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7章 拐仙人之死

    森林之中没有道路。


    即便有，以眼下的可视度，姜宁也找不见。


    好在他也并没有要准心去找路的意思。


    既然没有路，那就自己走出一条路好了。


    选准了一个方向往前走，沿途之上，脚下的地面由平整而冷硬的泥土变成了高低不平，有些松软的泥土，又渐渐地变成了一地的碎石。


    “这一路走来，虽然坡度很缓，但可以确定的是，一直都在上坡。”


    就这样一直走，走到了无路可走，就变成了一汪水塘。


    “都说水往低处流，”姜宁弯下腰，用食指点在水面之上，感受到了一丝冰冷，“这高处有水塘，却是少见呢！”


    举目前望，水塘后方是一个溶洞，光线极度昏暗，便是他的青电瞳，也只能勉强看到那溶洞的洞口，再往后，就有些看不清了。


    两边的环境与后方的林地别无二致，单眼瞧着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复制出来的一般，姜宁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兴趣再走下去。


    与众不同的水塘就摆在了面前，自然路在水里。


    水很冷。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万年寒冰的温度，但是在这里，却依旧澄澈如镜，没有半点凝结的样子。


    水里有游鱼活虾来回，水底和水塘的边缘上还长满了水草，单单打眼这么一看，似乎与寻常的水塘没有什么区别。


    姜宁却已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


    可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这里，没道理因为知晓了前路的一点艰辛和危险就调头放弃。


    姜宁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提醒自己，如今已然是道和境界的大尊者，没必要事事都那般谨慎，须知谨慎过了头，就是胆怯了。


    纵身一跃，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


    果不其然，水面下那些看起来宁静祥和的鱼儿和大虾，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狰狞的模样。


    原本应该被这突然跳入水中的庞然大物吓一跳的生物，如今却是张开了锯齿般的獠牙，目露凶光，朝着姜宁的方向逼迫而来。


    就连那些水草都在突兀地疯长，朝着姜宁的双手，双腿，躯干还有脖子之上缠绕而去。


    因为事先早有准备，在自己的周身布满了剑气，所以等这些东西靠近的时候，直接就被绞碎掉了。


    “嚯，吓我一跳！”


    虽然自己有惊无险，但是姜宁还是觉得心中有些发凉。


    那鱼儿的咬合力与冲击力，那大虾的钳子，那些水藤的缠绕力，都足以束缚住一个弦动境的强者。


    他知道，若是自己眼下依旧是弦动层次，跳进来之后，就只能凭借流云渡月身法在流体之中的巧妙借力方式，以躲避攻击的策略为主了。


    沿着水塘底部的暗流进入溶洞之中，姜宁遭遇了各种各样的攻击，好在他如今的实力实在是有够强悍，没有耗费多大的功夫，就成功地离开了暗流，重新回到了溶洞之中的水面上。


    秉承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理念，姜宁慢慢悠悠地，顺手把自己杀死的那些鱼儿，大虾还有绞断的水藤水草全部都收入了小天地之中。


    自己不用，回到阳界，大约鹊儿她们也是可以用到的。


    所以，这些年收拢的一些好东西，姜宁大都留下来了一部分，存放在小天地之中，只待出去之后，与自己的朋友们分享。


    也正是因为这个‘寸草不生’的习惯，让他发现了异常。


    “咦？”


    姜宁看着水底下多出来的几条鱼虾的尸体，还有手中多出来的水藤，自语道：“水藤多出了无根，鱼虾多出了六只。”


    微微眯缝着眼，姜宁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凉薄的笑意：“看来，果然有人先我一步来到了这里呀！”


    根据因果线在森林外围的表现，说明这个地方眼下除了自己之外只有那阴煞一个人。


    眼下自己从后方追过来，却发现了前面的人的踪迹，那么这个人显然就是阴煞无疑了。


    “看来这一次，我没有走错路呀！”


    沿着潮湿冰冷的溶洞往前走，一路上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阻碍，一直等到姜宁走到了那溶洞的深处，再一次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坑，麻烦才算是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幽暗的水底下亮起白色的光点，星罗棋布，数量可观。


    那些光点由深及浅，由远及近，由暗转明，不一会儿，就浮现在了水面之上。


    “什么东西？”


    头生软角，身长四爪，通体白色，眼睛则是类似于蜥蜴和猫咪的竖瞳，瞧着就像是传说中的白龙一般，只是这些家伙真的是龙，那么它们的体型未免也太小了一些。


    但是，当那些昂扬的声音在洞穴之中响起的时候，姜宁知道，这些家伙也许真的是龙，只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眼下这个样子。


    对于阻碍自己的东西，姜宁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一般就是凭借着自己超强的实力平推过去了，但是这一次不同。


    对于龙，他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真的龙，但是龙对于他来说是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的。


    他曾经修炼过两道青龙，将之藏于肝胆之中，练成剑招，是为阴阳肝胆照！


    当年也正是凭借着这一招，他以元丹之身打败了星极境界的卢又礼，这才有了后来与平穷姑娘的一系列的感情纠葛。


    而他身上后来经过上万倍的压缩，自发形成的九龙真气，也是青龙之形。


    最为关键的是，他的气运，也是一真龙形态展现出来的。


    一路走到这里，龙这个形态，给与了姜宁太多的翼助，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愿意伤害这些看似便是龙的白色生物。


    白龙拦路，姜宁却不愿意伤害，既然不愿意伤害，那也就只有刻意避过这一条道。


    好在踏莎行的身法在直线赶路之一条之上是真的有够快，那些白龙的攻击还没有发出来，姜宁就已经穿过了水坑，来到了溶洞最后方的那一块岩石之上。


    一张符纸翻手之间出现，在姜宁的口诀之下又迅速燃烧，下一瞬，他的身形就消失在了溶洞之中，来到了一片陌生的空间之中。


    这里怪石嶙峋，到处都是自己不曾见过的生物的雕像，那些雕像有大有小，就像是岩石一般生长在道路的两边，抬头一看，上方一条鱼肚白色的亮线横贯东西。


    也不知为何，他竟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处万丈深渊的最底部。


    正在这时，一股庞大而熟悉的气息冲天而起，天道规则迅速降下，以姜宁当下的实力，都硬生生地被弹回去了数百丈远，这才堪堪地停了下来。


    “切，”瘪了瘪嘴，姜宁有些郁闷地自语道：“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呀！”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姜宁的心底却是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突破了就突破了，便是那阴煞成了道和，他姜宁依旧不放在眼中。


    只是天道规则不允许别人靠近进阶者，故而不管如何，既然进阶开始，他也就只能以逸待劳，停在原地慢慢地等待那阴煞进阶完毕，之后两人要打要杀，才算是真正地开始。


    “曾经借着进阶这一手恶心了不知道多少个人，”姜宁有些自嘲地笑道：“眼下风水轮流转，总算也是让我等到了被别人进阶给恶搞的时候，报应呀报应，因果呀因果。”


    说到了因果便盘膝坐下，依照着脑海之中的口诀慢慢地修炼因果之力，每一寸的光阴，他都不愿意浪费。


    渡劫的过程足足持续了几个时辰，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的时候，姜宁已经提前一步站了起来，目光朝着万丈深渊的半空深处看了去。


    果不其然，感应到了他的气息的阴煞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弦动境的时候没能分出来的胜负，”阴煞挑眉，半带戏谑地道：“如今再次见面，就已然都是道和境的大尊者了！”


    姜宁懒得废话，只是草草地扎了一个马步，做了一个要战斗的样子，等待着自己的对手前来挑战！


    “黑暗大道！”姜宁只是看了那人一眼，便觉得自己心中有数了。


    下一瞬，两人的攻击就不约而同地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的身体一撞即分，万丈深渊的底部，两人的兵器碰撞带起了一大片的火星。


    分明是幽暗的谷底，但是此时已经在激烈的能量溢散之中变得亮如白昼。


    黑暗固然厉害，但是在空间扭曲的过程之中，想要影响到把自己护在了其中的空间，却也没有那么容易，毕竟在空间一道之上，因为踏莎行的缘故，他如今已算是了如指掌，借助着这扭曲的真意，隔绝了黑暗的侵袭，姜宁只觉得自己最近应对敌人的时候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黑暗之中，一道寒芒闪过，如同剑尖的星点一般，突兀地从面前的空间之中渗透出来，一出手就是朝着人家阴煞的脖子。


    双搜附着着黑暗之力，稍稍费了一点儿力气，就把姜宁的剑身捏在了手中！


    姜宁自然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哪里肯乖乖地就犯，双手持剑旋转三百六十五度，终于挣脱了那黑暗之力的束缚，只是下一刻，黑暗终就在无声无息之间融入了姜宁的意识，让精神力极度强大的姜宁都有些困倦难当。


    忙乱之间，姜宁现画了一张醒神符，丝毫不顾形象地贴在了自己的眉心，不知道的，还为时他是个捉鬼，闹僵尸的家伙了！


    两人之间竟是像有默契一般，在意识到了自己的道奈何不了对方的道的缘故之后，两人的心中就不约而同地放弃了用道的领悟来做比拼，开始陷入了拳拳到肉的境地。


    那阴煞是真的觉得单单凭借着道的领悟，有些奈何不了姜宁的，但是姜宁，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若是他想要用时间之力，或者因果的力量，要不了几招，阴煞那个家伙一定落败，但是对他来说，凭借着时间之力让对方落败，怎么看都有些无聊。


    用姜宁自己的话来说，“作为一个追求不断进步的高手，成日里凭借着自己的优势攻击对方也实在太没有意思了些，若是对方对于时停之力的反应慢上那么一拍，那么他马上就会干掉对方。”


    这些对于他剑术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影响，时间停止的那一刹那，姜宁就可以通过踏莎行身法，并且在短时间内接近对方，让他丝毫没有防备的时间。


    对于敌人来说，姜宁原本没有打算这么快就送那阴煞一程，但是对方不知天高地厚，突破了之后就咄咄逼人的前来求战，姜宁也就不再过度地压抑自己的实力，左右手双剑合璧，分别用出不同的剑法，就像是一个音律大家左手在弹琴，右手却按在了笛子的吹孔之上。


    偏生这琴箫相合，水乳。交融，在一起非但不会显得乱糟糟，反倒有些相辅相成之意。


    各自摒弃了道之力，在战斗水准之上，阴煞与姜宁之间的差距反倒越来越大。


    姜宁自问在招式上面的天赋无人能及，根本就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双手并指为剑，一道道剑气，剑光凝练成为剑意，剑魂，魂魂相击，环环相扣，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那动作优雅到了极致，杀伤力也狠辣到了极点。


    终于一个分神之间，姜宁抓住了对方的破绽，寒光闪过，一剑封喉！


    如今的道和高手，恢复能力十分可观，止血之后，只需要调动体内的力量不断地修复伤口就行了，那点伤势根本不足以致命。


    但是，当血一旦流开，无论如何都停止不下来的时候，那阴煞无路如何都恢复不了自己身上伤势，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姜宁算计了。


    原因也无他，当剑身之上附着了一定的时间之力的话，那些伤口就永远难以愈合。


    接连几次碰撞，两个人高强度的战斗中，落败的依旧还是那阴煞。


    上一次失败，没能够留住姜宁和冬寻，是他大大地低估了姜宁的实力，但是走到现在，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都成了道和境界的存在，在姜宁的手底下依旧吃瘪。


    元神的强度不如，领悟的大道数量不如，战斗技巧和随即应变的能力不如，输给对方实在是情有可原。


    接连吃亏之后，阴煞身上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知道再留下来必死无疑，所以，转过头就朝着森林外围的方向走去。


    姜宁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并没有理会阴煞的状态，更没有要把他抓回来的意思，只是既然杀不掉，小惩大诫一番也就好了，没有必要搞得太过复杂。


    走的时候，那阴煞恨恨地朝着姜宁的方向看了一眼，转瞬就消失在了森林之外。


    两人之间的碰撞过程很简单，但是阴煞却意识到，自己还需要变得更强。


    因为虽然同为道和境界，但就算是最基础的力量，如今的他也远不是姜宁的对手！


    至于姜宁，他看了看对方离开的方向，便转过头来，朝着方才天道奖励落下来的地方飞了过去。


    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来到了之前雷劫能量波动最为强烈的地方，姜宁的目光在峡谷之中搜寻了片刻，很快便发现了一具尸体。


    与其说是他发现了这具尸体，倒不如说，是你这具尸体之上有着某种力量一直不断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那尸体穿着通体黑色的袍子，俯身趴倒在了地面之上，可他的尸体之上，却有源源不断的，比起普通的黑暗之力还要更加深邃的黑暗毫不停歇地释放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姜宁突然之间就意识到了对方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进阶到了道和境了。


    那阴煞来到这里，目的恐怕就是为了汲取一些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比起这个世界的黑暗之力更加强大更加深邃的黑暗之力。


    姜宁亦步亦趋，生怕有诈。


    走到了那尸体边缘一丈的时候，无论他怎么迈步，都再也走不进那尸体半分。


    死都死了，竟然连道和境的存在都无法完全接近那具尸体，姜宁的心中一瞬之间生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这家伙，莫非是个真一境界的仙人不成？”


    “可是堂堂真一，足可以飞升异界的存在，又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呢？”


    看到的越多，姜宁心里的疑惑就越多，有些事情，他渐渐地越发有些不明白了。


    如此强大的天河试炼，又为什么会放在这深渊血月之上呢？


    姜宁想不出缘由，只要低下头去，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具尸体之上。


    “上古至今，一黑暗证道的真一存在只有两位，”姜宁一边回忆，一边推理道：“一位是夜神雍博易，还有一位，则是拐仙人。”


    那尸体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年纪很轻，旁边却有条目拐杖掉落在了地上，一个拐杖之上镶嵌着七颗大小不一的星核，明明不是灵宝，散发出来的威压竟是比起那先天灵宝落日弓还要强大。


    “看来这一位，应该是拐仙人了！”姜宁心道。


    “可是传言之中，拐仙人证道之后不是立刻就飞升了吗？缘何会死在了这里？”姜宁皱眉，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