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 凝眸

    萧寒看到的，当然是古晗玥，张婧已经起身让开，站到了一侧。


    古晗玥是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的，可是站到萧寒面前的一刻，她就稳住了身体，还冲张婧微微一笑。


    这时，萧寒睁开了眼。


    四目相接。


    一眼万年。


    “这几年，去哪儿了？”


    萧寒的话有些古怪，因为古晗玥究竟在哪儿，他非常清楚，可是他的样子又不像是装傻。他说完了，也不等古晗玥答话，站起身来，竟是拉起了张婧的手朝外走去。


    古晗玥眼前一黑。


    张婧头脑一晕。


    他这算是做出选择了吗？两个女孩子心中转动的其实是同一个念头，只不过心境一上一下，大有不同。


    走出两步，萧寒却又慢慢回过头，柔声道：“你不来吗？”


    古晗玥懵了，她不知道萧寒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不管怎样，事到如今，她都必须得跟萧寒说个清楚。


    张婧愣了，他也不知道萧寒究竟出于什么心思，可是事情显然不像她刚才想象的那么简单。难道说幸福只来临了一秒，就又要远离自己而去了吗？


    “来。”古晗玥擦去了泪水，跟在了两人身后，她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可是她不在乎。


    到了家门口，萧寒放开了张婧的手。在路上的时候，张婧已经不止一次想要挣脱了，不知道为什么，萧寒这样在古晗玥面前表示出对她的亲热，竟让她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就好像是偷走了别人什么东西，却被发现了一样。


    一路上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到了现在，萧寒已经没有开口，只是看了张婧一眼。


    张婧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拿出钥匙，开了门，自己当先进去，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就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下倒在了床上。


    张婧很想去听听两人究竟会说些什么，可结果，她却拉过来被子捂在了头上。


    外间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只不过从进门的那一刻，古晗玥的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那个女孩，她有房间的钥匙，可是一看到门前的球鞋，古晗玥就知道，这里就是萧寒的住所了。


    他们两个，这是住在一起了吗？


    萧寒知道古晗玥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却没有解释，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端起一杯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位子。


    古晗玥非常顺从的坐了下来，眼睛却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非常局促。垂下头，只好听着萧寒喝水的声音，一动都不敢动。


    “看着我。”萧寒终于放下了杯子，开口了。


    古晗玥如同条件反射般抬起了头，望着萧寒的眼睛。


    萧寒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古晗玥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她的心底一般。开始的时候，古晗玥的情绪还算稳定，可是慢慢的，她的眼圈开始泛红，开始无声的抽泣。


    同一时间，张婧的泪珠也开始浸湿床单。


    “你为什么要这样？”古晗玥受不了了，不管萧寒说什么都好，至少会让她心里舒服一些，可是这种压抑的气氛，还有他这一副审犯人般的架势，让她的心，遭受了很大的折磨。


    “不为什么。”萧寒忽然笑了，笑得无比轻松。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萧寒又开始了重复的问话，只不过这一次，古晗玥听懂了。


    “哪儿都没去。”她轻轻垂下了头，心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


    萧寒忽然长长叹了口气，他本来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古晗玥的，可是面对她的那一刻，相互凝眸的那一瞬，他全都明白了。


    古晗玥的眸子清澈依旧，依恋不改，深情不变。


    萧寒就知道，自己肯定是错怪她了。其实也不能说是错怪，因为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过她对他的感情，只不过有些想不开她的离去，不明白她的绝情而已。


    “对不起。”古晗玥终于开口了。她勇敢的抬起头，面对着萧寒，恳请他的谅解。


    “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萧寒慢慢说着，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脑子转的太快，从古晗玥带给他的丝毫未变的感觉，萧寒就知道，这几年来，备受煎熬的，肯定不是只有他一个，而且古晗玥的苦，恐怕比他还要更甚三分，因为毕竟是她主动选择了分开，那么她就必须接受可能产生的一切后果。


    “你没有错。”古晗玥急忙道，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我不怪你。我都知道。”


    萧寒再次叹息。虽然长大了几岁，看起来也比以前更有女人味了，可是古晗玥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她还是她，还是他的那个解语花。


    可是萧寒却不得不回头审视自己的行为，正是他的不坚定，造成了今日种种。别的不说，现在就有一个女孩子呆在他的房子里，而且同他关系匪浅。


    萧寒忽然就意识到了，就算古晗玥对他的感情一直没变，那又能如何？他已经不止对她一人欠下了情债，而且除了张婧，还有一个安雅。


    其实要说萧寒心中自觉最对不起的，还是安雅。他和古晗玥之间种种，总有前因后果，和张婧的开始，也有不可拒绝的因素，可是安雅，全心全意的为他付出之后，却什么都不曾得到。


    愧疚，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它可以转变成为任何情节，并且实打实，没有半分虚假。萧寒很清楚，他对安雅的感情，经过这两年的发酵，已经彻底变质，这两年来，他对古晗玥和安雅的牵挂，根本不分上下，很难说谁多谁少。


    而且还有张婧，就算只有她，萧寒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人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这话，萧寒以前不信，可是现在，他信了。因为他对张婧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间从被动接受变成了心有怜惜，这几乎也已经可以称为是喜欢了。


    萧寒知道，自己是离不开张婧的。不止是出于道义的考虑，不能忘恩负义，而且还有情感上的因素，现在在他的感情世界里，已然不能没有张婧的存在。


    是自己太花心了吗？萧寒不知道。他也很矛盾，他明明记得自己是一个非常专一，非常纯情的人，可是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变成了一个比罗昊还要滥情的家伙。


    萧寒沉默了，他想要对古晗玥述说自己的思念，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他却开不了口，因为他和她之间，已经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萧寒曾经以为就是必然，可是这些年，他慢慢懂了，有情人，未必就能在一起，当时到了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了其中的无奈。这里面并不只有离别，只有悲伤，只有伤害，只有怨恨，更多的其实是沉沉的无奈。


    爱，又能如何？


    曾经爱过，终有一天会放下，就算放不下，也有重重的缘由，让你只能将这爱深深藏在心底，并且从此不去触碰。


    古晗玥静静的看着萧寒，她从他的沉默，从他的眼神，读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可是，本该伤心的她，此刻心中却只有化不开的浓情，解不开的高兴。


    古晗玥也以为，既然萧寒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么他和她之间应该就有了太多的隔阂。可是事到临头，她才知道，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在这漫长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其实早已明白，他和她之间，肯定已经回不到从前那种你心中只有我，我心中也只有你的地步，她内心深处，其实早已接受了这个改变。此刻，她对他的要求其实已经非常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