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帝皇：我觉得这是迫害

　　【我跟你说，塔拉辛。】

　　【你打死都不会想到，我从尼凯亚上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一件宝物么？”

　　【用这个词来形容……祂，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哦？”

　　在很多时候，即便是见证过银河间无数文明迭起兴衰的无尽者塔拉辛，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蜘蛛女皇是一个很擅长诱导他人情绪的家伙。

　　这位阿瓦隆之主总是可以用最简单的动作：一句承诺、一件宝物或者一次爆料，让死灵霸主主动地坐到谈判桌的对面，开始清点起自己手中剩下的筹码。

　　坦白来说，塔拉辛其实并不讨厌这种【被牵引】的感觉：对于早就已经丧失了所有宝贵的生物情感的无尽者而言，在此期间产生的那种近乎于【期待】，或者说是【紧张】的虚假信息素，就已经是可以让人满意的宝藏了。

　　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金属颅中的记忆阵列和运算中心，通过对于现状的实时推演，从古老的数据中编排出来的一段程序而已：但是身为早已灭亡的蝼蚁，可怜的老塔拉辛又能祈求些什么呢？

　　一瞬间的，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这就足够了。

　　贪婪、紧张、犹豫不决、还有在激烈的话语博弈时，运算中心释放出来的肾上腺素代码，以及电子炉模拟出来的剧烈心跳：即便尊为太空死灵的霸主阶层，这也不是经常能享受到的好东西。

　　但是在摩根的船上，在人类追求复兴的国度中，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小事，让塔拉辛感觉到自己的古老身躯在焕发新生：这也是他会百年如一日地寄生在曙光女神号上的主要原因。

　　与之相比，收敛更多的藏品不过是一种……咳！举手之劳。

　　无尽者可没在说谎。

　　“听你的语气，这似乎是一件值得我为其敞开门扉的珍宝？”

　　塔拉辛向前几步，在原体那满盈着生活气息，繁盛却不华丽的私人休息室里，轻车熟路地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黑曜石的椅子距离摩根的主座并不算近，但是排在它之前的，也只有属于另外几位基因原体的王位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摩根倾倒在她的位置上，模样极度的慵懒且任性：足以坐下三位基因原体的座席被弹吹可破的丝绒紧密地包裹住，与其说是蜘蛛女皇的王座，倒不如说是随时可供她休憩的华丽软床，以抚慰这位破晓者之主日渐残酷的工作强度。

　　【听我说，塔拉辛。】

　　摩根摆了摆手，遮掩住自己控制不住的哈欠，她穿着一件由室女座等人亲手织出来的，银灰色的高领毛衣，下摆长到可以遮掩住原体的小半截大腿，再往下便是被光滑的黑色紧密包裹的修长，长靴被随意地踢到一边，十几个供其采摘的枕头铺的满地都是。

　　【虽然这么多年来，你我之间的合作互赢还是很愉快的，但这次我却不得不提醒你你一句：别对我从尼凯亚上带回来的任何东西抱有兴趣，老伙计，这对于你的博物馆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言罢，原体便一头扎在了雪白色的软垫上：能出言提醒一句就已经是原体对于塔拉辛这位大异形头目的容忍极限了。

　　“是么？”

　　无尽者点了点头，虽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但是更多的好奇心却是越积越旺，只因原体这次的话语显得有些奇怪：她既没有直言不讳的拒绝塔拉辛的建议，也没有声称这是无尽者出不起的价钱。

　　而是说：没有好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摩根这次带回来的宝物，会比古老的太空死灵世界更强大么？

　　“……”

　　那他可真要去看看了。

　　塔拉辛打定了主意，于是便干脆的闭上了嘴巴，转而将一块泛着幽绿色，看起来不比凡人的指甲盖更大的器械，按在桌上，轻轻的撇到了基因原体的面前。

　　“感谢提醒：对了，这是你之前委托我去找的东西。”

　　【！】

　　摩根迅速睁开了一只眼。

　　【这么快么？我原以为你要花上二十年或者三十年的时间。】

　　“算你的运气好。”

　　塔拉辛笑了一下：模拟出来的机械声总是那么刺耳难听。

　　“如果你在带队出发前往乌兰诺之前，委托我回索勒纳姆斯寻找的是其他什么东西，那我可能真的要花上一段时间了：倘若事关其他的太空死灵王朝的话，那么仅仅是获取访问资格的过程，可能就要花上差不多一代人的时间。”

　　【一百年？】

　　“想什么呢？”

　　无尽者轻声的嘲讽着。

　　“一百年？那连看完一部稍微上点档次的戏剧都不够用。”

　　【……】

　　摩根默然：她总是忘记了太空死灵那该死的时间观念。

　　（因为已经失去了与生命有关的一切概念，所以太空死灵贵族们的时间观念是完全崩裂的：就比如说他们可以花上几百年的时间去看完一场戏剧，或者围观一次与他们完全没有关系的审判）

　　【说真的，塔拉辛：人类的生活对你来说是不是节奏相当快？】

　　“还好吧。”

　　说到了这个话题，无尽者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如果是对于昔日的惧亡者文明来说，你们人类的生活节奏反而实在是太慢了：一次寻常的亚空间航行可能就是一个惧亡者从出生到长大的全过程了，在你们眼里完全是青春年华的岁月，对于我们来说却是签署遗嘱的好时候。”

　　“不过，当我们突然变成了现在的太空死灵时，我们的时间观念却又一下子变得慢了起来，慢到对于文明来说简直是疯狂：我是少数不愿意忍受这种疯狂的惧亡者，对于我来说，你们的时间观念比起我的族人更符合我的认知。”

　　【这就是你一直留在曙光女神号上的理由吗？】

　　“其中之一。”

　　塔拉辛眼看着摩根在那里把玩他们崭新的交易货物。

　　“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你们口中的那些【神明】。”

　　原体的动作停止了，她貌似无意的撇了塔拉辛一眼。

　　【我还以为，你们太空死灵对于亚空间毫无感觉呢？】

　　“我们只是不惧怕它们：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会研究它们。”

　　“恰恰相反，自从我们开始探索银河中的奥秘时，亚空间便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我们曾经渴求在这片看似无所不能的平行世界中获取永生的秘诀，直到我们发现刻印在我们文明灵魂中的诅咒是源于另一种事物。”

　　【星神？】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即便是无尽者，也并不喜欢讨论他们过去的历史。

　　“总而言之，我们太空死灵对于亚空间的理解，远比你们人类想象的还要更加深厚，我们对于那些神秘也有我们自己的见地：我们从不敬畏它们的存在，因为我们见证过没有它们存在的亚空间，以及它们是如何繁衍壮大的。”

　　“对于我们来说，混沌四神不过是些暂时得势的晚辈罢了。”

　　【真是狂妄的发言。】

　　“太空死灵的狂妄是建立在丰厚的数据和技术上的。”

　　无尽者显得很骄傲。

　　“而非常凑巧的是，在有关于诸神的数据和技术方面，索勒纳姆斯恰恰是其中的翘楚：摩根，你应该庆幸你将搜集有关亚空间神明信息的委托交给了我，所以你才能这么快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当然，有些资料终究是我不方便带过来的：如果你愿意亲自去索勒纳姆斯走一趟的话，我保证你肯定可以得到更多。”

　　【……】

　　原体只当做没听见。

　　这个老东西在这对她潜藏祸心又不是一年两年了。

　　【好吧：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报酬吗？】

　　“没有。”

　　太空死灵摇了摇头。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允许我在这里旁观，看看你和你的基因之父到底想做些什么吧：记录凡人与神明间的一次战争，即使对于我这样的太空死灵研究者来说，也同样是不容错过的宝贵案例。”

　　【就这些？】

　　“当然。”

　　无尽者点了点头。

　　但摩根知道，他在说谎。

　　原体暂时没有去追究：她要头疼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多到哪怕摩根给自己硬挤出来了一点休息时间，哪怕她尽可能的表现出慵懒的样子，但只要原体稍稍闭上眼皮，脑海中的思维就会继续开始运转，将尼凯亚之后的大事小情堆积在她的面前。

　　天杀的。

　　摩根啐了一口，却挡不住眼前走马灯般的幻想。

　　又过了几秒钟，她的脑海只能认命般的停止了挣扎。

　　【阿尼亚。】

　　在确定了旁边的无尽者已经自行离去之后，摩根朝着王座后的小房间里喊了一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快为原体带来了一幅厨娘装扮的星辰侍女，挺翘的鼻尖上还沾着点没擦去的奶油。

　　“母亲？”

　　【那个……】

　　原体的手指留在半空中，像是喝醉了般胡乱比划着。

　　【天琴座怎么样了？】

　　“你是说……露西？”

　　显然，室女座还没有适合她这个崭新的【姐妹】。

　　【没错，就是他……她。】

　　摩根舔了舔嘴唇，为自己差点都口误而担惊受怕：但一想到人类之主在深思熟虑后，为他自己挑选出来的这个代号，蜘蛛女皇又有种想要放声大笑的感觉。

　　天琴座？

　　真是有才啊。

　　帝皇是俄尔普斯，那么谁又是他的欧律狄刻呢？

　　“她很好。”

　　室女座点了点头，便脸上的模样却显然有些不开心。

　　“刚刚她跟我说，她想要去曙光女神号上随便逛一逛，了解一下以后的生活环境，于是，我就给她开了一张通行证：她向我保证会在晚饭之前回来的。”

　　【这样啊……】

　　摩根盯着她的女儿：她可不会对子女们的异样视而不见。

　　【你不喜欢她？】

　　“不只是我……”

　　室女座低下了头，十根手指满是纠结地缠在了一起，赤红色的忧虑眼眸被发丝遮掩住，看起来非常想要开口，但又苦于不能破坏了姐妹之间的情谊。

　　【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

　　“是这样的。”

　　蜘蛛女皇耐心的等待了她的女儿差不多七八分钟的时间，才得到了室女座扭扭捏捏的答案。

　　“不只是我，母亲，还有一直在科研室工作的蛇夫座，我们都觉得我们的新姐妹有点不对劲，她和我们显得格格不入的，而且在她的身上也没有那种……感觉。”

　　【感觉？】

　　“应该说是气息：我们这些被您打造出来的孩子，身上都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息，虽然彼此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是这种气息让我们互相非常熟悉，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也能生出亲切的感觉。”

　　【但她的身上没有，对么？】

　　“不仅没有。”

　　室女座凑的更近了一下，声音低沉地朝着母亲发牢骚。

　　“她太……冷了。”

　　“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看着她坐在那里，我和蛇夫座就有一种非常惧怕的感觉，仿佛她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这种感觉和英仙座那个杂种不一样，母亲，我们厌恶那个科摩罗杂种，但是露西给我们的感觉是……恐惧。”

　　“而且……她太奇怪了。”

　　【怎么说。】

　　摩根把女儿抱在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室女座的后背，一边鼓励她说出更多的疑点，瞬间将它们通通记在心里：如果帝皇想要继续潜伏在她这里的话，看起来他老人家还要再精进些技巧。

　　“很多，根本说不完。”

　　室女座开始了诉苦。

　　“她太大小姐脾气了！”

　　“就在刚才，我只是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在迎接新姐妹后，照常给她安排了床位和生活用品：您知道的，虽然我们几个平日里并不会聚在一起，但我们这些星辰侍女在曙光女神号上，一向是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方便起见，化妆间和洗漱间都是同一处。”

　　“这么多年来，每一个新加入的姐妹都没什么意见，但偏偏这个天琴座就是不愿意，她坚持要求要搬出去一个人住，我给她安排的毛绒睡衣她也不愿意要，我请她吃的点心和甜茶她也不愿意吃：我想帮她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再重新给她打扮打扮，结果她居然叫我们都离她远一点儿。”

　　“这才第一次见面，母亲：她的脾气也太坏了吧？”

　　【……】

　　【噗呲……】

　　“您笑什么！”

　　“这很严肃的！”

　　【抱歉抱歉……】

　　【但是……哈哈哈哈……】

　　“……”

　　室女座异常悲愤地看着她的母亲在软床上打着滚。

　　她很想哭。

　　她实在是搞不明白：自从他们的母亲摩根从尼凯亚星系带回这位新姐妹【露西】后，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了，直到曙光女神号返回到阿瓦隆的地界，室女座也始终没能在流程中与这位最小的姐妹达成和睦的关系。

　　她总是躲着她们，就仿佛她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这很不对劲，以往的任何一个星辰侍女都不会这样，亲密的姐妹关系是她们的母亲为她们调整好的初始设定，是底层逻辑：只有一个家伙是例外的。

　　“母亲。”

　　室女座的声音有些低沉。

　　“露西她……她不会和那个科摩罗杂种一样吧？”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摩根在上：她真不愿意称呼那个异形杂碎为自己的姐妹。

　　它明明只是：被她们的母亲玩到厌倦的一块儿烂肉罢了。

　　说是英仙座，但归根结底不过是原体在有些时候的黑手套，它就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除了必要的工作时间外，那个科摩罗杂种的待遇就是摩根牢中的囚犯，享受着自己支离破碎的肉体和灵魂。

　　【不，她们不一样。】

　　原体终于笑够了。

　　【不过，天琴座她，和你们几个也不一样。】

　　【她的定位是不同的：你别把她当做姐妹来看。】

　　“那应该怎么办？”

　　原体思考了一下。

　　【你就当：我们的舰船上又来了一个康拉德吧？】

　　“可她明明是……”

　　【好啦。】

　　打断了话语，原体宠溺的抚摸着女儿柔软的脑壳。

　　【有些事情不能现在说：我到时候会给你们解释清楚的，你也不用在乎露西的事情，就照我刚才跟你说的，将她看做是另一个康拉德就可以了。】

　　“好吧。”

　　室女座点了点头，极度不情愿的脱离了母亲的怀抱。

　　“我会通知其他姐妹的：为她准备的东西要撤下去吗？”

　　【撤……】

　　摩根顿了顿。

　　【不：送到我这里来。】

　　她笑了起来。

　　【也许，以后会用到。】

　　“……”

　　【啊，对了，阿尼亚。】

　　摩根又招了招手？。

　　【你待会帮我去查一下太空野狼军团的访问记录：我的黎曼鲁斯兄弟曾委托过我一些事情，按照我们之间达成的条约，阿瓦隆需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接待来自于他麾下的一些小家伙。】

　　“一批太空野狼？”

　　【太空野狼……新军。】

　　摩根勾起了嘴角。

　　【反正他们不是芬里斯人。】

　　【我的那位兄弟做梦都想扩张第六军团的兵力，并打造一支他理想中令行禁止的铁军，维京风格的蛮族军队自然没什么不好，但只要有机会的话，鲁斯还是想要一批更严肃的战士。】

　　【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克服了太空野狼军团基因种子中的那些隐患，或者说，他只是让它们暂时的蛰伏了起来：反正，我的芬里斯兄弟最近正在尝试从芬里斯以外的殖民世界上征召新兵，并且让这些新兵在完全不受芬里斯文化的影响下训练成军。】

　　“于是他选择了远东边疆？”

　　【他选择了很多地方，包括卡利班和阿瓦隆，也包括马库拉格和切莫斯，他派来的士兵不仅有不属于芬里斯人的战士，也有一些精挑细选的芬里斯文明人：帮我注意下他们的航程，我好为这些崭新的太空野狼准备好教官。】

　　“然后训练出一批有破晓者风格的太空野狼吗？”

　　【反正不是芬里斯的风格。】

　　【我的鲁斯兄弟对于他身旁的维京文化已经厌倦了。】

　　【现在让我们看看：他能不能领导出新一代的诺曼征服者。】

　　【维京和诺曼……啧……】

　　【虽说都是同源：但我可不觉得他们能和睦相处。】

　　“你又在说那些没什么人能听懂的古泰拉历史笑话了。”

　　【这要怪康拉德，要不是他总在那里……】

　　“砰砰砰！”

　　粗鲁的敲门声，打断了母女之间难得的温馨氛围。

　　“大人！”

　　门外是拉纳的声音。

　　“抱歉打扰：但是内务部那里刚刚传来了一份紧急情报。”

　　【去拿过来，阿尼亚。】

　　室女座应声而去，当原体的面色逐渐严肃起来的时候，这份情报也经拉纳和室女座之手，摆在了摩根面前的桌案上。

　　【让我看看……】

　　【……】

　　【什么？】

　　仅仅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原体便几乎一跃而起：摩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尖锐。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极限战士军团的巡逻舰队，在大漩涡地区的巴达布星系中，对神圣泰拉派遣下来的征税舰队开火了？】

　　【……】

　　【什么叫……】

　　【五百世界正在集结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