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自私

    爱莎被凯特的担忧唤醒，她反而没有凯特那样紧张。


    “不必担心，我亲爱的凯特。”她甚至还笑了笑，“那人即使放弃了曾经的一切，也不可能抹去加斯基尔塔的气味。只要神裁启动，我们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对方毕竟是神使，即使没有了能力，肯定也有其他手段。加斯基尔塔的人，都擅长搞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凯特依旧会担心，毕竟明日，出头者可是自己的小姐。


    爱莎将头放在膝盖上，侧着脸看着凯特，“没办法啊，谁让父亲一时糊涂，竟然真的想和对方合作。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了多久。一旦被教会发现，那家伙还可以逃回加斯基尔塔，我们格纳家族却会被彻底清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最后，我和父亲能跟着逃去加斯基尔塔又有什么用？”


    爱莎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幸好父亲被我劝动。到时候，只要咬死那人是死神神使，我们都是受了蒙骗就好。无论他想怎么辩解，或者攀咬父亲，也没有用了。没有人会相信死神神使说的话。只要我们尽快除掉他，父亲就能保住现在的身份。以后高杉城，就会重回格纳家族的手中！”


    凯特非常相信爱莎，听见她笃定的语气，心里的不安就减少了许多。


    可是安心下来后，凯特又有了另一个担忧。


    她看着爱莎说话过后，又陷入沉思，直觉觉得爱莎是在想着那个叫阿诺的男人。


    凯特握紧了手下的床单，“小姐。”


    “嗯？”爱莎没有抬头，只用鼻腔发出轻哼。


    “还有那个叫阿诺的家伙。你，是不是不忍心……”


    爱莎太了解凯特了，见她纠结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在担忧什么。


    她嘴角微弯，膝行爬到床边，一只手探出按在凯特的手背上。


    “我不会心软。我一定会当众指认，他是死神神使的帮凶！”


    凯特忍着想要全身颤抖的激动，尽量放平语气，“可是我见小姐，似乎挺喜欢那个小子。不如我们将他收为己用？”


    听见凯特的建议，爱莎拿回手，重新蜷缩回去。


    她托着下巴，难得露出少女稚气的苦恼。


    “我是有些喜欢他啦。”


    “你看当他帮助我们时，是那么可靠。在南城区救我时，就像一个天降的英雄。最关键，人又那么好看，与那些贵族中的小白脸完全不同……”


    爱莎说着说着，露出沉浸美好回忆的笑容。


    这让一旁的凯特心中抽痛。


    但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我给过他机会，让他成为我的心腹，是他自己拒绝了。你没有看到他当时的眼神。他根本就不在乎格纳家的招揽，也不在乎我。”


    “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至于非要他死。可惜他已经知道了父亲的秘密。”


    凯特脸色一变，“他怎么可能知道？”


    爱德华·格纳顶替了原来帕尔诺城主身份这件事，就连爱莎和凯特都是刚刚知道。


    她们在最开始甚至完全不敢相信。


    爱德华说出了很多只有爱莎父女两人知道的事情，又将他与死神神使的计划和盘托出，她们这才相信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那样神奇的斗篷。


    那是游离于神明之外，不被其掌握的特殊力量。


    “他在说高杉城主不会伤害我的时候，非常笃定。”爱莎眯起眼睛，原本清澈的双眸变得幽深，“他的同伴撞见父亲杀死继母。他们很可能听见了父亲和继母的谈话。肯定有所怀疑。再加上父亲听见我遇袭，没绷住对我的关心，也可能让阿诺看出了端倪。”


    “也许他不知道呢？毕竟一个乡下出身的人，可能只是想避开麻烦。”凯特心里高兴，嘴上却还在继续劝说。


    “都说了我不会不忍心的。”清楚凯特在小心试探的爱莎叹息一笑。


    “就算他只有一点点可能知道，我们也不能放过他。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必须完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事关父亲，事关整个格纳家族，我绝不会心软。而且明日事毕，和阿诺在一起的那些冒险者也一个都不能留。谁知道他们私下有没有过交流？”


    凯特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她爬到爱莎身边，揽住少女的肩膀。


    “小姐你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爱莎索性侧头，靠在凯特怀里，双眼放空，嘴里喃喃自语。


    “没有办法啊。家族养育我，父亲疼惜我，我不能那么自私。”


    同一时间，命运教会。


    一名中年牧师压抑着脸上的兴奋，一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敲响了命运神使所在的房间门。


    “进。”


    门内很快传来神使慵懒的声音。


    牧师走进来，有伸手将门关好。


    他另一只手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小心地避开杂物，放到了神使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议事厅送来的税收账簿。神使大人，在您的领导下，我们拿到了过去三倍的税金！”


    牧师躬身说道，然后他稍稍抬起头，等待神使的夸赞。


    然而当他看见神使的模样，却是一怔。


    今天神使反常地没有穿着牧师袍，只披着一身单衣。


    轻薄柔软的衣服贴在身上，露出一节节突出的骨头。


    牧师这才发现原来神使竟然这么瘦弱。


    他也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带着各种项链戒指。


    牧师低头扫过，发现那些平日里神使爱不释手的贵重首饰，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牧师只看了一眼，没敢多问。


    神使的脾气可不算好。


    昨日竟然放过了那个总是跟着爱莎·格纳跟神使作对的小子，他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正常来说，就算不把那个小子关进教会监牢，也该没收他全部财物才对！


    可神使却只是让他离开高杉城……难道神使大人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没力气发脾气？


    命运神使不知道眼前这个牧师脑海里都在想什么，他也不关心。


    他垂下眼睛，甚至都不去看那一本厚厚的账簿。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无精打采地，“你退下吧。”


    牧师有些失望，往常神使都会给他赏赐。


    但他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行礼后退，准备离开。


    而这时，命运神使却又叫住了他，“昨天那个叫阿诺的人，已经离开高杉城了？”


    牧师一怔，没想到神使竟然还关心这件事。


    他有些后悔今早没有亲自去监督，只是让手下跑了个腿。


    但他自然不会让神使发现自己的疏忽，连声重复着手下带回来的报告。


    “是的，跟着异色玫瑰的商会，前往千溪城了。没有两个月，是回不来的。我会叫城卫兵看着，不允许他再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