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6章 时停与气运

    那么，他想要让后来者明白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意思呢？”


    姜宁苦思冥想，却不得甚解。


    迷茫之余，不由得出声将那诗文念了出来。


    “落处咸过尺，翛然物象凄。瑞凝金殿上……”


    姜宁刚刚开口，天空之上的齿轮就急速地旋转了起来，姜宁视线，立即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吸引，抬头朝着天空望去。


    这个时候，迷迷糊糊之间，天空之中似有雪花落下，廊道两侧藤蔓之上偶尔落下来的叶子，在那雪花之中飘飘摇摇，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到了后面，竟似乎就像是完全停了下来一般。


    分明没有什么力量依托，可那叶子下坠的速度近乎于完全消失，若不仔细看的话，就像是停滞在了半空一样，若不是姜宁的动态视力极好，能够看出那叶子依旧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地面坠落，他也会以为，那叶子是真的停在了半空一样。


    好奇之下，姜宁便想要走过去伸手摸一摸，只可惜，他的脚步刚刚一动，那天空之中的齿轮的转动速度就立刻回归到了常态，那叶子也在倏忽之间飘飘摇摇，坠落在了廊道之外的湖面之上，带起了死死涟漪。


    一切，都好像是梦幻泡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姜宁却清楚，发生的，是真的发生了，并不是他自己眼花。


    仔细回想起叶落时的种种，他便立即联想到了那叶子与头顶齿轮的关系。


    院子之中眼下除了自己再无别人，它既不是自己使力让之悬浮在空中，那么能够办到这件事情的，无非就是头顶那齿轮了。


    毕竟，无根浮萍，却能够悬浮在空中不知多少年，也不曾坠落下来，这些齿轮当下的情状，分明就与那叶子一般无二。


    可自己进来之前，齿轮也在转，而自己走近的时候，转速也一样会加快，但是一开始的时候，周遭却并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


    那么，触发事件的，无疑就只能是他自己，而方才，叶落而停的时候，他正在下意识地读诗。


    简简单单地一番联想，姜宁便立即找到了问题的根由所在。


    “润比江河普，明将日月齐。凌云花顶腻……”


    姜宁弹指击出一道劲气，劲气出手，廊道之上，又有叶落，只是，就像他推测的那样，读诗之前，叶子始坠，读诗之时，坠势凝滞，诗止之后，叶子复又坠于湖面。


    “止园，止园，”姜宁忍不住轻笑，“非是止欲，非是止念，原来止的，竟是时间！”


    来之前，姜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地下宫殿之中，竟还藏着如此可怕的密藏。


    所谓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为宙，空间和时间乃是构成宇宙，构成世界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基本的两个要素，却少其中的任何一个，整个宇宙都没有办法存在。


    这两条道，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之中，都是极为重要的道。


    在姜宁原本的世界之中，空间和时间之道，分别拍在三千大道的第五和第三，都是世界上最为顶尖的道之一，想要领悟，十分的不易。


    尤其是对于姜宁自己来说，即便在参加天河试炼之前，他的真实战力已经十分接近道和层次，但是，也仅仅是在空间之道上面有着一些领悟，因为之前掌握了一部分空间规则的缘故，对于空间之道算是稍稍入门，但是在时间之道上，却是丝毫没有建树，甚至就连低一级的时间规则乃至于时间真意，姜宁也都未曾领悟一点。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一个雨林之中的小小密地，竟然能够找到这种即便是在巨蝎宫殿的内世界中，也绝对是最为顶尖的那一类密藏。


    时间，弹指流沙，抓之不住，乃是宇宙之中最为普遍也是最为神秘的一种力量，至少在姜宁的知识范围之中，古往今来的真一仙人，没有一个是以时间证道飞升的。


    也许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的确也曾经会出现那么几个掌握了一部分时间真意或者时间规则的人，但是真正掌握时间之道的人，至少在大陆有记载的历史之中，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至于在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之中，掌握时间之道的人究竟有没有出现过，那姜宁就不得而知了。


    如论如何，这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现在，姜宁已经丝毫会为之前为了进入止园所牺牲掉的黑色火焰而遗憾了。


    黑色火焰，能够潜移默化地改造他的身体，尤其是心脏，对于急需要增强肉身，以为了未来领悟更多的规则和道之力做准备有着巨大的用处，原本对于姜宁来说是极为珍贵的，但是在时间之道，乃至于只是时间规则甚至是时间真意的面前，都有些不值一提。


    止园止园，根据姜宁的观察，这里所保存的一部分时间的力量，大约乃是属于时间停止或者时间减速一类的法门，根本就算不上是完整的时间之道，但是，即便是残缺的，它的价值也远远不是那一团黑色的火焰可以相提并论的。


    试想一下，若是两个人在战斗之中，一个人的身上的时间被减缓了一部分，那么相对的来说，就代表着他的对手身上的时间被加速了，对方完全可以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完成一击必杀。


    尤其是对于姜宁这样的高手来说，只要对方的防御力没有强大到在时间减缓的过程之中，自己完全无法破防，那么他就有把握战而胜之。


    哪怕那时间流速变慢的效果只不过是弹指一瞬，对于姜宁来说，也足够他出剑数百次了。


    若是能够掌握时停，姜宁觉得，自己就算是在道和巅峰的面前，也完全有把握逃掉一条性命来。


    尤其是在实力暴涨的当下，回到原本的世界之中后，也许会因为道的领悟不够，尚且没有办法战胜道和境界的存在，但是在本体的实力上，也就是说肉体力量和战技方面，他已经完全不逊色，或者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要比相当一部分的道和高手还要强大了。


    尝试过后，姜宁并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激动，一边平复自己激荡的心绪，一面静下心来慢慢地感悟那雪花之上所蕴含的时间之力。


    “好在有小塔护佑，元神的力量在泥丸宫中还是可以使用，否则的话，想要解析如此高深的时间之力，单单凭借着星辰境二层的元神强度，难度就相当于在元丹境开始领悟道和境层次的东西，也不知道要领悟到猴年马月才能够成功！”


    即便是姜宁，此刻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这世界上有许多的东西，许多的事情，发生的概率都十分的小，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那个可能，但是到了最后，偏生那小概率的事件就发生了，简直可以说是无巧不成书。


    但是，实际上，这一种看起来十分巧妙而且偶然的事件，放在了浩渺无垠的宇宙，数千万甚至上亿年，数十亿年的时间长河，数之不尽的人类，妖兽还有别的生命之中，因为实在是太大太多报揽万象的缘故，这种偶然就变成了一种必然。


    就像是一件发生概率只有千分之一的事情，如果同样的条件出现了一万次，十万次，百万次的话，总会有那么一次，会触发这个只有千分之一概率的事件，在单次事件的发生之上，这件事情的确是一个极其巧合的偶然事件，但是在所有发生的事件之中，这只能算是一种必然，毕竟，可能性再小，它总归还是存在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的话，就像是你把冰块放进了冰箱之中，正常情况下，它是不会融化的，但是有一天门外的电缆碰巧检修，你们这一片停电了半天，等你打开冰箱的时候，就会发现，冰已经化成水了。


    虽然检修电缆造成停电这样的事情并不会经常发生，但是以一个长远的眼光来看，电缆并不能总是保持正常的状态，用的时间久了，它就会出故障，出了故障，就一定会检修，检修就会造成停电，一旦停电，你放在冰箱里的冰块儿，自然就会融化。


    在环境足够大，时间足够久的情况下，不关一件事情发生的概率究竟有多小，只要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发生，那么在宇宙的某一个角落，某一个时间点上，它一定是曾经发生过的，这，就是可能性造成的一种必然。


    对于眼下的姜宁来说，自己有幸成为了这么一个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又难得一见的偶然，这运道也着实是太好了一些。


    以至于姜宁原本在专心致志地领悟着时间规则之力，脑子里却是不务正业地冒出了一个之前根本没有过的想法：


    “莫非，换了一个世界，我身上的真龙气运，竟还能够起到作用不成？”


    虽然姜宁并不清楚，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也是肯定的。


    气运这种东西，并不是单独地存在于某个星辰之上的东西，即便放眼到整个宇宙之中，气运也是普遍存在的。


    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都是有着一定的气运的，气运若是散光，那么生灵就会消亡，物体就会毁灭，哪怕只是一粒灰尘，一颗沙子，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气运，除非这个东西能够在本质上完完全全的从世界或者宇宙之中消失，不留下一丝的痕迹，否则气运就不会完全消亡，只不过，这样的存在，气运已经小到了几乎不可察觉的地步，所以很少有人会去注意罢了。


    一个人身上的气运，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消失，在宇宙之中气运普遍存在，不管走到那里，好的气运都会给宿主带来意想不到的好运，这一点，是完全不会因为世界不同而受到压抑的。


    只不过，若是姜宁离开了原本的那个世界，永远也不再回去，那么他身上的这一份气运，就会随之被带走，也就是说，原本世界之上的气运总量，就不可避免的会流失掉一部分，尤其是那种接近于飞升的高手，他们的离开，带走的就是原本世界之上相当大一部分的气运，他们的离开就会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整个世界遭到削弱，不管是生灵的受命，还是总体的修行水平，乃至于整个世界存在时间的长短，都会受到某种程度上的削弱，这也是世界会降下天劫，阻止修者离开，以及纪元存在的根由。


    天劫若是杀死了妄图飞升的高手，那么他身上的气运就会重新散归于天地之间，这样一来，世界就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而一个文明发展到了末期，他们的修行水平，对于修行一道的理解都会达到一种极高的地步，到时候，飞升者出现的可能就会越来越高，而飞升对于修者天赋的要求就会相对来说越来越低。简单一点来说，在纪元的初期，一个高手想要飞升，他所需要的天赋和所要经历的磨难，比起机缘后期的难度是要大上许多的，同样一个人，出生在纪元初期，若是没有办法飞升，也许到了纪元的中期或者末期，依他的天赋和努力，就完全可以做到。


    所以，每当世界上的修行道路发展到了一个极为成熟的地步，世界就会自发地进入一种纪元结束，开始灭世的阶段。


    到时候，除了少数修为极其强大的人，以及一些掌握了极其强大的秘宝的存在，能够依仗着自己的实力或者秘宝渡过纪元末期的天人五衰，忘心劫，雷劫，风火劫，生灭劫等随便一个就能要了人命的大劫存活下来之外，其余的生灵，都会死掉九成以上，只有一些世界本源随机选中的幸运儿会存活下来，重新在这片大地之上繁衍新一代的文明。很多很多关于修行一道的记载和资料，在这个过程之中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损毁，介时，即便有一些通晓修行的人活下来，因为人类敝帚自珍的天性，这个文明复苏，修行再兴的过程，也将变得十分的漫长。


    这样一来，就在极大的程度上缓解了气运流失的速度，并且在这个过程之中，世界本身也会从外围的宇宙空间之中吸取一部分物质以及他们之上所携带的气运，从而慢慢地恢复自己在上一个纪元之中损失掉的气运，使得世界本身的受命更加延长。


    当然，若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有别的世界的修者或者飞升，或者通过别的渠道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增强本世界的气运，只要他们不做那些伤天害理，有违天道的事情，也只是会遭到一部分的压抑而已，并不会有进一步的威胁，这，也是姜宁能够通过星辰大门来到了这巨蝎宫殿的内部世界之中的原因。


    言归正传，气运这东西，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之中，都是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的，巨蝎宫殿的世界本源虽然能够借用世界规则强行压抑姜宁和冬寻身上的实力，将他们的实力压抑到一个普通凡人的水平，但是这两个人身上的气运，却是实打实存在的，根本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因为在巨蝎宫殿的世界规则之上，还有整个宇宙的规则在约束着，气运在宇宙之中的流转乃是必然，也是宇宙规则的一部分，根本就不是区区一个世界能够改变的，别说是巨蝎宫殿的内世界，就算是宇宙之中传说的三千大世界，也一样无法阻止气运的流逝，只不过，对于那些大世界来说，飞升到这里的高手极多，相反的，流失的气运却是极少，随着时间的不断发展，它们向来是越变越强，甚少会出现因为气运流逝干净而灭亡的局面。


    相反的，威胁着那些大世界的，乃是气运太过强大的人出现，早就了他们几乎可以只手遮天的实力，他们在相互之间的争斗中，若是全力以赴，丝毫不加以限制的话，就会造成世界的崩塌和毁灭。


    简而言之，世界的存在和气运息息相关，而姜宁也正是因为得益于自己身上强大的真龙气运护持的缘故，来到了这巨蝎宫殿的内世界之中后，才有了这个机缘，能够来到这蕴藏了时间秘术的止园之中。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或者某个特定的事件发生之后，一个人就会陡然之间明白一些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的道理，姜宁也是如此。


    青玄和揽雀门对于气运的记载不甚详尽，这方面的人才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姜宁之前对于气运的理解，也只不过就是停留在运气这二字之上，除此之外，也就是从机杼阁的少阁主那里知道了一些气运和王朝命运，大陆未来之间的联系，对于与那场业已席卷了整个大陆的危机没有帮助的事情，当时在云雾城中，乔舒夜是半点都没有透露给姜宁的。


    如今，借着这止园时停密地的探索，姜宁才发现，自己之前以为的对于世界的领悟，其实还有着很多的不足之处，甚至有很多东西都流于表面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深层次的道理，其实也不过就是悬浮在大海之上的冰层之底而已，却不知，在冰层之下，与海底之间，还有着多么深邃，多么遥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