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奇宝阁

    魏冼序气鼓鼓地走了，周昭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竹篮。


    深夜晚露重时，她伸了伸已经坐麻的腰，在昏暗的油灯下看着成品竹篮，满意地点头，剩下的竹条还够她做一个，明天先去拿这个去奇宝阁试水。


    快速用冷水洗个澡后，周昭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将自己的布书包和书一起放入手提篮子中，直接拎了出去。


    周淇拿着大姐的早饭，看着她手中造型新奇的篮子，惊讶道：“大姐，这就是你这几天做的竹篮吗，真好看！”


    周昭做的竹篮和现在惯用的圆底篮子不同，底部是长方形的，但是容量一点都不小，两侧很高，纵深长，既能装菜也能放书，实用性绝对不低，还能防小偷。


    外层她用杀青后的浅黄色竹条与保留青色的竹条交换编织，一侧的中间镂空，由细碎的菱形穿插点缀，另一侧则是用浅色竹条打底，深绿色竹条编成的一朵鸢尾花，栩栩如生。


    周木也稀罕地把侄女做的竹篮拿在手里来回欣赏，不可置信道：“阿昭，你这手艺可比你爹好多了。”


    她一直提起的心也终于微微放下，即便之前侄女说能够养活自己，周木心中也一直充满了担忧，毕竟在她心中，阿昭还是个孩子，打猎竹编都只会些皮毛，养活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但是现在看到这个竹篮，才终于放了心，有这份手艺，怎么都饿不着。


    “下午放学时咱们再去一趟奇宝阁。”周昭对周淇道，“等赚了钱买肉回家做红烧肉吃。”


    该吃吃，该喝喝，周昭虽然现在很缺钱，但是在吃上面，她一向是不省的。


    周淇重重点头：“大姐，你的竹篮这么好看，一定会卖出去的。”


    周昭的竹篮在学堂内也引起了许多关注，她的人缘一直很好，不断有人问她的篮子在哪里买的。


    能读起书的人大多家境还不错，所以大家看到这么个新鲜好看的东西都想要给自己买一个。


    “是大姐自己做的。”周淇骄傲道。


    “周昭做的！”“真的吗？”


    同窗们议论纷纷，只有坐在窗户前的一位学生冷哼道：“奇淫技巧，竟然还带到学堂来，有辱圣贤地。”


    周昭看向那位不合群的同窗，此人名叫王素菊，县中一家布料庄子的女儿，功课也非常不错，只是上面有周淇压着，一直做万年老二，所以一直和周淇不对付，恨乌及乌，顺带看周昭也不顺眼。


    “王素菊，你说什么呢！”周淇看着她，冷冷道。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等都是来读书识字明道理的，这些难道不是玩物丧志的东西，”王素菊嗤笑道，“而且说不定就是你让周昭做出这种惑人心智的东西，好来引得旁人堕落，自己稳居第一的位置。”


    周昭有些讶异，这个小娘子怕不是当万年老二当疯了，这话不仅仅骂周昭，还嘲讽别的同学都是心智不坚，玩物丧志之人，直接把大家都得罪完了。


    果然不用周昭出手，旁的一位同学便回击道：“王素菊，既然你觉得竹篮是奇淫技巧，你家中一定是世上最有书香气的地方，绝对不会有竹篮，竹筐存在，你的课业一定比周淇好吧，想来拿着竹篮去你家铺子中买东西的人必会被扫地出门，我可要回家跟我娘爹说，免得下次被打出去”


    另一位也跟着讥讽：“夫子不是曾经说过，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心动，你被区区一个竹篮就扰乱心智，还来反咬一口我等，我看，咱们同窗中心智最软弱的就是你。”


    王素菊气急道：“你们插什么嘴，我可是在帮你们！”


    眼看小娘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就要吵起来，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原本还跟斗鸡似的小娘子们立马做鸟兽散，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一副端正的好学生的样子。


    周昭对这些小学生的争吵不在意，她一天上课都心不在焉的，等下了课，因为周淇被夫子叫住，周昭打了声招呼后便直接去了奇宝阁。


    门口的伙计依然是昨日的两个，看着周昭，露出点狐疑之色，毕竟看穿着，周昭绝对买不起里面的东西，但是她连着两天来，不会是小贼过来踩点的吧。


    伙计连忙跟堂内其它人说了这件事，一位伙计匆匆跑入堂内。


    周昭环视一圈，问昨天那位眼熟的伙计：“这位娘子，请问你们店收不收竹篮？”


    还好，原来是卖东西的，伙计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她说的是竹篮，立马回绝道：“不收。”


    奇宝阁内卖的可都是名贵物品，竹篮子这种平民贱物怎会出现在这里。


    周昭从背后拿出手提竹篮，问：“这种也不行吗？”


    伙计下意识道：“不.....”


    待看清是什么东西后，立马改口：“不知道，我去问问掌柜。”


    虽说竹编是贱物，但是眼前这个小娘子手中的竹篮，造型奇特，外观漂亮，她在奇宝阁干了这么久，眼力也有一些，说不定真的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这时，后堂内传来一阵喧哗，一个面容威严的女人在几个伙计的簇拥下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高大的护卫。


    “小贼在哪里，我看谁敢在奇宝阁撒野！”


    店内还有不少客人，看着这一幕，有些直接停下来看戏。


    招呼周昭的伙计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忙跑到掌柜的面前解释来龙去脉。


    掌柜的听完，紧皱的眉心散开，打量的目光转向周昭。


    周昭走过去，将自己手中的竹篮展示出来，不卑不亢道：“掌柜的，误会，我是来卖东西的。”


    掌柜的看了看周昭手中的竹篮，笑道：“既然是客人，咱们就去里面详谈。”


    随即看向堂内的客人，弯腰作揖：“饶了诸位好兴，在下给诸位道个歉。”


    不愧是商人，能屈能伸，变脸比翻书还快。


    周昭跟着掌柜到了堂内的一间厢房，小侍端上来两盘糕点。


    “小娘子，你手中的竹篮可否让我看一看？”掌柜笑着说。


    周昭把篮子递了过去，在掌柜的仔细检查篮子时，她顺手拿了两片糕点，一种是梅花形状的，味道浅淡清甜，一种是黄色的圆型，带着南瓜的味道，甜度适中，两种糕点口味都不错，就是有点噎嗓子，周昭连忙喝了一口茶。


    掌柜看完整个竹篮，将其轻轻放在桌上，道：“小娘子，你这竹篮做的着实新颖别致，只是奇宝阁，可从来没有卖竹编的先例。”


    来了，来了，精明的商人开始讲价了，这种开场白一般都是先踩一脚对方，好降低价钱。


    如果不想要，这位掌柜在堂内就带着人把她轰走了。


    周昭道：“掌柜的，您也别跟我打官腔，要不要，多少钱，一句话的事情。”


    “哈哈哈，小娘子别急，像您这样的能工巧匠做的东西，奇宝阁一定会要，只是这价钱...”


    掌柜做出一副为难样，思索良久后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文？”说实话这个价钱已经超乎周昭的心理预期了，毕竟这个竹篮，她除了时间，几乎没有一分一毫的成本，五百文都是净赚，但是看到老狐狸演的一场戏，她就知道还能更高。


    “掌柜的，你这是在坑我吧，奇宝阁内最低的一件东西价格都要一两银子，我这个竹篮，你不会卖的低于这个价钱吧。”


    掌柜笑道：“看来小娘子是有研究的。”


    说完，便又加了两根手指：“七百文，不能再多了。”


    周昭见状装作思考一会儿，答应道：“行。”


    掌柜让身后的伙计数了七百文放在桌上，另一个伙计拿走竹篮，随后带着笑意对周昭道：“不知道小娘子还会不会做别的竹编，只要和这个竹篮一个质量，都能拿到奇宝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