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3章，国贼

　　静悄悄南下。

　　雷达地图很快显示大量红点。

　　很多。

　　足足八百多人。判断可能是一个大队。

　　啃不动。

　　他张庸现在只有一百名骑兵。

　　日寇都猬集在一起。没有零散的。想偷袭都没有机会。

　　而且，枪一响，所有日寇都会知道。

　　放慢速度，绕过去。

　　继续南下。

　　雷达地图又显示大量红点。

　　又是日寇一个大队。有九百多人。全副武装。猬集一团。

　　啃不动。

　　只好再次绕过。

　　继续南下。

　　发现……

　　啃不动……

　　绕过……

　　继续……

　　连续发现五个日寇大队。

　　还发现一个日寇旅团部。

　　然而……

　　全部都没有偷袭的机会。

　　日寇晚上宿营，都是以大队为单位，警惕性很高。

　　即使遭受到大量国军的进攻，日寇一个大队，也能坚持一段时间，可以将国军拖住。

　　天一亮，日寇飞机就会出动，对国军进行狂轰滥炸。

　　事实上，日寇的担心是多余的。

　　此时此刻的国军，正忙于整补，根本没力量主动出击。

　　从淞沪战场撤退下来的国军，伤亡都很惨重。很多都来不及补充。有的师只有两三千人。

　　张庸负责督察的67军和100军，是最优先获得补充的。

　　总共补充了大约三万名的新兵。

　　其他的部队就没有这样的特权。

　　后方征调的新兵数量严重不足。僧多粥少。

　　哪怕是王牌87、88两个师，估计目前也还没有完全补充到位。

　　即使临时抽调的壮丁，被送到了军营，也得先进行基础训练。

　　如果连枪都不会打，基本的战术动作都不会，和拿着烧火棍的农民又有什么区别？

　　上了战场，除了白白送死，毫无用处。

　　中央教导总队和交通总队估计也一样。

　　所以，金陵周围，看似部队番号很多，其实战斗力是大打折扣的。

　　如果是说淞沪战场时，部队战斗力还有30的话，现在可能不到15。

　　缺额严重。

　　新兵太多。

　　忽然想起一个事。

　　好像自己可以查看某些师级部队的情况。

　　打开系统面板。

　　查看王耀武的51师。

　　【兵员：5263人】

　　果然很糟糕。

　　全师只有五千人出头。

　　估计里面还补充了一部分的新兵。

　　又查看黄维的67师。

　　【兵员：4480人】

　　更加糟糕。

　　全师只有四千多人。

　　继续查看。

　　87师七千三百人……

　　88师七千五百人……

　　其他的就不用看了。

　　两个王牌师都只有七千人，其他师只会更少。

　　他张庸能够补充武器弹药。但是无法补充兵员。而果党的动员能力，始终是大问题。

　　没有发动底层群众，单纯依靠地方乡绅做事，能动员多少人？

　　金陵有那么多的老百姓。有很多的青壮年。但是好像也没看到果党有效的组织起来。

　　后来的斯大林格勒全民皆兵……

　　只要是能拿起枪的都上去了……

　　“专员。”

　　孙德喜上来请示。

　　没有机会杀日寇，始终有些不甘心。

　　可是，如果继续往南，又太深入了。一旦响枪，可能被团团包围。

　　张庸摆摆手。

　　“今晚没机会了。回去吧。”

　　“是。”

　　于是撤退。

　　悻悻的返回金陵。

　　后半夜，主持牺牲将士的葬礼。

　　回到总统府。

　　洗澡。

　　睡觉。

　　有热水就是好。

　　没想到他张庸居然有福享受。

　　醒来。

　　发现已经是早上九点。

　　首先查看空指部地图。没有异常。日寇飞机没出动。

　　洗漱。

　　收拾妥当。

　　吃早餐。

　　然后前往守备司令部。

　　有些事情，他准备和唐院长当面谈谈。

　　“无事不登三宝殿。”唐院长神情明显郁郁寡欢，“张专员，有事直说。”

　　“唐院长，守备司令部有没有考虑过，要将金陵的青壮年全部集中起来，编入军队，派发武器。”张庸直言不讳，“金陵有那么多青壮年……”

　　“不可。”

　　“为什么？”

　　“人心不稳。”

　　“嗯？”

　　张庸皱眉。

　　人心不稳？

　　什么意思？

　　难道还担心金陵百姓造反不成？

　　不是。你们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吧。居然害怕金陵老百姓造反？

　　所以，不敢将青壮年编入军队，不敢给他们颁发武器。结果，日寇破城，导致大量青壮年被杀……

　　日寇疯狂屠戮，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担心无法控制局势。

　　放着那么多优秀兵源不用……

　　脑子秀逗了？

　　“其实，总动员令已经颁布……”

　　“结果呢？”

　　“应征者寥寥无几……”

　　“是吗？”

　　张庸半信半疑。

　　后来又相信了。

　　总动员令颁发，还得人执行啊！

　　需要大量的基层干部，去做群众的思想工作，去动员群众。

　　不是你随便贴几张告示，就会源源不断的有人上门报名的。

　　偏偏群众工作，是果党的软肋。

　　或者说，是忌讳。

　　生怕老百姓一旦觉醒，就要起来闹事。

　　那总动员令的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都是什么狗屁……

　　“唐院长，目前部队缺额非常严重。”

　　“我知道啊！”

　　“那……”

　　“我已经向统帅部请求及时补充了。”

　　“请求？”

　　“对啊！有没有及时补充到位，那是统帅部的事。”

　　“呃……”

　　张庸忽然觉得，自己来错地方了。

　　好像自己没必要那么积极的。大佬们都不着急，自己着急什么？

　　自己就是个小人物。

　　因缘际会，适逢其会，掉入了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

　　自己可能见证历史。但是无法创造历史。

　　那些历史大人物不会同意。

　　告辞。

　　回到总统府。

　　既然总动员令没效果，那就……

　　撵人吧！

　　将人都撵出金陵。

　　能撵多少是多少。

　　如果不愿意走，那就没办法了。

　　说真的，他已经不想待在金陵了。想要回去江阴要塞。

　　那边，没有其他的大佬。他张庸说啥就是啥。可以肆意妄为。哪怕捅破天都没有人管。

　　“来人！”

　　“到！”

　　“起草命令，我准备在金陵征收国防税。”

　　“专员大人，什么是国防税？”

　　“就是所有留在金陵的普通百姓，每人必须上缴五个大洋作为税银，以巩固国防，抵御外辱。不愿意上缴的，或者是没钱缴纳的，全部滚出金陵！”

　　“是……”

　　参谋内心暗暗嘀咕。

　　专员大人这道命令，恐怕要引发轩然大波。

　　每人五个大洋，那真是要命了。

　　有几个人交得起？

　　专员大人真的是想钱想疯了啊！

　　起草完毕。

　　张庸看完。

　　签字。

　　发出。

　　抄送警备司令部、宪兵司令部、警察总署……

　　然后……

　　张庸去了中山陵。

　　驻守高射炮阵地。

　　不知道日寇飞机今天还会不会来？

　　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怀春的少女，担心对方不来，又担心对方乱来……

　　结果……

　　日寇飞机没来。

　　好吧。不来也好。乐得清闲。

　　第二天……

　　没来。

　　第三天……

　　没来。

　　第四天……

　　没来。

　　金陵忽然变得很安静。

　　张庸在高炮团指挥部睡懒觉。闲来无事。只有睡觉。

　　日寇似乎也非常的安静。

　　江阴要塞没有战事。不知道日寇六个师团在忙些啥。

　　金陵外围，日寇也没有过分迫近。可能在积蓄力量？

　　看看日期……

　　今天是12月6日……

　　广德方向，有战事。

　　日寇在进攻广德、郎溪等地。

　　但是具体战况不明。统帅部没有发出通报。

　　“铃铃铃……”

　　“铃铃铃……”

　　“专员大人，有电话找您。”

　　“哦。”

　　张庸过去，接过话筒。

　　发现是谷八峰打来的。

　　“有事？”

　　“少龙，你最近有没有听到外界传言？”

　　“传言什么？”

　　“说你是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为什么？”

　　“还不是你颁布的那个国防税……”

　　“有什么问题？”

　　“你现在成为众矢之的了，你没看报纸吗？报纸上都在骂你动摇军心、民心……”

　　“是吗？”

　　张庸表示自己是真的不知道。

　　不喜欢看报纸。

　　其实最想去秦淮河厮混。

　　问题是，唐院长已经不愿意帮忙买单了。如果要自己掏钱的话，他又舍不得。这种事，还是白嫖最舒服……

　　如果头牌姑娘能倒贴一点……

　　“统帅部已经辟谣。说没有国防税这回事。”

　　“哦……”

　　“还有……”

　　“伱直说吧。我受得了。”

　　“委座和众多元老谈话的时候，说你年轻，不懂事……”

　　“还有吗？”

　　“委座特别强调，绝对不会放弃国都。”

　　“什么？”

　　前面的，张庸都没太在意。

　　但是老蒋后面这个态度，让他感觉非常糟糕。

　　之前还静悄悄的撤走五个师，那是摆明了要放弃金陵的。怎么忽然间又变卦？

　　搞毛线啊！

　　就说这几天怎么那么安静。

　　好像是外界的消息都对自己屏蔽了似的。原来天翻地覆了。

　　国光勋章变国贼了……

　　“唐院长今天已经公开发表声明，誓与金陵共存亡。”

　　“什么？”

　　“就刚刚发布的。晚上就会见报。”

　　“呃……”

　　“唐院长还表示，金陵百姓切勿惊慌，国军有足够的力量守备金陵，日寇不可能取胜……”

　　“哦。”

　　张庸不想说话了。

　　果然，做什么都是白费劲的。

　　想要做点事，结果还被人骂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呵呵……

　　国贼……

　　之前是国光勋章，是大功臣。转眼间就变国贼。

　　心累……

　　还是回去江阴要塞吧。

　　那边才是自己的地盘。怎么折腾都没有问题。

　　但是……

　　等等……

　　“八峰，驻守金陵的部队有变化吗？”

　　“88师和87师又调回来了。其他部队也会陆陆续续的调回来。”

　　“我知道了。谢谢。”

　　张庸挂掉了电话。忽然自嘲一笑。

　　真以为你自己是大人物啊！其实，你就是一个小丑！

　　誓与金陵共存亡！

　　哈哈！

　　决不放弃国都！

　　哈哈！

　　我特么的，口号叫的那么响！

　　那就要信守诺言！千万不要被打脸！尤其是姓唐的！

　　你要是战死在金陵，你英明千古！

　　但是，你跑得最快！你遗臭万年！

　　“铃铃铃……”

　　“专员大人，有您的电话。”

　　“好！”

　　张庸拿过话筒。

　　心情非常糟糕。

　　结果，发现话筒那头一直没声音，顿时就更烦躁了。

　　“你哑巴吗？说话！”

　　“张庸，是我，何应钦。”

　　“你？”

　　张庸一愣。

　　居然是他？

　　什么情况？

　　他怎么会给自己来电话？

　　好像自己和对方不太熟？

　　“什么事？”

　　“你立刻回去江阴要塞吧！”

　　“怎么啦？”

　　“事不可为。守住江阴要塞还有一丝希望。”

　　“我……”

　　“我是坚决要求放弃金陵的。白崇禧、徐永昌和我意见一致。金陵无险可守。但是委座不同意。外交方面正在和苏联人谈判援助的问题。委座需要守住金陵，让苏联人觉得我们还有希望。你明白吗？”

　　“知道了。”

　　“就这样。”

　　对方挂掉了电话。

　　张庸无奈苦笑。缓缓的放下话筒。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朝令夕改。

　　一会儿要守，一会儿要弃，优柔寡断，举棋不定。

　　六神不定，输得干干净净。

　　淞沪战场就是这样。现在又重演。

　　总是看洋人脸色……

　　可惜了那些英勇的国军战士。被无情葬送……

　　然而，他能做什么呢？

　　来电的是何应钦。而不是侍从室林主任。

　　说明老蒋不希望他张庸继续留在金陵，以免影响“军心”、“民心”。

　　苏联人的援助很重要。只能“委屈”他张庸了。

　　唉，还是回去江阴要塞吧。

　　雷兴虎小心翼翼的凑上来。

　　“专员？”

　　“我要走了。”

　　“去哪里？”

　　“江阴要塞。”

　　“你不管我们了？”

　　“是。”

　　张庸没有多说。

　　雷兴虎呆立当场。失魂落魄。

　　专员大人就这样走了？

　　不是。不管高炮团了？

　　他走了，那高炮团……

　　别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专员大人打仗那么出色……

　　张庸拿起话筒。

　　“帮我接67军军部。我找吴军长。”

　　“是。”

　　电话很快接通。

　　吴克仁接电话。

　　“专员……”

　　“我要回去江阴要塞了。”

　　“现在？”

　　“对。”

　　“因为外界的传言？”

　　“你知道？”

　　“知道……”

　　“国贼不能留在金陵。只能跑路了。”

　　“专员大人……”

　　“日寇很快就会发起进攻。准备恶战吧。”

　　“专员大人……”

　　“就这样！”

　　张庸挂掉电话。转身走人。

　　没有丝毫的留恋。

　　国贼！

　　有什么资格留在金陵！

　　识趣的滚！

　　来到码头。

　　正好看到李云雁。

　　直接上船。

　　“去江阴要塞。”

　　“你……”

　　“怎么？不愿意送一个国贼去江阴要塞？”

　　“你要钱也太狠了。我也觉得你太过分。”

　　“是啊！”

　　张庸闭嘴。

　　坐下。

　　闭目养神。

　　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

　　李云雁欲言又止。最终下令开船。顺流而下。

　　晃晃荡荡……

　　顺利回到江阴要塞。

　　下船。

　　李云雁追上来。

　　欲言又止。

　　张庸转头看着她，“有话就说。我脸皮很厚的。能承受得住。”

　　“你不应该向老百姓伸手要钱的。”李云雁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这件事，你真的错了。你要钱也不能朝老百姓伸手啊！”

　　“李云雁。”

　　“做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明白过来，你给我生三个娃呗。”

　　“你！”

　　李云雁顿时柳眉倒竖。

　　生气。

　　张庸视若无睹。

　　“最多一个月，你就会明白的。”

　　“你再胡说八道！我跟你没完！”

　　“再见。”

　　张庸转身走人。

　　再也没有回头。

　　背后，李云雁咬着嘴唇。狠狠跺跺脚。上船。

　　“专员。”

　　“专员。”

　　杜松岳、程志高、龙慕韩等人上来迎接。

　　他们都在江阴要塞。

　　自从日寇飞机狂轰滥炸一顿以后，忽然又沉寂了。

　　然而，他们感觉并不轻松。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感觉到，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此时此刻越是平静。暴风雨来的时候就越狂暴。但是没事。张庸回来了。他能阻挡一切暴风雨。

　　“要塞外面，还有多少日寇？”

　　“就我们掌握的情报，目前只有中岛今朝吾的十六师团。”

　　“也就是说，其他日寇都不见了？”

　　“应该是去金陵了。”

　　“哦。”

　　张庸无动于衷。

　　去金陵了。那就是准备猛攻了。

　　决不放弃国都……

　　誓与金陵共存亡……

　　希望某些人能做到。

　　但是……

　　想了想，终于还是不能完全放下。

　　“程志高。”

　　“到！”

　　“把你的部队全部腾出来。将防线交给100军。”

　　“是。”

　　程志高答应着。

　　和龙慕韩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专员大人是要做什么？

　　“轻装，上船，演练，做好出发金陵的准备。”

　　“出发金陵？”

　　“对。”

　　张庸没有细说。

　　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在最后关头，带103师去控制金陵下关码头。

　　维持秩序。

　　掩护撤退部队过江。

　　至于其他的，他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搓搓脸。

　　抖擞精神。

　　好像海军那边……

　　应该做点事了？

　　“来人！”

　　“到！”

　　“把海军留守的负责人叫来。”

　　“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