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高潮

　　“轰——”

　　一道比因斯·赞格威尔身体还粗壮的落雷准确地砸向他，却被他以灵性直觉的提醒在最后一刻躲过，但他肋生四臂，手脚关节反曲向下，如同八腿怪物的躯体也不可避免地调转了方位，错失了离开复活广场的机会。

　　他那覆盖满白色羽毛的新生肢体无措地在地上拍打着，牙齿一根根突出口唇，面部血肉蠕动，早已不似人形，但已染上暗红光芒的双眼中愤怒依旧。

　　到底是谁？是谁在一直用落雷攻击他，却不敢亲自现身？

　　目光游移，脑中理智逐渐退却的因斯·赞格威尔锁定了另一个身影，那是闭上双眼，不敢看他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同时摸索着寻找藏身之处的戴莉·西蒙妮。

　　吼——

　　他那由魔狼与羽蛇的神话形态结合的怪异躯体一跃而起，猛地向前方扑去，就要一口咬死这个阻挠他逃跑的虫豸。

　　与此同时，他仍不断将“沉眠”的力量蔓延向四周，试图把戴莉、伦纳德拉入梦境，试图攻击那不知位于何处的隐藏者。

　　但又一道雷霆准确地落在他前进的方向上，似乎并不打算直接击中他，只是为了阻碍他的行动，把他拖在原地。

　　借助这个空挡，戴莉遵循着记忆，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准确地钻入一栋建筑，避开了那具看一眼就会爆炸的躯体。

　　她的头顶，建筑的上方，一道虚幻的青铜大门转眼形成，门扉缓缓向内侧打开，一只只没有皮肤，染满鲜血的手臂和一颗颗冒着苍白火焰的头颅拥挤在门缝旁，就要从中钻出。

　　感应到这一点的因斯·赞格威尔只得分出心思来与这位女“看门人”抢夺冥界恶灵们的控制权，试图关上这扇不祥的大门，他并非害怕这些层次不高的恶灵，但心中清楚，一旦被拖在此处，迎接他的必然是无穷无尽的“值夜者”队伍。

　　而这次，没有“0-08”利用各种巧合和故事帮他脱身了。

　　想到这一点，因斯脑中不可避免地又浮起了对“红天使”恶灵临场逃脱的愤恨，心神为之一震，居然在争夺“冥界之门”的短暂对抗中失败了。

　　短短几分钟，他两次在和这个“看门人”的对抗中失利，这有他于序列4时跳转到“守夜人”，只保留了序列5的“死神”途径非凡特性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在开始战斗前被“厄运”诅咒所影响，导致频发各种小概率事件的缘故。

　　也是那個没有现身的隐藏者导致的……因斯脑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梦魇！”

　　他几乎被尖锐的、覆盖着各种脸孔的牙齿封堵的喉咙深处冒出含糊不清的词句，一圈圈让人能在宁静之中睡去的波动瞬间蔓延至整个广场。

　　但同时，在他不远处的一栋两层建筑楼顶，同样的波动反向蔓延，如同频率相同，波峰错开的波浪般中和着因斯·赞格威尔的力量，让他拉着附近所有生物进入梦境的举动无功而返。

　　这是另一个“守夜人”？

　　同为“守夜人”的前大主教一愣，立即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并不足以称为“半神”，但在某些物品的帮助下，在因斯需要分心争夺“冥界之门”，需要不断躲避落雷的时候，足以与他的这部分能力抗衡。

　　这也是“厄运”的作用？还是说，这里是某种预谋好的，专为我设置的“战场”？

　　因斯·赞格威尔那八条狼腿之间的胸腹鼓胀着，暗红的眼眸中，血红的光辉爆炸般扩散，化作两个嗜血、疯狂的光团。

　　他的理智在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对自己的侵蚀下彻底被消磨殆尽了。

　　吼————

　　让人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嘶吼声中，伦纳德·米切尔的身影出现在广场另一侧的建筑之中。

　　就算他双眼紧闭，不去看广场中央那具皮肤上覆盖着神秘符号的神话生物躯体，传入耳中的声音也让他皮肤不断浮现一颗颗新生的肉芽，手背长出一撮撮黑色的短毛，体内灵性不断翻涌。

　　深吸一口气，他再次掏出那枚之前没有用上的“窃运者”符咒，“蠕动的饥饿”变为透明，面前浮现无形书页，停留在“闪电风暴”的那一张。

　　但如何锁定因斯·赞格威尔，成了最大的难题。

　　就看一眼？不行，来自神性的冲击会让我立即失去激活符咒、释放雷霆的能力，听声辨位？他正在不断移动位置，躲避落雷，不断晃动的光影就是证据……伦纳德犹豫着，突然感到头顶又传来一股与那只畸形怪物身上散发的死亡之力有些类似的气息。

　　在雷霆不断划过的复活广场上空，绯红的月光变得鲜艳，重叠的色块中，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现。

　　他身披灰色的长袍，兜帽遮住上半张脸，下巴尖利，唇边无须，皮肤呈现南大陆人的棕褐色。

　　因斯·赞格威尔疯狂的双眼向上看去，恢复了一丝清明。

　　那是“苍白之手”帕伦克·塔西布，是在“0-08”的安排下，成为他临时队友的“灵教团”半神！

　　但奇怪的是，和他眼眸对上的并非身为队友的坚定目光，而是略显茫然，如同梦中初醒的眼神。

　　糟了，是“0-08”，那支力量耗尽的羽毛笔安排的各种“故事”已经要失效了……因斯脑中浮现出让他自己都感到绝望的念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帕伦克在下方长着白色羽毛的八腿魔狼吼声中稳定了情绪，对值夜者的愤恨压倒了对自己为何被因斯·赞格威尔召唤至此的疑惑，本想直接落到广场上利用“灵界穿梭”带走即将失控的因斯，却在不断出现的、蕴含恐怖气息的落雷面前却步，片刻后低头闭目，开始沟通起附近的灵界生物，准备找几个帮手再做打算。

　　很快，“苍白之手”帕伦克激动地抬起头，他感应到远处有一个强大的灵体响应了他的呼唤，快速接近着。

　　当然，谨慎的“不死者”还是打开自己体内的个人冥界，把储存着的几个灵体释放出来，以示警戒，以免强大的野生灵界生物不受控制，反而对他发动攻击。

　　转瞬间，广场上空原本就遮蔽了星光的黑暗变得更加深沉，强大的未知生物降临于此，并从灵界之中探出头来。

　　她探出了四个头来。

　　掩护在帕伦克面前的灵体们如同见到了天敌，没有丝毫犹豫就钻回他的个人冥界之中，有些来不及返回的甚至直接进入灵界，不顾契约的束缚，逃离了现场。

　　那四双猩红的双眼锁定在“苍白之手”的身上，让他兜帽下的脸变得跟绰号一样苍白，而后又返回灵界，和来时一样迅速地离去了。

　　她顺便在附近游荡了一圈，留下些许气息，让其他跃跃欲试的野生灵界生物没有任何一个敢于接近这座广场，敢于响应任何非凡者的召唤。

　　独自飘在空中的帕伦克面容呆滞，一时间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一位强大的异界生物从自己脸上碾过，顺便带走了他所有的战意。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管下方的因斯·赞格威尔了，反正那个倒霉蛋看样子就没法逃离这里……

　　轰——

　　又一道落雷准确地砸在八条腿的因斯面前，逼迫他改变了方向，放弃朝那座两层建筑靠近、抓出躲藏在那的“灵巫”的尝试。

　　但这道间隔有些长的雷电，让因斯·赞格威尔于绝望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已经发现，越是远离之前“地狱上将”所处的广场出口，落雷的频率就越慢，力量就越低，准确度也有所变化。

　　那个畏首畏尾的敌人正在以路德维尔作为“灯塔”，在他的附近释放落雷！

　　厘清这一点后，因斯那变形了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体内不多的灵性猛地扩散，撕扯着空中的冥界之门，同时涌向不断对抗他梦魇能力的“灵巫”。

　　这瞬间，哪怕再倒霉，他身为序列4的力量也是远超两个序列5的！

　　轰然破碎的青铜大门下方，戴莉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剩余的意识让她仍紧闭着双眼；不远处的两层楼顶，手按额间，同样闭着眼睛的中年男子也佝偻起身体，风衣下方仿佛有无数触手、毒蛇蠕动着，胸口更是鼓起一团，就像心脏直接跳出胸膛，不断搏动。

　　吼——

　　因斯·赞格威尔再次发出一声夹带无数神秘学信息，让人几乎失控的怒吼，从差点陷入的美梦之中苏醒过来。

　　那是新晋的高级执事？执掌了某件圣物？

　　脑中带着无数疑问，他放弃了在梦境方面的争夺，依靠自己长着羽毛的八条狼腿向广场另一边奔去，那是远离“地狱上将”，也远离不断出现的落雷的另一个出口。

　　在此期间，又有两道粗壮的银白闪电落在他的前进方向，但因斯毫不畏惧，直面雷霆，以两条腿变得焦黑、蜷缩为代价，钻出了闪电的包围圈。

　　轰，轰……

　　听着逐渐远去的雷声，感受着眼皮外侧那变得黯淡的闪光，伦纳德·米切尔的牙关逐渐咬紧，几次想睁开双眼，不顾一切地锁定因斯·赞格威尔，但心知这只是白白送死的他忍住了冲动。

　　“老头，老头？”

　　他突然开口喊道。

　　目前，只有寄生于他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能给予一定帮助，替他锁定逃走的敌人，用“窃运者”终结他的命运。

　　可惜，这个才分离了“时之虫”，制作“窃运者”的天使仍深深地沉睡着，没有丝毫回应。

　　“老头！

　　“老头……”

　　伦纳德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回到了廷根市的那一天，回到了无助地喊出“不”的那一天。

　　不，除了祂，我还有别的办法……如果遇到困难，需要帮助，可以念诵祂的尊名……

　　脑海中涌现一个危险的念头，但伦纳德立即抓住了它，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

　　灰雾之上，克莱恩手持“海神权杖”，不断凝聚起一道道闪电，向前方深红星辰投去，引导它们落在变成了八腿魔狼，全身长满白色羽毛的因斯·赞格威尔身旁。

　　但随着对方不断远离“地狱上将”，靠近视野边缘的黑暗，他越来越难以瞄准，灵性消耗也不断增加。

　　再这样，就只能直接以“暴君”的身姿降临现实世界，追击目标了，但这无疑给了曾经身为“死神”途径的因斯·赞格威尔反击的机会，而且另一个“不死者”帕伦克·塔西布还……不，他似乎已经逃走了，这下又欠了蕾妮特一份人情和金币……

　　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就在这时，灰雾深处一颗原本黯淡的星辰猛地亮起，内部传来不断荡漾的波纹和一声声夹带着愤怒和决绝的祈祷。

　　伦纳德！

　　克莱恩毫不犹豫地用灵性包裹住那颗星辰，眼前的视野瞬间扩展，将即将逃离广场的因斯·赞格威尔包含在内，身影无比清晰。

　　“闪电风暴！”

　　“愚者”的怒吼声中，比之前都要粗壮、强雷的银白色闪电从灰雾之中穿出，砸向复活广场。

　　————

　　轰隆——

　　照亮夜空的闪光中，一名铁甲士兵被猛烈的爆炸抛向空中，打着旋落入不远处的小巷中，乒乓作响的撞击声随之传来。

　　能站着的“收割者”只剩五名，他们身上的装甲有多处被烧灼、融化的痕迹，露出了空荡荡的内部，但握持武器的手仍然平稳，靠近“红祭司”恶灵的脚步依然坚定。

　　“攻击！”

　　随着安吉尔的吼叫，五人再次投掷出带着黑焰的武器，分别锁定了恶灵身上的一处“弱点”，拖着火光的武器在空中不断变化方向，始终朝着漂浮的恶灵前进，却在即将命中的最后瞬间被猛然膨胀的蓝紫色火焰炸开。

　　火焰中，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身上的红色长袍依然随风飘动，但身旁黑色的雾气已几乎消耗殆尽，头顶镶嵌着宝石的皇冠被削掉了半截，金色面具不知所踪，露出左右脸颊覆盖伤口，额间点着印记的面孔。

　　唰——

　　一道漆黑的焰流从下方喷薄向上，同时，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恶灵全身，让本可轻易避开的他一时间无法动弹。

　　但这道被强化的攻击过后，“魔女”安吉尔的脸上却没有喜色，在她的视线里，“红祭司”居然和“红天使”恶灵一分为二，前者飘在原地，迅速塌缩为一张“亵渎之牌”，躲过了焰流，而变回身穿染血盔甲恶灵的“红天使”顺势向上飘起，也避开了能烧灼、诅咒灵界生物的诅咒之焰。

　　这之后，“红天使”顺手抄起“红祭司”牌，又一次塞入自己胸口，重新变回了身披长袍，头戴宝冠，身形更加凝练的祭司造型。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仿佛在问：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