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炎篇】龙殇 第一百四十一章 龙庆（17）：再临龙境下

    “东南圣域的事情我听说了，但他是自愿的，怪不得我们。”少年说着，快步走上了祭坛的中央。


    “你这一行动，前途无法预测，虽说是为了龙族的未来，但终归还是太过于冒险了。”那龙头说着，竟然昂向了火红炽热的天空之中。


    “我们的沉寂本来就属于一个意外。如果当初的那些首领不选择和暗合作，我们又怎么能沦落到这一地步。同样，如果我们选择和生活在这一大陆，脚踏实地依靠大地的人类合作，结局肯定又会有所不同。这就是我能相信前途能够预测且能成功的缘由。”


    “可你选择的是炎火帝国，这个生长于东方，偏偏和我们还有所联系的帝国。”那龙头说着，将视线转回到少年身上。


    “怎么？害怕正统性不够吗？还是说炎火帝国的皇室和人民不足以接纳我们？”少年问道。


    “自我们被囚禁于此之后，世界分为了五大阵营，但即便是现在经历了多年的变局和战争之后，也有三个国家依然保持着原有的荣光。中部圣域残留的帝国和西部圣域留下的帝国，你为什么又不去寻找他们？”


    “西部帝国的人自幼与海洋接触，他们习惯大海而非脚下的黄土，他们的眼中只有金钱和享受，并无任何为了国家所奉献的人们存在。即使是有，也是以个人为中心的英雄。你也知道，如果当年不是所有人类的团结，也不会有我们龙族的今日。”少年正色道。


    “中部帝国又如何？”龙头继续问道。


    “我也曾试图联系过那边的龙族，但遗憾的是，那里的同胞告诉我们，那个帝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自然也不是我们能够依靠的目标。”


    “崩溃的边缘？”龙头疑惑道。


    “其实那个帝国最初的诞生，仅仅是依靠山脉和海洋所围成的一块土地。在战争之后，他们的君主喜好武力，不停向外征讨，由此占领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市，最终演变成了超越东西方帝国最为庞大的国家。但他们并不擅长管理国家，时至今日，除了叛乱四起之外，他们的皇室内斗已经处于水深火热的地步。甚至那边的同胞前几天发来信息说着，即使我们这边的龙庆失败，他们也早已找好机会重获新生。这样一个国度，并不值得我们去争取。”少年说着，叹了口气。


    “这么看来，只有这个生长于东方，成长于火焰之下的帝国可以作为依靠了吗？”龙头同样报以叹息问道。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个帝国的强大吗？”少年反问道。


    “那你可以说说看。”


    “炎火帝国的诞生便是在熊熊烈火之上。就那囚禁我们的帝都龙境来说，在至少六百年之前，这里就是一片熔岩与火焰交织的地方。但在战争还未打响的时候，他们连续的三任国君便已然着手在熔岩烈火上营造都城。”


    “烈火的国度吗？这点我还从未注意过。”龙头惊讶道。


    “是啊，他们是属于烈火的国度，同样也是能够征服火焰的国度。你我的印象之中，至少五千年之前，东部圣域还是一片不毛之地，甚至在个别地方，还属于人类与龙族禁区一般的存在。然而帝国仅仅用了三百年不到，就将火焰附着的岩石变为了宫殿，把干涸裂开的土地变为了一望无际的良田，甚至于，他们的努力之下，东部圣域这种常年炎热与焦灼的空气，也尽数被转化为了湿润与适宜的天堂。如若这里是炼狱，那么以前的东部圣域就是地狱。”


    “那现在可以说是天堂？”龙头抢话说道。


    “没错。即便我们被囚禁于龙境之中，但这也丝毫没有阻挡我向外睁眼看去的步伐。只是可惜了，您在这里沉睡了五百年，终究也是错过了那种惊天动地变化的过程。”少年感叹道。


    “五百年算的了什么？造物主眨眼之间，就已经过去了千年。”


    “但他总会失去那些有意思的景色，还有那些能够超越神明的人类。”少年说着，转身坐在了祭坛的台阶之上，还不忘将尾巴放向一旁，使他自己尽可能地舒适。


    “这倒是真的，我们龙族也有这样的传说。”龙头思索道。


    “是什么？”少年好奇道。


    “相传造物主降临的时候，整个大陆还处于一片懵懂和黑暗之下。在第一天，他创造了光；第二天，他创造了山林和河流；而第三天，他便迫不及待地创造了未来掌控世界的神明。而大陆传说中的第一批神明，便是以造物主自己的面容所打造的，等造物主彻底沉睡之后，神明继续为打造大陆的细节努力。而真正等到神明劳累之后，他们便从身体之中，再次分出了龙族和人类。”龙头缓和地说道。


    “你是承认了，只有龙族和人类这诞生于一起的兄弟种族，才能共同合作吗？”少年略带兴奋地问道。


    “是，而又不是。”


    “这又如何去说？”少年疑惑道。


    “人类并非和我们龙族一样，可以生活数千年而不会死去。他们在这大陆之中，不过能生存一百年而已。这样，也就将潘多拉魔盒开启之后的恶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会为了贪欲，占据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有些人又会因为愤怒，伤害本就善良的灵魂，而又有些人，会因为嫉妒，做出本就与理智向违背的事情。”


    “人类是复杂的，至少比我们龙族复杂。”少年点头道。


    “所以，你能保证对我们龙族，至少是东部圣域的龙族找寻到拥有责任、善良、理想、理性、坚毅而又执着的人类吗？”


    龙头这一问，像是对少年灵魂深处做出强烈的质疑，然而少年并未怀疑自己的判断或是慌乱地勉强解释，而是缓缓起身，走到了龙头的旁边。


    “炎火帝国从皇室到底层的人，其实就是你所说的拥有这些品质的人类。他们有责任，所以才会把炽热变为湿润，他们善良，所以保留了很多我们龙族的遗迹，他们有理想，否则也不会成为世界强国之一，他们理性，即便拥有一半龙族血统的皇室，也在几百年间一直扮演着屠龙而非保护的角色，他们坚毅，即便是帝国遇到无数的天灾，他们每一次都能团结起来，安然无恙的度过。这样一个帝国和他的人民，又如何不能合作，实现龙族伟大的重生？”


    少年一连串地解释和反问，竟然使得龙头沉默了许久。


    在这长久地沉默之中，少年反而从内心获得了一份安定与欣喜感。


    他明白：沉默即代表着许可。


    过了几分钟后，龙头才缓缓以苍老的声音继续问道：


    “还有不到七天，人类的皇帝就会将这里开启。自然，为了我们的重生，我没有反对的道理。但还有现实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我们以炎火帝国皇帝的安排回到大陆，我们将会以人类的模样存活，还是以龙族的身份统治？”


    “我想，既然人类的统治已遍布于大陆。自然我们只能以人类的面目存活。您也知道，重新恢复龙族整体的统治那是天方夜谭，但与人类和平相处，依靠我们的力量和生命，逐步换回他们的接受和认可，才是比较现实的第一步。”少年回答道。


    “这么说你为龙族筹备了百年的计划，也只能做到这一点吗？”龙头苦笑道。


    “如果不是当时的领主迷信暗的力量，我们也不必如此艰难。”少年回答着，竟然显得有些失落。


    “那剩下还在沉睡的同胞，你和那皇帝又打算如何唤醒？”龙头接着问道。


    “就是这个祭坛，到时候和唤醒您这个领主一样，也会陆续唤醒他们。等龙之门尽数开启之后，皇帝会将人把灵石和龙境石分别放入天空和地面的两处龙境。到时候，消耗龙境的力量，就能够将同胞一个接一个自动送出。甚至，不需要帝国那些号称懂得魔法的魔源师帮助。不过，他们能否将这种联系建立起来，就得看他了。”


    “谁？”龙头问道。


    “叶明远，这个继承了大领主力量的另一位面的少年。”少年回答道。


    “果然，最后还得依靠大领主的力量。这么说来，即使他们两位大领主不在了，却也依然为我们龙族留下了后手。龙执，你的名字也如同你的意念一样，执着而又坚定。”龙头夸赞道。


    他口中的龙执，便是眼前半龙形态的少年。


    “如果当年龙族有你这样的存在，或许战争也根本打不起来，我们也就不会经历五百年的灾难。”龙头叹息道，眼神也逐渐变得暗淡下来。


    龙执还想说着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无法出口。


    对他来说，即便是掌握了与帝国合作的筹码，即便是接近龙族重现的曙光，但他其实也与叶明远一样，有着缺失的记忆。


    叶明远失去了三十年，而他只是记得了两百年。他并不记得自己何时出生，也并不记得自己何时成长。


    在这温暖的龙境之中，他唯一有意识和记忆的开始，便是为了龙族重现而付出。


    终于，还有七日，他的曙光就要出现。也因此，在几天之前，他尝试着用龙族和炎定石交织的力量，先行唤醒了祭坛中央的龙头。他明白，只要龙境开启，联系搭建完成，自然他和那龙头，将会是第一批先行重返大陆的龙族。


    “您看，光来了，看来那些魔源师开始接叶明远回去了。”龙执兴奋地大喊着，向着不远处叶明远的方向望去。


    “是啊，光来了。”龙头低声回应着，又渐渐闭上双眼睡去。


    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叶明远的头部，正撒下一小片，只有他一人可以被包裹的纯白色与周边火红格格不入的光芒。


    而叶明远也并未抵触分毫，在舒适与激动的交织之下，他任由这光芒将他完全浸透、吞噬。


    不出一分钟，他便消失在了原地，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


    炎火帝国，帝京省帝都，帝国坟墓。


    “日瓦先生，我们成功了，这个龙之少年叶明远苏醒过来了。”


    在一连串地魔源力运作和呼唤之后，在周深的兴奋之下，三名老魔源师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眼看着叶明远缓缓睁开双眼，渐渐坐起，三人刚才还略微有些忐忑的内心，终于完全舒缓了下来。


    这意味着，他们不会面临皇帝的惩罚，也意味着，他们完成了皇帝的任务。


    “这，这是哪里？”看着眼前陌生的三个面孔，叶明远揉搓着朦胧的双眼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