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序幕

　　遥远之处。

　　“死了一个临界者？”

　　“是，米奇亚夫大人，根据捕捉到的力量波动来看，参战者中至少包含全部三位自主半魔，以及两名临界者，战死的临界者应该是被两名自主半魔联手杀死的。”

　　米奇亚夫皱了下眉。

　　这些家伙应该去过循环迷障，看过我留下来的信息，已成自主半魔为什么还参与争斗？不太乖啊。

　　临界者不管是人类一方的还是妖魔一方的，筛选开始后都一样。

　　只要稍微引导，就能成为非自主半魔，再让其参加几次盛宴，自然便能成为妖魔一族的强大战士。

　　在筛选还有三个月就开始的这时候，损失一个实在不该。

　　算了，一个自主半魔未来至少能顶十个非自主半魔，只要自主半魔不损失，就用不着去管他们。

　　“战斗波动消失了吗？密切关注，不止是007号区域，再有类似强度的战斗，立刻通知我！”

　　“是！”

　　……

　　妖魔大陆。

　　漆黑的雷电逐渐消散，所释放的巨大热量让空气不断膨胀，水蒸气急剧上升，在空中变成小水滴挤压碰撞，最终形成了一场雨。

　　雨滴倾盆坠落，快速熄灭着下方的火焰山峰，而在高空，炎龙之神的存在和气息都已不存。

　　真的死了。

　　被雷电焚烧成了灰烬。

　　在雷霆之神与白羚之神联手作战后的短短十秒里，原被认为最强的炎龙之神就真的被杀死了！

　　刚被围攻的树闪烁退回到季星与白羚的身边，钢铁之神顿时戒备地一挥手臂，示意众人退至自己身后，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

　　没法打，不能打。

　　需要面对的三神替换了一个，炎龙之神变成了季星，但八名人类强者现在可不觉得能对标三神了！

　　这三个家伙不对劲，都不是普通的神，难道融合魔力灵力成神之后还有往下修行的道路吗？

　　他们看起来又关系密切，似为一体，季星有过救汤弼、救易南的事迹，白羚和树潜入人族做教授也有古怪，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

　　他们的力量，恐怕足以决定战争的走向，无论倾倒向哪方，对另一方恐怕都是灾难性的！

　　“季星！16年前的救命之恩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易南现在也在中都，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这时候，汤弼率先朗声试探。

　　“下次吧。”季星笑了笑：“今天的时机不太对，等到该喝一杯的时候，我们自然要喝一杯。”

　　这回答稍微让人放松。

　　但白羚和树却是另一种理解。

　　没有用李禾的面貌，而是用季星，他还想把戏演下去啊。没错，我们被迫谢幕了，他还没暴露。

　　虽然这次朱灵吟和吴森教授的暴露会给人类指明方向，调查其它教授，但很难怀疑到李禾身上。换一个角度讲，真的调查到李禾，说不定还正合了季星的意。

　　啊，越想越不爽啊。

　　被瑞莎那丫头将了一军，被炎龙这蠢货破坏了计划。

　　白羚隐隐有些点破季星身份的冲动，又迅速按压下去，那影响不了太多，还会平白生出嫌隙。

　　“怎么办，走？”树低哑问。

　　白羚想了想：“去东都？”

　　“我也有此意。”树颔首：“人族有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不在我们的‘学生和崇拜者’面前显露真相，朱灵吟和吴森教授的事恐怕会被人封锁，不利于修行。”

　　“好主意，闹得大点，顺便将我们这几年的研究成果毁了吧。”

　　“然后再闭关修行三月。”

　　二者达成一致，看向季星。

　　而他们的对话也并没有隐瞒人族八人，要去东都破坏自己的研究成果？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八人想不通，但知道这可并无善意。

　　季星呢？

　　这俩家伙还会举一反三了。季星心中一笑，道：“这样啊，我就稍微送你们一程吧，人族会有更多增援，伤不到你们也会很烦人。”

　　“也是，杀又不好杀太多，那就谢了。”白羚笑道。

　　树则道：“不过我们大概还要多带一个人。”他的右手一抬，下方逐渐熄灭的火焰山边缘便突兀有几道藤蔓升起，猛地把一道暗中窥视的身影束起！

　　正是蓝染。

　　缠绕神力的藤蔓有力紧实，以一种五花大绑的方式将蓝染送升千米，转瞬带到了三人身侧。

　　青年蓝染的脸上略带慌张，磕绊道：“吴、吴森教授。”

　　“有胆量在暗中窥视，就不要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了。”树看向季星：“他与季星你前后脚赶到这里，你没有发现吗？”

　　“当然发现了。”季星笑道：“作为你们二位的副手，朱二丫已死，蓝染却有着洗不掉的干系。追过来，倒是大胆又明智的选择。”

　　蓝染脸上伪装出来的紧张随之消退，道：“树前辈，请让我继续追随你，追随你们三人吧。”

　　“……嗯？”季星的话和蓝染的反应都让白羚与树意外。

　　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走吧，路上说。”季星道：“蓝染这孩子很有意思，可惜出生得晚了些，不然或许已经是和我们平等的第四位了。”

　　这么高的评价？白羚和树看了眼蓝染，旋即三人便化白虹，带着蓝染直向东方飞去！

　　“古树之神的助手……”

　　“据说拥有普通神猎实力的年轻天才，只是很早就脱离了猎人协会的战斗队列，没有换编号……”

　　另一边，钢铁之神王旭刚得知蓝染的信息，见状立刻发令：“呼叫增援，远远地跟着！让东都进入特级戒备，联络邓峰虎！”

　　……

　　“蓝染和易南都是我在杨柳村结识的孩子，这一点应该没有瞒过你们。”飞往东都的途中，季星向白羚和树说道：“他比易南的年龄还小两岁，在我在杨柳村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见习猎人。”

　　“我和他、和易南这两个孩子都相处得不错，算起来应该还是易南更好，因为易南阳光、真率，对转修益处更多，而小两岁的蓝染却显得更加成熟，更加深沉。”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我有意暴露自己救了易南，也就在那之后，14岁的蓝染做出了第一件让我吃惊的事。”

　　白羚和树都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什么？”

　　“他追我追了出去，追进了对见习猎人来说无比危险的荒野。”季星笑道：“呼唤我，寻找我，寻找已被认为是大妖魔的我，理由简简单单的是‘认为我是好人’，认为跟着我能有更广阔的未来。”

　　“哈？”白羚轻笑回首，不管他理智不理智，一个14岁的少年能有这样的勇气，本身就很了不起。

　　“说不上勇气还是决心，总之那让我感觉很有趣。”季星继续说道：“于是我稍微关照了他些，让他距离我始终不远不近，激发了他不输给易南的天赋，但并没有明确地把他收为部下，我想看他成长起来，知道得更多后怎么选。”

　　“等他成为编号猎人，我便告知了他神的真相，告诉了他妖神与神猎的殊途同归。

　　而他给出的答案是进入猎人学校教书，不再担任保卫普通人在前线猎杀的战斗序列猎人，因为他不想再杀将会变成同类的妖魔了。”

　　“哈！”白羚又笑了一声，觉得更有趣了，难说蓝染此举是不是背叛了人类，但他的确一步到位地选对了面对筛选的最好结局。

　　“再后来，他又想努力来我身边，做我的研究员助理，恰好你们两位在我的建议下去了中都，我又告诉了他我们在做什么，于是蓝染又选择了树前辈你。”季星道。

　　“为什么？”树回首问。

　　蓝染面色恭敬道：“我的能力用于农业效果最好，你们三位是盟友，而且一定会是三百年筛选的最大赢家，与其赖在季星的身边做个无用之人，不如辅助教授您。”

　　“呵呵。”树也低哑地笑了，道：“很有趣，很有野心，也很有演技，这么多年来，我几度怀疑你是否真的知道我的身份。”

　　“是我在主动向自己种下心理暗示，担心在别人那里暴露，只把教授您当做普通农民。”

　　原来如此。树解开了心里的疑惑，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到季星与蓝染有所联系，季星也没有任何理由派一个间谍到我身边，而且是一个很容易被发现的间谍。

　　原来特殊之处在于蓝染本身。

　　倒是小觑了这个年轻人。

　　白羚则感觉自己找到了新的乐趣。按照季星的描述，这个年轻人没有种族意识、没有敬畏之心，只是本能地向着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选择，不在乎自己需要做什么。

　　等到筛选开始，见到监管者大人，见到更广阔的天地，他会不会又找机会抛下我们三个？

　　季星也在等那一天吧，这么多年，总不会不留控制他的手段。

　　人类版本的朱二丫吗？

　　“蓝染，你给他们说一说你戏耍杀死千子妖魔瑞莎的事吧。”

　　“二丫是他杀的？！”白羚顿时惊讶地脱口而出，又回首看向蓝染：“季星，你没帮忙？”

　　“基本不算出手吧，只是断了瑞莎的后路而已。”季星笑道。

　　……

　　相隔百里的后方。

　　遥遥坠着四人的身影已经增添了好几个，都是顶级神猎。

　　此刻也都知刚刚发生了什么又正在发生什么，个个心情沉重，这些年由李禾贡献所弥补的与妖魔一方差距的喜悦都被打消了大半。

　　“距离东都还有1500公里！”

　　“东都已进入特级戒备，不过包括转修神猎在内，现在东都编号前20位的神猎只有五人！”

　　“邓神已经离开白虎要塞，向东都方向赶去。”

　　我和邓峰虎，再加上15个顶级神猎，能与那三个家伙一战吗？王旭心中考量着，并无太多信心，最好的结果是不起冲突，可他们的目标看起来又是东都的研究所……

　　麻烦！

　　“咦？”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神猎灵力传音：“旭神，这个前进的路线似乎有些偏离，如果按照这样的方式直线行进的话，我们大概会从东都北方百里经过！”

　　嗯？王旭一怔，有诈？他们要先去别的地方？还是说他们对前往东都的线路不熟，走歪了？

　　下令随机应变，几分钟后，一种人类强者们错愕对视。

　　这怎么飞过去了啊。

　　那么强的神，也会走错路？

　　这是怎么回事？！

　　前方，并未察觉到已擦边路过了东都的白羚眼神中带着异彩，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蓝染。

　　“哈哈哈，果真是把二丫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这家伙，精彩！”

　　笑着称赞一句，她的脸上又有些遗憾和愤怒：“那头蠢龙真是该死，害我错过了这么有趣的事！”

　　树也有些赞叹：“完全催眠，操控五感，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能力吗？所谓通过雾和水汽制造迷惑敌人的光影，连老夫都骗过了。”

　　“因为的确有那种效果。”大概是因为灵魂本质相同，蓝染的这具身体觉醒的异能正是镜花水月，他致歉道：“抱歉，教授，直到现在才向您说明，我的这种能力实在是无法被太多人所知。”

　　“啊，可以理解，除了我们三个和剩下那几个神，谁知道你这种能力恐怕都会提防戒备。”白羚转头道：“不过季星你研究方面也真是夸张，竟然能无声无息地夺走二丫的本体，复活许胜男的父亲？”

　　“也是因为瑞莎在许景堂身上留下的本体力量太少，我才能勉强做到的。”季星摇头道。

　　对话间，一行四人背对着他们的目标东都，越飞越远！

　　而白羚和树却毫无觉察。

　　这自然是镜花水月的力量，些微改变了他们的距离感方向感，让他们觉得东都还有一段距离！

　　神猎影响半魔？

　　不，即使是蓝染，跨越两大等级使用镜花水月也不可能奏效。

　　但蓝染此刻已然是神。

　　是白羚和树绝对想不到的、拥有神力的新十神之一！

　　默默催发着镜花水月，应对着白羚的细节询问，蓝染心间惬意，回想起三年前与季星的对话。

　　‘你确定要挑战一下直接植入我从许景堂体内提取的妖魔病毒？那是千子妖魔瑞莎的本体，已经接近神的妖魔基因，虽然你的灵魂和意志都无比坚定，但还是有50%以上的失败几率，变成它的分身。’

　　‘如果我失败，季星桑无法重新召唤我吗？’

　　‘那倒是可以，但我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你也要从头开始。’

　　‘那我愿意赌一局，若是按部就班，就连季星桑你的背影都看不到，只是远远旁观也太过无趣。’

　　‘这样啊？那你就要入局了，不再只作为游客和智囊之一，而是要替我面对一些未知的危险了！’

　　‘这样吗？正合我意，和季星桑做了两次对手，有些厌倦了，也无胜机，这次我想跟你合作，让我们一起合演一场戏剧吧！’

　　这只是序幕而已。

　　明天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