴角泛起一丝释然的笑意，轻声呢喃，
“愿薪火相传......”
随后，他抬眸看向虚空，目光穿透塔壁，直抵风雷齐涌的天穹深处，淡淡道，
“既然是老友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话音落下，虚空如水波般荡漾，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来人一袭玄色长袍，面容俊美如妖，额间一枚赤金龙鳞熠熠生辉，周身气息如渊似海，与老者分庭抗礼。
正是妖庭之主——世间最后一头真龙。
“老道士，细细算来，足有两千年不见，你的感知还是这般敏锐。”
妖庭之主轻笑一声，声音低沉如龙吟，带着古老而威严的压迫感。
老者神色平静，道，“你不在妖庭坐镇，跑来我道宗，总不会只是来看热闹的吧？”
妖庭之主目光扫向苏明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便是天命之人？”
老者点头，“是。”
“既是天命之人，或许留下他，能为此界争得一线生机。”妖庭之主缓缓道，“你当真要送他走？”
老者摇头，语气坚定，“正因他是天命之人，才更不能留。”
妖庭之主眉头微皱，“何解？”
“天命之人，承载的是‘变数’。”
老者望向远方，声音低沉，
“若他留下，此界或许能在大灾之下多撑些时间，但最终仍逃不过覆灭之局。可若他离去，或许能在另一片天地，为众生寻得真正的破局之法。”
妖庭之主沉默片刻，忽而嗤笑一声，
“老道士，你还是这般固执。当年你执意要建炼神塔，推演天机，如今又执意送走唯一的希望......你就不怕，自己赌错了？”
老者淡然一笑，“修道六千载，老朽从未后悔过任何选择。”
妖庭之主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座也不再多言。”
他转身望向塔外翻涌的雷云，眼中金光流转，“天启将至，劫气已显，距离此界生灵涂炭之日，怕已不足百余年。”
“但——”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本座乃真龙之尊，岂会坐以待毙？即便要亡，也要让那些东西付出代价！”
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看来，你我虽道不同，但此刻心意相通。”
妖庭之主冷哼一声，
“少来这套。本座今日来，除了看看天命之人，还有一事相告。”
“哦？”老者挑眉。
“深渊之下，有异动。”妖庭之主声音凝重，“那些被镇压的古老存在，已经开始苏醒。”
老者神色一凛，“果然......天启未至，它们便已按捺不住了。”
妖庭之主冷笑，“所以，本座打算亲自去一趟深渊，会一会那些老东西。”
老者沉吟片刻，道，“需老朽相助？”
“不必。”
妖庭之主傲然道，“本座一人足矣。”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逐渐虚化，最终化作一缕龙气消散于空中，只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回荡在塔内——
“老道士，若此劫过后你我还活着，本座请你喝酒。”
老者摇头失笑，望向虚空，轻声自语，
“但愿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