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转折点

　　人影出现的一刻，即使有着黑暗阴影的遮挡，藿食者战队的人也依然因为那个熟悉的轮廓，发生了相对于惧怕星夜队长出现的另外一种心跳停止的感觉。

　　“队长？”

　　有人连几秒钟之后便能揭示的答案也等不了，急切的出声求证。

　　队长的称呼，让森林幻想的人险些吓瘫。但等看清来人并非自己所畏惧的恐怖魔王之后，也不管被吓到是不是对方的责任，满腔的怒火就化为咆哮向着出声之人施放。

　　“危险，别过去。”

　　也正因为如此，当有几个人毫无防备的向着来者跑去时，秋羽本就不大的制止声被掩盖了下来。

　　向前跑去的人里，有着一直刻意站在秋羽附近的爱丽丝，因此，她勉算是勉强听到了秋羽的声音。

　　在先前的经历中，她已经相当清楚，秋羽的话不一定是对的，但是也从来没有可验证的错误。所以放在一般情况下，她一定会相信秋羽的话。可是现在从黑暗中走出的那个白发青年，却是在爱丽丝心中远远凌驾于秋羽的存在。

　　（还以为你你有多厉害呢，居然也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那可是最让我们信赖的队长，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嘛。）

　　如此想着的爱丽丝，没有因为秋羽的话有丝毫的犹豫，向前的跑动中，甚至还对着满脸焦急的秋羽，侧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微笑。

　　（嗯，大概是在生队长的气吧，队长的性格是有点孤僻。那时候在征兵处，应该把这个小家伙气得不清吧。嗯嗯，这是队长的错，既然证明了对方不是没用的宠物，一定要让队长给他道个歉……诶？）

　　视野中，那个白发飘逸的青年越来越近，但在一个几乎与他触手可及的位置时，无限放慢的时间中，爱丽丝似乎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和对方拉近一丝一毫的距离。

　　（危险，别过去。）

　　明明没有刻意去想，但秋羽刚才的话却顽固的在爱丽丝脑海中回响起来。

　　（哎呀，不行不行，我这是怎么了，居然真的会认为队长有危险。）

　　爱丽丝低头，试图找到让自己走不动的原因，但这个只要颈部和腰部协作的简单动作，在此刻，却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梦中般，完全感觉不到力量运用的支点。于是，疑惑的爱丽丝试了试向上抬头的动作。

　　这个动作依然很困难，但是在爱丽丝倔强的坚持中，不听使唤的脑袋妥协般向上昂起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作为一个女孩子，即使在法则世界中也不会去选那些过于高大的身体，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让爱丽丝在这次微微昂头之后，可以勉强看到咫尺之外，队长那因为冷漠所以很容易让人记住的脸庞。

　　眼前的景象出现了一刹那的模糊，有些像连接不稳定的情况下，退出法则世界之时的感觉。但爱丽丝并没有退出去，只有巨大的眩晕感如潮水般不停冲击着他的思维。也因此，刚刚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一丝的脑袋，被眩晕带来的沉重感轻易向后拖动。

　　眼中的视野快速向上扩张，这让爱丽丝终于和队长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为什么？队长好像很伤心啊。）

　　眼前，那双水色浸染下快速颤动的瞳孔，让爱丽丝比起自己身上的奇怪状况，更在意这种从未在高傲队长身上看到过的情绪，所以，在相对的四目，即将因为继续的后仰而错开的一刻，爱丽丝才注意到，队长瞳孔中，正映照着一朵灼眼的艳红玫瑰。

　　“该死的固有空间生物。”

　　小生物可爱，但是相当生气的声音，让爱丽丝已经主动放弃思考的大脑再次活跃了一下，这是跌落黑暗深渊前的最后一次跳跃般，优雅，高效，完美，所以即使跳跃的时间很短暂，但依然足够使爱丽丝明白一切。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队长是固有空间生物装的，我就说嘛，队长不可能给我们带来危险……）

　　在跌入黑暗之前，爱丽丝最后看到的，确实是可以勉强称之为光明的东西。

　　叮——

　　秋羽全力刺出的一剑，被突然出现在隐龙风身前的巨剑挡了下来。

　　“我可……”

　　“住嘴。”

　　秋羽从渺少身体中发出的声音，居然生生压下了隐龙风后面的话，然后，就像是怕他再说话般，秋羽用着如同穿梭虚空般的速度，发起了一轮疯狂的攻击。

　　即使有着固有空间的增幅，秋羽的这身体的力量依然弱小得可怜，但是极快速度造就的攻击频率，论单位时间的破坏输出，已经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

　　从任何位置出现的致命风暴，在一时间竟然压得隐龙风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不过后者并没有丝毫的着急，在短暂的心惊之后，他清楚的感觉到，秋羽的速度和力量都在迅速降低，照现在的降低速度，十多秒之后攻防就能发生彻底的转换。而且，那种防御力几乎为零的柔弱身体，只要被打中一次，就会永远结束战斗。

　　在越见无力的攻势下，隐龙风一秒一秒读取着胜利的倒即时。但最终，在他挡下秋羽一次攻击，就势向前斩出的一刻，秋羽却迅速退到了熊人肩上。

　　“我……很……清楚……”此时的秋羽已经完全是一副体力透支的状态，连说话的气息也无法连贯，“你当然……不是……固有空间生物……”

　　“那你刚才……”熊人的惊讶脱口而出，但从秋羽身上传来的冰冷气息让他明白，秋羽不希望这个问题由他来问。

　　隐龙风向后退出几步，让过了即将流到脚下的血，“你该不会向说，我不是固有空间生物，而是什么恶心的蛆虫吧？你这套对我……”

　　“我可没有你这种……蛆虫般的爱好。”像是厌恶听到对方的声音般，气息还未完全平息，秋羽就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想说，我很清楚，你是真真正正的藿食者战队队长，名为隐龙风的人类……”

　　秋羽的这个回答让隐龙风握剑的手不由颤了一下，同时，也让还活着的藿食者战队的队员，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慌乱之中。

　　“你刚刚明明说他是固有空间生物。”蓝色鳞片的声音比秋羽更加无力。

　　他因为队长的出现而欢呼雀跃，因为见到队长斩杀同伴而崩溃，又因为秋羽说这个像是队长的人是固有空间生物，而燃起少许希望。但最后，秋羽却又说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队长。不到一分钟内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足以让他发疯。

　　“因为你们分为死去的，和依然活着的。”秋羽的话是对藿食者战队的人所说，但眼睛却冷冷看着目视它处的隐龙风，“我不想让崇拜着自己队长的人，是带着心寒的绝望而死去，那怕是欺骗他们……而你们还活着，所以你们必须知道真像，然后由你们来决定之后该怎么做。”

　　隐龙风猛然激动的提剑遥指秋羽，“混蛋，别说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

　　“我有时候也确实希望自己笨点，然后就可以像个热血的傻瓜一样，什么也不管的拼尽全力，为被你杀掉的人报仇，可是，做不到啊，我……确实是什么都知道。”

　　毫无征兆的，隐龙风隔空向着秋羽挥剑砍出。备战多时的熊人绝不认为他只是比个动作，用最快的速度召唤出浮游盾挡在了身前。

　　如同重剑直接砍在盾牌上的巨大力量，险些让熊人失去了对盾牌的超控。而隐龙风远没有就此收手，隔空一剑之后，立刻贴地前冲，向着尚未恢复正常姿态的盾牌横斩而出。

　　但就在他即将从侧面斩飞盾牌的一刻，一团淤泥般的物体凭空出现般，向他扑了过去。

　　“哼。”

　　随着一声冷哼，隐龙风的剑上爆出一阵冲击波，强行吹散了淤泥，继续余势不减的砍向盾牌。不过吹走的淤泥却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化为了一只巨大的怪兽巨爪向隐龙风拍去。

　　即使这样，隐龙风依然没有放弃攻击的意思，召唤出一道绿色防护罩挡下巨爪的同时，成功斩中了盾牌。

　　熊人放弃了对这面盾牌的操纵，在其被斩飞的一刻，召唤出另外一面挡在了身前。

　　在刺耳的金属变形声中，浮游盾被完全压到了熊人身前，向内凹出了数里面的金属几乎就停在秋羽眼前。但总算在差上几厘米的位置上耗尽了所有力量。

　　秋羽恢复了一贯的语调，如同眼前的激烈战斗和自己无关一般，继续着被打断的话语，“你是创造者公司的人吧？其实这个一点都不难猜。”

　　蜉蝣特召唤出巨爪在与防护罩相持片刻后，一根白色的骨矛从巨爪中化出，刺穿了防护罩，熊人也趁势拿出重力集束枪，向着隐龙风对了过去。

　　隐龙风本来还想用剑挡下骨刺后继续攻击，但受到秋羽的话影响，动作一滞之后，再看到熊人的重力集束枪，明白这个武器无法进行防御的他，只能避过骨刺的攻击之后撤剑后退。

　　不管是隐龙风对自己的致命攻击，还是那种连自己同伴都杀的行为，都让熊人相当起火，在隐龙风后退的一刻，他便转入了全力的追击模式，蜉蝣特不喜欢以多打少，但出于和熊人相同的原因，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也召唤出双翼，从空中加入了攻击。

　　秋羽则用语言的方式进行着自己的战斗，“星夜的队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拥有固有空间的人，你在和他两次见面之后都活着，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你和他熟悉到了即使快要失去理智，他也不会杀你的程度。在现在的情况下，个人的信任友谊之类的东西都只能是个笑话。更让人放心的还是那种一旦被人抓住，就永远无法挣脱的把柄。星夜队长显然不可能去抓你这样几乎很难有交集的人的把柄，但他却有知道这些东西，因此，能集合这些条件的就只能是创造者公司了。再由星夜队长没有杀你的原因来思考，大概是在他的判断中，你的那些把柄恐怕到了让你自杀你也会毫不犹豫执行的程度。也就不难理解你会动手杀自己的队员了……那么，你的把柄是什么？亲人，恋人，还是……”

　　“住口。”

　　隐龙风挑起几块不知名的金属板引偏了熊人的攻击，却又立刻被蜉蝣特缠上，虽然一直用血红的眼睛紧盯秋羽，却丝毫找不到攻击的机会。

　　“明明只有从别人手中抢回自己的软肋才是治根的方法，却在这里违背着自己的意愿，做些愚蠢透顶的傻事。”

　　“我叫你住口。”

　　“抱歉啊，我可是个很感情用事的人，如果不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恐怕连这个让我不爽的世界也会一起毁灭掉吧，所以，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调整好心情可不行。不过对你也确实过分了一点，我们就长话短说吧。”秋羽刻意停顿了片刻后，再次说出的话语中，带上了让人压抑的威势，“创造者公司打到地球上来，不可能一开始就干空手套白狼的事，必然要有启动计划的人员，而会建立这些法则世界他们的，不像是那种会亲自做事的人，所以来的会不会是那些从他们征服的文明中挑选的精英呢，这样想的话，这些异文明的精英们被抓住的把柄，该不会是整个文明吧。”

　　秋羽说出的话，一时间没有人能理解，但却也有人能在第一时间理解。

　　在熊人和蜉蝣特联手攻势下的隐龙风明明已经处于下风，但却突然因为秋羽的话停止了一切动作。在蜉蝣特自己都想不到的情况下，骨矛轻易刺穿了隐龙风的肩膀。

　　但是下一刻，白色的迷雾包裹住隐龙风的同时，将蜉蝣特狠狠抛了出去，一连撞倒了好几堆东西后才在化为缓冲垫的塑形菌刹车下停了下来。就连十多米外的其他人也被吹出了不短的距离。

　　冲击停止之时，隐龙风已经成为一个白色雾气包裹下的剪影。

　　秋羽仿佛现在才确认般，缓缓点头道，“哦，果然如此啊。”

　　熊人没有秋羽表现得那么轻松，变身后的隐龙风给他带去了近乎畏惧的压力，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抬枪攻击，但还不等他把枪口完全抬起，手中突然发出一声炸像，本该紧紧握住的重力集束枪打着旋飞到了几十米之外。

　　“精神系身体！”

　　仿佛为了嘲笑熊人的说法一般，白雾包裹下的隐龙风手掌手虚握，刚才使用着的重剑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你为什么会这道这些……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是你的话，应该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在变身之后，隐龙风如同换了个人般，不但激动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就连思维模式也随之发生了转变，“虽然我的任务是在人类中间进行监视，但或许是因为相仿的遭遇吧，不知不觉间和人类越走越近，甚至还成立了战队。这样的我是不行的，所以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文明在宇宙中的地位，才给战队取了藿食者的名字。我，还有每一个队员，都只不过是藿食者。”

　　白色雾气缠绕下，隐龙风手中的整把重剑也渐渐化为剪影。

　　“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类，但是我的意志放在整个文明的存亡面前没有任何意义……也许会有同族因为对人类的同情，友谊，或者其它一些什么而违抗创造者的命令，但这个人绝不能是我……很后悔到这个区域来啊，虽然在此之前和之后都有更加让人后悔的事……这次，该我说抱歉了。”

　　隐龙风话音刚落，熊人便瞬间召唤出所有浮游盾挡在面前，并且发出超越人类的吼叫，“别傻站着了，一起动手，不然我们全都得死在这。”

　　熊人话相当具有作用，比起对于强大力量的畏惧，死亡更让人害怕一些，所以就连藿食者战队的人，也在一脸的挣扎中把武器对准了隐龙风。

　　藿食者战队队员的这个举动，让剪影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下一刻，便以不弱于秋羽先前的速度冲进了人群中。

　　当——

　　如同武器相撞的声响下，才刚来得急反应的众人慌乱四顾着。如同没有看清隐龙风是怎么过来的一样，在他们完全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身边已经又多出了一人。

　　那是一个学生装打扮，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性，看起来并不强壮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比隐龙风还要大上一倍的巨剑。而此时，这把巨剑正在瘦弱手臂的支持下，一点一点将隐龙风的攻击推回去。

　　“哟，好几个钟头不见。”尚有余暇的学生向熊人抛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芯片，“你们从我进来的路先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你是什么人？”隐龙风收剑后退，问出了所有人都向问的问题。可以挡下自己本体形态攻击的人，不管处于任何方面，都是必须小心应对的。

　　“哦，忘了介绍了啊，我叫小雨。”小雨将剑上下甩动了两下，“因为喜欢用这个东西，所以被很多人叫做重剑小雨，嗯……因为活动范围的原因，在外面应该不太出名，不过我可是星空骑士团货真价实的团长近卫。”

　　嗡的一声，除了秋羽和隐龙风外，所有人的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这就是“星空骑士团近卫”七个字的固有威力。

　　对于法则世界盲的秋羽来说，完全不能理解这个称谓的意义，不过即使了解了，秋羽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大脑在空白中浪费时间。

　　“我们走。”秋羽拍打着熊人的脑袋。

　　在等熊人收回意识的时间中，秋羽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对小雨道，“别杀他，但也不要从他那里获取情报……收集他们一族的战斗数据就行了。”

　　熊人的意识刚刚回到大脑里，就听到秋羽对星空骑士团近卫用命令式的语气，下达着命令式的任务。在自己运行缓慢的大脑指使下，熊人正想代替秋羽道歉，他的大脑就再次被小雨的回答打入最深的空白之中。

　　“如你所愿，我的团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