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开启熔炉

    “如果说在这处战场上一定要有什么兵家必争之地的话：那肯定就是杜欧蒙堡了。”


    “谁占据了那里，谁就是战争的赢家。”


    “而谁赢下了这场战争，谁就能赢下整个密涅瓦乃至太阳星域。”


    “到时候，银河就归他了。”


    这是每一个刚刚来到密涅瓦的战士会在这片土地上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那些负责迎接他们的长官、前辈、又或者是先到一步的战友，会在帮助他们安置好行的同时，将这种道理灌进他们的脑子里。


    直到他们对此深信不疑，并心甘情愿地在战场上为了这个理念而牺牲。


    无论是影月苍狼还是帝国之拳，战争的攻守双方都在这么做。


    数以十万计的阿斯塔特战士，和百倍于这个数字的凡人辅助军，还有那些前来履行钢铁盟约的机械神教成员，在万里之遥的虚空中流血厮杀的海军官兵，选择向其中一方效忠的泰坦与骑士们，甚至是那些看起来与战争完全无关的平民。


    围绕着名为密涅瓦的熔炉，与这场战争息息相关的每一个人，都被以各种手段教导了相同的道理，直到它如病毒般扩散开来。


    直到每一个来到密涅瓦的战士，都开始情不自禁地为此而着魔。


    无论是凡人，阿斯塔特。


    还是基因原体。


    他们都想知道，那个在战场上等待着他们的，又是怎样的一处钢铁坟茔？


    ……


    “杜欧蒙堡。”


    “我们称其为割喉堡。”


    “是帝国之拳和泰拉军队在整条密涅瓦战线上的核心与基石。”


    “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要塞。”


    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前线指挥所中，一张细致的星球鸟瞰图占据了整面墙壁，而在它的面前，则是并排伫立着两道泛着珍珠白色光芒的身影，他们都是影月苍狼。


    高大挺拔的第一连长阿巴顿。


    以及虽然身材佝偻，但气质却令人畏惧的扭曲者马洛赫斯特。


    身为战帅荷鲁斯这场太阳战争中最为倚仗的左膀右臂，阿巴顿与马洛赫斯特能够会面的时间并不算多：前者总是会被牧狼神派遣到最难啃的骨头上，而后者则要在阴影中为战帅付出更多的努力。


    但时至今日，要塞世界密涅瓦的重要程度却足以让荷鲁斯将他手头上的一切战争资源都向这个曾经默默无名的文明世界倾斜。


    因为在他对面的多恩也在这么干。


    时至今日，两位执掌了战争最高权力的基因原体，就如同两名看似云淡风轻，但额头上早已青筋暴起的赌徒，全然不顾自己内心中最后一点理性的声音，麻木又狂热的将手中尽可能多的筹码，一股脑的推上了名为战争的绞肉圆桌。


    而阿巴顿与马洛赫斯特，既是他们的基因原体手中两枚重量级的筹码，也是将代替他挥霍这些筹码的人。


    这样的责任，怎能不令人受宠若惊？


    又怎能不让人严阵以待？


    因此，当阿巴顿将哈肯星系那里的战争指挥权，交给了前来接替的塞扬努斯，带领加斯塔林们匆匆赶到了密涅瓦后，马洛赫斯特甚至没给他留下一些休息的时间，便迫不及待将他拉到了指挥所里。


    他需要向第一连长科普一些密涅瓦战场上的现状和注意事项。


    同时，也要让他能够尽早适应这处被两位基因原体用来角力的战场。


    而对于阿巴顿来说，这并不容易。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皱着眉头，努力汲取着扭曲者话语中的每一丝养分。


    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他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小荷鲁斯：这场太阳战争已经夺走太多有名有姓的影月苍狼了，第一连长不想让自己的名字成为下一个。


    “如果我们想攻下割喉堡的话：那我们就必须先提到名为【太阳壁垒】的存在。”


    扭曲者挥了挥手，二人面前的俯瞰图随即更换了场景：那是一张从近地轨道上拍摄的完整的密涅瓦地形图，即便它的比例尺已经达到了夸张的地步，但还是能看出这个昔日的文明世界，如今已经被帝国之拳们改造成了彻头彻尾的星际要塞。


    象征着钢铁与水泥的灰白色，几乎遮蔽了整个密涅瓦的地表，无一疏漏。


    但最夺人眼球的，还是占据了整个俯瞰图中间的庞然大物，那几乎相当于整个密瓦地表十分之一面积的永久性要塞群：数以千百计的堡垒与巨型炮台，数不胜数的地下补给站与柄库，还有直接联系到轨道舰队的虚空电梯与太空船坞，以及专供机械神教们使用的战斗空间站……


    总之，一座堡垒所需的一切，在这张星球的鸟瞰图上都可以观察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太阳壁垒。”


    哪怕是冰冷的扭曲者，也不由得为他们面前的钢铁之美而发出赞叹。


    “当罗格多恩意识到神圣泰拉与战帅间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后，他便发觉密涅瓦是挡在泰拉与战帅间的最后一道防线，为了将这里尽可能的武装起来，他不惜一掷千金。”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整个密涅瓦世界的绝大多数人口都被强制迁移出去了，现在这里几乎全是战斗人员、后勤人员、以及少量能够加入战斗的军人家属：现存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二，都是能够在战场上对于我军士兵造成生命危险的威胁分子。”


    “除此之外，罗格多恩还在密涅瓦上兴建了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要塞工程之一。”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这个名为【太阳壁垒】的巨型要塞群落，占据了整个密涅瓦地表差不多十分之一的面积，它可以说是整条密涅瓦战线唯一的核心所在：帝国之拳搜刮了这片土地上除此之外的一切，在太阳壁垒的高墙之外，密涅瓦的地面上不存在任何具有价值的目标和物资。”


    “这也给我们带来了困难：密涅瓦的前线物资消耗要远超过预期。”


    对于扭曲者关于后勤的抱怨，阿巴顿没有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的军队能够攻陷太阳壁垒，那帝国之拳就相当于彻底输了？”


    阿巴顿偏过头，询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


    扭曲者点了点头。


    “但你最好别这么想当然的认为。”


    “单单是太阳壁垒本身，它就比任何一个要塞世界都要更加可怖。”


    “整座要塞群都是采用泰拉高领主们能够从银河中找到了最好的材料，施工单位完全由多恩本人指定，至少有两万名帝国之拳在施工中全程监督，而在完工后，泰拉禁卫亲自考验了此处的防御：据说一直强化到多恩本人感到满意为止。”


    “多恩的满意：想想他的含金量吧。”


    “而如果你还不够理解的话：我可以给你举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扭曲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肉疼。


    “自你来到这里之前，我们曾调集了一个编制的死亡之击导弹车，对太阳壁垒最外围的一处核心要塞，进行了长达数个小时的饱和性火力覆盖：在大远征后，我们已经很久没用过这么多漩涡弹头了。”


    “结果如何？”


    阿巴顿的眉头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死亡直击导弹的概念。


    如果运气好的话，它的一次进攻就会覆灭一支阿斯塔特连队：这毫不夸张。


    “怎么说呢……”


    扭曲者叹了口气。


    “我们成功的摧毁了这座要塞：但仅仅摧毁了地表部分，对于地底依旧毫无办法。”


    “而作为代价，所有暴露坐标的死亡直击导弹车还有漩涡导弹，均被帝国之拳摧毁。”


    “一整个满编？”


    “没错。”


    “嘶……荷鲁斯一定会很心疼。”


    阿巴顿倒吸了一口凉气。


    扭曲者只是点了点头。


    “而像这样的核心和半核心要塞，在太阳壁垒中至少有几千个。”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太阳壁垒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


    “通过鉴别和观察，我们可以确定太阳壁垒的地底部分至少是地表的三倍，其地理结构的错综复杂甚至直通地心，哪怕是灭绝令都无法将其完全摧毁：帝国之拳干脆在地底建造了好几座巢都，里面储存的弹药和物资足够至少二十年消耗。”


    “而在天空上，且不说我们的舰队还在与帝国之拳争夺制空权：单单是围绕太阳壁垒的数千座防空激光，还有根本数不过来的防空火力平台，足以让任何一支贸然闯入的海军舰队原地崩溃瓦解。”


    “而且这些炮台深埋在地下，它们的头顶上是厚到夸张的虚空盾。哪怕是冒险的轨道轰炸也对它们毫无作用。”


    “我们已经为此损失两艘战列舰了。”


    “尝试炮击？”


    “对，但打在虚空盾上，甚至连最基础的反应都不存在：这是之前没见过的技术。”


    马洛赫斯特揉了揉眉角。


    “但比起这些外头的防御，最让人头疼的还是躲在这座要塞里的那些人。”


    “至少十万帝国之拳，就不提了。”


    “十万？”


    阿巴顿差点尖叫出来。


    “刚开战的时候不是只有两万吗？”


    “最开始是这样。”


    扭曲者有些无辜地摇了摇头。


    “但欧米茄在神圣泰拉的暴乱并没有拖延出我们想要的那么多时间。”


    “在解决了事态后，多恩已经把第七军团的主力部队陆续调往了密涅瓦。”


    “唯一的好消息是，也许是为了防备神圣泰拉上再出现什么问题，他们没有一口气将所有人都派过来，而是分批派往：目前绝大多数舰队都已经抵达了，至于多恩亲自坐镇的最后一批大舰队，预计会在两到三个泰拉标准日后抵达密涅瓦。”


    “届时，就是十万大军。”


    扭曲者停顿了一下，让阿巴顿能够好好消化这个信息。


    “除此之外，驻守在这里的凡人辅助军的人数则是根本无法估计：多恩在太阳壁垒下修建的地下空间足有数个巢都大小，哪怕动员起我们所有的线人，也无法理清到底有多少凡人军队驻扎在这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其中并不缺少精锐。”


    “路西法黑卫、卡丹达坚卫，图波洛夫枪骑兵、帕拉汀哨兵、阿纳托尔唤魂者、安条克千人夜行军、科德什骑兵、黄金海格拉还有基米林战争军团：几乎每一个都是可以追溯到统一战争时期的老百人队。”


    （老百人队：指的是在统一战争时期帝国组建的一百个凡人兵团。）


    “啊，我听说过。”


    阿巴顿点了点头。


    “但恕我直言，马洛赫斯特，我并不觉得这些老百人队能够成为我们的威胁。”


    “恰恰相反。”


    “我觉得他们反而是突破点。”


    “为什么？”


    扭曲者看起来有些好奇。


    “因为我见过他们。”


    阿巴顿稍微抬起头来，他的记忆回溯到了遥远的大远征时期。


    “我必须承认，这些老百人队在统一战争和大远征早期获得了难以想象的荣誉，即便是我们也必须尊重他们，但凡人和阿卡的战士终究是不同的：同样是泰拉老兵，阿斯塔特战士的泰拉老兵，直到现在依旧可以在各个军团中活跃，但凡人的泰拉老兵，早就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那些曾经打下了老百人队荣耀的统一战争老兵们，和我们眼前这些顶着老百人队称号的凡人，根本不是同一批。”


    “而且，在原体身边，我也亲眼见过这些老百人队在大远征中的待遇。”


    说到这里，阿巴顿笑了一下。


    “有一部分老百人队在大远征的过程中被允许停驻在某个被征服的世界上，并在那里繁衍生息。生产出新的战士：但这样的军队很难会被泰拉所征召，他们大多会被距离他们辖区较近的原体所接纳，就像我们的麾下也并不缺少老百人队。”


    “而能够被泰拉征召的，都是那些在大远征的过程中不断进行远征，根本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家乡世界的老百人队，这些军队虽然听命于泰拉，但他们在大远征中只能非常潦草的补充自己的兵力，从那些被征服的野蛮人中杂乱地征兵：这从根本上削弱了他们作为凡人军团的战斗力。”


    “换句话说，比起曾经的赫赫威名，眼前这些家伙只是些苍白的倒影而已。”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大意：他们毕竟是能被多恩选中的部队。”


    马洛赫斯特摇了摇头。


    “不过，我必须承认，艾泽凯尔：你对老百人队的评价有着值得肯定的部分。”


    “尤其是你刚才的那句话。”


    “他们是突破点：这可真是说对了”


    “怎么说？”


    “悄悄告诉你。”


    扭曲者压低了声音。


    作为荷鲁斯在阴影中的利爪，他自然更了解某些不能说的秘密。


    “我们在泰拉军队那里的线人，尤其是那些高等级的线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这些老百人队：他们向我们提供的信息往往是最具有致命性的，其中包括太阳壁垒的内在结构和兵力部署。”


    “这倒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阿巴顿若有所思。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会以为，每一个老百人队都能得到帝皇的公平对待吧？”


    扭曲者笑了一下。


    “事实上，有些老百人队，就是人类之主在泰拉统一战争期间，从那些被他击败的对手中强征过来的罪军而已，他们在大远征中甚至不被允许进行补员，即便伤亡再惨重也得不到更多的补给，因此，他们对于帝皇和泰拉的态度就可想而知。”


    “显而易见的，他们辉煌的历史和光鲜的头衔，让高领主们准备忘记了他们的过去。”


    “但仇恨这种东西，它持续的时间总会比人们想象的还要久。”


    “啊……真令人惊讶。”


    阿巴顿瞥了一眼面前的地图。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扭曲者指向了鸟瞰图的一处。


    “看到哪里了么？”


    阿巴顿点了点头。


    “割喉堡？”


    “没错，就像我说的，这里是整个太阳壁垒的最核心处，也是多恩预定的指挥所。”


    “与此同时，它还是太阳壁垒四通八达地下网络的中央枢纽，是集中处理整个要塞的通讯的信息集散中心，也是几乎所有军团中央指挥部的所在地，还连接着帝国之拳海军在近地轨道上的要塞。”


    “更不用说整个密涅瓦上规模最庞大的弹药仓库、粮食仓库、以及用来驻扎军队、屯垦粮食和展开工业的地下巢都，全都集中部署在这处中央要塞的地底下面：而就在它的身后不远处，就是支撑着整个密涅瓦的虚空盾的核心电力枢纽。”


    “可以说，攻下了这里，整个太阳壁垒就失去了至少一半的生命。”


    “那另一半呢？”


    “在那。”


    扭曲者指向了稍微靠后的地方。


    “整个密涅瓦星的最高处。”


    “同时，也是整座太阳壁垒要塞群在地形上的真正核心。”


    “格拉巴山脉。”


    “而它的最高峰，霍姆山，则是整个密涅瓦虚空盾的动力核心所在。”


    “也是仅次于割喉堡的第二战略目标。”


    “另外要提醒你一点。”


    “帝国之拳的要塞建造的极为刁钻。”


    “想从陆地上进攻霍姆山，那么唯一稳定的路上通道，就是割喉堡。”


    “也就是说，想要拔除霍姆山，我们就必须先打下割喉堡？”


    “没错。”


    “这就是原体派我来的目的？”


    “不。”


    扭曲者摇了摇头。


    然后他的手指在鸟瞰图上移动着。


    只见他从最后方，也是最高耸的霍姆山为起点，一路向下延伸，路过了身为整个战场命门的杜欧蒙堡，然后接着向下顺着一条几乎笔直的直线一路来到地图下方：那是座同样位于整个太阳壁垒的中心区域，但相对来说更靠近前线的巨型要塞。


    “你的目标是这里。”


    “沃克斯要塞。”


    “它是整个密涅瓦的第三战略目标。”


    “为什么？”


    “因为在多恩的设计下，它是唯一一个通向杜欧蒙堡，也就是割喉堡的，能够稳定运行的路上通道的所在地。”


    “如果我们想进攻霍姆山，关掉密涅瓦上空的虚空盾，我们就必须先攻陷杜欧蒙堡。”


    “而如果想攻陷这处割喉堡，我们就必须先攻陷沃克斯要塞。”


    “而这，就是基因原体特意将你从哈肯战线调来的目的，艾泽凯尔。”


    “在秘密武器的协助下。”


    “你和你的加斯塔林，必须在多恩亲自抵达密涅瓦之前，攻陷这处沃克斯要塞。”


    “……秘密武器？”


    “什么秘密武器？”


    “听清楚了。”


    示意阿巴顿弯下身子，靠近自己，马洛赫斯特一字一顿的跟他说道。


    ——————


    “沃克斯要塞的三处大门中，左处那一侧的要塞指挥官和他的团队。”


    “是老百人队的成员。”


    “同时：也是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