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公正的艾尔兰

　　威力巨大的步枪弹命中了鱼人的侧腹，坚硬的鳞片被击碎，内部血肉翻飞而出，洒在了甲板上。

　　夜色还是影响了这位保镖的准头，如果命中头部，或许能让这个怪物当场倒下。

　　“砰砰——”

　　克里维斯和克莱恩的左轮手枪也同时开火，一枚枚子弹打在鱼人身上，让它发出如婴儿般尖利的叫声。

　　吃了不少胡椒的它显然还有些发懵，两只鼓起的眼睛左右扫视，不知该先解决哪里的敌人，这给了几人换弹的空挡，几秒的沉寂后，两短一长三把枪械继续发出怒吼，火药味与血腥味弥漫在甲板上。

　　看着这只算得上是超凡生物的鱼人在三名埋伏者有序的攻击下摇摇欲坠，安吉尔半是遗憾半是庆幸地摇了摇头。

　　遗憾是因为这种很可能对应着某种序列9魔药的材料之一的生物，就这么倒在了平凡的武器之下，庆幸是因为自己可以不用参加战斗，身旁的堂娜、丹顿也能安安全全地欣赏……

　　安吉尔的灵性突然发出警示，危险就来自身边！

　　她猛地看向身后，一双带蹼的畸形手臂攀在离她不远处的船舷栏杆上，下一秒，抓紧栏杆的手臂一收，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鱼人从船外翻上了甲板。

　　它脚下淌着海水与浓稠的粘液，身上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极度突出的双眼紧紧盯着离它最近的丹顿，后者双目圆瞪，看向这个恐怖的怪物，已经吓得连喊叫都忘了。

　　啪、啪！

　　鱼人迈着快速的步伐接近，脚蹼在木制甲板上拍出沉闷的响声，安吉尔立即双手前伸，一手一个将堂娜姐弟抓起，向后扯去，自己则利用反作用力前冲，迎向了这个比她还高的怪物。

　　甲板上牛羊内脏的膻味和另一个鱼人流出血液的腥味激起了这个怪物的凶性，它看向快速接近的安吉尔，粗大的手臂上举，带着劲风猛地拍下。

　　身为超凡生物，鱼人的力量绝非普通人能比，而厚重的鳞片又给了它极强的防御力，这种简单的横扫竖拍能完全展现它强大的力量，是在大海中无往不利的杀招。

　　可惜，它面对的是序列5的非凡者。

　　安吉尔稍微侧身，闪过了鱼人重逾千斤的拍击，左手的“骑士手镯”化为一把细长的骨剑，借着双方错身而过的速度轻轻在它的鳃旁划过。

　　下一秒，被切断了半个脖子的鱼人如同被绊倒一般向前扑去，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倒在了甲板上，滑出去两米远才耗尽了前冲的动能，拖着一道血迹停在了互相抱在一起，紧闭双眼的堂娜和丹顿面前。

　　锃——

　　一声仿佛收刀入鞘的轻响，安吉尔手中的骨剑重新回到腕部，变回了那个外观像是拜亚姆出土文物的骨镯，剑上沾染的少量血液失去依托，洒落在地，给布满海水、粘液的甲板增添了一丝色彩。

　　这把武器还真方便，就连擦拭血液的步骤都省了……安吉尔暗暗想着，看向甲板另一侧，那里的阴影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他身穿暗红外套，头上戴着船形帽，手持一把老旧的单发手铳，脸上满是凝重。

　　是中午“发表演讲”的船长艾尔兰·卡格，他看到我出手了？

　　不过看到也没事，我并未展露出任何非凡能力，就是武器的事不太好解释……

　　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安吉尔看着船长艾尔兰走近，后者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身为船长，我必须要防范一切意外。”

　　他用手铳指着鱼人的尸体，但视线一直停留在安吉尔身上。

　　“身为乘客，我也不希望旅途有任何意外发生。”

　　安吉尔回答道，她并不惧怕这位船长，但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艾尔兰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脚越过鱼人的尸体，抬手举铳，扣动扳机，巨大的枪口冒出远多于普通枪械的枪焰，不远处，被几人夹击，正摇摇晃晃向船舷走去的另一个鱼人应声而倒，两只突出的眼球位置只剩贯穿头部的血洞。

　　这枪威力好大，不会是神奇物品吧……但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口径大，装药量足，毕竟是单发的手铳。

　　安吉尔有些好奇地看向船长手中的武器，而此时，克里维斯、塞西尔与克莱恩才从甲板那头走来，除了早已发现这边动静的克莱恩外，另外两位保镖都惊讶地望着倒在地上，脖颈处还在不断冒血的鱼人尸体。

　　“这是……怎么会有另一个鱼人……”克里维斯先是看了看堂娜和丹顿姐弟，见他们安然无恙，才对着船长点了点头，“艾尔兰船长，感谢你及时出手帮忙。”

　　“其实……”艾尔兰侧头看向安吉尔，见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立即改了口，“……我在海军练出的刀法有些生疏了，不然应该可以一刀砍下它的头。”

　　他拍了拍腰际挂着的短刀，微笑着回答道。

　　“根据海上的规矩，你可以先挑战利品。”

　　瞥了一眼刀口整齐，显然是被一击毙命的鱼人尸体，克里维斯将左轮与匕首收归鞘内，恭敬地说道。

　　单看战绩，艾尔兰船长也有权拿走大头，更何况现在大家都在他的船上，这位从海军退役的船长一声呼喊，整船的水手就会过来把几名保镖扔进大海，他们毫无反抗余地。

　　“这只归我，那只归你们，”艾尔兰用手铳先后指着脚下与较远处的鱼人尸体，“而且，与其等两天后靠岸，让鱼人尸体丧失部分价值，不如直接便宜点卖给我，180镑，怎么样？”

　　他目光依次扫过两名保镖，克莱恩和安吉尔，在后两者身上停留了较长的时间。

　　鱼人身上的非凡材料应该能卖到200镑左右，考虑到直接拿现金的优势，这个价格显然超出了克里维斯的预料，他扬了扬眉，很快点头同意。

　　“‘公正的艾尔兰’，海上传言果然不错。”

　　这位前冒险者喃喃说道，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这时，因为被鱼人张牙舞爪着靠近而吓到的堂娜姐弟才靠拢过来，丹顿蹲下身，有些好奇地研究着地上的鱼人尸体，堂娜则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安吉尔。

　　陡然，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学着安吉尔的动作，竖起手指抵在嘴前，示意自己会遵守白天的约定，保守她的秘密。

　　————

　　甲板前方的大片空地上，几名船员铺好了防火的石棉毯子，摆起了宽大的烤架，将一条条切好的鱼肚肉铺在铁架上，点燃炭火开始烘烤，旁边则架着一口小油锅，炸着一大块鱼肋排。

　　一等舱的专属厨师被从暖和的床铺上喊起，为船长和几位参与了刚才战斗的乘客制作着今天的夜宵，他熟练地将混合了胡椒粉、海盐、茴香等香料的调味料与酸甜的柠檬汁拌匀，涂抹在鱼肉表面，扑鼻的香味随着海风吹拂，传遍了整个甲板，让坐在临时摆放的座位上的克莱恩等人不住吞咽着口水。

　　“先尝尝这些吧，鱼人身上最好的部分，在陆地上，哪怕是贵族也没机会吃到这种新鲜的美味。”

　　艾尔兰船长端着一个托盘走来，上面盛着一块块薄如蝉翼的嫩肉，是他用小刀亲手从鱼人眼下的脸颊位置片下来的。

　　“生吃？”

　　坐在安吉尔身旁的堂娜有些疑惑地问道。

　　“烤熟就不嫩了。”

　　船长回答道，率先拈起一片，扔进嘴里，夸张地咀嚼了几下，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见他这般吃相，几名成年人都纷纷伸手向盘中抓去，不沾任何调味料，生吃着鱼人的脸颊肉。

　　安吉尔也捏过一片，有些犹豫地放入口中，瞬间被这种带着淡淡咸味的丝滑口感所折服，她学着艾尔兰那样夸张地咀嚼，但一不小心就把美味的肉片吞进了肚中，连忙又将手伸向托盘。

　　“给，试一试。”

　　她抓过第二块肉片，忍住将其塞入口中的冲动，递向了身旁的堂娜，后者双眼紧闭，微微张口，脸上皱成了一团，像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接住肉片，缓缓嚼着，眉头逐渐舒展。

　　“真好吃！丹顿，伱也试试！”

　　几人迅速将珍贵的脸颊肉一扫而空，有些意犹未尽地看向烤架，畅想着接下来该有怎样的美味。

　　安吉尔则在船长艾尔兰的眼神示意下离开座位，来到远离众人的角落。

　　“给，这是你的份，一共是230镑。”

　　艾尔兰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安吉尔。

　　230镑……这是把一条鱼人的非凡特性，以及其他含有灵性的部位所有可能的收益都算上了。这位“公正的艾尔兰”的公正或者说是慷慨，是由于看不出我的实力，因此才特意示好，避免和我起冲突？

　　安吉尔心下了然，没有推辞，接过信封当着艾尔兰的面拆开，仔细数了一遍后，收进了口袋。

　　“感谢你的慷慨，艾尔兰船长。”

　　她由衷地为这笔意外之财表达了谢意。

　　“希望能让你们满意，萨奇小姐，”这位船长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能询问一下，你们真正的目的地吗？”

　　你们……看样子这位船长把克莱恩，不，格尔曼·斯帕罗也算上了……

　　安吉尔侧头看向烧烤架旁的桌椅处，克莱恩正端着一瓶金红色的酒对着月光研究着，但视线却偷偷地看向了这边。

　　“只是去拜亚姆度假而已，我和他都是。”

　　她老实回答道。

　　“那提前祝贺你们假日愉快。”

　　艾尔兰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道。

　　而后他与安吉尔一同返回了甲板中央的圆桌，正好此时，厨师也端上了一大盘炸好的鱼肋肉，它们表皮酥脆，内部软嫩，油脂的热气和自带的咸香让安吉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坐回克莱恩与堂娜之间，惊讶地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倒满的一杯酒，正是克莱恩刚才研究着的金红色酒。

　　“苏尼亚血酒，口感很好。”

　　克莱恩简洁地介绍着。

　　看着桌子另一侧憋着笑的克里维斯和塞西尔，安吉尔有些疑惑地歪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