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希望，亦或是绝望（本卷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吉尔仿佛身处迷幻的梦境之中，几乎忘了经历的一切。

　　当然，她还记得伦纳德有些激动地走近自己的队长，邓恩·史密斯，在他面前手舞足蹈，如同卷毛狒狒；戴莉·西蒙妮不敢置信地抱紧了自己的爱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流下泪水；克莱恩紧紧搂着她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几位队友重逢的场景，嘴角咧出夸张的笑容；孤独地躺在喷泉旁的因斯·赞格威尔析出了非凡特性，却无人在意。

　　几人之间还有太多的话要说，还有太多的疑问要互相解答，但身为“值夜者”的他们都清楚，用不了几分钟，最近的教堂中的官方非凡者，以及得到了预警的“女神之眼”伊丽娅就会赶到现场。

　　“你们……不打算回归教会吗？”

　　看着重新戴上“蠕动的饥饿”的克莱恩，以及表情一直有些呆滞的安吉尔，伦纳德忍不住开口问道。

　　“经历过太多，我已经回不去了，但是安吉尔……我想队长应该知道些什么，或许稍后你可以问问他。”

　　整理好礼帽，克莱恩将手套切换到“旅行家”的灵魂，看着它变成透明的模样，缓缓说道。

　　见到生还的邓恩·史密斯，他已经有所明悟，猜到了对方实力突飞猛进的原因，以及为何隐藏在幕后，直到要给予因斯·赞格威尔致命一击时才现身的理由。

　　“女神部队”。

　　他脑中浮现出一个由安吉尔告诉他，且她也莫名加入其中的小队名字。

　　当然，对于他自己而言，回到教会的体系下并没有太多的必要。

　　而且，他也干出过伪装身份重新成为女神信徒、潜入查尼斯门盗窃重要物品之类的事，今天这场战斗后，教会必然会明白“克莱恩·莫雷蒂”还活着，而且和以前许多事都有关联，重归值夜者身份，必然还要面临诸多审查。

　　再说，女神应该早就“标记”了我，让我成为祂的眷者了……轻笑一声，克莱恩发动了“传送”，两人的身影迅速变淡、消失。

　　之前雷鸣不断响起，死亡与永眠的力量肆虐的广场此刻一片宁静，只剩下细微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喊叫声，那是在战斗中瑟瑟发抖的居民们发出的。

　　看着克莱恩和安吉尔消失的位置，伦纳德沉默片刻，转身看向情绪已逐渐稳定的戴莉，以及她身旁的邓恩·史密斯，后者仍像一年前那般，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高挺的鼻梁上方，眼眸带着难以描述的深邃感。

　　所以，其实那场神降事件中，一名值夜者都没有死去，可最后一座坟墓明明不是空的……他呆愣地张了张口，犹豫着问道：

　　“队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死了又复活，还是压根没有死去，为什么这十个月来都没有出现，仍是“值夜者”的一员，还是跟他们两人一样完全隐藏在幕后……一个个疑问在伦纳德脑中迸发，恨不得一口气全都说出来。

　　但邓恩只是朝他挤了挤眼，回答道：

　　“有些事限于保密原则，我不能说，但大部分问题，回到驻地之后都能解答，现在，我们还是做好现场的清理，等候伊丽娅女士前来处理后续事项吧。”

　　“是，队长。”

　　听到指令明确的话语，伦纳德下意识直了直身体，回答道，随后才发觉邓恩话语中的某些称呼问题。

　　“你目前的身份……还是‘值夜者’吗？”

　　一旁的戴莉抿着嘴，眼眸中的欣喜被疑惑所掩盖，开口问道。

　　已经走向因斯·赞格威尔那造型诡异的尸体的邓恩停下脚步，回过头道：

　　“不，我属于一個全新的小队，你可以叫我……

　　“‘女神之心’。”

　　女神之心……和女神之剑、女神之眼有关联？

　　伦纳德和戴莉互相望了一眼，瞬间理解了很多事情。

　　————

　　接走两个隐藏在附近的秘偶，经过有些让人怀念的灵界穿梭，安吉尔和克莱恩从色彩层叠的灵界中离开，回到了位于东拜朗特特尼克的旅馆之中。

　　这是唯一能让两人独处，又不会受到任何打扰的地点。

　　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安吉尔缓缓从那种激动、震惊、喜悦的感情之中恢复过来，眼疾手快地抢先坐在房间中唯一的单人沙发上，看向把两名今天立下功劳的秘偶打发到仆人房的克莱恩，轻轻呼出一口气，道：

　　“你怎么……刚才那么多人！”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激动，忍不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没想到队长还活着，他似乎也已经接受了戴莉对他的感情，但……为什么偏偏重新见面的场景，居然被这家伙用作求婚的现场了……

　　“我之前就计划好了，在你生日的这天给你一个美妙的回忆……虽然真的到了今天才发现计划赶不上变化，”克莱恩脱下风衣，将“丧钟”随手放在桌上，回答道，“而且，我担心再拖下去，会丧失勇气。”

　　丧失勇气……果然，因斯·赞格威尔的话语对他还是有一定影响？

　　安吉尔默默地想着，意识到自己见到那一幕时蔓延至全身的冰冷是体内“绝望”魔药的作用——那一刻，克莱恩心底肯定是有那么一丝绝望出现，才给予了魔药相应的反馈。

　　“那么，伱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不，没什么要问的了，我曾经说过，我爱着的是现在的你，而非某个名字或身份，就算在今天也是如此。”

　　毫不犹豫地向前两步，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克莱恩如同在拜亚姆的那次一样，于她耳畔轻声回答。

　　“在你准备好之后，再将一切告诉我吧。”

　　“嗯……”

　　安吉尔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将脸埋在克莱恩的怀里蹭了蹭，这才发现对方又偷偷以“无面人”的能力调整了身高。

　　这家伙……她作势离开怀抱，轻哼一声道：

　　“那我先回贝克兰德去了？”

　　“不，等等……”这番举动让克莱恩有些慌张，“我刚才用了‘丧钟’左轮，获得了一个新的弱点……”

　　“哦，是什么弱点呢？”

　　安吉尔嘴角微翘，已经意识到了克莱恩的异状。

　　“是，是害怕孤独。”

　　后者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这不是还有两个秘偶陪着么……安吉尔看了仆人房的方向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从客厅的装饰镜旁回到克莱恩身边，重新抱住了他。

　　“没办法，谁让我已经成了你的未婚妻呢？”

　　她喃喃道，没有注意克莱恩的嘴角偷偷翘起，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晋升为半神之后，他已经不那么惧怕“丧钟”的负面效果了。

　　————

　　从梦中惊醒时，安吉尔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座末日之中的城市。

　　“灾祸之城”。

　　她脑中浮现“红天使”恶灵脱口而出的那个名词。

　　这也许是我身上所谓的“特殊性”的来源，也是“灾祸”、“背叛”等符咒的力量所在……思索着，她重新从覆盖着松软泥土的土坑里爬出，看向远处破碎的山峦和流淌的岩浆，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之中漫步。

　　上上次，她因为死在大雾霾中而降临此处，上次，她在晋升“绝望”后进入了这里，并取走了“魔女”和“红祭司”牌。

　　但这次，我又是为何来到此处？

　　在有些希腊风格的街道上穿行，安吉尔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很快明白过来。

　　在与“红天使”恶灵的战斗中，在克莱恩了解她有可能与科尔·格兰杰有关时，原本消化了大半，但又陷入停滞的“绝望”魔药扮演进度又在这种源于自身的绝望中有所进展，甚至已经到达了完全消化的边缘。

　　这让她又有机会进入这座“灾祸之城”，寻找它深处的秘密。

　　或许等晋升序列3，我就能以某种方式直接进入这里，而不需要依赖每次魔药消化的关键节点了……这是每个魔女都拥有的特殊能力，还是仅属于我的特殊性？

　　一边猜测着，安吉尔一边从倒塌的石柱间走过，很快发现自己到达了另一处风格截然不同的地点。

　　那不是她曾在这座城市见到过的鲁恩风格，或者说近似地球上哥特风格的建筑，也不是红砖绿瓦，如同古代东方街道的建筑，而是一条隐藏在浓郁的雾气之中的宽阔街道。

　　雾气之中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物体在不断移动，这顿时让安吉尔警惕起来，她放轻脚步，缓缓接近，却发现自己一直迈步在雾气的边缘，似在向前走，却一直无法靠近真正的浓雾。

　　但这番努力并非徒劳，于雾气边缘，她终于看清了街道两侧的建筑。

　　那是一栋栋或华丽、或破旧的建筑，但临街的一面均为平整的水泥墙，点缀有装饰的石柱，高度并非这个时代的建筑所能企及。

　　咕噜咕噜——一阵轮子压过石板的声音响起，雾气之中冲出一辆两个轮子、带着棚顶的小车，它并非马车，而是由人力拉动，直接撞向安吉尔，而后从雾气边缘消失，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但在这瞬间，安吉尔看清了拉动小车的草帽男子和车上坐着的年轻女性，他们都是四肢健全的人类，但被更浓郁的雾气笼罩在其中，看不清真容。

　　但他们似乎和我并不在同一个世界，就像灵界与现实结合，偶尔会出现的那种幻象……安吉尔思索着，再次尝试进入雾气，却发现和之前并无二致，如同有一堵无形的墙壁挡在她与那条宽阔街道之间。

　　明白这点后，她就不再浪费时间，而是原路返回，向另一个方向探索。

　　这是她探索城市时间最长的一次，第一次，她见到了状态奇怪的“自己”，并因为惊吓而瞬间离开了此地，第二次，她急于获取“亵渎之牌”，没有做过多的探索，唯有这次，因为心无旁鹭，且时间充裕，她获取到了更多的信息。

　　之前那团雾气似乎只笼罩了相应的街道，并未扩散而出，让她寸步难行，很快，身后的雾气就消失在街道与街道的连接处，让安吉尔松了一口气。

　　她担心这种奇怪的现象会笼罩整座“灾祸之城”，阻碍她的探索，好在这并未发生。

　　这说明，这座城市并不属于我的“管理”，我甚至连进入某些区域的权限都没有，而且在城市的不同方向和位置，呈现出了年代、地域甚至是文化上的区别，难道，这其实不是一座城市，而是许多城市的聚合体？

　　脑中不断浮现各种疑问，安吉尔很快又发现了周围街道的场景变化。

　　砖瓦搭建的低矮房屋被一栋栋高层建筑所取代，它们不同于之前被雾气笼罩的水泥建筑，而是外表覆有亮晶晶的玻璃或金属，整齐得犹如同一时间、由同一批人所建成，街道也由泥土地面变成了坚硬的水泥，甚至还画有各种颜色的导航线。

　　漫步在这样的街道上，安吉尔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地球，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些现代化城市。

　　现在要是开过来一辆汽车，我能不能直接坐上它，回到另一个世界……安吉尔有些调侃地想道，心中虽然难掩惊讶之情，却没有过于激动。

　　之前她已经见过无数种造型的街道，这座奇怪的城市再出现什么异状，都不会让她……

　　安吉尔的脚步停住了，她的目光凝固了。

　　在她面前由两条宽阔的水泥马路组成的十字路口上，躺着一具尸体。

　　他仰躺着，穿着显然经过特殊设计、拥有多个战术口袋且便于行动的衣裤，一手握着造型古怪的手枪，一手摊开，旁边掉落着一把被涂黑的匕首，胸口的两层衣物如同被火烧开了大洞，露出下方焦黑的血肉。

　　他金色的短发前端同样有被火撩过的痕迹，线条硬朗，略显沧桑的脸部一片惨白，双眼圆瞪，仿佛注视着天空。

　　他的面容，安吉尔无比熟悉。

　　那是已经死去的安吉尔·格雷。

　　（第四卷完，两章一起发了，今晚就没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