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咻——”

  轻细的破空声不绝于耳,伴随着破空声的是一道道半透明的光芒,这是模仿他化自在有无形剑气。

  他化自在有无形剑气是魔门无上大法,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模仿,好在要求不高,飞剑不需要真正隐去,只要不容易看清楚就行,破空声也不需要完全掩盖,压到最小就行。

  反正这种飞剑是用在战场上,到时四面八方都是火光、电光和爆炸的闪光,四面八方都是吶喊声、厮杀声和痛苦的哀号声,这种半透明的剑光、这样轻细的破空声想被发现都难,更何况就算能看到剑影,也看不到发出飞剑的人,出手的人全都在七、八里外。

  连谢小玉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打造出来的飞剑还有这样的好处。

  因为射出飞剑靠的是剑匣,并不需要法力维持,是靠镶嵌在上面的蜉蝣蛊操纵飞剑,并不需要刻意控制,所以那些苗人只需要瞄准大致的方向射出飞剑,然后什么都不用管,所以他们可以在数里外发起攻击,这比起很多真正的剑修都强。

  “全都是这样,那修练剑法还有什么意义?”洛文清失神地喃喃自语道。

  不只是洛文清,其他人全都沉默不语,就连肖寒也有些神情恍惚,他已经领悟剑意,一缕神念附于飞剑上可以飞出很远。但是让他和这些苗人对战,只要对方的数量多于十个,他就只能溜之大吉,更让他吐血的是,这些苗人也就练气七、八重上下,只不过学了一些皮毛而已。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神道大劫开始的时候神皇大军所向披靡,一旦组合成战阵,威力确实恐怖。”李道玄也没办法保持往日的风度。

  一声兽吼,将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

  吼声来自五里之外,十几头妖兽被漫天乱舞的飞剑围在一起,四周早已经躺满同类的尸体。

  这些妖兽样子像穿山甲,不过长有五丈,身上的鳞片如同铁板,四肢粗短,爪子却细长而锋利,往地上一拍,地上立刻被划出百余丈长的深沟。

  这妖兽能扛、能打,简直就是重甲骑兵,又是群居而生,绝对是蛮荒中的一霸,换成以前,别说两千名普通苗人,即便人数多上十倍,也不敢招惹这些妖兽。

  但此刻这些妖兽却狼奔鼠窜,拼命想逃出去。

  “加把劲,速战速决!我传授你们剑法,不是让你们慢慢和对手磨,我要你们一击必中、一击必杀!快点干掉它们,下一批妖兽马上要到了。”谢小玉连声催促道。

  就像那些苗人渐渐适应谢小玉的指挥,此刻谢小玉也渐渐适应新的身分,在不知不觉中,他变得越来越冷漠,眼中只有成败得失,再也没有怜悯和宽容。

  一个多月来,谢小玉领着这些苗人在蛮荒深处四处转,无时无刻不在苦战,甚至在深更半夜他也会弄一批妖兽过来,让这些杀戮一天、筋疲力尽的苗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在慌乱中应战。

  出来的时候,这支队伍总共有两千两百人,现在人数已经不足两千,前前后后总共折损两百三十五人,几乎每十人就有一人死于意外。

  如果是打仗,这样的损失率不算高,可这是在练兵,十分之一的折损率绝对让人毛骨悚然。

  这套练兵之法冷酷又恐怖,但非常有效。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些苗人全都脱胎换骨,他们没有以往的散漫、没有以往的怯懦,变得异常冷漠,而且木讷寡言;可一旦有什么动静,他们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哪怕刚才还在梦乡中,也立刻精神百倍,眼睛变得比老鹰还锐利,耳朵变得比兔子还灵敏,反应变得比豺狼还迅速。

  这已经不是人的反应,而是一种动物的本能。

  除了警醒,那些苗人还学会相信同伴,因为他们要休息,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一个可以信赖的同伴可以让人睡得踏实,就算醒着的时候也要提防从背后踱出来的妖兽,但背后没长眼睛,只有依靠同伴的保护。

  这已经是一支合格的军队,一支随时可以拉上战场的军队。

  半透明的剑光漫天乱舞,有些飞剑骤然炸开,化作一道刺眼的弧光,那弧光可以算是剑气的一种,却和普通剑气不同,夹杂着雷电和玄磁的力量,弧光的半径不过一丈,威力却大得惊人。

  眨眼间一头妖兽嚎叫着倒下来,身上早已经伤痕累累,少说中了一百多剑,最后那一剑割破动脉,伤处飙血不止。

  其他妖兽见势不妙,聚拢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虽然没有智慧,这些妖兽却知道集中在一起比分散开来力量更强。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妖兽突然倒在地上,额头喷出一道血柱,鲜血飞出十几丈远,而几乎同时,后面的几头妖兽也喷出鲜血,同样被飞剑穿透,仔细看去,所有伤口都连成一线,明显是一剑所伤。

  下一瞬间,所有妖兽同时倒在地上,身体一下子变成筛子,每一头妖兽身上都有数万个伤口,鲜血如同洒水般往外狂喷。

  “兑甲、兑乙赶快收拾战场,这里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了,必须在其他妖兽到来前收拾干净。其他各队注意警戒,我不想再有上一次的情况发生。”谢小玉下达一连串的命令。

  “你们夫妻俩越来越凶残,刚才那一剑实在厉害。”麻子酸溜溜地开着玩笑。

  刚才那一击正是谢小玉和绮罗连手所发,血腥的场面和恐怖的威力让人心惊。

  麻子不由自主将自己放在那些妖兽的位置上,立刻就明白除非比谢小玉快一步发动,立刻瞬息千里,逃之夭夭,否则他也躲不过那一剑,也会被射成筛子。

  不只是麻子,李道玄、肖寒、洛文清、姜涵韵等人都琢磨着同样的事,得出的也是同样的结论。

  这一剑是以谢小玉为主,他的飞剑在半空中穿梭跳跃,每一次都出现在妖兽眼前,让它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然后轮到绮罗发威,她的飞针就藏在飞剑中,万针齐发,妖兽根本躲无可躲,飞针从伤口,如眼睛、鼻孔、耳朵这些薄弱部位穿进去,在里面四处攒射,眨眼间就将这些强悍无比的妖兽变成浑身喷血的筛子。

  “这一剑称得上珠联璧合,妙到巅峰,既有飞剑之长,又有飞针之妙,同时又避免两者的短处。”李道玄由衷地赞道。

  李道玄和麻子得出相同的结论,他能挡住也能躲过这连手一击,但前提是要比谢小玉更早发动,可惜这几乎不可能,没人能和谢小玉比出手的速度。

  “幸亏跑了一趟婆娑大陆,算是开了眼界,原本我们以为佛门没准备,现在看来完全错了,佛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研究连手合击之术。”谢小玉并不是故作谦虚,他和绮罗的剑针合璧,完全是抄袭佛门的连手之法。

  道门也有连手合击之法,不过层次不高,一般都是练气层次的人修练,因为道门更注重阵,总觉得连手合击没有阵的威力大,用途有限。

  以前谢小玉也有这种想法,当初他在北望城的时候也比较注重阵法,从没想过创一套连手合击之法,甚至在天门里他们也只是配合得比较默契,远远谈不上连手合击的程度。

  但在无尽虚空看到那几个和尚连手合击的威力,谢小玉的想法变了,因为连手合击要比阵法灵活得多,至于威力其实已经够了。

  四个人连手,威力相当于一个人的两倍,如果换成阵法,那就可以叠加,也就是四倍,从数值上看,连手的威力确实不行,差了一倍,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两倍的威力足够杀掉对手,四倍的威力完全是多余的,更何况再强的威力也要打中对手才能起到效果,而阵法的灵活性太差,命中率更糟糕。

  “我道门中也并非没有连手之法,最有名的就是双剑合璧。”李道玄不想看到谢小玉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我承认,不过双剑合璧的限制太大,必须修练同样的剑法,不然根本没办法合璧;佛门的连手合击可没有这样的限制,我看那些和尚用的全都是各自擅长的手段。我怀疑这是一种神通,出自某位佛界大能之手。”谢小玉一向实话实说。

  这番话中也透出一丝怨气,谢小玉对那些飞升仙界的道门前辈很不满,其他各界都已经插手,只有仙界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道玄当然听得出谢小玉话中隐含的意思,却只能苦笑一声,有些事他不能说。

  佛、道两门都有联络上界的办法,道门联络上界的办法就掌握在太虚门手中,但是当年太虚门祖师爷飞升之前特意警告过,只要中州还在,绝对不能动用这最后一招,一旦联络仙界,虽然一时之间能够得益,但是后患无穷。

  可太虚门祖师爷没有留下解释,所以太虚门只能闭口不语。

  月亮升到头顶,在一片山坳中,许多人靠墙而睡。

  即便睡觉,他们也保持着警戒的姿态,头靠着崖壁,铜制的耳朵紧贴着岩石,如果有什么动静,立刻就可以听到。

  他们穿着连头带脚的紧身战衣,这种战衣上身和下身连在一起,胸前有一排扣子,头上有头罩,整个头罩除了眼睛前面的一条缝隙,其他地方全都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暴露在外,如此一来,既可以防止蛮荒深处无所不在的瘴毒煞气,也可以避开蚊虫叮咬,甚至连帐篷都省了,随便往地上一躺就可以睡觉。

  不过也有人没睡着,必须有人站岗放哨,此刻山坳四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警戒地扫视着四周。

  在山顶上,还有一群人也睡不着。

  莫伦老人、天蛇老人、敦昆各自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谢小玉则半坐半躺着。

  之前谢小玉说大巫们全都离开,这只是说给那些苗人听,让他们不再有依赖之心,其实几位大巫一直都暗中跟随着,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他的安全,谢小玉也不敢让几位大巫离开。

  不过,确实有一位大巫回峡谷,那大巫是罗老,这次他丢尽脸面,再待下去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好在谢小玉等人也不担心罗老会在背后搞鬼,罗老眼明心亮,最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谢小玉和他没仇,反而因为依娜的关系和他关系亲近,而谢小玉也不会谋夺他的侗寨。

  “今天杀掉的那批妖兽,就算我们出手恐怕也要花不小的力气,看来这支队伍已经被你训练得很强。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龙王寨动手?”敦昆问道,可他本人并不在乎,这是玛夷姆要他问的。

  “你这么急?”天蛇老人看了敦昆一眼,过了片刻,他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这样,你和你丈母娘谈过了?”

  “我脑子笨,很多事想不通,有个人帮忙指点当然好。”敦昆坦然承认。

  “最后谈妥什么样的条件?”天蛇老人继续问道,他是帮莫伦老人问。

  “玛夷姆一句话就说服我。她告诉我,大劫过后她如果还活着,绝对不会再回白衣寨,她要带整个寨子到外面,到汉人的世界,她要学外面的世家让寨子几百年、几千年延续下去,不用像以前那样缩在南疆,整天为了生计而犯愁。”敦昆转述着玛夷姆的话,这也是说给莫伦老人听。

  果然,莫伦老人心头一动。

  南疆的苗人一直想到外面去,到平地上,到汉人住的地方,那里繁荣富裕,不过真的这么做的人却少之又少,因为他们是苗人,在汉人土地上根本站不住脚。

  这场大劫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大劫过后肯定满目疮痍,人口折损大半,甚至百不存一,到时如果出去,到处都是无主的土地,占到就是自己的,等到在那片土地上休养生息几百年,恐怕连他们的后人都会忘记他们是苗人。

  对于汉人世家莫伦老人也有了解,那就是土皇帝,虽然名义上管事的是官府,实际上那些世家根本不理睬官府,反倒是官府要极尽小心,而且世家有钱,一个再破落的世家都比白衣、赤月、龙王这样的寨子有钱得多,更重要的是,世家安全。就算道君老祖全都陨落,只要肯夹起尾巴过日子,也没人敢打落水狗,不像南疆的苗寨一旦失去大巫,整座寨子会立刻没落,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吞并。

  “我怎么没想到呢?”莫伦老人喃喃自语道。

  “被你们一说,连我都心动了。”天蛇老人嘻嘻哈哈地说道,他之所以没有成家、没有建立侗寨,就是因为怕麻烦。

  在南疆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不一直盯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家侗寨就被别人灭了;但是建立世家不同,完全可以扔着不管,让后辈自己管理。

  在一旁的谢小玉更明白敦昆的话是说给他听的,玛夷姆表这个态,意味着她会一直跟他走到底,绝对不会搞风搞雨。

  “现在你可以说打算什么时候打龙王寨了吧?”敦昆再次问道。

  “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谢小玉不答反问,他这边在练兵,同时也让几位大巫收集龙王寨那边的消息。

  “阿克塞现在和汉人走得很近,几天前传来一个消息,他和巴度安闹翻了。”

  敦昆说道,负责收集情报的是玛夷姆,他只是转达罢了。

  “这怎么可能!”天蛇老人叫道,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莫伦老人也一样,他现在一门心思在这边,同样不知道龙王寨的消息。

  “巴度安是谁?”谢小玉问道,他对苗疆有名的大巫都有些了解,至少说得出名字,但是他没听过巴度安这个人。

  “那是铁枝寨的大巫。这老家伙和阿克塞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以前是阿克塞的铁杆盟友,不过四十年前走火坐僵,据说胸口以下都已经变成石头,但这个老家伙仍旧帮了阿克塞不少忙,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也会翻脸。”莫伦老人感到有些茫然。

  “这没什么好奇怪,龙王寨想投靠汉家朝廷,肯定要有所表示,当人走狗就必须有走狗的模样。巴度安实在不太聪明,而且身体僵硬后不可能四处走动,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形势,还想倚老卖老,阿克塞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敦昆现在就是一个传话筒,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玛夷姆的猜测。

  “还有几座寨子跟着龙王寨?”谢小玉问道。

  “只有两座。本来还有不少寨子,不过自从换了一个征讨使,情况就完全变了!原来那个姓常的人用的是怀柔的手法,可新来的这个人明显没本事,一味飞扬跋扈,为人又贪婪,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将各座寨子当奴隶支使。”敦昆怒声骂道。

  “噢?”谢小玉有些意外,因为朝廷并非没人,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谢小玉前前后后和不少当官的人打过交道,第一个就是在天宝州时守北望城的那位陈都护,之后是总督衙门的官员,这些做官的人给他的印象是目空一切,不把下面的人当人看,但是他们的脑子绝对不错,手段也很高明。

  “那个人索要了什么?”谢小玉又问道。

  “挖山!每座寨子都要抽调五百人在山里挖掘坑洞和隧道,说是将来藏人之用,还大肆索要草药。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如果他给足粮食,各座寨子看在能够填饱肚子的分上倒也同意,可他根本不让人吃饱,也不让人种地,明显就是用粮食掐大家的脖子。”

  越说,敦昆就越感到恼怒,毕竟他也是苗人,当初听到这些事的时候感同身受。

  谢小玉已经明白朝廷这是要赶尽杀绝。

  “我就不明白,阿克塞虽然脑子不灵光,也应该听说过‘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迟早有一天轮到他倒楣。”敦昆咬牙说道。

  “你能保证这不是演戏?”谢小玉宁可谨慎一些。

  “演戏?你的意思是苦肉计?”敦昆越来越自信,脑子也越来越灵光,他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不会,除了……除了罗老,苗疆没人有这么深的心机,也没人能演得这么像。”

  敦昆说到罗老,显然不太恭敬。

  谢小玉一想,觉得确实如此。

  玛夷姆的城府在苗人中已经算是很深的,却也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更做不到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铁枝寨还有其他大巫吗?”谢小玉问道。

  敦昆等三位大巫不由自主心底发寒,他们已经猜到谢小玉的打算。

  “没有,绝对没有哪座苗寨能拥有两位大巫,就算有这样的人,也会分出去另外组建一座侗寨。”敦昆为谢小玉解释着南疆的风俗。

  “也不是完全没有,除非一个很老,原本就时日无多,那么年轻的那个会等一段时间,反正老的一走,整座寨子就是他的。”莫伦在一旁插嘴。

  “那也未必,都成大巫了,谁还想在别人下面?肯定先分出去再说,等到老的一走,两边再合并。”敦昆立刻表示反对。

  谢小玉见越扯越远,连忙道:“既然这样,你们有没有把握干掉巴度安,却不让任何人知道是谁干的?”

  虽然早就猜到谢小玉打这个主意,三位大巫仍旧感觉心情沉重。

  “你打算嫁祸给谁?”敦昆问道。

  “不嫁祸给任何人,只是让他们互相猜忌,其他大巫肯定会认为是阿克塞或者朝廷干的,而那两边则会怪到对方头上。”谢小玉说着自己的打算。

  “你确定阿克塞不会和朝廷通气?”莫伦老人问道。

  “不会,而且就算会也没用。”谢小玉非常清楚人性的弱点。

  如果换成原来那位征讨使,或许会和阿克塞开诚布公,然后两个人赌咒发誓,再歃血为盟,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但现在这位征讨使显然不将苗人放在眼里,别说开诚布公谈一次,恐怕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提防龙王寨。

  三位大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莫伦老人无奈地说道:“我跑一趟吧,谁让我的鬼王最适合干这件事。”

  “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总能有个照应。”天蛇老人说道。

  一股暗流在南疆四处涌动,暗流的源头就是铁枝寨。

  大巫巴度安死了!

  早上铁枝寨的人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老祖宗只有身体躺在卧榻上,脑袋却不见了。

  如果是在以前,铁枝寨的人早就向龙王寨报信,可这一次,铁枝寨却寨门紧闭,直到第三天,他们将另外一位和老祖宗有亲戚关系的大巫请来,这才对外宣布老祖宗已经遇害,而且消息一散布出去,铁枝寨就立刻和那个大巫的寨子合并。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提防,至于提防的是龙王寨还是朝廷,众说纷纭。

  消息传到龙王寨时,阿克塞被气得不轻,而且郁闷不已。

  阿克塞不傻,知道巴度安莫名其妙的死肯定有很多人怀疑是他下的毒手,可如果真是他干的就算了,问题是他没干,却替别人背黑锅。

  阿克塞在竹楼内转来转去,踩得地板嘎吱嘎吱直响。

  在房间的一角,阿克塞的乖孙正悠然摆弄着一座佛像,这座佛像并不是法器,只不过通体都用宝石雕成,绝对价值连城。

  “别再玩了!快帮我想想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克塞轻轻踢了自己乖孙一脚,虽然发怒,他倒也舍不得踢得太重。

  那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位新来的征讨使大人找人干的。这招厉害,釜底抽薪,干脆让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死心塌地跟着朝廷。”

  “你既然知道,之前还说这是好事?”阿克塞举拳,作势就要打人。

  “这当然是好事!您老人家难道还想脚踩两条船?朝廷可不是吃素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害怕,他知道阿克塞绝对不会真打。

  “我是怕那帮汉人利用完我们,就一脚踹开我们。”阿克塞摇头叹息,他原本想说兔死狗烹,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太难听,他现在做的就是汉人的走狗,实在没必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要我说,巴度安死得好!这个人名声太好,已经威胁到老祖宗您,我听别人私底下谈论巴度安,都说他是块硬骨头,敢跟汉人对干,汉人拿他也没办法。”年轻人很清楚阿克塞的底细,他这位老祖宗心胸狭隘,绝对听不得别人比他好。

  果然这话一说,阿克塞心中原本还有的一丝愧疚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年轻人打铁趁热,继续说道:“老祖宗,现在这个世道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异族来了,朝廷只能往南疆逃;朝廷势大,我们就只能服软。我们这些小鱼要和朝廷这条大鱼斗,那不是送死吗?想活着而且活得好,就该吃那些小虾米。”

  “如果其他寨子不服,那怎么办?”阿克塞并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也怕自己变成孤家寡人。

  “有谁敢?巴度安这一死,别人怀疑到您头上,肯定也会怀疑到汉人头上,甚至会有人怀疑到两家头上。我们干脆别声张,让他们猜,让他们觉得就是我们和朝廷连手干的,这就叫狐假虎威。”年轻人现在也不打算和朝廷分庭抗礼,因为他已经见识过朝廷的厉害。

  之前朝廷一路猛打,让年轻人吓出一身冷汗,他已经明白汉人并不是拿不下南疆,以前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没必要,就算打下来,付出的代价也太大,而且这里瘴毒厉害,汉人受不了;可现在大劫临头,他们为了保命,不得不往南跑。

  明白这些后,年轻人没兴趣做无谓的抵抗。

  年轻人会选择投靠,因为就算汉人熟悉南疆地形,也需要有人帮他们奔走。

  年轻人从未担心过狡兔死,走狗烹的结果,那只是一种说法,走狗的用途多的是,除了撵兔子,还有看家护院,当然有一种情况不得不提防那就是狗的数目太多,毕竟任何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说不定就会有一、两条狗被宰掉打牙祭,所以也不希望有更多狗出现。

  而巴度安在年轻人眼中就是一个威胁,巴度安有威望,很多人愿意跟着他,这就相当于领头狗,控制住一条就相当于制住一群,更重要的是他身体不行,容易控制,要不是巴度安死脑筋,一心和汉人对干,恐怕龙王寨的地位早就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里,年轻人甚至有些庆幸汉人早一步干掉巴度安。

  龙王寨这边在猜疑,缅西征讨使府邸中也有一群人不停琢磨着。

  “依我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阿克塞做的。这个家伙心狠手辣,心眼又很小,不久前巴度安和他吵过一架,而且随着他在苗人中威望越来越糟,巴度安很有取而代之的架势,所以阿克塞先下手为强完全说得过去。”一个师爷打扮的人轻声说道。

  “那也未必,或许有人栽赃嫁祸也说不定。此刻南疆恨不得活剥阿克塞的人不在少数,杀了巴度安,既可以嫁祸给阿克塞坏了他的名声,让阿克塞众叛亲离,顺势铲除他的羽翼,又可以让阿克塞和我们互相猜忌……我想大部分苗人恐怕也认为是我们干的。”另一个师爷显然更高明,几乎猜到真相。

  “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坏处吗?”高坐在正中央的一个头戴乌纱的中年人满脸堆笑问道。

  这位新任缅西征讨使姓秦名文远,字伯驹,是庚子年的进士,长得相貌堂堂,胸前三尺长须飘摆,一张白净的脸看起来颇为儒雅。

  而秦文远这个让无数苗人恨之入骨、畏之如魔的人,在朝廷的名声却极佳,素有耿直明断的赞誉,只不过他的耿直只对当今圣上,他的明断是非只对汉家子民。

  “当然没有坏处。阿克塞心狠手辣、翻脸无情,这样的人在我们强的时候或许是一条很不错的走狗,可一旦我们出了什么意外,难保他不会从背后咬上一口。”师爷连忙回禀道。

  这番话说穿了就是八个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说这话还太早了,此刻那些苗寨多有不服,除了龙王寨,只有一些小寨子肯投靠我们,现在龙王寨的用处仍旧不小。”另一个师爷说道。

  “那又如何?难不成那些苗寨还敢反抗?现在龙王寨已经投靠我们,而赤月侗、白衣寨躲入蛮荒深处,苗人群龙无首,而我们的人马却遍布南疆,二十万兵马占据各个险隘要害之处,大人又用计让他们的农田尽数荒废,这些苗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就算想作乱,我们不需要做别的,只要守住各地让他们没办法四处流窜,用不着动武也可以把他们活活困死。”两个师爷互不相让,各自说着自己的想法。

  秦文远拂须而笑,之前他听从幕僚的建议拼命逼迫那些苗人,让他们抽男丁开挖坑洞,连女人和老人都派出去采集药材,为的就是让各寨没有人力种田,现在目的达到了,一旦卡住粮食这个要害,那些苗人想不服软都做不到。

  “没了龙王寨这条好用的狗,谁帮我们找出躲进蛮荒深处的那群人?”反对用强的师爷不由得问道,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一次除了要打开南疆,另外一个目地就是为了传说中的应劫之人,所以那帮躲入蛮荒深处的人才是目标,现在对付阿克塞实在太早。

  这话一说出口,另外两个人顿时皱起眉头。

  “我就不明白,佛门势大,又有这么多道门站在我们这边,何必怕太虚门?”一个师爷异常郁闷地说道。

  在这师爷看来,就算没有龙王寨,如果佛门、道府、剑派联盟倾巢出动,绝对可以将蛮荒翻一遍,也用不着在意兽灾,现在之所以没有进展,就是因为道府和诸大道门都被太虚门警告过不许他们随意帮忙,佛门更被太虚门压制得厉害。

  “你知道什么?”秦文远的脸色顿时变了,道:“我绝对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

  “小的明白。”师爷浑身一抖,脸色都发白了,不敢再以幕僚自视。

  秦文远摆了摆手,说道:“我以前也不太明白,毕竟我们是朝廷官员,对修士的事知道得不多。不过在这一次出发之前,道府主事秦道长告诉我一些事,总算让我知道一些内幕。”

  “太虚门和其他门派不同,有人传言,万年前神皇帝国崩毁时,地上神国其实已经建成,最后落在太虚道尊手中。这座地上神国可不得了,里面有亿万神民,每一个都有练气层次修士的实力,真人、真君也不在少数,恐怕也有道君,那才是太虚门真正的根基!如果将太虚门逼急,放出这些神国子民,除了婆娑大陆的佛门可以抵挡,中土的佛门和道门各派就算连手恐怕也打不过太虚门。”

  “我说的还是在太虚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这显然不可能,身为天下第一门派,又是道门领袖,怎么可能是孤家寡人?只要太虚门登高一呼,恐怕道门中大部分门派都会以他们马首是瞻,如此一来,连婆娑大陆的佛门也未必能抵挡得住。”

  “原来如此。”两个师爷全都脸色苍白,终于明白为什么秦文远对他们刚才的如此在意。

  “其实还有人说太虚道尊根本就没有飞升仙界,历代太虚门的人都没有前往仙界,他们一直在地上神国中。”秦文远又说了一个消息。

  两个师爷顿时一缩脖子,飞升仙界,那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了。

  两个师爷也听说过,之所以要飞升,是因为这方天地不允许脱离控制的强者存在,所以将他们送走,如果太虚道尊没有前往仙界,一万年后肯定实力更强,在这方世界恐怕已经无人可制,那么太虚门的信心就更足了。

  “这是好事啊!既然有这样的强力人物在,还用得着怕那些异族吗?”其中一个师爷拍了一下脑袋。

  “这种事只有天知道。”秦文远不想继续说下去。

  “东主的意思我等已经明白,这太虚门确实不能招惹,那应劫之人……”师爷只感觉嘴里发苦,他现在已经明白这是一件棘手的差事。

  “我不知道上面到底是什么想法,只知道我们尽心办事就行,不管太虚门有没有能力对付异族,这边的退路总是必须的。”

  夜色深沉,但一点都不寂静,到处都是野兽的吼叫声。

  半年来,不时会有各式各样的妖兽跑出来攻击各座寨子。

  此刻,一头头肋生双翅的巨型蝾螈正围拢着一座婉蜒曲折的山岭,山岭上到处是残垣断壁,原本厚实的石墙早已经千疮百孔,很多地方都已经倒塌,山坡上的一层层梯田已经荒废许久,变得灌木丛生,到处可以看到烧焦的痕迹,成片的竹楼也变成一堆灰烬,恐怕已经没有人认得出来这里是龙王寨,是南疆数一数二的大寨子。

  龙王寨是兽灾最严重的地方,从蛮荒深处跑出来的妖兽都会光顾这座寨子,能在一次次的妖兽攻击中顶住,不得不承认阿克塞确实本事不小,同时这也和他投靠汉人有关。

  当初秦文远下令在苗疆四处挖掘坑洞,以便将来藏人之用,其他寨子都阴奉阳违,只有龙王寨干得很卖力,将寨子周围的山岭几乎挖空,像被蚁触虫蛀般。

  正是因为有这些坑洞,阿克塞让整个龙王寨的人全都躲进来,这才顶住妖兽的攻击。

  一旦躲入坑道中,除了那些会土遁的妖兽比较麻烦之外,其他妖兽只能从几个很小的入口进攻,只要守住这些地方,里面的人就安全了。

  此刻,阿克塞正满脸阴沉看着外面。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阿克塞轻叹一声。

  “十万里蛮荒,别的东西或许不多,妖兽绝对比比皆是,以前只是没人招惹它们罢了,现在那群人有意而为,确实杀不胜杀。”年轻人搔了搔头,就算他有万般计策,对这些妖兽也没用。

  “不能再这样下去,整天被压着打也不是办法。”

  阿克塞觉得很郁闷,这几个月来有两件事让他感觉快炸开了,一件就是秦文远,另一件就是这无休无止的兽灾。

  “你帮我想个办法,能不能将这些妖兽引到其他地方?”阿克塞不知道以邻为壑这个词,却不妨碍他想出这样的念头。

  “可以是可以,不过附近的寨子全都是我们的附庸,不管怎么说,现在还离不开他们。”年轻人言下之意就是,等到利用价值没了,才是下手的好时机。

  “能不能往汉人那边引?”阿克塞和他的乖孙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并不是真心想当走狗。

  “恐怕很难,汉人太聪明了,他们占领的全都是靠近外面的地盘,让我们在前面顶着。”年轻人由衷地赞叹道。

  “将来大劫降临,他们不也要顶在前面?”阿克塞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到时候汉人要和他换地方,他绝对不干。

  可让阿克塞意想不到的是,他的乖孙居然摇头说道:“他们未必肯,因为接下来要对付的是异族,对那些异族来说,南疆深处和南疆外围恐怕没有区别,特别是那些妖族,让它们住在平地上,它们说不定还不习惯呢!”

  “这样说来,南疆岂不是更危险?”阿克塞被搞糊涂了。

  “那倒未必,多了这些山,就多了许多可藏、可躲的地方,而且易守难攻,相对而言安全许多。”年轻人解释道。

  这时,一阵惨叫声从甬道一头传过来,然后惨叫声、尖叫声连成一片。

  阿克塞和年轻人的脸色同时变了。

  “有擅长地行的东西进来了。”阿克塞大嘴一张,顿时喷出无数蛊虫。

  阿克塞也是蛊巫,但和罗老只养一只本命灵蛊不同,他养的是一群蛊,而且他在体内开辟空间,以五脏六腑作为蛊池,所养的这些蛊虫并不凶毒,却充满灵性,已经化为身体的一部分。

  只见漫天的虫云翻卷着沿着甬道飞去。

  甬道中有无数苗人喊叫着拼命奔逃,在他们身后,一条条纤细的飞丝喷射而出,这些丝线韧劲十足,而且黏性极强,被喷到的人瞬间就被细丝缠住,紧紧裹成一团。

  “可恶!”阿克塞心中恼怒,他最讨厌虫类的妖兽,因为它们没有智力,一闯进来就四处扑咬。

  “会不会是蛊?”年轻人多了一个心眼。

  阿克塞一愣,马上放出神念扫向前方的甬道,过了片刻,他松了一口气,说道:“不是,不过并非一头,一、二、三、四、五、六……怎么这么多?”

  阿克塞神情凝重,他并不怕妖兽厉害,因为妖兽不是人,没有脑子,只知道动用蛮力,稍微用点手段,再厉害的妖兽都可以杀掉,他怕的正是这种数量众多、擅长五行遁术的东西。

  猛地一咬牙,阿克塞身体砰然散开,化作无数乱舞的蛊虫。

  同样是虫云,这片虫云远比刚才大得多。

  此刻阿克塞所用的手法和当初敦昆在无尽虚空中化身黑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融入四周的世界,却不刻意改变规则,所以消耗比化身天地小得多。

  这片虫云散开朝着四面八方飞去,这些蛊虫飞得极快,甬道中仿佛刮起一股飓风,随着一阵呜呜的怪响,数不尽的虫多一涌而过,沿路上只要有苗人被蛛丝缠住,就会有一小群虫多分离出来,扑到蛛丝上一顿乱啃。

  这种蛛丝异常坚韧,用刀都割不断,却挡不住虫多的啃咬。

  蛛丝一断,被缠住的人就松脱开来,不过那些人十个有九个已经不行,蛛丝剧毒无比,而且异常纤细,全都深深嵌入肉里,甚至破开皮肉、害开血管,这些人就算没有被毒死,也都流血不止,奄奄一息。

  看到自己的族人就这么死在眼前,阿克塞心中悲愤异常,他化身的虫云发出呜呜的鸣响,仿佛是怒吼,又仿佛是呜咽。

  转瞬间,其中一片虫云围住其中一头蜘蛛,那是一头很丑陋、浑身上下如同长满铁锈般的蜘蛛,额头上八只眼睛显得异常狰狞。

  蜘蛛显然知道不妙,不等虫云落下,它发出一阵嗤嗤乱响,身体四周顿时冒出一颗紫色的光球,一条条电弧紧贴在光球上,仿佛无数条蚯蚓般徐徐蠕动,刚扑上去的那些蛊虫纷纷落下。

  阿克塞的这些本命灵虫不怕刀砍斧剥、不怕水火侵蚀,却承受不了电击,虽然没被电死,却都被麻痹,落在地上抽搐不已,不过想杀死这些蛊虫是不可能的。

  蜘蛛显然明白这一点,它放出电弧后,立刻呼的一声钻入地下,速度快如奔马,眨眼间就已经逃出十几丈远。

  阿克塞顿时怒不可遏,那些没有被电麻的虫子迅速聚拢,瞬间变成人形,然后他凌空虚抓。

  巫门掌握的本就是一种涉及空间,能改变法则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太古之时的那些灵。

  刹那间,那只已经逃出十几丈远的蜘蛛被硬拉回来。

  阿克塞猛地握紧拳头,噗的一声,绿色浆液从蜘蛛体狂喷而出,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捏紧,将这只恐怖而又丑陋的虫子捏成肉酱。

  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

  杀掉一只蜘蛛后,阿克塞张望着四周,右手连连虚抓,一只只蜘蛛被他抓在手中。

  这就是阿克塞的力量,绝对的力量。

  “这是什么味道?”突然阿克塞喃喃自语道。

  刚才阿克塞没有察觉,此刻才发现甬道中充满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有点像沼泽里淤泥的味道,又有点像茅坑旁边泥土的气味。

  阿克塞猛地瞪大眼睛,因为这股怪异的气味让他感觉到危险,虽然危险的程度并不强,应该伤害不到他,但是他的心头却一阵阵悸动,似乎告诉他:赶快阻止,必须阻止。

  阿克塞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自己自己的直觉绝对不会错。

  可惜等阿克塞醒悟过来,一切都已经晚了,他隐约听到甬道深处传来一阵轰的声音。

  那是爆炸声,但却很诡异,不像普通爆炸声那样急促,反而拖得很长,也显得有些沉闷。

  一瞬间,阿克塞感觉到他所化的那些虫子全都被火吞没,一道火柱从甬道深处喷涌而至。

  阿克塞发出一声哀鸣,虽然大火伤不了他,却让他心丧若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寨子完了,已经没有几个活人。

  “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阿克塞仰头怒号。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声音在甬道中回荡着,听起来是那样的凄厉。

  “老祖宗、老祖宗,我们快走!现在走还来得及!”阿克塞的乖孙喊道。

  “对,必须走,不过不是我走!”阿克塞猛地抓起自己的孙子,将他强行送了出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是他最后的血脉。

  阿克塞孙子的身影刚消失,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而且异常寂静,没有一丝声音,连气味都没有。

  “谁?是谁?”阿克塞怒吼道,他知道自己落入另外一位大巫的天地中。

  突然黑暗中多了一丝光亮,那是一点豆般大的火光,火光中映照出几个人的身影。

  “原来是你们,真没想到你们不但敢出来,还直接拿我开刀。”阿克塞惨然大笑。

  火光中映照出来的这几个人正是玛夷姆、敦昆和莫伦。

  或许是事到临头脑子终于开窍,阿克塞突然恍然大悟,道:“是你们杀了巴度安?”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玛夷姆语气冰冷地说道。

  “你说得对,确实没有意义,就算巴度安还活着,他也不会帮我了。”阿克塞狂笑起来,神情变得越发狰狞:“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我早就想和你做个了断!”

  这时,阿克塞才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那头老狐狸呢?为什么他没来?”阿克塞怒问道。

  “你不会连这都猜不出来吧?”玛夷姆冷笑着问道。

  阿克塞迟疑片刻,还是猜到答案。

  “怪不得没有一个人过来,原来都被他拦住。”阿克塞咬牙切齿地说道。

  此刻阿克塞痛恨的并不是眼前这些人,也不是那头老狐狸,而是被拦在外面的那些家伙,他不信那些人冲不过来,显然大家都巴不得龙王寨被灭。

  想清楚这些后,阿克塞仰天狂笑:“哈哈哈!我实在太蠢了!早该想到在还没有把赤月、白衣彻底打垮之前,我龙王寨根本没资格在南疆称王。”

  “你这家伙死不悔改,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称王。要是你没有这个念头,要是你没有和铁枝、黑狸、瓦同诸寨闹翻,你现在只要一个念头传过去,立刻就会有十几个大巫过来帮忙,我们就算想杀你也没办法。”玛夷姆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对手的机会。

  “那是他们背叛我!你说,你们给了他们什么好处?”阿克塞两眼通红,已经彻底疯了。

  “如果我说什么好处都没给他们,你相信吗?”玛夷姆微微一笑,脸上都是得意之色。

  “我信。”阿克塞咬紧牙根。

  莫伦老人看不过去,轻叹一声,道:“阿克塞,说实话,我很可怜你,你从头到底都落入别人的算计中。”

  “算计我的是这个女人,还是外面那个老家伙?”阿克塞确实想知道答案。

  “我可没这个本事。”玛夷姆笑得花枝招展,似乎是在说一件很有趣的事,紧接着她又说道:“罗老有这个本事,却没这个心情。”

  阿克塞一脸茫然。

  “算了,就让你死个明白。”玛夷姆撇了撇嘴,她最不喜欢和这种笨蛋说话,说道:“有一个人想立威,找了半天,只有你最合适。”

  听到玛夷姆这么说,阿克塞再笨都明白了,他哇哇大叫一阵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是那个汉人小娃子?”

  “这次你猜对了。”玛夷姆笑了笑。

  这时阿克塞已经冷静下来,突然想起刚才莫伦老人话中有话。

  “他刚才说我从头到底都落入那个汉人小娃子的算计,这是什么意思?”

  玛夷姆啧啧连声,用略带怜悯的口吻回答:“你总算没笨到家。那小子早就看上南疆,他需要的是这里的人,南疆人人炼蛊,三岁小孩都会用蛊,他打算组建一支巫蛊大军,像我们这样的聪明人直接被他说服,跟着他干。可惜聪明人毕竟不多,其他人全都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时就要有人让他们明白留在这里没有活路,而这个人……非你莫属。”玛夷姆一边说,一边笑。

  阿克塞却仿佛吃了只苍蝇似的,他做这一切都是他的本意,但此刻听玛夷姆这么一说,却成为他落入别人的算计,这让他郁闷到极点。

  “老祖宗,别听她的话!她是在扰乱你的心。”突然传来阿克塞孙子的声音。

  “你……你怎么回来了?”阿克塞怒问道。

  “四周已经被封死,我根本出不去,只有您能杀出去。”年轻人苦涩地说道。

  “你说错了,他也别想出去。”玛夷姆淡淡说道,朝着众人使了一个眼色。

  刹那间,四周黑云滚滚,黑云中却有无数蜘蛛网般的光丝随意乱舞着,不时还会冒出一片火光。

  “你们都不要命了?”阿克塞瞪大眼睛,他难以想象这么多人打他一个,居然还用上化身天地这样的禁术。

  “老祖宗,别管我,你一个人还有机会。”年轻人说完话,突然逆转体内仅有的一丝法力,瞬间他的经脉寸断,生机迅速流逝。

  “我的孙儿——”阿克塞悲痛欲绝,好半天,他转过头来,两眼无神地说道:“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只听啵的一声轻响,阿克塞的身体骤然散开,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化作虫云,而是变成一片鸟语花香的所在。

  几位大巫看到此情此景全都大吃一惊。

  巫门化身天地就几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是简单的天地,如玛夷姆化身的是火的世界,敦昆化身的是黑暗的世界;可此刻阿克塞所展现的却是第二重境界,无限接近于真实的世界。

  “你藏得好深啊!”玛夷姆突然间觉得好像从来不认识阿克塞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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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成了俏寡妇,苏嫣撩起袖子赚钱报答救她的糙汉。从破烂的草屋到村里唯一的砖瓦房,良田数亩,眼看救命之恩已经报完,苏嫣就想当个自在逍遥的俏寡妇了。 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就被糙汉抱着进屋了,低沉道: “别走,我娶你。”苏嫣傻眼了,脱口而出道: “我不以身相许。”糙汉盯着她道: “不用,我以身相许。”……离谱了,流落民间的太子要娶寡妇为太子妃,全京城都说那俏寡妇是狐媚妖子变的,专门勾引太子。 苏嫣真是冤枉了,不是她勾引他,是那个糙汉太子勾引她,现在还在她肚里揣了娃。

惊春阙

沙城的沈玉阙是养在深闺的娇娇女,一朝变故,父母双亡,她先是被大伯吃绝户,又被首富公子无礼轻薄。 尚来不及流泪的她被迫学着自立,人人都嘲她是女子难当大任,人人都在等着看她撞破脑门的笑话,但她却从容不迫的步步登高。 沈家的造船厂,她要,精湛的造船工艺,她会,父母之死的真相,她将查明! 谁说这些事天生只能男人来做,小到保家,大到护国,男人能做的她也能做! 如果说,她缜密的筹谋中还有什么出格的变故,那一定是那个被她气到离家出走的首富公子吧。

福孕娇娘嫁到,病娇太子三年抱俩

重生归来,盛苓做了两件事。第一,抱上金大腿,把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一家踩进了地下十八层。 第二,捡了一个弟弟。弟弟有三宝,脸俊嘴甜身材好,虽然这个弟弟时不时还要犯点病,但盛苓觉得这都不是事儿! 弟弟的脸真嫩啊……掐一掐。弟弟的嘴真甜啊……尝一尝。弟弟的腰……呃,打住打住! 就在盛苓觉得自己快要顶不住的时候,却发现,她以为的弟弟,竟然就是她的金大腿? 盛苓包袱款款准备火速跑路,却被金大腿病娇太子堵上了门。病娇太子:姐姐,你都对我这样那样了,要负责的! 病娇太子:姐姐你放心,我生来体弱,就算成了亲,也只能跟姐姐盖着棉被纯聊天儿! 咦?盛苓:这样的话,我可以啊!但是……谁能告诉她,不是说盖着棉被纯聊天儿的吗,为什么她三年抱了俩!

东宫媚

《东宫媚》 家族陷入危难,赵昔微成了一颗棋子,被迫嫁给了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太子。传言太子他性情冷酷、手腕铁血,治得满朝文武服服帖帖…… 面对这炮灰的命运,赵昔微做好了远离太子保小命的准备。却没想到,婚后太子忽然转了性,夜夜低声诱哄:给孤生个孩子,好不好? 赵昔微挣扎不从:臣妾体弱,太医说要静养。 太子俯身下来,在她耳边低声而笑:既是体弱,就更需要贴身照顾了。 转头却吩咐左右:传令下去,太子妃身体不适,任何人等

救世主她才三岁半

三岁半的江怀鹿穿到了砍头现场! 睁开眼,闪着寒光的鬼头刀正悬在她头顶,摇摇欲坠。 爹娘正穿着囚服,伸长了脖颈,露出光洁的脖子,等待鬼头刀落下。 她爹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脖子不要缩,一刀没斩断,痛不欲生。” ………… 这是一个邪祟盛行的世界。 这里阴气肆虐,百姓入夜闭户,天明而出。 王朝动荡,世界崩坏,国君残暴无度。 战火四起,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国师预言,灾难将至,邪祟灭世,传说中的救世主降世,才可拯救世人。 救世主身怀异宝除邪祟,通阴阳,断公道,判生死,诛妖邪,能还人间清平! 全王朝都盼着,寻着…… 可救世主,她才三岁半! 救世主能给灭世的邪祟表演个嚎啕大哭吗? 三岁的江怀鹿表示,她真的不想当救世主啊! ………… 阻止邪祟为祸苍生,只为祸我一人,不就行了? 曲线救世,那也是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