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后,日子就过得快了。连翘才吐出点点星星,迎春花就赶忙登场参赛了。桃树、梨树携手揽腕,后来居上,彤彤地满眼铺开也没几天,不防又被靠暗香上位的玉兰给抢了风头。可怎奈得,经过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摧残之后,说不尽的千娇百媚霎时便都香消玉殒了。更可叹,这些残花败蕊还没来得及被勤劳的清洁工人清理进垃圾桶,满街嫩黄的翠叶,便急不可耐,一片片呼啦啦遮住了人们的眼。唉,花开花落能有几日红?没过几天就都速朽啦。

  经济处办公室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科研处干将裴小彤,正坐在杨明峰的对面,绷着脸,跟他大声掰扯。停了暖气没多久,不知是冷的还是给气的,她抹得猩红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专项的科研经费,按规定就是要专款专用,你们为什么不给足额划拨到位!”

  “去年开会讨论,当时你也在场的,科研费的百分之二十作为机动资金,由经济处统一调配,而且已经写进文件里了,我不过是照政策办。”杨明峰心平气和地向她解释。

  “再跟你说一遍!专项经费,就是支持某一项目的专门经费,部里计划司是戴了帽子下来的,不能完全等同于科研费!怎么能挪用呢?”裴小彤一幅教训的口气,食指敲的桌沿“噗噗”地响。她一心认为,杨明峰是在故意刁难她。

  “你说挪用,我可就不敢认同啦。”杨明峰仍是耐着性子,慢声细语地说,按徐处长的说法“态度和蔼,立场明确,坚决不改”,“任何科研费,最终还是要用在科研项目里呀,怎么能说是挪用呢?打个比方说,买酱油的钱,用来买醋,还不都是为了做菜?”

  裴小彤白皙的脸上微微涨红,压着火说:“你这个比方不恰当。张家的酱油,换成李家的醋,那能一样吗?你这是歪理邪说。”

  “你这么说,我真就不明白了。”杨明峰认真求教的样子,声音听起来还挺诚恳,“远宏集团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张家和李家?”

  裴小彤发现自己不小心掉到杨明峰挖的坑里了,“扑哧”一声,气得自己都乐了,索性摆着手说:“我不听你瞎搅和了。别的项目我不管,我负责的专项这一块,你就说给不给吧。那是我……”她差一点儿就要说出来,那是我姐夫特地批给我的,可是想想这么大鸣大放地,实在有些不妥,便不肯再说下去了。

  听她这类似最后通牒的叫号,杨明峰还真是犯难了,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她。“不给”两个字,说出来倒是挺容易,不过,那可就把裴小彤,不,是她代表的“科研处”,给得罪了。这丫头回去断章取义,跟她们处长一句话“杨明峰说,不给”。自己言之凿凿,还真的没法抵赖。给?虽说杨明峰只是个小助理员,可也正儿八经代表着一个机关呢,谁给他这个权利呀!

  看见杨明峰脸上为难的样子,连着“吭哧”了好几声,也没放出个屁来,裴小彤就高兴了,“咯咯”坏笑着继续挤对他:“怎么样?要不你请我吃顿饭,我有时间等你答复。”

  嘿,这妞可真够阴损的!就算是自以为年幼无知,背后还有人罩着,可也不能不按照游戏规则做事情啊!干机关的人,轻易是不会用“‘YES’OR‘NO’”这种极端方式来发问的。就算是不为对方着想,你也得为自己想想呀。对方要是干巴巴地顶上来一个字:不!或是两个字:就不!你说,你那脸面往哪儿放?早就听说裴小彤经常冒充“幼稚+可爱”在外面跟人家胡搅蛮缠的,今天一见果然不虚。

  杨明峰其实并不拒绝请裴小彤吃饭,有漂亮女孩子陪吃陪喝,是一件有利于健康,增进食欲的光荣事。而且据可靠消息通报,这个漂亮妞的单身宿舍门口,还经常有来路不明的鲜花呢。可是,她现在这种要挟的方式,杨明峰实在难以接受,做人是要讲究原则的!

  裴小彤把杨明峰一味的容忍退让,还真当成软弱可欺了。见他踌躇不语,越发骄横起来,抓起桌面上的一支笔递给他,指着桌面上她填好带来的《拨付单》得意地说:“说不出来,你就签字吧,签完字,我陪你一起去找你们徐总批准。”

  杨明峰犹豫着接过笔,但是晃了晃笔杆,却又把笔重新放回桌上了。这不是强人所难嘛,真是岂有此理!杨明峰真的有点恼火了,口气强硬地说:“既然你能找徐总,你就直接找她去呗,只要她说句话,我肯定照办。”

  裴小彤没想到,自己又掉进挖的坑里去了,不禁有些懊悔,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大家都听见了,在这种双方对峙的情况下,还轻易不好改了。她不由得恼羞成怒,抓起《拨付单》,仰起脑袋,示威般地说:“徐总是你的领导,我找不着!我找戈总去。”说完,愤愤地转身跑出门去了。

  裴小彤轻快的脚步声刚消失,郝震的大白脸就出现在杨明峰面前的挡板上啦,他甩手扔给杨明峰一支烟,抬眼看了看门口,有滋有味地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嗬,小丫头够厉害的,话也真叫给劲。”

  朱会欣举手伸了个懒腰,也站起来,慢悠悠踱到两人之间,不屑的口气道:“她那话还叫给劲?咱们小杨说的那才叫气人呢。也不知道她们处长是怎么教育的,科研处各个都那么横,老是指责别人。”她似乎是很惋惜的样子,不停摇着头,“这个小丫头,干活倒是蛮认真的,不过说话之前应该想好了再说,考虑人家要怎么答复她,不要总是被动嘛。”

  “是呀,预见不了第三句话,把第二句想好了也行啊。”郝震戏谑地看着杨明峰,使劲挤了挤眼睛,“小样吧,还张家的、李家的,要是归了咱们老杨家,进门先臭揍她一顿,往后就全老实了,嘻嘻……”

  正闲扯着,门口方向传过来粗声大嗓熟悉的吆喝声:“人家都跟我说,你们经济处现在是兵强马壮啊……”话随人到,只见张红卫迈着方步,大摇大摆走进来了。他“咣”的一声,把厚重的公文包随手蹾在一张空桌子上,含笑环视着整个办公室,最后把视线停在郝震身上。

  “郝震,最近几项任务完成得不错。听说那帮卖设备的,私下里聚在一起,都叫你‘好扒皮’是不是?”张红卫抬手点指着他,拖着长声说。

  “嘿嘿,是张总指挥得好,钱抠得紧!我不过是实现领导意图罢了。”郝震嬉皮笑脸地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我又听说,你还是个常胜将军,打麻将从来都是只赢不输,弄得连熟人都不敢跟你玩了,有没有这回事?”张总大大咧咧地说。

  “没有,没有,是谁造我的谣?”郝震谦虚地晃了晃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昨天还输了呢。”他停了一下,坏坏地从牙缝里嗞嗞地挤着说,“张总,要不哪天咱们试吧试吧,玩两圈?”

  “哈哈,来这个我可不行。就会打十三不靠,还从来没和过一把!”张红卫说着又将脸转向朱师傅,“朱会欣,像你这种科班出身的高级经济师,全集团也没有几个。把你那压箱底的东西都掏出来,多教教他们这些年轻人,把咱们这点财理好了,到年底,我给你奖励。”

  朱会欣淡淡地笑了笑说:“他们还用学?现在就比我的水平高。我的那些东西早过时了,再有两年,就该回家理财去了。”

  这时候,打门口进来了满脸堆笑的孟凡群。他手里端着个水杯子,很随意的样子,在张红卫面前站下,稳健而又略带顽皮地笑道:“张总驾临,肯定又有重要指示。”每次领导大驾光临经济处,孟凡群恰好都能适时现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信息。

  张红卫看见孟凡群,脸上不觉就露出欣赏的样子,厚重的声音说:“重要指示就是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多学习,快进步。我还指望着你们今后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呢。”

  张总要他今后发挥更大的作用,这话里有话呀。孟凡群就表现出有些忸怩的样子,很快便郑重其事地要求说:“张总,我真是很想要求深造一下呢。虽然每天下班都挤出时间在办公室里看点东西,可怎么说也不系统。最好能经常给我们组织些高层次的培训,或是在职的MBA就更好了。”

  “好,好!”张红卫笑逐颜开,把脸转向大家,深有感触地说,“我这几年里,也是不停地学习呢。越深入越发现,远宏集团在整个经营构架管理组织上,还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在很多方面还能做得更好。你们这些笔杆子,算盘珠子多给大家提提建议,看到底该怎么调整、改进,才能更适应做大做强的要求。”

  杨明峰听到张红卫嘴里冒出“调整”二字,心里动了一下,就联想到朱会欣那天说的,“张红卫出来咬人”的一番话,赶忙偷偷看朱会欣。只见朱会欣似乎是冷冷地瞥了张红卫几眼,然后便自顾自转身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埋头写着什么,再不说话了。

  张红卫自打走进1206办公室,连插科打诨都算上,也没“关照”过一直在一旁觍脸赔笑的杨明峰半句话。杨明峰品味出自己在领导心目中的位置,不觉有些怅然。领导甩给别人的都是热脸,可自己呢,得到的却是两瓣冷屁股。最感到屈辱的是,还不得不装作受用不尽的样子,傻乎乎地连连点头赞叹。

  他此刻平生第二次觉得,自己没有尊严!

  杨明峰第一次感觉自己没有尊严,是在上高二的时候。那时候,语文课老师新换了一位据称是“桐城派”嫡传弟子的所谓“儒学大家”,满嘴之乎者也的这位老先生,整整执教他两年,其间在课堂上,提问到杨明峰“童鞋”的次数绝对不高于十次。而在这屈指可数的几次里面,估计还有半数以上是由于通宵网聊得手抖,指点人头失误造成的。“大家”每次对杨明峰作文的评语,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两句话:抄写工整,语句顺畅。岂不知,杨明峰的作文,从来都是直接在作文本上一蹴而就的。他直到现在还在怀疑,“大家”是否认真看过他信手涂抹出来的“胸有成竹”。

  后来,杨明峰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大”打头的称谓,并不一定全是褒义的。比如说,还有“大便”、“大傻”这些字眼不是?后来的实践也证明了杨明峰这一自悟出的理论的正确性:一是,他的语文成绩,在高考中竟然得了班里的最高分;二是,或许是为了要证明“大家”教育水平的确高超,审美标准确实独到,他亲手调理出的儿子,后来曾被劳教三年,据说玩的还是大手笔——诈骗。可惜就是功力欠火候,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

  杨明峰自觉无趣,干脆想坐下来继续干自己的活,可是又不太敢。朱会欣已经不管不顾的把张总给晾到一边了,领导是需要听众的,他要是再置之不理,目标就太大了些。因此只能忍着,自己想自己的心事。

  孟凡群听了张总的勉励,备受鼓舞的样子,欣欣然摩拳擦掌地说:“还是张总您大领导站得高,看得远。经您这一提示我也觉得,在工作中某些看似习以为常的做法,确实还有改进的余地呢。”

  “嗯,改革是一项长期工作,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呀。”张总对孟凡群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的想法是,跟你们徐总商量商量,有的放矢地给你们挑些适宜的培训,脱产学习几天。”

  郝震一听脱产,小眼睛立马放出两道贼光,嘻嘻地笑道:“张总,我提议,培训地点最好能选择在新加坡那边的培训中心。如果实在去不了,拉到拉萨或是海南岛去也行啊。”

  张红卫听了,抬手捋了一下黝黑锃亮的头发,哈哈大笑着说:“你这一说还麻烦了,打麻将一缺三,还得再增加几个名额,专门陪你。”张红卫说着,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唉,刘立新今天跑哪儿去了?怎么半天看不见他人影?”

  “刘立新下厂去了,上午可能回不来。”杨明峰这回不得不说话了,赶紧在边上给刘立新打马虎眼。原来,刘立新这段时间状态有点反常,向来不温不火的人,看起来总是有些心焦气躁无精打采的样子。这不,他早上给杨明峰发过一条短信,说上午家里有点事,又不过来了。

  朱会欣听见了,慢悠悠地站起来问杨明峰:“刘立新去数控中心处理他们申请添置中央空调的事情,还没有完吗?”

  杨明峰听了微微一愣,低着脑袋似乎是很负责任地想了想说:“应该是吧,他们一下申请了上百万的费用,想走计划外资金,哪有那么容易。”

  张红卫则是不以为然,大大咧咧接口就说:“他们这件事情我知道,明摆着就是打着伺候数控机床的理由,人想享受吗……”他说了一半,可能发现这个“态”表得有点轻率了,便不再说下去,摇着脑袋“呵呵”地干笑了两声,一句一板地对杨明峰说,“就像我刚才说的,要把咱们这点财理好了,可不太容易吧。”

  呀!阳光终于照耀到自己身上了,可杨明峰不但没有感觉到幸福,反而觉得他有些做作。张红卫颐气指使的接着对杨明峰说:“小杨,等刘立新回来你告诉他,赶紧把手头上乱七八糟的事情清一清,过些日子一定要参加培训。”张红卫又不着边际地瞎扯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吧嗒着嘴拎起大皮包,转身出门去了。

  屋里剩下的那些人,全被刚才突如其来一通“歪”风吹得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位向来高傲自大,藐视一切的张总,为什么对被他一贯嗤之以鼻,统称为“骗子骗傻子”的培训忽然上心起来。

  郝震似乎最先有所领悟,龇牙咧嘴,不怀好意地对朱会欣嗞嗞地说:“朱师傅,是不是咱们就要有新领导走马上任了?往后再搞培训,近水楼台,经济处可就沾光沾大发了。”他说着,眼睛不停地看孟凡群。几个人都听出来郝震话里含沙射影的意思,是暗讽孟凡群不仅名正言顺上了人事处长宝贝女儿的床,而且还要借势填经济处副处长的坑。

  孟凡群今天刚听了张总的“指望”,现在又受了本单位同仁的“嫉妒”,这双重激励的效果,绝对不是1+1那么简单,而是在叠加之后又翻了两番还多,其效果大概不亚于春天里的一声惊雷,就给震得心荡神摇。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而且竟然还是以这种方式。尽管郝震上蹿下跳,也是个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人士,可说什么老丈人也应该在事先得到点消息吧?难道是老家伙不够意思,出于自保,要掖着藏着?孟凡群的心脏“突突”了好几下,忽忽悠悠地没着没落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杨明峰见孟凡群叉腰踱步,仰脸浅笑,一副壮怀激烈整装待发的样子,马上就联想起刘立新这一段时间的反常举动,心头一沉,坏了,坏了,刘立新这回彻底没戏了。如此这般,自己在经济处也算干到头了,得赶紧找地方跑路!孟凡群这个小人,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处心积虑的干了自己两次了,要真是大权在握,领导首先要亲自“关照”的肯定就是他杨明峰!真是命苦,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挣到手的好工作,坐上还没几天,就要简简单单地给毁了!

  预见到自己即将面临的优厚待遇,什么“窝心脚”、“紧鞋带”、“打闷棍”……杨明峰的脸色看上去跟死了亲人差不多。论心情,比欲求不满的刘立新还苦大仇深。于是他也没心思正经干活了,坐在位置上托着挤成柿饼似的腮帮子,脑袋里大半天就转悠着一件事:往哪里跑合适呢,哪儿需要打杂的呢……

  再说张红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坐稳,就急不可耐地拨通了达文彬办公室的电话。电话“嘟嘟”叫了几声,没人接。张红卫凝神想了想,又拨通了达文彬的手机。“达总,现在说话方便吗?”张红卫一只手平铺在桌面上,上身绷直,正儿八经的轻声说道。

  “啊,是红卫呀,”达文彬的声音倒是显得挺轻松,“我在部里开会,刚散会,有什么事,说吧。”

  “关于培训的事,我在经济处已经把风吹出去了,刚才也跟徐爱华谈过了,下面的事情就听你安排了。”张红卫有些局促不安地说,“这回直接绕过人事处,可能你要给老张打声招呼,人事科不归我管。”

  达文彬在那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嗯,现在除了培训,还什么都不能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边的事情,我抓紧时间办,尽快跟讲师商定具体时间。”

  这当领导的,可千万不能随便乱说话。你大嘴巴一张,随便来两句,你知道底下人得花多少精力,死多少脑细胞去琢磨吗?这不,实心眼儿的孟凡群听了张总语焉不详而又貌似意味深长的几句话,急不可耐的立刻就借午饭之机,把张处长单独请了出来。

  张处长津津有味的吃着面前的一盘饺子,看见对面的女婿就着一小盘凉拌豆腐丝,可怜巴巴的喝着一瓶啤酒,心想,这个女婿,除了不听指挥,老是擅自行动之外,在其他方面,可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尤其是在勤俭持家这一点儿上,表现得尤为突出。这说明什么?说明闺女管理有方呀,牢牢掌控着老公至关重要的经济命脉。

  孟凡群侃侃而谈,没想见多识广的老丈人,竟是一直沉思不语。他还以为自己花了小半天时间,紧急制定的对经济处未来治理结构进行改革的宏大构想,有什么考虑不周之处,原先眉飞色舞的样子就有些暗淡了。这个老头子,真是越活越胆小,还总埋怨我不听指挥,可有些事情,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呢?我要是不当机立断,今天你闺女床上躺着的,还不知道是哪个窝囊废呢。

  “凡群呀,你这个孩子做事情,还是考虑欠周呀。”张处长放下筷子,黑着一张老脸说,“大雁还没有打下来呢,就考虑着是清炖还是红烧,是不是为时尚早了点。”

  嗯?难道老爷子直到现在还在怀疑我的成功吗?这一点是孟凡群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质疑我,就是质疑你自己的眼光,就是质疑张总说话的权威性。于是孟凡群便有些悻悻地说:“张总说话总不会不负责任吧,而且郝震经常跟一些人打牌,他的消息有时候是很准的。现在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我觉得可信度很高。”

  张处长慢慢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地说:“那我问你,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这个人事处长怎么会不知道?”

  孟凡群理直气壮,立马接口就回应道:“这个我早想过了,因为咱们是亲属关系,他们在讨论的时候,多少是要背着你的。而且刘立新在机关混了那么多年,肯定也有代言人。因此,应该只是几个老总在小范围之内商量定的。”

  张处长第一次发现,这个女婿竟然还是一根筋,便有些着急起来。心想,顺口几句“预祝”之类的话,谁不会说呢?你也就是我女婿,否则,我才懒得跟你废话呢。张处长有些不耐烦了,带着浓郁大蒜味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到孟凡群的脸上了:“你跟朱宏宇熟,开会讨论,就算我不知道,他总能听到点风声吧。”

  “朱宏宇?”孟凡群显出一副鄙夷的神情,咚咚灌了几口啤酒,擦着嘴巴恶狠狠地说,“那个家伙,嫉妒心强着呢。看见这回我真要比他强了,不仅不会高兴,而且还恨不得在背后捅我两刀呢。办公室楼上楼下的,我这两天根本就没见着他的人影,估计是故意躲着我。不过,这也更从另外一个侧面,证明了消息的可靠性。”

  张处长在玩人方面历练多年,凭直觉,根本不相信孟凡群这一套自我编织出的鬼话,相反却认为,这纯属是他当官心切,急火攻心滋生出的意淫。可在他那些看似环环相扣的所谓证据链面前,还立马找不出明显的破绽。对付这种坚贞不屈的年轻人,他还是很有经验的,于是面色一转,拿出了当爹的派头,觍着一副老脸,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还是年轻啊。大风大浪我见过多了,真的要提醒你,在咱们这种国企,各种关系可谓错综复杂。只要没见到正式文件,谁说了都没用!

  “你还不知道吧,上一次,你们处里的小谢要评工程师。原本评审委员会通过的名单里是没有她的。可不想,她从集团办打字员那里预先看到了文件,直接就推门找戈总。结果怎么样?上面来了个电话通知我,已经拟好的文件,推迟下发。还没过两天,办公会结束的时候走了个过场,连评委会都给绕过去了,叫‘特聘’,硬是给了个工程师。”

  别看张处长老说“与时俱进”,可是像他这种在阶级斗争中锻炼成长起来的老同志,要真正做到与时俱进,又谈何容易?而且要是真能“与时俱进”,还用得着把这句口号整天挂在嘴边上吗?他就是不明白,现在这些80后的年轻人,最烦的就是说教。他对别人说教可以,人家看在他一大把年纪的分上,还是个领导干部,一般都是在左顾右盼之余偶尔点头,至多就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拍拍屁股站起来,就说要上厕所呗。可孟凡群跟别人可不一样!不一样就不一样在,孟凡群是家人,老头子打嗝、放屁、抠脚丫,以及享受家庭暴力的实况,他全看见过,早就没了神秘感。还有一点儿,也是很重要的,你自己拿自己当亲爹显摆,上赶着要为祖国培养干部,可首先要想想人家认不认可?——哼!充其量你也只能算是个“后爹”。

  孟凡群这次本来是想,请他为自己未来的施政方针提点建设性意见的。可不承想他竟然站在新生事物的对立面上,摆老资格,唠唠叨叨,净说些泼冷水的丧气话,不禁越听越烦。两瓶啤酒下肚,“啪”的一声,孟凡群很响亮地撂下杯子,皱着眉头打断他说:“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再说了,咱们在这儿怎么说都没用。过几天公示出来你就明白了。”说着摆手向服务员大声喊叫,“唉——结账!”

  服务员听见喊自己,连忙跑过来,简单算了一下,把单子递给这个耷拉着脸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说:“先生,您二位一共消费了四十八元。”

  “嗯?两盘饺子、两瓶啤酒、一份凉菜就这么多?”孟凡群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接过账单,仔细复核了一遍,发现确实没错,就伸手拿过公文包,刚掏出钱包,不料老丈人却开口了。

  “唉,你们小两口那点钱,要供房、还车贷,还是省着点花吧。”张处长说着,已经把一张草绿色的钞票递到服务员手上了。张处长取出一根牙签剔牙,待服务员朝吧台方向走远了些,慈爱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呀……”

  孟凡群一听他又要“犯病”,赶忙先站起来,亟亟地说:“我刚才啤酒喝多了,先上趟厕所去。”说罢,一溜烟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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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与机械的时代,是谁,在黑暗的血泪中传唱史诗?又是谁,在尘封的典籍中诉说诡秘? 人族、精灵族、半兽人、亡灵族、矮人族、龙族、血族、巨人族、魔族、海妖......历史的枯骨在迷雾中渐渐浮出水面,波澜壮阔的西大陆再起波澜,超凡者、封印物、神之途径、秘果......诡秘从未消逝,序列之争从未停止,这是一段 “异乡人”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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巅峰女仙

突入其来的意外,让华夏国一位普通的女大学生,魂穿异界,殊不知在这场看似普通的穿越事件,却暗藏着一场波及甚广的巨大阴谋,女主在艰辛中成长,一路劈荆斩刺,手刃仇敌,问鼎仙路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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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学霸之诡异巡猎者

一辆奇怪的列车,掀开了这个世界神秘的一角,但恐怖也随之溢出。我有一笔,落笔生辉,灭杀万诡! 我有一法,万法不侵,诸邪退避!我有一言,言出法随,群魔寂灭! “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威胁。不装了,我是超凡学霸,我摊牌了。”周宇,一位身具《超凡学霸系统》的少年学霸,誓要以学霸之名,荡平天下诡魅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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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山有风铃

“九重天无名殿寻我” 什么?! 高高在上的战神大人淮渊要和我结花? 晴天霹雳,瞬间石化。 我,锦葵,一届小小花仙,资质以及样貌中等,毫不出色,任劳任怨了这么多年,安安静静的平稳生活,突然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大神打破了一切。 从此我本一个半步不出秘境的花仙,现九重天、人间、蛮族之境无一不去。 更奇妙的是...我全身上下都是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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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纪年

如果有一天,你被卷入一场跨越千年的秘闻之中,你又该如何? 峨眉金顶,古都长安,金陵王气,万世根本。 建文帝失踪之后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袁天罡不惜断绝龙脉之处到底埋葬着何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在暗地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几十年前一起离奇的失踪竟意外的牵扯出了隐藏千年的故事。 白云苍狗关山难度,式微式微胡不归。 Ps:本书内容无任何诸天、漫威成分,书中糅合华夏千年所传野史秘闻,上古神话,请诸位仔细斟酌是否合乎口味。 书中人物均处于另一时空,如有雷同,切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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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国舅多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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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江山纪

从小长于掖庭的刘承业在大盛帝国乾平帝刘志安驾崩之后的一个夜晚与娘亲分开,并得知了自己大盛皇子的身份,且是唯一的皇子。 可他不在乎这些,他唯一的亲人只有自己的娘亲,他只想找到娘亲!当他得知想活命就必须坐上皇帝的宝座,想要找到娘亲也必须坐上皇帝的宝座之时,一夜之间他仿佛褪去了稚嫩便的沉稳起来。 坐上龙椅找到娘亲!这是他最初的梦想,也是唯一的梦想!不知从何时起天下、众生成了他无法割舍的责任。 大争之世勇者为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朕出身掖庭又如何?且看今朝是谁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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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从黄蓉开始征服

主角穿越到综武世界,在黄蓉的帮助下,偶(征)遇(服)各路侠女。 身为顶级富二代,身边环绕各路佳人,不过分吧?虽不会武功,却身怀系统。 系统开启的方法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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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我的能力是看见文字

玩着游戏的我穿越了,来到一个存在诡异的世界,但我眼中的世界似乎和其他人眼中的世界不同。 那边那个全是马的玩意是啥啊?!触手全是艹可还行。全身都是蛇的玩意,你管这叫诡异? 其他术士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修炼三十年才能够在诡异的手下活下来,而我看着某个诡异身上全是马的文字,陷入了沉思。 或许我应该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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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爆锋王

拉里-伯德和勒布朗-詹姆斯谁是最佳小前锋?这是个争议无数的问题。 当然,现在这样的讨论已经失去了意义。 因为他的出现——李杨! 历史最强小前锋,没有之一! (书友群:307518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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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校草很全能

(新书:独宠隐婚:国民天后带回家已经发布)【女扮男装,男强女强,苏爽突破天际。 】她是隐世家族神秘太子爷,头上十个哥哥们:大哥,富豪榜前十,千亿资产! 二哥,金马影帝,粉丝破亿!三哥,国际天王,一曲绝世!四哥……当这十个哥哥全都化身宠妹狂魔,某位大佬只能可怜巴巴的凑上前去:“媳妇儿,你哥哥们都不喜欢我!”苏宸挑眉一笑:“没事,我娶你!”【官方群:192559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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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是王佐之才

三国是个群雄并起,人才辈出的年代。这里既有王侯将相间的尔虞我诈、也有士人之间的意气相投;有乱世红颜的痴情、也有背井离乡的无奈。 正如 “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所言人生一世一定要璀璨一次。陆离一个历史系学生,因保护文献穿越至这个时代。 是命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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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成亲当天,我躺平当他嫂嫂

《渣男成亲当天,我躺平当他嫂嫂》 刚退亲,顾夕颜又被秦王缠上了。 秦王瞧不起顾夕颜,却馋她的身子,打算纳她为妾。 顾夕颜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给前任当妾?笑话,搞钱它不香吗? 不想桃花朵朵开,永成侯二公子、齐安伯三公子皆钟情于她。 【腿长】【臀翘】且【颜值逆天】的周暮更是简单粗暴,直接上门求娶。 * 秦王成亲当天,顾夕颜也风光大嫁。 这天秦王府宾客门可罗雀,全城权贵都去了周府吃喜酒,皇帝也纡尊降贵,为周暮和顾夕颜主持婚礼。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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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替身后,我上婆媳综艺爆火了

《不当替身后,我上婆媳综艺爆火了》 作为金牌经纪人,黎希雾在圈内无论走哪有人讨好。 作为裴太太,世家圈子里任谁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同她打招呼。 是明星导师,也是豪门太太,谁不羡慕黎希雾? 只有黎希雾最清楚:她不过是裴先生心里那个白月光的替身,所有的风光都与她无关。 …… 替身当久了,乏味又容易迷失自我,幡然醒悟后,黎希雾开始琢磨怎么从裴先生那里拿一笔不菲的离婚财产。 可就在她一门心思想捞离婚财产的时候,那位不待见她的婆婆风风火火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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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偏执大佬的心头肉

《穿成偏执大佬的心头肉》 “薄、薄总,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不是男人,而是女人,你会怎么办?” “你觉得呢?” “……有话好好说,放下皮带好吗?” —— 叶羡穿进了一本娱乐圈文里,成为当红男团成员之一,原身女扮男装、缠着队长男主不放,最后被报复惨死。 叶羡,“?” 身为叶氏集团最受宠的小女儿,又美的雌雄莫辨,为什么要为了个臭男人寻死觅活? 于是,网友看见叶羡忽然摇身一变,帅裂苍穹,引万千女友粉疯狂追随。 队友看见叶羡开始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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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声暴露!文武百官忙着吃瓜

叶清绝从胎生穿越而来,成了叶丞相家最偏爱的掌上明珠。二哥叶清欢刚成为新科状元,便昏迷不醒。 无奈之下,她便女扮男装替哥哥上朝,意外下觉醒了吃瓜系统。金銮殿上,鸦雀无声,纷纷都盯着她。 【什么,你说陛下他不行】【什么,你说户部侍郎富可敌国?】【什么,你说威武的大将军是痴情种? 】【还有,你说太子殿下有一个白月光?】………金銮殿上,一个瓜接着一个瓜爆出,文武百官震惊,大家跟着一起吃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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