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跪下】(4K)

　　当赫伯特来到关押奴隶们的场地时，这里骚乱已经平息。

　　在一时的骚乱过后，此地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嗯，只是相对而言。

　　不算完全安静，只是少了一些西里尔那中气十足的哭嚎。

　　取而代之的，是凌乱的挥鞭声，以及一些有气无力的软弱惨叫。

　　啪！啪！啪！

　　“啊！咳咳！唔！？”

　　“不！啊——”

　　“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再打……啊！！？”

　　只不过，这一次，被吊在铁索上鞭打的，从之前的奴隶变成了守卫。

　　曾经被关押在囚笼中的奴隶被释放而出，化作了复仇的恶鬼，狠狠撕咬着那些将痛苦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恶徒。

　　施虐者被绑住，成为了无助的被虐者。

　　被虐待提起了皮鞭，摇身一变成为了施虐者……不，他们是复仇者。

　　攻守易型了。

　　无辜之人获得了武器，恶人得到了惩罚。

　　忽略掉其中的血腥部分，这是个很令人愉悦的场面。

　　美中不足是，这些挨打之人很明显是气势不足，声音一点都不男人！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懦弱恐惧——复仇恶鬼们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尤其是几个肥胖的男人，一边桀桀狂笑着，一边对一具无头的高壮无睾身躯疯狂抽打。

　　这场面不算离奇，但赫伯特却格外多看了两眼。

　　“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赫伯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隐约觉得他们几人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

　　也许是在被虐待的过程中伤到脚或者腿了吧？

　　嗨，那不然呢？

　　总不能是菊花残了吧？

　　“……嘶，不，不好说啊。”

　　赫伯特想到了一些当地特色必吃榜的梗图，又回想起了听人聊天提起的种类划分，默默擦了擦汗。

　　“咳咳，谁知道呢？嗯，跟我没关系。”

　　诸位，一定要尊重个人性癖啊！

　　不理解，但尊重。

　　赫伯特正驻足感慨着，他的身影也引起了一些奴隶的注意。

　　“嗯？”

　　“有人过来了！”

　　“准备动手！”

　　在从囚笼中解放之后，十几名壮年的奴隶从守卫们的身上拔下了武器和甲胄，分了一分，就这么准备和奴隶商人们决一死战。

　　只可惜僧多粥少，只能三个人共用一把剑，四个人分一块盾牌，一个人只能分到一块皮甲护住要害。

　　为了避免奴隶逃跑，这片营地特地设在了山谷之中，只留了两条路。

　　一条是进入阴暗地域的商道，另一条才是通往外界的生路。

　　既然逃是逃不掉了，那就只剩下殊死一搏了。

　　不成功，便成仁！

　　而现在，恰好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赫伯特就成为了第一个目标。

　　白发少年身上散发着的高贵气质，再加上俊美的容颜……不像是凡人，更像是误入此地的纯白天使。

　　在最初的震惊后，奴隶们便回过神来——这个少年一定不是奴隶。

　　他要么是奴隶商人，要么就是他们的走狗！

　　而不论是什么身份，会出现在这里，那就是他们的敌人。

　　“杀了他！”

　　“不！抓住他！从他的嘴里问出情报！”

　　“对！抓活的！”

　　他们气势汹汹，向着赫伯特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不过，奴隶们没有意识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实。

　　当他们注意到赫伯特的时候，赫伯特早就已经观察了他们半天。

　　“……唉。”

　　这些家伙因为长期的饥饿而人均皮包骨，三个人凑不出两个人的体重，看着被风一吹就会倒下。

　　弱。

　　太弱了。

　　弱到他都不敢还手，生怕轻轻一碰就把他们给直接弄死了……

　　不过，这些家伙虽然确确实实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但也毫无疑问是一群被逼到绝路的亡命之徒。

　　哀兵必胜。

　　在求生意志的加持下，他们或许能够爆发出比其他人还要惊人的战斗力！

　　嘛……虽然没什么大用。

　　战五渣的战力就算翻倍了，那也只是勉强挤入两位数的大关。

　　基数太小，就算用上乘法也没意义。

　　爆种只在敌我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时候才有用，能够将敌人打翻在地。

　　差距要是太悬殊的话，那就只能祈祷自己是天命在身的带挂主角了。

　　像是习得那种可以指数倍增长的功法啊，像是概念神的特殊能力啊……再不济，也得是拜入能锁血锁蓝的神秘宗门。

　　小小的“叮”那么一下~

　　“啊，那就叮一下吧。”

　　这么思索着，赫伯特摇头感慨，缓缓抽出了长剑。

　　锵……

　　而赫伯特拔剑的态度更让奴隶们确信自己的想法没错，神情更加激动，嘶吼着冲了过去。

　　“他还敢拔剑！？”

　　“他果然是奴隶商人！！！”

　　“抓住他！！！”

　　“都是他们害得我们这么惨！”

　　一心复仇的恶鬼们失去了理智，向这陌生的少年发起了进攻。

　　这样的画面，落入了此地所有人的眼中，一些人甚至是侧头，不忍看地闭上了眼睛。

　　“唉，又是这样。”

　　事实上，在“希望”出现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想着反抗。

　　有一部分奴隶已经被俘获了很久，见过太多次无疾而终的逃亡。

　　而最后的结果，那些想要出头逃命的奴隶全都被吊在了他们囚笼前，一点点腐烂。

　　他们已经被驯化了七七八八，知道怎么才能不被虐待，怎样做才能获得更多的食物。

　　麻木？

　　亦或者，是心死了。

　　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的。

　　神灵也不会。

　　他们早就已经祈求过无数次，但最后谁也没有来拯救他们。

　　这些人的心已经死了，只希望能够遇上一个和善一些的主人，不要像奴隶商人一样对待他们就足够了。

　　至于反抗？

　　那只会激怒奴隶商人，让他们的报复更加残忍，甚至波及到他们这群“无辜”的人身上。

　　赫伯特与奴隶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有人对此看不下去了。

　　“住手！”

　　一个焦急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喊杀声，怒斥着那群白痴。

　　“你们全都给我住手！”

　　“不得在阁下面前放肆！！！”

　　就在营地的另一边，迷雾修道院的修士们还在继续伪装，在没搞清现在情况之前，并没有跟西里尔一样暴露身份。

　　但是，在看到赫伯特拔出长剑，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不好！

　　弄不好的话要出大事了！

　　虽然他们也不相信赫伯特会对无辜的奴隶动手，但保不准就发生意外了呢？

　　圣骑士确实是不会攻击弱小，但若是对方不无辜呢？

　　退一万步说，圣骑士在受到攻击后难道还不能反击了吗？

　　“全都停下！”

　　人群中的瓦罗扯开大嗓门呼喊，试图制止这些白痴的作死行为。

　　一群蠢货！

　　不知道自己什么实力吗！？

　　实际上，瓦罗的怒斥看似在警告奴隶们，但其实是在向赫伯特传达消息。

　　这些是好人啊！

　　阁下，这都是好人啊！！！

　　可千万别冲动——

　　“什么？”

　　“……停手？”

　　奴隶们也不是白痴，在听到了瓦罗的呼喊后意识到了不对。

　　但速度已经冲了起来，脚下根本刹不住，只能跌跌撞撞地继续向着赫伯特冲去。

　　“……唉。”

　　而面对向自己冲来，即将来到面前的暴徒，赫伯特仅仅只是轻轻摇头，提起长剑。

　　然后，屈指弹了一下剑刃。

　　叮！

　　叮——

　　一瞬间，清脆的声响驱散了所有的杂音。

　　接着，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听清了赫伯特不带感情的平静话语。

　　“跪下。”

　　他说——【跪下】！

　　话音落下，人仰马翻。

　　那十几个奴隶重重摔倒在地。

　　哗啦啦！

　　“哎哎哎！”

　　“我的腿！”

　　“啊！别，别顶我！”

　　那十几个奴隶的双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直接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直接跪倒在了赫伯特的面前。

　　咚、咚、咚……

　　并且因为还保持着前冲的速度，在惯性的作用下一个个顶在了一起，直接滚做了一团，差点成为了踩踏事件。

　　而等他们全部停下之时，冲在最前的那个奴隶被压在了最底下，他的眼睛正好停在了赫伯特的脚尖之前。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双毫无感情的浅色眼眸正默默望着他们。

　　赫伯特默默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唉。”

　　他心中倒是没有鄙视奴隶们的意思，毕竟实力差的太多了，能够这样的勇气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点头，是在满意自己灵光一动下的操作。

　　“嗯，效果还不错。”

　　这是【魔鬼之舌】的能力，让赫伯特话语拥有力量，能够群体性煽动催眠职业者，甚至是在他们的心里施加暗示。

　　但是，若是将对象换为一群弱小的凡人时——情况又会变得极为不一样。

　　这份可怕力量，就会化作强制性执行的命令。

　　或者说……【律令】！

　　而摇头，则是在遗憾，感慨这份能力目前还是只能欺负一下弱小，对同阶的敌人效果不够。

　　事实上，就在赫伯特刚刚开口之后，不光是那些白痴，整个奴隶营地跪倒了一片。

　　其他的奴隶不论是什么姿势，在做什么，全都停下手头之事，身体自动向着赫伯特的方向跪伏。

　　因为事发突然，赫伯特的偷袭太过于突然，一些修道院的修士也没能幸免！

　　只有寥寥几位高阶修士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然后也在意识到情况不对后跟着跪了下来。

　　不懂行的奴隶们看不懂赫伯特做了什么，只会感到恐惧，觉得遇上了神明降下神迹。

　　而对于他们这些懂行的来说，赫伯特的操作……他们也看不懂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灵？

　　言出法随？

　　敕令？

　　赫伯特原来有这么强大吗！！？

　　不是，他真的还没有迈入传奇吗？

　　西里尔之前的态度其实并非只是个例，不是所有人都对赫伯特心服口服。

　　很多过去的天才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竞争意识的。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未必就不如他！

　　但在这一刻，所有的不满都咽进了肚子里，震惊地低下头，再也不敢流露出分毫。

　　他们偷偷望着场中唯一昂然挺立的身影，心中闪过诸多念头，但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叹息。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这份异于常人的强大，几乎已经可以视作非人之力。

　　若非赫伯特身上的圣力纯净无比，圣痕璀璨，他们真的会怀疑他向未知的邪神献祭了巨大的代价来换取这份力量。

　　嘛。

　　这些人虽然过程全错，但结果却是意外的对了。

　　赫伯特所拥有的这份强大，全部都来自于非人之物！

　　以及，赫伯特确实是付出了很大很惨烈的代价——指脑海里多了一个喜欢对线的话痨谐神。

　　这种无时无刻的精神攻击绝对是能够算作内伤的！

　　【“嗯？”】

　　敏感的谐神探头，对前科满满的盟友发起了质问：【“喂！你是不是又在说我的坏话啊？”】

　　“……”

　　而凡人不语，只是一味摇头。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喂！说话！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啦！”】

　　“嘘，安静，我这边还有正事没处理完呢。”赫伯特申请之后再战。

　　但谐神却敏锐地抓住了他的漏洞，大声道：【“啊哈！你没否认！我就知道我没感觉错！”】

　　而对于谐神的不依不饶，凡人只是笑笑。

　　“呵呵。”

　　你既然都已经猜到了，干嘛还非要再问一遍呢？

　　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真是奇怪的癖好呢。

　　当赫伯特与涅娜莎打嘴仗的时候，跪了一地的奴隶们则是敬畏地望着他。

　　如果之前赫伯特只像是一位迷路的天使的话，那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位行走在凡间的神明化身。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宛若神明。

　　“……呵呵。”

　　赫伯特感受着各异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动，轻笑了两声。

　　这就是被敬畏的感觉吗？

　　他之前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但那些要么是在少部分人面前，要么就是被智慧不足的魔物所畏惧。

　　他这还是第一次从凡人的身上感受到这种敬畏。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们的身上浮现，然后融入他的身体里……不，全都融入了他脚下的影子里。

　　嗯？

　　赫伯特眉头微动，感到好笑的撇撇嘴。

　　不是，哥们？

　　他微微垂眸，看向阴影中的贪吃鬼。

　　“涅娜莎，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