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杀死半神的方法

　　在符咒离开手指的瞬间，安吉尔感觉到一股让她战栗的危险气息从身前传来，那来自这枚用她血液制作的“灾祸符咒”。

　　但下一刻，这股气息就完全消失，周围黑暗的洞窟仿佛染上了让人感到安宁的色彩，冒出了淡淡的光辉。

　　感受着右腕“隐秘圣徽”传来冰冷的触感，安吉尔知道，自己已经被“皮尔斯·特纳”拉入了隐藏在帕拉岛上，由多名居民共同维持的噩梦。

　　她的面前，曾在莱顿那卖力挖金矿的梦中出现过的风衣男子再次浮现，面部仍然朦胧不清，但语调已与昨晚完全不同，呈现出一种金属的质感。

　　“离开梦境后，你会取下身上所有的神奇物品，进入我的身体，和我融为一体，然后，带着我的梦境，离开帕拉岛，回到……”

　　他语调平缓地说着，仿佛在对下属颁布命令。

　　“我会吗？”

　　安吉尔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打断了“皮尔斯”的话。

　　“……等等，你还能保持清醒？”

　　后者如金属剐蹭般的刺耳声音错愕地反问，下意识移动脚步，远离了冷笑着的安吉尔。

　　“也许是因为我的‘隐秘圣徽’来自天使，而非圣者的赐予吧，另外，刚才我扔出的第三枚符咒，并不是‘沉眠’。”

　　安吉尔抬高右手，再次将那枚能够让她在梦中保持清醒，而非拒绝所有梦境能力的圣徽展示给这位失控的“守夜人”。

　　这也是她怀疑对方身份的根本原因。

　　在贝克兰德，她曾数次接受值夜者们的入梦、通灵问询，每次这枚隐秘圣徽都能让她在梦境之中保持清醒，完美应对，但假如圣徽的作用只有毫无理由地抗拒入梦，那反而像是举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我有问题”，完全起不到隐藏身份的作用。

　　既然如此，身为序列5的高级执事，甚至服用过序列4“守夜人”魔药，几乎晋升为半神的皮尔斯·特纳，又怎么会被隐秘圣徽挡在门外？

　　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假意表示“无法突破隐秘圣徽”，其实是在为某个阴谋做铺垫，比如此时，又比如自己真的相信“善良的皮尔斯”，试图接近他的肉体，结束他的痛苦之时。

　　如果确实如此，那对方邀请自己杀死他的目的就十分可疑了，一名半神，就算是完全不防御，真的能轻易被中序列的非凡者杀死吗？

　　会不会……这个自称在与邪恶的皮尔斯对抗的高级执事，其实就是……邪恶的那个他？

　　而数次在关键时刻阻挠对话的，反而才是真正的，想要结束这一切的那个皮尔斯？

　　随着她的意念，手腕上璀璨星辰点缀着绯红之月的圣徽闪动着属于黑夜的光芒，周围朦胧的色彩褪去，恢复成漆黑的矿洞。

　　她的正下方，同样回到现实肉体的“皮尔斯”肉块发出一声和梦中相同的尖锐叫声，挪动着笨重的身体，不顾腐烂的表皮撕裂出一道道裂纹，黄白相间的羽毛一簇簇延展，拼命躲开着空中“灾祸”符咒下落的轨迹。

　　他同样感觉到这枚符咒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那是足以让他虽然被污染，但仍具有半神位格的躯体直接死亡的危险！

　　就在此时，那团被剧烈动作撕裂的烂肉之中，一条略显瘦弱的手臂猛地钻出，它带着黄绿的汁液，腐臭的气味，缓慢而坚定地迎向那块黑色的铁片，一把将它攥在手中。

　　“不——”

　　带着金属摩擦音的吼叫戛然而止，从接触“灾祸”符咒的手臂，到被撕裂的肉块，整团“皮尔斯”几乎不分先后地溃烂、崩溃。

　　那并非历经失控与重组，经过半年的内部争斗而表面腐坏的外观，而是真正的，由内而外，每个细胞都呈现出“毁灭”的特质。

　　“噗——”

　　一声闷响，硕大的肉块裂解，如同一滩被戳破了外皮的脓液，涌向坑洞的低洼处，迅速凝固成暗红色的污秽。

　　就连之前还在飘散的恶臭都完全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看着这块有半神特性的肉块死在了“灾祸”之下，安吉尔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好运”左轮。

　　见到“皮尔斯”居然能够移动，几乎要躲开落下的符咒时，她都准备先攻击一轮，而后借机逃离这座矿井了。

　　不叫齐一整队做好充分准备的官方非凡者，她是不可能再回到这里的。

　　没想到最后，皮尔斯体内仅存的一丝良知居然催动手臂，主动接住了“灾祸”符咒，完成了这致命的一击。

　　没错，这只是仅存的一丝“原本的皮尔斯”罢了，半年前在晋升中失控之后，这里的肉体，帕拉岛的噩梦之中，恐怕留下的都是那个疯狂的高级执事。他编织梦境扩大自己的行动范围，欺骗代罚者隐瞒矿井的真相，甚至装成有良知的自己，打算将安吉尔诱骗到这里，借助她的身体离开岛屿。

　　要不是他的伪装过于刻意，为了让安吉尔放松警惕，谎称自己无法突破“隐秘圣徽”拉她入梦，安吉尔或许真的会相信这番说辞。

　　当然，结果可能并不会有多大区别，阿里安娜女士提供的“隐秘圣徽”依然能够阻止皮尔斯操控她的梦境，移动缓慢的肉块也无法脱离矿井的桎梏，接下来，他将会面临代罚者们的彻底清扫。

　　在上方矿洞静静等候着，直到星星点点暗色的光辉逐渐凝结成一团晦暗不明的物体，安吉尔这才操控丝线，将它拉出那片污秽，隔空吊在自己指尖，细细观察着。

　　那是一枚外表沾着黄色油污的黑夜圣徽。

　　它与被污染的“守夜人”特性结合，形成了某件封印物，仅仅是用目光隔空望去，都让她有一种几乎要陷入黑暗，沉眠入梦的感觉，但其中又夹杂着些许让人几欲疯狂的低语，甚至让她有些全身瘙痒，尤其是隔着丝线吊着非凡特性的右手。

　　那只手的手背上，开始冒出一根根绒毛，其中有一根特别长的，在安吉尔的黑暗视觉下，变成了蜷曲着的羽毛！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她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瘙痒起来，仿佛一根根羽毛即将从中钻出。

　　不敢再继续耽搁，她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铁制子弹盒，将污染的圣徽装入其中，利用简易的灵性之墙封印了它。

　　这能稍微隔绝污染，但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把这种不清楚负面效果的定时炸弹带在身上，带回镇子中，简直是置其他人的生命于不顾。

　　思索片刻，安吉尔用圣夜粉迅速构建起灵性之墙，点燃祭祀蜡烛，就地布置了简易的祭台，念诵起愚者的尊名。

　　“……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掰开几枚星水晶制作的“幻磷喷发”，将富含灵性的材料用作献祭，她很快得到了愚者先生的答复，献上了装有被污染的“守夜人”封印物的子弹盒。

　　“愚者先生，这份被污染的特性来自某位晋升失败，陷入疯狂的值夜者圣者，请您暂时利用您的力量保存它，直到我有机会将其归还给黑夜教会。作为补偿，我会替您收集更多的罗塞尔大帝日记，以及献上黑夜教会可能的奖励。”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我特意提了黑夜教会，提了这是值夜者遗留的非凡特性，愚者先生应该会答应替我保管吧？

　　低下头祈祷了许久，安吉尔感到一阵微风吹拂在灵性之墙内，她抬头看向前方，放在地上的子弹盒已经消失无踪。

　　她欣慰地在心中赞美着愚者，撤去了灵性之墙，看着右手背上那撮虽然已经停止了生长，但仍颇为显眼的绒毛，脸上的笑意又逐渐消失，叹息一声，收拾好蜡烛，利用狂风掌控吹散了圣夜粉，原路返回矿井的主干通道，迅速离开了这里。

　　至于洞底那些半神身躯形成的污秽，她碰都没敢去碰，就连隔空收回封印物都让她身体出现了一定的异变，直接跳下洞窟，没准会落得跟前高级执事皮尔斯·特纳一个下场，这种事还是交给代罚者们处理吧。

　　……

　　远方的拜亚姆，难得睡一个懒觉，却被虚幻的祈祷声从梦中惊醒的克莱恩迅速来到盥洗室，进入愚者的神国，在“献祭”仪式中拿到了安吉尔献上的子弹盒。

　　听着耳边的祈祷内容，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打开了子弹盒，倒出其中那枚黑夜圣徽，捏在指尖仔细观察，对其他人几乎致命的污染在灰雾之上显得安静异常，就连外表那些油污也变得黯淡。

　　这是圣者，也就是半神的非凡特性形成的？

　　帕拉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前天才收到安吉尔的来信，说她在帕拉岛一切正常，今天她就献上了半神级别的封印物？

　　她……已经可以杀死半神了？

　　忍住点选代表“皇后”的深红色星辰，直接向其询问的冲动，克莱恩有些忧郁地看着手边那根镶嵌着青蓝宝石，来自陨落的“海神”卡维图瓦的“海神权杖”，突然觉得这件强大的神奇物品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