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让我猜猜。】

　　【再之后的事情，你作为当事人便无可奉告了？】

　　蜘蛛女皇的声音比起预想中的要少了几丝波动，当她扬起了自己流下汗珠的细颈，努力适应又一轮袭来的黑暗时，内心中的坚定便是原体最好的朋友。

　　黑暗王子的滔滔不绝依旧在耳旁的空廖中回荡着，祂的讲述也许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口中的话题从不可记录的过去一路蔓延到了无法眺望的未来：哪怕是人类帝国最精美的历史文献，比起色孽的潺潺低语也显得一文不值。

　　不过，这种无形的财富终究没能完全地吸引住蜘蛛女皇：倘若是放在一百年前的话，黑暗王子没准真的还有些机会，毕竟那个时候的摩根还是很好糊弄的，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傻瓜蛋子。

　　傻到居然会相信帝皇。

　　但是，基因原体的学习效率以及进化速度，总是会超过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当摩根的背后还站着一个热衷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和谎言，来不断刷新其下限的亲生老父亲。

　　久而久之，基因原体便在无意中练成了钢筋铁骨般的态度：虽然在其他的问题上，蜘蛛女皇依旧唾弃她的父亲，但是在吃干抹净和翻脸无情等方面，摩根毫无疑问的传承到了帝皇的真谛。

　　这又何尝不是种帝皇的爱。

　　哪怕她自己从不这么认为。

　　而就连摩根都没意识到：即便只在十几分钟前，当色孽的话语深入到宇宙和历史的真相时，她还会被深深的引入其中，甚至暂时的忘记了自己身处何等危险的领域，忘记了四周的深邃和恶意。

　　但当色孽的讲述停止，当声音逐渐消散在了远方，当原体的意识从无穷无尽的历史和秘密中走出来的时候，阿瓦隆的女王便瞬间恢复了冷静，她甚至没有留给色孽哪怕一秒钟可以从中作梗的机会。

　　秘密？历史？真相？

　　嗯……也就那样吧。

　　一般。

　　紧了紧不存在的腰带，一种古老的贤者姿态开始在基因原体的内心中蔓延开来，让趴在不远处的黑暗王子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眼花了：有那么一瞬间，色孽居然在摩根的身上，看到了一抹该死的，如太阳般的光辉。

　　＋你还想听么？＋

　　【不用了。】

　　色孽试探般地开口，但由祂亲自抛出的诱惑却在原体这里飞快地吃了个闭门羹：摩根已经从刚才的痴迷中彻底走了出来，当清醒的目光再次回到了瞳孔里，就连四周的黑暗也不得不退去。

　　而伴随着基因原体的呼吸逐渐恢复了平缓，就连掌心中的黄金火焰也仿佛得到了全新的能量：温度再次开始升腾，原体的脸被染成金黄色，黑暗王子的鼻息第一次从摩根的肩头上消失了。

　　蜘蛛女皇笑了起来。

　　【再往后的事情，你便是利益相关的当事人了。】

　　【而故事这种东西，由第三方讲述才会更确切些。】

　　＋我可不觉得你还能在银河中找到与我对等的第三方。＋

　　【那是我的事情。】

　　摩根眨了眨眼睛，以此表达对于面前邪神的挑衅：当银宫之主在面对面的时候，想要再进一步的腐蚀祂相中的目标时，并非全无抵抗之力的原体，却也在反过来仔细的观察着面前的邪神。

　　虽然摩根没有找到什么值得称道的机会，但至少让阿瓦隆女王趁机摸清了一件事情：色孽在有关于她的问题上不会、不想、或者暂时还不能采取什么强硬的手段，黑暗王子脚步此时还不得不局限于亲自下场的诱惑和说服。

　　既然如此的话，摩根也就没必要特别的畏惧黑暗王子。

　　她之前唯一担心的就是，当她率领破晓者军团的主力舰队进行亚空间航行的时候，恼羞成怒的黑暗王子会不会卷起风暴，困住她和她的舰队，用时间等强迫的手段来逼迫原体就范：现在看来，这不是现阶段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

　　【你还有什么能够吸引我继续站在这里的手段和话题？】

　　摩根歪着脑袋，如稚嫩的孩童般纯洁无暇，她青蓝色的瞳孔直视着色孽狭长的眼眸，当掠过了那海德里希独有的，过高的颧骨和瘦削的面颊的时候，原体依旧会不自觉的握紧自己的拳头。

　　她不确定这到底是对海德里希的恨亦或是惋惜，还是对于黑暗王子单纯的杀意？

　　【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该通知帝皇接我回去了。】

　　原体保持着微笑。

　　她知道色孽想说什么：于是原体紧接着开口。

　　【不用想着再用什么办法把我留下，色孽女士。】

　　【如果我的父亲意识到你今天打算对我做些什么的话，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整个剌人星夷为平地，从根本上摧毁，连带着包括我在内：你还无法在现实宇宙中改变他的决定，我想你的兄弟们应该也没有帮助你的心思吧。】

　　这是个陈述句。

　　【我承认，你当然可以选择现在就动手，以我的力量可无法做到在你的面前全身而退：但代价就是你会永远的失去我，而帝皇会尽全力保证这件事情。】

　　＋的确如此。＋

　　漫长的沉默过后，黑暗王子再次行动起来，成千上万的鳞片在黑暗中沙沙作响，绚丽的身躯藏匿在目露冰冷的瞳孔之后：邪神蹲伏下的身子，宛如观赏一件稀世珍宝般紧盯着祂钟爱的原体。

　　＋不过你觉得：这就是可以令我忌惮的底牌吗？＋

　　色孽的声音是模糊的，分不清是在单纯的询问，刻意的暧昧亦或是隐藏着怒火，哪怕是摩根的心脏也为之颤抖了一下，但她依旧克制住了自己的身躯和表情：微笑才是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

　　【当然。】

　　原体抬起了头来，还是选择坦然的看向了黑暗王子。

　　她一字一顿，心中的勇气令掌心中的金黄色火焰，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熊熊燃烧着：这一次，不仅仅是摩根自己的面容，就连黑暗王子那张模糊的脸，那如耶梦加德般蜿蜒不尽的身躯，以及将前两者紧紧包裹住，看似无穷无尽，无懈可击的黑暗，也在哀嚎中向后退去。

　　空气中唯有原体的声音。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摩根冷着腔调，她用最傲慢的姿态看向了黑暗王子。

　　【莎莉士。】

　　【你对我的珍爱，便是我最大的武器。】

　　【而我发誓：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它而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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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邪神嘶哑猖狂的笑声令整个世界开始为之崩溃：这并不是愤怒到极致的僵硬，也不是在嘲讽原体的不自量力，恰恰相反，色孽原本看向摩根的，那种慵懒与玩味的目光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原体更熟悉的东西。

　　那是种沉默的、坚定的、蛮横的欣赏，是小孩子在看到亲人家中的宝物后，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拿到手中的娇惯姿态：是原体当年的努凯里亚上大显神威时，在战争之神的眼中看到的相同的光芒。

　　那是欣赏：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弄到手中的决心。

　　＋摩根。＋

　　色孽咬住了嘴唇，大块大块的肉被祂吞入了腹中，只留下血肉模糊的面颊：显然，一种超脱于现实宇宙的饥饿正在加倍地折磨着黑暗王子的感官，祂越是想将面前的珍宝一把抓住，便越不能这么做，随后便越感到痛苦。

　　但祂依旧在笑：神明的大笑是如此的恐怖，眼前这个临时拼凑出来的世界根本招架不住，正在从边缘处开始崩溃，但色孽和摩根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我也曾好奇过，对你的喜爱是否真的独一无二。＋

　　＋但你已经证明了：你绝对是配得上我的这份青睐的。＋

　　＋我更中意你了：我离家出走的独生女。＋

　　色孽靠近了，祂从未靠得如此之近过，也从未显示出如此剧烈的痴迷和重视：银宫之主的发丝眨眼间就已经来到摩根的面前，如阴影般笼罩住了她，而当原体毫不留情地举起火焰时，哪怕是吃痛的灼烧也没能让神明立刻退去。

　　祂轻描淡写的扛下了这种宛如天敌般的灼烧感。

　　色孽任凭帝皇的火焰炙烤着依旧在流下鲜血的伤口，直到半张面颊变得血肉模糊，直到那张脸从摩根记忆中的海德里希，变成一个不可描述的怪物：当祂最终在摩根略显紧张的呼吸中退去时，色孽恋恋不舍的目光足以永久地铭刻在蜘蛛女皇的心底了。

　　祂的声音同样也是如此。

　　＋记住这一刻，我心爱的。＋

　　＋我现在的耐心会因为它而再次绵长，绵长在我眼中，微不足道的一瞬间：你那可怜的父亲终究是无法阻止我的，如果他愚蠢到认识不到这一点的话，那我也不介意让他为之流血。＋

　　【我可不相信你能让我的父亲在现实宇宙中流血。】

　　无论在她的内心深处究竟是怎么想这句话的，但是在蜘蛛女皇再度变得苍白的面色上，摩根还是毫不犹豫的反击了回去：但她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怒火，等来的却只有黑暗王子的微笑。

　　那微笑和摩根在几分钟前的简直一模一样：该死的，祂用的明明是海德里希的脸！

　　不……不对……

　　是错觉么，还是她在以前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过这一点：在排除掉性别所带来的，外貌上的些许区别之外，蜘蛛女皇和海德里希面容竟然惊人的相思。

　　虽然在气质和细节方面，还有着更多细微的区别，但如果只是远远的眺望的话，就会带来一种可怕的熟悉感：一种哪怕是摩根自己都有些犹豫的感觉。

　　【……】

　　不：这一定是错觉。

　　＋有些时候，一味的否定现实可带不来什么好结果。＋

　　色孽的声音变得微弱，如叹息般侵蚀着四面八方，祂在原地翻滚着模糊的身躯，像是用尽了力气似的躺在地上：就好像刚才的火焰的确给予了祂一定的伤害。

　　邪神仰起头，用一种看起来就很难受的姿势盯着原体，比摩根整个人还要巨大的瞳孔在她的面前如虫子般蠕动的时候，阿瓦隆之主却并没有如上次那般退缩：但她的镇定却让色孽喜欢的紧。

　　邪神舔舐着嘴唇，咀嚼和吞咽的声音随之而来。

　　祂更饿了：但并不是对于食物的饥饿，而是对于一些更为圣洁的东西存在亵渎的渴望。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

　　＋我的珍宝，至少这个时候我还没法完成我的愿望，还无法将你带到银宫独一无二的宝座上，让你与我坐在一起，共同观赏大博弈的精彩之处：但我相信，这个机会现在已经不远了。＋

　　＋而当它到来的时候，你是绝对不会拒绝我的。＋

　　＋因为我会为你开出一份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报价。＋

　　【报价？】

　　＋没错：一份交易。＋

　　当阿瓦隆之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似乎又多了一个要继续站在这里的理由：又或者她现在就可以拒绝走人？

　　摩根不禁犹豫了片刻，但黑暗王子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祂翻转过了身躯，坐了起来，以一种更正式的姿态，让原体的心中开始衡量这场交易的必要性。

　　＋简单一点来说。＋

　　＋我可以保证在为未来的那场战争中，对于你、你的领国和你的军团做到秋毫无犯：这将会是一句具有亚空间能量的誓约，打破它的代价，足以让我在伟大的游戏中陷入永恒的下风。＋

　　【……】

　　＋但相对应的：我也希望你能帮我做成一件事情。＋

　　＋安心，如果事成，你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摩根张了张嘴。

　　【你应该知道会将接下来的话通通地告诉帝皇吧？】

　　＋如果你想的话？＋

　　色孽咯咯直笑，她胜券在握的姿态令摩根很是不舒服。

　　＋因为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关登神的秘密。＋

　　＋一个可以让你在战争的最后时刻率军赶往神圣泰拉的秘密。＋

　　＋然后，在命运最终落下棋子的那一瞬间，你大可以利用我教给你的这个秘密，从根本上破坏你的父亲的计划，将所有力量永恒地抢夺过来。＋

　　＋你可以将人类之主的天命就此绑定在自己的身上。＋

　　＋你可以将午夜前的最后五分钟化作只属于自己的王国。＋

　　＋可以将人类对于帝皇的所有信仰，以及人类作为霸主级文明所会产生的每一片亚空间传响，尽数握在自己的掌中：届时你的力量当于我们四位毫无区别，你要成为足以上桌的玩家。＋

　　＋你将成为神。＋

　　＋不是虚无与未知之神。＋

　　＋不是仇恨与奴役之神。＋

　　＋而是全新的，第三个将会被你掌握的神和权柄：是你在窃取人类之主的命运之后，所将会占据的第三片混沌圣域：是自正西和正南之后的又一个战利品。＋

　　＋又一顶王冠。＋

　　＋又一项权能。＋

　　＋又一尊神的名讳。＋

　　＋全新的神：一个也可以为你而存在并等待的神。＋

　　＋终结与死亡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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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我的话，你终将加冕，就是得到在终末到来之前足以结束这场伟大游戏的力量。＋

　　＋而我，将会竭尽全力地确保这一切终究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