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小心“观众”

　　对于这样涉及商业机密的问题，正常人都不会轻易开口，但辛德拉斯男爵只是略微思索，就点了点头，说道：

　　“这件事其实筹备了有一段时间……在我成为贵族后，就有意识地涉足贝克兰德的诸多商业领域，尤其是其他贵族感兴趣的那些，以此拓宽我的关系网和财富……”

　　奥黛丽微笑着倾听男爵的话语，展露出一丝和年轻、活泼外表不相符的成熟气质。

　　“观众”对表情、动作的感触，以及从对话中觉察对方内心深处想法的能力，和“教唆者”的教唆、说服类似，虽然是非凡能力，但使用时并不会像各种显性能力一样让人容易觉察，安吉尔身为“绝望”魔女，坐在一边都没有发现奥黛丽动用了能力，只觉辛德拉斯男爵三言两句就把自己试图收购考伊姆公司股份的事说了出来。

　　“……在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成立，通过环保法案后，几位同在一个私密俱乐部的成员都向我推荐了考伊姆公司，我做了些了解后，也认为它今后三年升值的潜力非常大，早期投入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更能获得调查委员们的好感，尤其是对我稍有不满的那些。”

　　说到这里，辛德拉斯看向奥黛丽，轻笑了一声。

　　他的意思是想接触我的哥哥，身为委员会首席秘书的希伯特？唔，这意味着他想缓和与新党之间的关系，脱离保守党……

　　奥黛丽思索着，不着痕迹地抬了抬手，又放回了原位，谨慎地没有使用读心、暗示等能力，只通过言语引导继续道：

　　“那几位向你推荐考伊姆公司的朋友，你还记得吗？”

　　“当然，我们的圈子并不大，他们分别是康纳德子爵，小沃尔夫勋爵……”

　　辛德拉斯一连报出了五个人名，都是保守党派的贵族或子弟，奥黛丽在各种宴会、舞会场合见过，直觉认为他们并不是非凡者，但没法排除这几人也受到非凡能力影响，进而诱导辛德拉斯男爵做出决定的可能。

　　一旦涉及非凡能力，可能性就太多了，根本没法凭借平时的接触和蛛丝马迹判断谁有问题……奥黛丽在心里鼓了鼓腮帮，目光看向一旁静静倾听两人对话的克莉丝汀·特蕾莎，后者报以鼓励的微笑，让奥黛丽又有了些动力。

　　“男爵阁下，在你计划收购考伊姆公司的过程中，是否有人格外关心你的进度，又或是催促你尽快获得能够控股的股份？”

　　她沉思片刻，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看着在奥黛丽的引导下不断回答的辛德拉斯男爵，安吉尔意识到了“观众”途径的恐怖之处。

　　哪怕不动用能力，她也能凭借魔药中的知识，察言观色，适时用言语做出引导，轻易获得他人内心深处的秘密，这些行为甚至很难通过事后的占卜觉察出问题，哪怕同序列的非凡者，在没有事先警惕和做出准备的情况下，也会轻易让“观众”得手……

　　如果“正义”奥黛丽有心作恶，只要避开重点被教会、军方保护的贵族，可以轻易获得大多数人的信任，凭借他们内心深处的秘密换取无数好处，而且比魔女依靠自己去引诱要安全、方便得多。

　　不愧是封印物“0-08”所处的魔药途径……唔，除了它，我还见过应该是在序列顶端的“观众”，“空想天使”亚当……想到这里，安吉尔就感觉脊背有些发凉，内心莫名出现了奥黛丽成为半神之后，静悄悄地通过“心理学隐身”躲在自己身旁，而自己却毫无觉察的画面。

　　如果再配上一条神出鬼没的“观众”狗，那谁顶得住……

　　好奇地看了有些走神的克莉丝汀一眼，奥黛丽结束了自己初步的问询。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辛德拉斯男爵整个收购计划的立项、实施环节，并没有任何受到引导和干扰的痕迹。

　　但这对一個已经晋升为“催眠师”，拥有不少暗中引导身边的贵族经验的非凡者来说，这才是最大的疑点。

　　身为新晋贵族，保守党的“钱袋子”，辛德拉斯男爵身旁必然时刻存在着一批试图对他的任何决策产生影响的人，更何况收购考伊姆公司这样的重要决策，如果他没受到任何人的影响，那只意味着一件事：这是被非凡能力伪装的假象！

　　会是“心理暗示”或“催眠”吗……但这样我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除非，那位“观众”的序列比我还要高，甚至是一位半神……当然，其他途径或许也有些手段能清除一切痕迹，不过我仍然认为是“观众”的可能性最大……奥黛丽再次望向克莉丝汀，却发现她那对色彩迷幻的紫眸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亮光。

　　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奥黛丽有些兴奋地握了握搭在腿上的拳头。

　　“男爵阁下，在生意受挫，又或是遇到困难的时候，你是否有想过向教会求助，获得心灵上的慰藉呢？”

　　片刻后，通过双眼的“魔镜占卜”判断辛德拉斯确实有受到非凡能力影响的安吉尔开口问道。

　　“教会？”男爵有些疑惑地反问道，片刻后才继续开口，“我是风暴之主的信徒，但不瞒你们说，在我继承家业却屡屡受挫，三次几乎到了破产边缘，甚至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后，我已经不那么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事物了。”

　　看得出来，这位男爵是个信仰不那么坚定的人，否则以他的财力和地位，只要稍微表现出自己的虔诚，应该就可以拥有风暴教会的某些祝福，乃至专门的“代罚者”保护……这就是“暴发户”和有底蕴的贵族之间的区别，后者往往和教会拥有良好的关系，哪怕自己和家族成员不是非凡者，也能受到庇护，避免绝大多数明面上的危险。

　　安吉尔暗笑一声，道：

　　“我还是建议你离开这里之后，去风暴之主的教堂和当值主教聊一聊，或许会有效呢？”

　　“克莉丝汀说的没错，我的父亲、兄长都会定期去圣赛缪尔教堂参加弥撒，在告解室向女神祈求，获得相应的祝福。”

　　奥黛丽也理解了安吉尔的想法，加入了劝说的队伍。

　　很显然，“霍尔伯爵也干了”对辛德拉斯的作用远大于安吉尔干巴巴的建议，他视线在两位小姐身上扫过，犹豫地点了点头，道：

　　“我稍后就去圣风大教堂一趟。”

　　那是曾经的风暴教会总部，哪怕现在总部已经搬到帕苏岛，它也是贝克兰德教区最大的风暴教堂，这位千万富翁愿意再次进入那里祈求风暴之主的祝福，身上有再多问题也能得到妥善的解决……奥黛丽脑中浮现出自己的神秘学知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父亲霍尔伯爵为何要求自己多参加女神教会的各种活动，甚至让她加入慈善助学基金，成为这个由教会组织的基金会的理事。

　　他担心我遇到和辛德拉斯男爵类似的事，教会的非凡者虽然在保护我们家的别墅，保护爸爸、妈妈和我，但出门在外，我并不会受到相应的庇护，比如去年的“极光会”神使袭击，要不是“皇后”小姐舍身相助，我恐怕已经……

　　而能够亲身和教会搭上关系，获得主教们的祝福，绝大多数野生非凡者应该就不会考虑向我出手了。

　　想到这里，奥黛丽轻舒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了。

　　没注意到身旁少女的唏嘘，安吉尔看向辛德拉斯，继续说道：

　　“希望在风暴之主的威严下，伱能够意识到这段时间的激进做法的不妥。”

　　而那应该是某位风暴教会执事清除你身上的“暗示”的功劳……

　　“事实上，我已经意识到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让你转达对道恩·唐泰斯先生的歉意。”

　　也许是在“观众”的安抚下心情好了许多，这位男爵微笑着说道，同时将手边剩余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

　　“这样再好不过，”奥黛丽也收拾好心情，接过话头，“我也会将此事告知委员会的首席秘书阁下，也许他能安排你与玛丽女士见上一面，两边好好谈一谈……据我所知，玛丽对公司的利润并不太看重，她只想保留自己父亲传下来的考伊姆公司，而过于激进的收购和运营策略可能会毁了这家公司。”

　　“那么，我们之间也许能达成某种共识。”

　　辛德拉斯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而后站起，微微躬身，向两位女性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这样，一桩争锋相对的商业冲突就基本解决了，在奥黛丽的哥哥的斡旋下，男爵和玛丽女士或许能达成让双方都满意的方案……安吉尔内心颇有成就感，同样起身准备将这位男爵送走，再与突然来访的“正义”小姐好好谈谈，却发现已经走到会客室门口的辛德拉斯男爵突然站在原地，身体有些颤抖。

　　“男爵阁下？”

　　她好奇地问道，内心却有了些警惕，无形之中，一道道看不见的丝线已经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

　　“抱歉，我，我有点不太舒服……”

　　辛德拉斯缓缓转过身来，刚才还在酒精作用下有些红润的脸颊此刻变得更加通红，双眼也有些充血，颤抖地走向房间中央的桌椅。

　　他不会中毒了吧，我们喝的是同一瓶酒，但我没觉察到任何问题……安吉尔嘀咕着，双眼闪动，刚要做一个简单的占卜……

　　……辛德拉斯男爵鼻息变得粗重，步履加快，几步就跨越三人之间的距离，向安吉尔直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