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恶灵拦路

　　第一枚炸弹爆炸时，奥黛丽同样身处北区，在距离圣赛缪尔教堂不远处的助学基金办公室完成日常的工作。

　　沉闷的响声和冲击让整栋建筑的玻璃晃动着，发出让人心慌的咔嗒声，奥黛丽第一时间在皮下凝聚起细密的金色鳞片，然后才小心翼翼来到窗口，看向远处——她仍然不习惯皮肤坚硬如同皮革，哪怕利刃都无法轻易洞穿的自己。

　　在她的视线中，一艘艘巨大的飞空艇呈密集编队经过北区，不时向下方投出炸弹，或是瞄准某些看上去比较重要的建筑，发动炮击。

　　但大部分炸弹都被无形的力量带偏，互相撞击于空中爆炸，又或是砸在无人的花园、池塘中，有些更是如同被抹去般消失在下落过程中；青黑色的风刃自南边飞来，与保护飞空艇的某种力量进行着角力，不远处的圣赛缪尔教堂传来让人昏昏欲睡的钟声，极大延缓了飞空艇的动作。

　　更高的天空上，两道火焰拖着长尾，如逆飞的流星，钻入不知为何极为接近地面的云层，消失不见。

　　这瞬间，奥黛丽想起了两天前在这间办公室和“皇后”小姐、“世界”先生谈论的战争阴影，想到了之前几个月里自己在赫温·兰比斯的安排下偷听到的那些信息。

　　战争爆发了，但却不是以王国贵族们希望的形式，没有在步步紧逼、局部挑动中主动发起，而是直接被一把利刃插入了王国的心脏！

　　轰——

　　又一枚炸弹在空中爆炸了，这次离奥黛丽更加接近。

　　来不及细想，她立即吩咐贴身女仆，让她们通知所有工作人员，去最近的教堂躲避。

　　身为“野生”非凡者，她知道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正确的，教堂永远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如果只有她一人，奥黛丽肯定不会就这样躲进教堂，而是会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梦境回到皇后区，保护自己的家人，但比起有非凡者保镖保护，有坚固的地下室躲藏的父母，身边这些只是普通人的工作人员更需要照顾，只能先陪他们去教堂躲藏。

　　为此，她戴上了随身携带但一般不会穿戴的所有神奇物品，包括能操纵火焰的“谎言”，以及能禁锢炸弹甚至飞艇的“星环”坠饰，以及带来好运的发夹。

　　一行人迅速离开较为显眼的办公楼，沿着混乱的街道向圣赛缪尔教堂前进时，奥黛丽有注意到原本在北区边缘徘徊的飞艇群已经分成了两列，绕开他们要去的教堂，一队向西南方向快速前进，一队直指东区。

　　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随即又为自己的卑劣感到羞愧：

　　她的亲人和大部分认识的朋友都不在这两个区域。

　　“班森，你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一位工作人员有些惊讶的声音传来，让奥黛丽视线下移，看向队伍边缘。

　　一位黑色正装衣扣全开，因紧急撤离而来不及戴上礼帽，露出靠后的发际线的三十岁左右男子正焦急地看向飞空艇轰炸、坠毁的位置，脸上表情有些垮塌。

　　她立即认出，这是王国财政部最近派驻到基金会的小组成员，办事干练，幽默风趣，很受大家喜欢。

　　最重要的是，他姓莫雷蒂。

　　“我要去那边看看，我妹妹在那，还有莉莉……”

　　班森挣开拉住他的工作人员，就要逆着从贝克兰德技术大学方向逃跑的人群向飞空艇密布的方向跑去。

　　“莫雷蒂先生！”奥黛丽连忙叫住他，在他疑惑望来的瞬间发动了心理暗示，“那边的空袭已经结束，但街上的混乱仍在持续，要是你关心的人已经去教堂避难，而你却因为街头的混乱而受到伤害，那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心！”

　　黑发褐眸的男子瞬间被她说服，脸上的焦急被恍然取代，点了点头回答道：

　　“您说得对，霍尔小姐，抱歉，耽误了大家一点时间。”

　　说着，他主动回到队伍之中，并对刚才拉住他却被挣脱的工作人员再次道歉。

　　呼，还好，如果这位先生在空袭中受到伤害，那我怎么跟“世界”先生和克莉丝汀交代……奥黛丽暗暗松了口气，于队伍再次开始前进时侧头看向技术大学的方向。

　　就在这瞬间，她被魔药强化过的视线注意到，超过半数的正持续炮击及扔下炸弹的飞空艇突然静止在空中，随后从内部发出剧烈的爆炸，一朵朵烟花在北区上空亮起，随后则是大量残骸如雨般落下。

　　奥黛丽瞳孔微缩，一时间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本能地认为是保护贝克兰德的三大教会某位大主教出手。

　　但下一秒，她就注意到那些“烟花”中间出现的一道身影，那是一名身上的裙装破破烂烂，脸上身上到处是烟尘和伤口的黑发女性，她一手握剑，一手握拳，漂浮在空中，身后的爆炸火光如同她的羽翼。

　　那是艾琳·沃森，是“皇后”小姐之前在贝克兰德时使用的身份和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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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看到这如同天使降临场景的还有自圣希尔兰教堂赶到现场的蒸汽教会大主教霍拉米克·海顿。

　　他先是配合在圣风大教堂不断投来风刃和龙卷风的“深蓝主祭”雷达尔·瓦伦丁将落向地面人群的飞空艇残骸和尚未爆炸的弹药摧毁、击飞，而后才利用背上的喷出的高速气流提升高度，来到云层之中，面对着那位黑发女子。

　　很显然，刚才在贝克兰德面临空中突袭，三大教会和军方尚未做好应对准备时，就是这位魔女拖住了整支部队，甚至重创了大部分飞空艇，为整座城市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将伤亡降到了最低。

　　但一名高位魔女，天然的立场就是与正神教会相悖的……

　　突然，霍拉米克皱起了眉头，觉得面前女子那张带着几粒雀斑的圆脸有些熟悉。

　　灵性立即给出了提醒，他曾在去年年底见过这张脸，在一面镜子做出的占卜画面之中。

　　那是在席卷半个城市，带走了十多万条性命的贝克兰德大雾霾中，以自己的生命制止了瘟疫进一步扩散的魔女，已经死去的艾琳·沃森！

　　她当时没有死，还是……死而复生了？

　　霍拉米克突然想起“机械之心”资料库中最隐秘的那些资料，提到“魔女”具有某种复活能力的资料。

　　但那不是至少要序列3才具备的能力么……根据大雾霾时的情况，她最多只是序列5的非凡者……霍拉米克脑中思绪万千，逐渐升高到与对方平行的高度，正要开口询问，突然发现对方没有持剑的手微微抬起。

　　嗯！

　　霍拉米克双手一抖，差点就要扯下左前臂，露出下方威力巨大的火炮，却发现这位魔女只是将手抬至胸口，点了四下，勾勒出绯红之月的形状。

　　“赞美女神，你们终于赶到了，”她用疲惫但仍坚定的语调感慨道，“部分飞空艇已经向东区和西区前进，那个弗萨克帝国的‘战争主教’受到重创，我正准备去追击他。”

　　属于黑夜女神教会的手势和话语立即降低了霍拉米克的警惕心，他想起了之前教会内部进行的一系列调查，虽然几次向值夜者询问都没有得到解答，但根据资料，机械之心能大致确认艾琳·沃森是属于他们的外围成员。

　　“你小心他的反扑，必要时随时呼叫支援，那些飞艇交给我吧。”

　　他在胸口画了个三角圣徽作为回应，用淡然的语气说道，没有平时面对下属的那种温和中夹杂着漠然的态度，反而像面对同级别的大主教。

　　那是对两次拯救了贝克兰德的魔女的尊重。

　　————

　　北区与乔伍德区交界的一处小巷中，铁黑色盔甲不翼而飞，只剩内部几乎成为布条的单衣，全身各处沾满如同铁锈一般的污秽，就连红发都有些发黑的“战争主教”斯纳尔纳正单膝跪地，面向小巷深处，低头叙说着什么。

　　片刻后，一道带着奇怪气流声，语调略显古怪的嗓音开口道：

　　“我知道了，你走吧，记得从镜子里离开。”

　　“是，我明白，”这位艾因霍恩家族的成员恭敬得仿佛在面对神灵，“但那名魔女很快就会追来，从镜子中……”

　　“我会帮你拦住她的。”

　　古怪的嗓音打断了他，颇为不耐烦。

　　斯纳尔纳点了点头，站起身，正要掏出那枚能开启镜中世界通道的耳坠，突然全身裸露在外的伤口同时冒出了漆黑的火焰，其中更夹杂着一丝铁锈色。

　　“……”

　　他无声地张开嘴巴，似乎想要发出嚎叫，但口里也喷出了一道漆黑的火焰。

　　一只肤色偏棕的手臂从暗处伸出，隔空在全身被诅咒之焰包围的斯纳尔纳额间点了一下。

　　那股黑焰立即变得黯淡，如同被某种力量所征服。

　　“快点滚蛋，越远越好，距离能削弱这种通过血液传递的诅咒，哼，哪怕是个孩子，都知道面对魔女时不要留下任何一滴血液。”

　　那声音继续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

　　勉强站稳的斯纳尔纳顾不得回答，迅速展开一道边缘呈锯齿状的“窗口”，钻入其中，身影在内部晦暗的空间闪烁着消失了。

　　深棕色手臂的主人则继续站在暗处，仿佛在等着什么。

　　不到半分钟，一道纤细身影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巷子内，她目光在已经消失的镜中世界窗口位置瞥了一眼，立即锁定在角落的人影上。

　　不等她开口，那人就主动上前几步，出现在亮处，他穿着黑色长袍，套着带红条纹的兜帽，露在外面的部分脸孔线条柔和，肤色偏棕，全无血色。

　　但他脸部两侧分别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破坏了还算不错的容貌，此时，右侧那道发出了有点尖锐的声音：

　　“呵呵，没想到又能见到那个‘灾祸之城’的眷者，看样子，差点杀掉斯纳尔纳·艾因霍恩的就是你？”

　　“上次在西拜朗库克瓦城的伤已经好了？怎么找的寄主还不如上次？先是叛逃的半神大主教，然后又是序列5的‘看门人’，下次会不会只有序列7了？”

　　安吉尔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手中的“锋刃”再次出现，尚未完全褪去的战意立即笼罩全身。

　　她已经确定，面前之“人”就是自埋伏因斯·赞格威尔一战后再也不见踪影的“红天使”恶灵，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