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 “勉为其难”
成为它的容器？
赫伯特第一时间甚至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了。
容器。
背负它。
与它合二为一。
它！
它！！
它！！！
咕！
寂静中，赫伯特听到了自己缓缓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紧张？
嗯！！？
而这份反常的变化让他猛然间清醒过来，用力甩了甩头。
猛然发现自己刚刚似乎处在一个特殊的状态之中，自己的精神好像被什么力量在无形中影响蛊惑了。
不对。
自己不该这么激动。
至少不应该一提起来之后就显得如此不堪才对。
被影响了？
……嗯，被影响了。
赫伯特迅速调整好心态，微微蹙起眉头，看向大主教，看到了大主教赞许的目光。
“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能够抵抗住它的蛊惑之力。”
老者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或许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是有天赋的。”
“嗯？”
“虽然你在来到这里之后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其实，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座圣像其实一直在无形的散发出令人暗自改变的蛊惑之力。”
“诶？”
赫伯特意外的眨了眨眼，他倒是真的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咦？原来还有这事儿呐？
原来这堕落圣像一直以来都在向着外界不断散发着堕落的气息吗？
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怪了……才不怪呢。
我亲爱的谐神小姐可是不会害我的。
影响别人但对我网开一面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此外，在搞清楚这一点之后，很多之前不理解的地方也就得到了解释。
地下圣所的驻守人物为什么要定期轮换？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担心他们呆的久了而感到无聊吗？
不是的。
是因为，哪怕是对于传奇来说，这种蛊惑之力也一直无形存在，并逐渐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的内心。
因此，必须隔一段时间就更换一位驻守人物，让他们回到地面上逐渐摆脱这份无形之中的影响。
等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再一次回到地下，重新开始新一轮的监管。
赫伯特这种能够完全无视掉影响的反倒是罕见的异类。
“修道院其实一直在寻找像你这样的人，你的灵魂似乎天生就很难敬畏神明，对于祂们的蛊惑有着天然的抵抗能力。”
大主教悠悠说着，看着赫伯特微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哦，对了，你这样的体质最好不要跟他人提及……如今这个时代，无信者可是会被视作是异类的。”
如今是什么时代？
信仰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中，几乎人人都拥有着属于自身的信仰。
哪怕很多人也只是口头上的浅信徒，但也依旧算是拥有着自身的信仰。
赫伯特对此唯有沉默。
他会对神明缺少敬畏之心，难道是因为天生的体质吗？
不。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神明，除了极少数的几个特例，其他那些几乎很难被真正的认作是神明。
好吧只不过是掌握着强大力量的强者罢了。
所以，这并非是理智。
他只是单纯的看不起这些根本不配称之为“神明”的强大的生物。
但既然大主教会误会自己拥有这样的体质，那他也不会过多解释。
沉默了一会之后，赫伯特没有解释，摇了摇头问道：“阁下，您刚才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如何能够成为它的容器？”
静谧的圣堂之中，镇守封印物超过千年的老者随意说道：“很简单，将它从这里带走，一直留在身边。”
赫伯特看着半人高的圣像，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我？随身带着它？
但他没有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大主教既然提出来了，那肯定是有解决的办法，随意改变一下形态就可以了。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转而问道：“我将它从这里带走的话，难道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吗？”
如果没有任何防护手段的话，那么赫伯特就将成为一个行走的人形天灾，四处散播着混乱与疯狂的种子。
……这好像不是一个圣骑士该干的事情吧！
“呵呵，这种事情不必担心。”
“肉身会成为承载它的容器，你的灵魂将成为束缚它的圣堂，所有的一切蛊惑之力都将由你一个人来承担。”
“在你崩溃或者死去之前，它都不会再影响其他人。”
大主教轻描淡写地说着令赫伯特心情复杂的话语，或者说……警告。
“与之相对的，你将直面祂残存的意志，可能会被祂残留的疯了蛊惑，也可能在祂的力量中迷失自我。”
“刚才你感受的影响只是一瞬，但一旦你接受这份使命，那么你时时刻刻都与之对抗。”
“要么祂战胜，要么你战胜祂。”
而在说完了所有的风险之后，老者的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笑呵呵道：“虽然这或许有点危险，但这确实是对于你来说最好的选择了。”
祂笑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望着面前的少年，轻声问道：
“你……愿意接受这份来自命运的挑战与馈赠吗？”
愿意吗？
赫伯特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眯起了眼睛。
如果大主教这番话是对于其他人来说的话，那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抉择。
风险、责任、使命……
一旦接受了这份挑战，那么从今以后，他将彻底成为封印邪神的容器。
换句话说，赫伯特将取代并成为“地下圣所”，成为一座行走的圣堂。
亦或者是，随时会爆裂的灾厄，行走在凡间的天灾。
一旦他自身死亡或是出现某些意外，那么封印物也会随之释放！
到了那个时候，他将成为为祸世间的罪人。
赫伯特清楚自己的性格，虽然绝对称不上圣母，但也不是那种在伤害无辜他人性命之后也能够心安理得地为自我开脱的人。
背负他人性命这件事情本身就要有相当的觉悟。
这是难以想象的庞大压力。
不光如此，圣像本身也有具有着极大的危险。
一旦自己被“封印物”上残留的气息所侵蚀感染，那么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被修道院消灭。
被大主教亲手扼杀，清理门户。
而如果这位无敌老登出手的话，根本不会有其他的结局，怕是想逃都逃不掉。
这样的结局未免也太过于凄惨。
但这份挑战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好处。
一般来说，收益将与风险并存。
低风险低收益，高风险高收益。
在这项操作具有高风险的同时，这也意味着背后的巨大收益。
靠着圣像上散发出的神之气息，自己便可以补足自己所欠缺的最终的部分。
彻底圆满，成为真正的【升格者】。
以如今自己只跃升了一半的实力都可以做到与史诗交战而不落下风。
他不敢想象，一旦自己补全了最后的欠缺，彻底圆满无缺之后，那么将会获得如何可怕的提升？
再靠着史诗级别的魔物娘们相助，能不能做到以传奇之身，强行跻身神明的领域？
力量。
强大的力量！
足以比肩神明的强大力量！
这是一个一想到就令人心神微颤的想法，具有着极强的诱惑力。
在这个世界，比起美色、财富、权力……实力才是真正令无数存在疯狂的真正源头。
力量，才是真正的毒药！
一旦你品尝过它的甘甜，享受过实力带来的愉悦，就将再也无法回头了。
这对于任何一个渴望变得强大的人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条件。
赫伯特也不例外。
他不是什么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圣人。
他渴望力量。
渴望拥有真正能够掌握自身命运的力量。
而且，还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根本就不用作出回答，不用进行任何的抉择。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赫伯特此刻什么都不做，他本身也已经相当于祂的容器了。
选择？
做什么选择？
这就好比，问一个被丢进哥布林巢穴被撅了的骑士愿不愿意为了团队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
开什么玩笑。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些什么啊？
身体早就已经菠萝菠萝哒了，你还在说这种小儿科事情。
当然了，虽然事实是这么个事实，情况是这种情况。
赫伯特可不能一上来就直接轻轻松松的给出回答。
人性就是很复杂。
曾有一位渔民说过，在海鲜市场来买海鲜的有些客人们就是很愚蠢的。
越是便宜的海鲜，别管多新鲜，就是不愿意要，觉得人家白给。
从海里偷偷捞上岸了的臭鱼烂虾别管多恶心，只要敢报出高价，就真的会有冤大头愿意买！
认为“一分价钱一分货”，她既然敢要这个价，那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很多事情，越是轻松的得到，就越是不会珍惜。
“……”
于是，赫伯特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将拳头死死握紧，又缓缓松开。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但又有着一定程度的动摇。
“阁下，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赫伯特半低着头，迟疑地低声道：“将这样的任务交到我的肩上，您真的不担心出什么问题吗？”
“一旦在我这里发生问题，那修道院上千年来的坚持，岂不就是白费了吗？”
他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脊背微微弯曲，就像是背后背负着沉重的压力。
修道院数千年来的夙愿所形成的重压，此刻正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压得他好像要喘不过气来。
但就在赫伯特即将“崩溃”之前，一道平缓如常的声音，击碎了这份重压。
“我相信你可以。”
大主教看着赫伯特，笑容淡定如初，勉励地望着他：“孩子，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赫伯特“激动”地抬起头，但又快速抿住嘴唇，咬了咬牙，艰难道：“可是，我，那我要是失败了呢？那些后果……”
“那就当是我看走了眼。”
大主教依旧淡定，轻松地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后果都由我来承担，我将解决一切问题。”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孩子，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
而在得到了大主教的“承诺”之后，赫伯特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彻底卸下了身上的重担。
他的身体不再弯曲，背脊再次挺得笔直，重压下消失的活力，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既然您能够这样承诺的话……那我作出决定了。”
“我愿意背负上这份命运。”
少年抬起头，用极为坚毅的眼神望着老者，认真道：“如果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那这便是命运给予我的使命。”
“而我，是不会逃避这份使命，也永远不会向命运低头的。”
赫伯特朗声道：“大主教阁下，请让我成为它的容器！”
“我会将它彻底封印！”
“而如果我失败了，也请亲手杀死我！”
就看着少年眼中的决意，老者终于露出了笑容，轻声道：“那么，便如你所愿。”
“如果有一天，你无法再控制祂，让祂超出了你的控制范畴，那么，我将会亲手消灭你。”
呵呵。
不愧是我认定的命运之子。
真的就如同我所期待的那般样子逐渐成长起来了呢。
也真的接受了这份本可以拒绝的艰难挑战。
成长到现在，虽然还有点早，但也已经足以完成最艰难的一步了。
现在，只要将封印转移到他的体内，那地下圣所就将失去原本的意义。
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我是不是可以找机会去外面稍稍溜达一下了？
一想到这样光辉灿烂的未来，大主教的笑容变得更加和蔼客气。
他将心中的深意藏起，抬起手，用力在赫伯特的肩上按了按，冲着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
哈哈！
“呵呵。”
而赫伯特看着他这样满意的神情，心中也是十分畅快。
看！
他信了。
他真的信了！
哈哈！
我竟然真的觉得我是为了“命运”而选择接受的。
两个心思各异的家伙对视一眼，都是畅快大笑起来。
都觉得对方被自己骗过去了。
都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哈哈！”
“哈哈哈！”
这一刻，唯有一个人，默默表达了自己的无语。
【“……两个白痴，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