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濒死的妖精

    阿诺并没有放松警惕。虽然诗歌和传言中，妖精对人类一般都没有什么恶意。


    可传言毕竟是传言。


    不过，阿诺想了想，依旧解下腰间的水囊，用力一抛。


    水囊准确地落在妖精头旁边的树干上。


    “山泉水，可以吗？”


    妖精眼睛恢复少许光彩，“噢，太感谢了。”


    他强撑起身体，细长干枯的手脚颤抖着拿起水囊，也不嫌弃阿诺用过，直接“咕嘟咕嘟”全喝了。


    而他喝水时仰起上身的动作，也让阿诺看见了他胸口的伤。


    那是一道巨大的贯穿伤，阿诺甚至可以毫不费力地透过伤口，看见对方背后的树叶。


    伤口处没有血，但是皮肤肌肉干瘪收紧，就像被抽干了水分。


    妖精刚喝下清水，它胸口大洞就开始往外漏水。先是一滴一滴的，然后汇成一股“溪流”，打湿了他的袍子，滴滴答答从树上往下落。


    这水也只能润润他的喉咙，解不了身体的“渴”。


    “水囊不用还我了。”阿诺慢慢后退，不想掺和对方的事情中。


    传闻中的妖精虽然很少会主动伤人，但一个个都有着神秘的能力。


    能将一位妖精伤成这样，他的敌人恐怕更加恐怖。


    妖精很稀有，但小命更稀有。


    阿诺目前的战斗力只能在枯叶村和幽影森林横行。在这个世界，仍然只是在最底层挣扎的可怜人。


    那妖精喝完水，似乎精神了一些。


    他对着阿诺举了举水囊，稍微提高些声音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只带着这些玩具去对付一个剧毒巫师。”


    阿诺退后的脚步立刻停下，他惊讶地看着虚弱的妖精，“它竟然知道我和那个施法者的冲突？难道它在这里也能看见？”


    那妖精好似没有注意到阿诺的警惕，继续说：“他真实的实力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强。”


    妖精虚弱地笑了笑，“行走世间，有时候要学会隐藏部分实力。”


    “你怎么知道的？”阿诺问，“你一直在旁边看着吗？”


    “当然不是，我一个要死的妖精，可没能耐跟上你们的脚步。”妖精眼中的光彩又开始溃散，“哈……但是作为妖精，我总是有些可爱的小道具，可以让我了解周围的情况。免得被仇家摸上门都不知道。”


    “谢谢你的提醒。”阿诺准备离开，“不过不是我追他，是他要杀我。所以即使危险，我也无法逃避，不如主动进攻。”


    “你想反抗死亡的命运吗……我也想。”妖精指了指胸口的大洞，叹了口气，“可是死神的阴影终将降临，你我都逃不过去。”


    阿诺不说话。当他发现自己的世界变成了别人的游戏，这也没让他放弃抵抗。


    什么死神的阴影，也不能让他束手待毙。


    “又是一个执迷不悟、挣扎的可怜人。呼……哈……”妖精更虚弱了，他只能将水囊放在胸口，避免自己拿不住掉下去，“这样吧，虽然我就要死在这里了，但看在这袋水的份上，我可你给你一次生的机会。”


    妖精细长的手指轻轻一点，一顶黑底描蓝边，隐带银色反光的软帽凭空出现，落到地上，堆成一小团。


    “这是阴影之冠。虽然是做给施法者的，但普通人也能用……”妖精说道一半，突然低呼一句，“我要死了！”


    话音刚落，他头一歪，失去平衡，从树上掉下来，“砰”地掉在草丛上。


    水囊滚到了阿诺的脚下。


    阿诺愣了片刻，看着一动不动的妖精。


    “……妖精先生？”


    话说一半，这就死了？


    这未免太巧合了吧？是故意的吗？


    阿诺看看地上的软帽，又想起对方凭空变出东西的能力，一咬牙，还是决定上前查看。


    除了一条命，阿诺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妖精觊觎。


    这个妖精如果不是受了致命伤，位阶肯定比他高很多。


    就算他濒死，也能藏于树上而不让阿诺发现。这意味着，如果对方想杀他，可能也只是需要动动手指。


    但妖精先生只是很有礼貌地问阿诺要了一点清水。


    冲着这两点，阿诺管了他很少会管的闲事。


    他走到妖精身边，轻轻将趴在地上的妖精翻过来。


    妖精身材矮小，如同孩童，站起来不到阿诺腰部高。


    他双眼紧闭，嘴巴微张，没有气息，胸口也没有起伏。阿诺也判断不出这妖精到底是死是活。


    阿诺不再犹豫，从怀里拿出三个小瓶，挑出紫色的那瓶初阶复活药水，拇指拨开瓶塞，捏开妖精的嘴巴，倒了进去。


    他原本是只想倒一半的。


    可是那药水竟然好似有自主意识，争先恐后地全都涌进了妖精的嘴巴。


    阿诺连忙收起剩下的两个治疗药水，将妖精放平在地上。


    除了从玩家那里拿到的复活药水，他对妖精那严重的伤势没有任何救治办法。


    做了自己能做的之后，阿诺退后几步，等待看看是否会有奇迹发生。


    不过是几息功夫，原本没有气息的妖精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胸口的大洞依旧没有愈合，但是周围的皮肤不再那么干瘪皱巴，变得光滑许多，仿佛从老年回到了少年。


    他就像满血复活一样，突然坐起来，“金币在上，我竟然不用死了？！”


    妖精转头看向阿诺，立刻蹦起来做了一个绅士礼，“您竟然帮我驱散了死神的阴影？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做的，但是您仍然是我的救命恩人！”


    “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安。是一名爱旅游的商人。最喜欢收集、贩卖一些稀奇古怪的货物。”


    他动作流畅，说话中气十足，丝毫不受胸口伤势的影响。


    “看来，无论何时投资都有可能获得回报！”妖精捡起一旁的阴影之冠，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然后走到阿诺面前，将软帽双手高举过头。


    “既然您救了我，这个就不再是馈赠，而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他说，“戴上它，可以让你在静止不动时被人忽略。他们可能以为你是一棵树，一把椅子，总之不把你当人。”


    妖精继续说：“对付剧毒巫师，你只有一次机会，在他必经之路上等他，然后在一米之内发动割喉攻击。这样才不会触发对方兜帽的预警保护罩。”


    阿诺接过帽子，看了妖精一眼，随后收起匕首，抬手随意扣在头上。


    顿时，他眼前的世界变了。


    周遭模模糊糊，就像隔了一层膜看世界。连声音都好像穿过了一团棉花才能进入他的耳中。


    人物风景都像隔着水面一样微微晃动，看得时间久了，还会让人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