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医师讨论古法,脉络表里,先以洞澈,一旦按此以施针砭,发无不中。则其洗冤泽物,当与起死回生同一功用矣。

  ——《洗冤录·序文》

  十四年前。南京。他们走了么?

  蕾蓉蹲在荆棘丛后面,探头探脑的向外望去:黑黢黢的树林,茫茫的大雾,一切都被笼罩如梦境。

  也许,走了吧。那些警察,后半夜突然包围了夫子庙一带,多亏一起流浪的伙伴们提醒得及时,她才逃了出来,一直藏身在这片密林之中,忍受着蚊虫的叮咬,硬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直到万籁俱寂。

  她慢慢站起,揉着已经麻木的腿,小心翼翼地向树林外走去,不知怎的,走了半天,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望着雾气中那无数张牙舞爪如妖怪般的树木,她有点害怕,不由得轻轻地抽泣起来。

  “你为什么要哭?”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倒退了一步,瞪圆了眼睛看去,才发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竟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身穿白色的褂子,仿佛被雾融化了一般,眉眼有些模糊,也许过于飘逸的缘故,犹如一个正在吐纳修道的神仙。

  蕾蓉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叫陈泰来,受一位小友所托,一直在这里等你。”

  “小友?谁?”

  “呼延云。”

  什么?弟弟竟然委托此人来找我?蕾蓉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你离家出走之后,他急得不行,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想办法找到你。”陈泰来平静地说,“我颇有些为难,跟他说我正在南京承办吴虚子一案,暂时回不到苏州去。谁知我们和警方一起包围夫子庙,从流浪儿口中,竟得知你就是那个帮凶手在犯罪现场播放录音的孩子,我赶紧将警察们统统支开,单独循着踪迹来这里等你。”

  陈泰来?难道他就是那个执掌江南第一推理咨询机构溪香舍的陈泰来……蕾蓉知道当年拖着鼻涕和自己抢糖吃的弟弟,因为和他的同班同学林香茗一起侦破了几个案子,已经在推理届小有名气,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委托陈泰来寻找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暖,离家出走这一个月来的艰难困苦不由得一起涌上心头,双眼再一次盈满了泪水。

  “别哭,一个女孩子从小就应该学会不哭,不然眼泪会伴你一辈子。”陈泰来说,“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我不喜欢苏州的新家,不喜欢从小就不管我、然后突然出现把我带到这么远的爸爸妈妈,我想姥姥姥爷,想呼延云,想万东路的老楼,想门口那棵弯着腰的大槐树。”蕾蓉抽泣着说,“我学习本来就不好,转学之后我连老师的苏州普通话都听不懂,根本跟不上课程,同学们都不理我,我很孤单,就跑出来想坐火车回姥姥家去,可是回去又能怎样?早晚还是要被抓回来,我一咬牙就开始流浪,一直走到了南京……”

  “那么,你是怎么认识吴虚子的呢?”陈泰来问道。

  “我在夫子庙这边讨饭时认识的他。”蕾蓉说,“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把这一带的流浪儿都管了起来,从来不要他们讨来的钱,只是供他们吃喝——”

  陈泰来纵身一跃,从石头上轻盈地下了来,站在蕾蓉面前道:“你带我去见见吴虚子吧。”

  “这不行。”蕾蓉断然拒绝,“我不能出卖师父。”

  “哦,你已经拜他为师了啊,这倒是件麻烦事……”陈泰来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向你保证,我只是去和他会面,绝对不带警察,更不会拘捕他,你看怎么样?”

  以陈泰来的鼎鼎大名,既然有此承诺,断不会出尔反尔,而且,他身上那种洒脱、沉稳而又纯净的气质,也令蕾蓉十分信任。她点点头,带着陈泰来向树林外面走去。

  雾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仿佛凭空有一只手在反复擦拭着夜色一般,每一次聚散之后,夜色就变淡了一点……这样不知走了多久,他们踏上一条坎坷的土路,路旁蜿蜒着一泓溪水,潺潺的水声和清澈的虫鸣,宛如梦呓一般。溪水渐渐开阔起来,拐过几蓬低矮的小树,前面忽然浮出一个土台,土台上有一座老朽不堪的三官庙,庙中烛光未歇。

  一座很小的石桥横在溪上,将土路和土台连接起来。蕾蓉和陈泰来刚刚跨过去,便听到庙中传来一声叹息:“你终于还是来了。”

  陈泰来走进庙门,只见庙内供奉的天、地、水三官塑像早已腐朽不堪,掉光了漆的神案上没有香炉,只插着两根蜡烛,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位须发斑白的老人,他抬起头看了看陈泰来道:“可惜没有地方请你落座。”

  陈泰来一笑,将衣袖一挥,便在他的对面盘腿席地坐下:“我叫陈泰来,是溪香舍舍主,阁下近日在南京掀起风波,我专程为此而来。”

  “哦。”吴虚子眼神有些迷离,“我掀起了风波……话怕是不能这样讲吧?”

  “难道我追踪错了对象?”陈泰来道,“难道不是阁下用断死的方式谋杀了那三个人?”

  吴虚子又是一声叹息,沉默片刻道:“我听过你的名字,你是溪香舍的第四代掌门吧,溪香舍的开创者霍桑也曾经是一位断死师,可惜后来被逐出师门……那么,请问你知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断死?”

  “愿闻其详。”陈泰来将手一拱。

  “凡将死者,必生欲死之病,必有应死之因,必入当死之境,犹如嬉水自溺、玩火自焚,倘若一开始就远离水火,那么就算千万人诅咒其死,又可奈何?”吴虚子说,“死,只是生的一种结果,断死,只是提前觉察到这种结果,并告知他人。你看到一个人站在悬崖边要往下跳,就说他将会摔死——这难道有罪么?”

  “有没有罪,要看他是真的自己跳下去的,还是你在他后背上推了一把。”陈泰来冷冷地说,“不错,一个被断死的人,必然是一脚踏入了死境,站在了危险的边缘……可是纵使他真的十恶不赦、死有余辜,可并不代表着断死师就可以出手杀人!”

  “你说我出手杀人,有什么证据么?”吴虚子神情平静。

  “我只是基于一些最基本的常识和最简单的推理,比如单单靠语言的诅咒,不可能夺去一个人的生命,这在霍桑先生破获的‘催命符’一案中已经得到证明了,正是那个案件,标志着断死师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呵呵呵呵!

  吴虚子发出一阵怪笑,烛光像被阴风掠过一般摇了两摇,险些熄灭。

  “我不知道,我刚才那番话,究竟有什么可笑的?”陈泰来说。

  “你们推理者,只会在死亡之后寻找凶手,而断死师却在死亡之前就预知一切。”吴虚子轻蔑地说,“谁说单单靠语言的诅咒不能夺去一个人的生命?你没有听说过‘千夫所指,无病而死’这句古语么!死掉的那三个人,都是作恶多端,自取其咎!”

  “不要自欺欺人。”陈泰来说,“那三个人到底是被你断死的,还是被你谋杀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说霍桑先生当年是被逐出师门的,胡说!明明是霍先生通过在东吴附中旁听生物、医学、化学等现代科学的课程,逐渐悟出,张其锽给他讲的种种所谓的‘断死奇术’,不过是通过观察病人五官、呼吸、汗液、肤色、心跳、毛发等等症状,结合其年龄、体型、体态、既往病史,推导出一个大致的死亡时间和地点,并没有什么稀奇,而其中某些死得‘极其精准’的案例,则包藏着断死师一些不可告人的手段,霍先生认为在科学昌明的二十世纪,不应该再用传统医学的诊断术来故弄玄虚、蛊惑人心,这才主动离开的——既然你说诅咒真的可以杀人,那么现在,我就是你最大的敌人,你来断死我一个看看!”

  一直微眯双眼的吴虚子猛地瞪圆了双眼,满目的凶光像剔骨钢刀一般射在陈泰来的身上,嘴唇蠕动着……然而陈泰来镇定自若,毫无惧色地望着他。

  三官庙里一片死寂。

  多年以后,蕾蓉回忆起这一幕,依然心惊胆寒。畏缩在墙角的她,以为陈泰来会突然倒地毙命,甚至化为一泓血水——做了吴虚子几天徒弟,帮他播放断死咒语的录音,亲眼看到那些被断死者一个个按照咒语所预言的猝死,她已经坚信断死术具有神奇而可怕的力量——然而时间过去了很久,小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他俩的影子被摇曳的烛光照映得虚实不定。

  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吴虚子狠命地咳嗽了几声,犹如气球泄气,整个人也干瘪了下来。

  “怎么?断死术不灵了?”陈泰来问。

  “你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吴虚子长叹一声,突然吐出一口血,影子在墙上崩裂一般颤抖着,白色的胡须被鲜血染红!

  蕾蓉扑了过去扶住他,哭着大叫起来:“师父!师父!”

  一时间,陈泰来呆呆的,竟不知所措。

  吴虚子惨笑着:“我那个跟了我多年的徒弟,给我的饭菜里下了毒,偷走了我的《断死诀》……多么可笑啊,隐姓埋名了一辈子,就想找个机会让断死术重现昔日的辉煌,却这么快就一败涂地……”

  陈泰来上前扶住吴虚子,老人支撑不住,歪倒在他的怀里,瘦削的身体轻得像漂在水上的木头。

  “三起断死的案子,都是我和那个20多岁的徒弟做的……”吴虚子喘息着说,用尽全力抬起胳膊,指着蕾蓉道:“和这个小女孩无关。”

  陈泰来郑重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急促的口吻说:“告诉我,你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那些死者准确地死于‘断死时间’的?”

  然而吴虚子已经一瞑不视了。

  “师父!师父!”蕾蓉想起自己离家出走之后,孑然一身、受尽欺凌、忍饥挨饿、一路漂泊,直到被这个名叫吴虚子的老人收留,才算稍微安定下来……而今却眼睁睁看着师父离去,不由得泪如雨下。

  想着被吴虚子带走的“断死之谜”,陈泰来一时间无限怅惘。三官庙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外面溪水潺潺的声音,以及蕾蓉的哭声,渐渐的,一切都沉寂下来,东方的鱼肚白将这座小庙笼罩上了病恹恹的灰色。

  陈泰来去神像的后面把吴虚子的衣物找出来,捡了最干净的一套给他换上,又找了块白布覆盖上他的尸身。蕾蓉眼睛红肿着坐在一旁看他忙忙碌碌,等到一切收拾停当,陈泰来上前说:“咱们走吧,先联系警方来验尸,然后把你师父的遗体找个墓地安葬——费用我来出。”

  蕾蓉沉默着,和他一起走出三官庙。陈泰来问道:“你那个师兄叫什么名字?他有什么特征吗?”

  “师父只让我管他叫师哥,没说过他的名字。”蕾蓉说,“而且,我和他没见过几次面,只记得他弯腰时,天灵盖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师父说是他小时候被人砍伤的。”

  “你师父刚才提到一本叫《断死诀》的书,我听说过,却没有看到过……难道你师哥真的会为这么一本书毒死你师父吗?”

  蕾蓉想了想说:“最近几天,我偶尔听到过他们吵架,师哥说警察快要发现我们了,最好赶紧逃走。师父说不要紧的,师哥就逼他把那本《断死诀》交给自己带走,以防失传,师父就骂他心术不正什么的——”

  陈泰来打断她:“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怎么样才能用一种很难发现的凶器杀死一个人?”

  蕾蓉摇了摇头。

  看来,除非抓到吴虚子的大徒弟,否则那三个受害者的死亡之谜,真的要和他一起埋到地底下去了。陈泰来满脸的失望。作为一个推理者,他当然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诅咒能够夺去一个人的生命,他考虑过是否凶手使用了延时毒药或者可溶性物质制作的箭头或弹头,但是法医的尸检结果,既找不到毒物反应,也找不到任何创口——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让某人没有任何外因和外力作用的“准时猝死”?!

  秘传了上千年的“断死术”,大部分都是中医精妙的诊法,但是其中最隐秘的——当“断死”不准时,断死师为了验证“断死”的效力而出手杀人的方法,究竟是什么呢?如果找不到这个谜底,看起来主犯已死,案子破了,但其实只是用柴禾盖住了火苗,天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燃起熊熊烈火!

  陈泰来一面给专案组的刑警打电话,请他们抓紧赶过来,一面思忖着案子。东方,太阳只露出一痕,但漫天的朝霞已经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火红。陈泰来余光一瞥,忽然发现,蕾蓉雪白的面庞,竟笼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色,湿漉漉的睫毛犹如挂着露水的花蕊,然而那双眼睛,那双美丽而青涩的眼睛里,却充满着迷惘……

  “蕾蓉,一会儿警察来到的时候,你就说,你是我的徒弟,是在我的命令之下潜入到吴虚子身边打探情况的。”陈泰来说,“至于那个带着录音机在人群里播放断死咒语的孩子,你随便编一个名字就行,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和警方交涉——换言之,从现在起,你就以溪香舍的一员的面目出现。”

  蕾蓉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不,你不是我的师父,我有自己的师父,何况,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你们推理者是我们断死师的敌人。”

  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巴望着能给溪香舍看门都没机会,成为陈泰来的徒弟,更是无数推理者不敢奢望的梦想,而今这小女孩竟一口回绝,令陈泰来啼笑皆非。不过大约也正是她的硬气,让陈泰来很是喜欢:“好吧,我不强求你,咱们讨论个问题,你觉得什么是推理?”

  蕾蓉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根据几个线索推导出真相的办法吧?”

  “不错。”陈泰来点点头,“推理大致可以分成两类,一种是喜欢看侦探小说的人都了解的,根据已知的片段还原整个事情,就是用推理来追溯过去的真相。还有一种呢,就是我们生活中用得最多的,用已知的片段推理出未来的真相。比如,你看现在东边朝霞漫天,就知道太阳快要升起了;再比如,你看到某个楼群上方升腾起大量的黑烟,而救火车的声音正从远方不断接近那里,你就知道肯定是其中某一座楼着火了;再比如,急诊室的医生经常会遇到送来时已经无法言语的急症患者,这时,医生只要看看他的症状,就能大致知道他有无生命危险,以及该用什么方法施救——我说的对么?”

  蕾蓉“嗯”了一声。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断死师其实也就是推理者。”陈泰来说。

  蕾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难道不是么?你仔细想想,断死师是靠着什么推断一个人会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以什么样的状态死亡?‘断死之道,一病一境’,无非是根据某人的症状和所处的环境,做出的一个推理而已。”陈泰来说。

  蕾蓉怔怔的,双眸中原本凶狠的光芒,似乎纷乱了一些。

  “我相信你师父在世时,给你讲过一些断死师的历史,我也略知一二。这确实是一个很古老的职业,但是为什么到民国年间就迅速衰落,这里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现代科学进入中国,让原本很玄妙很神秘的断死术,大部分都能用科学——尤其是医学来解释,魔术手法被拆穿,魔术师就只能悻悻地下台。这其间有一个很著名的案子叫‘催命符’的,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蕾蓉摇了摇头。

  “那还是在1927年,位于上海市爱文路77号的断死师总部被警方以‘封建迷信、妖言惑众’的名义查封,当流落街头的断死师们一年后发现,房子的新主人竟是昔日背离师门的霍桑先生之后,便决心与其做生死一搏。”

  “这一年的深秋十月,一位叫甘汀荪的人连续收到用毛笔蘸着红墨水写在白色信笺纸上的符,字体为传统的符咒型草书,虽然每次只有寥寥数字,但大多不祥。特别是最后两张,分别写着‘七日死’和‘三日死’。甘汀荪十分惊恐,便找霍桑请求帮助,霍桑起初认为这只是仇家的恐吓,没有太当回事,谁知符咒预言死亡的那一日,甘汀荪竟真的在厢房的短梁上上吊而死。这件案子一发,舆论一时大哗,断死师们个个兴高采烈,说甘汀荪是被断死的,而霍桑对此完全无能为力……对此,霍桑倒蛮不在乎,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断死师只是旧时代投下的最后一注阴影,现代医学和刑侦科学可以解释一切,接下来,霍桑和他的好友包朗展开了调查,最后发现,原来是一位名叫华济民的大夫和甘汀荪的妹妹私定终身,却被甘汀荪破坏,华济民对他怀恨在心,知道他非常迷信,就写了断死式的符咒寄给他进行恐吓,而真凶看到这些符咒以后,加以利用,就在符咒上说的那天早晨吊死了他(注:此案详细内容及真凶身份,读者可阅读程小青先生著《霍桑探案集》中《催命符》一章)。”

  “警方公布了破案的消息之后,断死师们齐刷刷都成了哑巴,因为那个华济民供称,自己与断死师没有任何关系。他用符咒‘断死’的行为完全是一种偶然。霍桑先生在警方召开的记者会上,没有给自己夸功,倒是大力推荐汉司格洛使著的《检验应用科学》一书,说正是这本法医学著作,帮助他找到了甘汀荪的真实死因:不是自己上吊,而是被人用麻药麻晕后吊死的……”

  听完陈泰来的讲述,蕾蓉呆愣了许久,才慢慢地说:“你讲的……全都是真的么?”

  “堂堂溪香舍舍主,哄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陈泰来说。

  一阵清冽的晨风吹过,如拂尘一般,令蕾蓉的心刹那间一片清明。是啊,我只是个小女孩,没有家财万贯,没有花容月貌,陈泰来是中国推理届的一代雄杰,若不是为了将自己从困境中救出,何苦花这么长时间和自己大费口舌?这么一想,她不禁羞惭起来,但是师父刚刚身故,她就投入“敌营”,总觉得不大妥当。

  陈泰来看出了她犹疑的原因,正想继续劝说她,突然听溪边的芦苇丛中,传来几声很响亮的唿哨。然后,跳出十几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孩子,他们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铁棍、菜刀、竹竿什么的,把他俩包围在中间。为首一个看上去年龄最大的少年道:“蕾蓉别怕,我们来救你了!”然后对陈泰来说:“你带着一帮警察搜查夫子庙,现在又想把蕾蓉抓走吗?信不信我们打死你!”

  看得出,这是夫子庙一带的流浪儿来救他们的小伙伴。陈泰来自然毫无畏惧,但还是低声对蕾蓉说:“你快点儿想办法让他们离开吧,不然警察一来,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话没错。蕾蓉上前对着连月来一起餐风饮露的小伙伴们说:“这位叔叔并不是抓我,而是保护我,准备带我回家去呢!”

  流浪儿们面面相觑。为首那少年把陈泰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看他气宇非凡,勉强相信了,摇晃着一把猎刀吩咐道:“你,留下名字和地址!我们都知道蕾蓉家在苏州,你把她送回家,一个月后我们会去看她,要是她没到家,仔细我们跟你算账!”

  “溪香舍,陈泰来。”

  流浪儿们个个都是“江湖通”,一听这名号,都惊得目瞪口呆。

  陈泰来看他们的样子,劝说道:“你们这么流浪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都回家吧!该上学上学,该工作工作,不然将来怎么办?”

  “我们没有家,也没有将来!”为首那少年斜睨着他道,“你名气很大,可是说话很犯嫌,用不着你教我们怎么混,把蕾蓉平平安安带回去是正经。”说完来到蕾蓉面前,低声说了句“你好好的”,就带着一帮流浪儿向远处走去。

  蕾蓉不禁眼眶一热,上前迈了一步,肩头却被陈泰来的手扳住了:“让他们走吧!”

  望着流浪儿们在晨曦中渐去渐远的背影,蕾蓉感到肩膀上,陈泰来的手越来越沉重……

  阴冷潮湿的设备室。听完蕾蓉的讲述,黄静风像被冻僵了一样,久久的沉寂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像被解剖后的青蛙一般,颤抖了一下小腿,把顺着嘴角流下的口涎往回唆啰了一下,然后问:“后来,那些流浪儿真的来苏州找过你吗?”

  “嗯……”听蕾蓉的声音有些异样,黄静风抬起头望着她。

  “回到苏州不久,我休息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我在阳台上晒太阳,发现楼下有几个当初一起流浪的小伙伴正往楼上看,我确信他们也看到我了,因为他们的目光十分惊喜。我也欣喜若狂,跑下楼去找他们,可是他们已经不见了……他们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我知道,他们希望我过上有家的日子,他们不想再让他们不幸的生活和我有一丝牵连。”蕾蓉说着,眼睛里一片水光。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怀疑那本书是我自己丢在自习室了,如果你拿走看,那不算偷,充其量是借——我不喜欢看别人被冤枉。”

  “谢谢你。”

  “你好,我叫姚远。”

  “黄静风。”

  然后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在所有的亲人——包括高霞在内,全部死去之后,黄静风已经很少再有什么情感的悸动了,然而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姚远,想起了大学时代的友情,冰冷的心稍微颤抖了一下,他又很快强迫它坚硬了起来:“可是,你却背叛了他们!背叛了那些和你一起流浪的朋友们!”

  “我没有。”

  “你就是背叛了!”黄静风眼露凶光,“当高霞被人用车撞死的时候,你替他们遮挡罪行!当逐高公司贩卖人体器官的时候,你却加盟他们助纣为虐,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高霞的真实死因,我已经讲过了。至于你说的逐高公司贩卖人体器官什么的,我不知道。”蕾蓉说,“那天你在会场上,给逐高公司总裁钱承断死的时候,我就坐在你的前面,亲耳听到了你念的断死咒语……”

  “你当时也在?哦,对啊,他们要开始那个什么该死的健康更新工程,当然得请你这个狗腿子出席。”黄静风扭曲着脸孔道,“我念断死咒语时,你是不是听起来很熟悉?很恐惧?想起了你的师父吴虚子,想起了你曾经就是我们中的一员……”

  “不,不是的。”蕾蓉平静地说,“我当时只是很惊诧。”

  “惊诧?你惊诧什么?”

  “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会念断死咒语,还以为这种咒语真的能咒死人。”蕾蓉说,“我回到苏州之后,开始和陈泰来先生系统的学习推理知识,很快就认识到,所谓的断死术不过是运用中医知识做出的一种推理,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黄静风一把抓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拉到自己面前:“住嘴!住嘴!”然后狠狠地把蕾蓉往后一推,蕾蓉的后脑“哐”地一声撞到墙上,脸上顿时露出痛楚的神色。

  黄静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屠夫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杀了她,或者不?

  她肯定以为我马上要杀了她,可我偏不,我不能让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瞬成功地为自己断死,我要在她想不到的时候再割断她的喉咙!

  想到这里,黄静风蹲下身子,把她重新捆绑结实。

  蕾蓉依旧异常冷静,没有做任何反抗,只是在黄静风要拿破布塞住她的嘴巴之前,好像很随意地问了一句:“那天在大德酒店萃华厅,我听见你断死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人在和你对话,他大概就是你的师父吧,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段石碑。”黄静风觉得对一个必死的人没必要隐瞒什么,“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断死师。”

  蕾蓉在大脑的记忆库中迅速搜索了一遍,没有找到这个名字,也许是一个化名,那么这个叫“段石碑”的人会不会就是当年毒杀了吴虚子的师哥呢?如果是的话,应该提醒一下黄静风,告诉他一旦被段石碑利用完毕,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巴就已经被堵上了。

  黄静风走出设备室,将铁门锁上,原本在蕾蓉面前一直狞厉的神情,突然变得颓废起来。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冰柜最里面一竖排,一屁股坐下,拉开标号为“T-B-4”的冷冻屉,对着高霞的尸体想说什么,但是嘴唇蠕动了半天,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高霞的尸体无话可说。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混沌得像一锅煮沸的水,于是又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那根长长的管灯,张开嘴,合上,再张开嘴,再合上,嗓子眼里发出和灯管一样的滋滋声。在这白得发绿的刺眼光芒中,他开始想象每种死法的不同感觉:病死在床上那绵绵无休的折磨,绞死的人脖子被勒断一刻的痛苦,溺死者窒息时的挣扎,还有被刀刺穿肚肠时血如泉涌的恐怖,他都一一体验着……越这么遐想,他越觉得断死真的不如亲手杀人来得痛快。

  这么幻想着,不知道是梦还是醒,总之就一夜过去。

  当晨光在窗棂涂抹上一层白垩的时候,市公安局围绕钱承命案召开了一整夜的专项会议,终于告一段落,责成相关警力全力追寻“首要犯罪嫌疑人”蕾蓉的下落。

  散会前,刘思缈突然站起,呼吁领导们重视一下本市最近接连发生的流动人口失踪案。

  走出会议室,刘思缈接到了郭小芬打来的电话,问她有没有蕾蓉下落的消息?刘思缈不能向她透露刚刚结束的会议内容,只能很遗憾地告诉她没有,并说最近好像地面发生了严重沉积一样,许多人都莫名其妙的失踪:“我不清楚蕾蓉算不算其中之一,但我有一种直觉,这两者之间应该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挂断手机,郭小芬手拄着下巴思忖起来。昨晚熬夜写稿子,没有写完,今天在家继续写,写到中午,饿了,就来楼下这家肯德基点餐吃。吃到一半,忽然惦念起蕾蓉来,先给呼延云和马笑中打了电话,他俩都在想方设法寻找蕾蓉,但一无所获,刘思缈那边的消息也令人失望,这不禁令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抬眼向窗外望去,透过宽阔的玻璃窗,她看到了一片被鱼鳞状的浓云笼罩的天空,浑浑厚厚层层叠叠迷迷障障阴阴郁郁,一如她此刻的心。

  尽管餐盘上的新奥尔良烤鸡腿堡只啃了一半,尽管芙蓉鲜蔬汤还没喝净,她却已经没有食欲,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很低的声音——

  “时间?”

  “八个小时以内。”

  “地点?”

  “随便什么地方。”

  “方式?”

  “过劳死!”

  “五官?”

  “黑色出庭大如指,眼窝凹陷目无神。”

  “毛发?”

  “头发枯槁失其华,眉毛蹙皱双睫耷。”

  “躯干?”

  “颈痛时而仰天望,腰酸不已手乱捶。”

  “肢体?”

  “腿脚交错时磕绊,甲根月牙浅若无。”

  “行式?”

  “哈欠连天泪眼朦,恹恹不乐挤睛明。”

  “情境?”

  “倒行逆施咎自取,多行不义必自毙。”

  “断死!”

  “疲惫不堪心交瘁,夜半三更尸首横!”

  这是——断死咒语?!

  这两天虽然忙着赶写一篇大稿子,但闲暇之余,郭小芬还是关注了一下微博上铺天盖地的断死师讯息,其中被转载最多的一条记述着逐高公司总裁钱承死亡经过的长微博,详细地描写了断死过程,其中半文半白的断死咒语给郭小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听到这番对话,她不禁大吃一惊!

  尽管微博上充斥着大量冒充断死师的人,但他们胡编乱造的断死咒语都没有这段对话“规范”——这两个人应该才是“真身”,他们到底在给谁断死?

  中午,这家位置偏僻的肯德基餐厅里,根本就没有几个客人,而且坐的位置零散,一眼望过去,大多脸朝着窗外。

  腿脚交错时磕绊。

  这应该是在说站立行走的姿态,可是从刚才到现在的一刻钟左右,并没有什么人站起或走动啊。

  刹那间,她打了个寒战。

  除了我以外。

  眉毛蹙皱双睫耷,颈痛时而仰天望,腰酸不已手乱捶,哈欠连天泪眼朦……这些不说的都是熬夜写稿的我的表现吗?

  难道,我被断死了?!

  一种巨大的恐惧像冰锥一般刺中了她的心腔!她拔腿就冲出了肯德基,一口气跑回家,把门反锁,拿出手机,颤抖的手指竟然半天按不中键盘,很久才拨通了呼延云的电话:“呼延,救救我!”

  电话那边,呼延云问:“小郭,你怎么了?”

  “我,我被断死了!”郭小芬几乎是带着哭腔,把经过大致地讲了一遍,“你快点来,我很害怕,我非常害怕!”

  “小郭,你应该知道那只是个恶作剧,不必大惊小怪。”呼延云的声音有点烦躁和疲惫。

  “可是,那两个人真的是断死师,真的——”

  “小郭!”呼延云粗暴地打断了她,“我正在寻找蕾蓉的下落,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能别再给我添乱吗?”

  一瞬间,郭小芬感到全身像沉进了冰河之中,从皮肤到骨髓都寒透了……当我面临危险的时候,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原来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当晚九点半,市第一医院太平间。那个有点耳背的老工友正等待着十点一到,黄静风来交接班,突然发现黄静风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呆滞的目光和惨白的脸孔活像是被吸血鬼咬了一口。

  老工友有点奇怪:“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呢?”

  黄静风却只吼出了两个字:“你走!”

  老工友有点害怕,赶紧出了太平间。

  黄静风把门关上,走到冰柜的最里面一排颓然坐下,浑身有气无力的他,没有拉开“T-B-4”冷冻屉,而是喃喃自语起来。

  “高霞,今天是我成为断死师以来最烦躁的一天。中午,我接到了师父的电话,他让我给一个人断死,我就跟着他到了一家肯德基,他指着一个正在用午餐的女孩说,来,你给她断死吧!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和我无冤无仇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断死她,师父说她是个媒体记者,不但支持逐高公司的健康更新工程,甚至还提出:把各大医院太平间里的无主尸体清理一遍,从这些尸体上面切割有用的器官移植给有钱人,这就叫‘尸源经济’……”

  “我一听就火冒三丈,马上准备给那个女记者断死,可是仔细一看她,又有点犹豫,因为觉得她很面熟,似乎以前见过,但是在师父的催促之下,我还是给她实施了断死,她听见了我的咒语,吓得马上逃出了快餐店……望着她的背影,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问师父:假如我断死她以后,她没有死怎么办?我以为师父会安慰我说断死师也有失手或判断错误的时候,谁知他竟然斩钉截铁地对我说——一个真正的断死师,宁可用杀戮证明诅咒的正确,也绝不能允许已经断死的对象活下去!”

  黄静风把头往冰柜上一靠,又慢慢地将脸碾压在冰冷的柜门上,闭上了眼睛,一副疲惫已极的样子:“高霞,你走了以后,我很孤单很孤单,我本来就是一个孤僻的人,遇到事情了就会钻牛角尖,过去还有你宽慰我,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断死,只剩下了断死……我是一个断死师,我宁可用杀戮证明诅咒的正确,也绝不能允许已经断死的对象活下去……对么?”

  你说,对么?

  他把枯槁的手像病狗一样搭在“T-B-4”冷冻屉的拉手上,轰隆隆的拉开。

  空的!

  没有尸体,甚至连盖尸布也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屉板,飘出白森森的寒气。

  高霞呢?

  高霞的尸体呢?!

  他发疯一样把冰柜的所有冷冻屉都拉开!整个太平间瞬间变成了集体宿舍,一具具尸体都安卧在自己的白色“床铺”上等待熄灯……黄静风扯掉蒙住它们脸孔的盖尸布,寻找着高霞,然而那些铁青的淤黑的惨白的墨绿的脸孔之中,没有一个是高霞!它们或者半睁着眼、或者微张着嘴、或者吐着舌头、或者神秘微笑,仿佛都亲眼目睹了高霞的尸身推开冰柜柜门,自己跳下冷冻屉逃走的一幕,但是谁也不想告诉黄静风真相。

  直到确信高霞的尸体不在这太平间了,黄静风才打电话给老工友,狂暴的声音令耳背的老工友一下子听清楚了他的问题:“‘T-B-4’冷冻屉的女尸呢?!”

  老工友想了想说:“下午,来了几个人,说什么健康更新工程需要器官移植,那具尸体不是无主吗?就给拉走了。”

  “啪!”

  黄静风把手机往地上一摔,粉身碎骨的外壳和元件爆炸一般飞溅开来。

  健康更新工程!!!

  愤怒有如火山爆发,直冲头顶!他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一片响,突然,他像踩到电门一样全身颤抖起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上肢和下肢开始剧烈的抽搐,弯曲,挺直,弯曲,挺直……像被不断拉弓射箭的弓弦,他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喉结吞蛋似的鼓动,嘴角先是吐出白沫,接着喷出血沫。

  很久很久,一切才沉寂下来。

  蠕动了一下,黄静风用手撑着地板,慢慢地爬了起来,半边脸上沾满了自己吐出的血沫。他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眼白和瞳孔的色差,只见一片血红!

  “扑!”

  他狠狠地吐出一颗刚才咬断的牙齿,拔出腰间的尖刀,大步向设备室走去。

关于本章节

《黄帝的咒语》是呼延云精心创作的其他小说, 千千书屋提供黄帝的咒语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TXT下载在线听书等服务。 本章节第16章 断死师的真相由千千书屋网友上传分享,供书友们免费在线阅读

快速导航: 最新章节 | 全部章节 | 书籍详情 | 作者作品 | 同类推荐

如果您喜欢《黄帝的咒语》,请将本书加入书架,方便下次继续阅读。 千千书屋会第一时间更新黄帝的咒语最新章节, 同时也欢迎您将本书分享给更多喜欢其他小说的书友。

热门搜索: 黄帝的咒语、黄帝的咒语最新章节、黄帝的咒语第16章 断死师的真相、 黄帝的咒语免费阅读、黄帝的咒语全文阅读、黄帝的咒语TXT下载、 黄帝的咒语在线听书、呼延云、呼延云作品、 其他小说、其他小说排行榜、其他小说推荐、 免费小说、在线阅读、小说阅读网

0

其他小说推荐

更多其他小说 »
其他小说推荐列表

离婚又双叒叕失败了

《离婚又双叒叕失败了》 生无可恋的顾乔乔意外回到了十一年前。 这是1986年,这个时候,她没有被陷害,父母弟妹都还好好的活着,她没有经历家破人亡的锥心之痛。 重活一世,她手撕莲花,怒踹渣渣,用一双素手,为家人雕刻出了灿烂人生。 可是唯一遗憾的是已经嫁给了秦以泽,那个光风霁月如隔云端的男子…… 新书:【重生后她带着空间修古董】已经发布了,希望我的小可爱们继续支持,不胜感激爱你们~

娇鸾

百年前,国师预言,若想大梁天下不旁落需娶程氏女为太子妃。受尽亲人冷遇的程微从来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命定人选。 对程澈来说,既然程微是命定的太子妃,那他就要这个天下。-------------------------------------------------------------------个人比较喜欢今世恩怨今世了,所以女主是一个真正的小姑娘,或许会犯蠢,或许会犯错,但有一个优势是,谁和咱有仇,咱这辈子就痛快报了。

九零妙时光

《九零妙时光》 她活在悔恨中,在花样年华中去世。没想到一觉醒来,又回到十八岁……

国子监小厨娘

穿成虐文女主,萧念织看着虐女主九十九章,虐男主半章,还有半章HE的剧情,连夜卷起包袱跑了! 一条路走不通,咱就换一条嘛!围裙一系,勺子一甩,直接变身国子监小厨娘。 酸辣粉,油泼面,麻汁面藕,鸡公煲……珍珠奶茶,茉莉奶绿,牛乳芋圆……蛋挞,慕斯,牛角,雪媚娘……国子监众学子:呜呜,不想读书,只想干饭! 某干饭皇子:是拿着号码牌排队,就能娶到小厨娘吗?萧念织:……未必。

暴富很难?我的超市通古今!

社畜肖迎春摆烂了,放弃工作回家继承父母的小超市。某天,超市后门进来一个年轻英武的将军,用银元宝买走了一箱压缩饼干。 一个银元宝,能换六千块!从此,肖迎春开启了开挂暴富的生活。压缩饼干、罐头、药品、胭脂水粉化妆品,应有尽有,统统拿元宝来换! 凤凰男、富二代、贪婪的亲戚统统滚蛋!不做血包、不嫁豪门,姐要自己做豪门! 将军长枪一顿:“吾想娶肖老板,请问黄金十万两够不够?”肖迎春:“我给你一万箱压缩饼干,你入赘吧?”将军果断点头:“成交!”

情劫难逃

不小心撞破阿姨的秘密,她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却渴望真正的爱情……

入错洞房后,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

大婚当日,阴差阳错,新娘入错了洞房。 颜芙凝看新婚夫君竟成了被她得罪过的某人,想到今后他将成为阴鸷冷戾的权臣,手段狠辣,她双腿发软。 不承想,新婚翌日他们就被赶去了乡下种田。 不想步炮灰女后尘,她努力挣家业,顺毛捋他,当好他名义上的妻。 -- 傅辞翊见新婚妻子竟成了曾退他亲事的某女,本可当即和离了事,他忽然改了主意。 此般女子放在身旁日日折磨才好。 哪里想到此女娇软动人,一颦一笑皆在勾人…… 他竭力克制隐忍,却不想折磨的竟是他自己。 -- 某日,傅辞翊遇袭被击了脑袋,此后频频梦见一个女子。 梦里女子的脸,他从未看清,却知她身上有处胎记,仿若初绽的芙蕖…… 某晚,颜芙凝在房中沐浴,不小心被他看到了后腰。 冷淡的某人凤眸微敛,眼底似含了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莫名心慌欲逃。 男人却掐紧了她的腰肢,蹙眉警告:“莫再勾我!” 颜芙凝:“……” 是谁掐着她的腰不放?

表哥万福

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虞幼窈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嫁给镇国侯世子宋明昭,成了三妹妹虞兼葭的药引。 取了三年心头血,虞幼窈油尽灯枯,被剜心而死。 醒来后,虞幼窈心肝乱颤,抱紧了幽州来的表哥大腿:“表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周令怀遂撑她腰,带着她一路荣华,凤仪天下。 虞幼窈及笄后, 镇国候世子宋明昭上门提亲, 周令怀将虞幼窈堵在墙角里,声嘶音哑:“不许嫁给别人!” 幽王谋逆,满门抄斩,世子殷怀玺,化名周令怀,携不臣之心,怀蚀骨之恨,住进了虞府,以天下为棋,掀起了乱世风云。 所有人都嘲笑他是个残废,只有小姑娘蹲在他面前,心疼他:“表哥,疼不疼?” 周令怀遂愿:“以一身血肉残躯遮风挡雨,护她衣裙无尘,护她鬓角无霜,护她一世周全,予她一世荣宁。” 1V1,男女身心干净 旧文《豪门重生:恶魔千金归来》,愿不负等待,小伙伴们要收藏,评论,打赏支持喔! 交流群:145496713

开封1044

北宋庆历四年冬至,汴京城中流传 “朱雀星君下凡”的传言,有人被杀,有人吓疯,人心惶惶。杭州富商白家也被卷入其中,主事人白锦堂遇害,弟弟白玉堂要在一月内了结案子,不然,全部家产将被尽数抄没。 另一边,开封府缉司官展昭也暗中盯着白玉堂,他在追查五年前的一桩旧案,所有线索全部都指向白家。 白玉堂在期限内叫停了案子,令所有人大吃一惊,也让他在汴京一夜成名。 有人想要暗算他,有人想要利用他,有人想要结交他。王爷的野心,驸马的贪欲,官员的示好。 白玉堂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照单全收,他想知道,究竟什么人害了大哥,逼得他连性命都不能留。 他不信规则秩序,始终强调八个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杀人的,站出来!欠了我家钱的,都给我吐出来。别的,免谈。”这是他甩给所有人的话。 白玉堂一心以展昭为鱼饵,展昭一早看透他的心思,将计就计,以身入局。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卷入一场巨大的风暴中。黑影里,一个声音响起:“他的人,和他的钱,一个都不能离开汴京!”【阅读说明】1,人物取自《三侠五义》,再现猫鼠互动名场面2,还原北宋东京城里的美食美酒,娱乐生活,有段子有八卦,有民俗有传说3,历史考据癖,一切案例皆来自史料记载

吃瓜上位,我成了暴君的唯一信仰

【吃瓜系统+心声+咸鱼上位】 楚流徵胎穿到了架空古代,因生活所迫进入盛国皇宫,意外绑定吃瓜系统,被暴君调到御前当了奉茶宫女。 每天忙里偷闲,吃瓜不停,前朝后宫全都逃不过系统的法眼。 【哇哦!纯昭仪新得了一本秘戏图,连续三日将自己关在殿中悄悄练习,打算给皇帝一个惊喜。】 身娇体软纯昭仪:羞死了羞死了! 【贪官背后还有一串人,浙江布政使鲁嘉瑞、都指挥史钟智宸……】 贪官污吏们:求放过! 【长公主驸马用外室子替换长公主亲子,还想让长公主一尸两命!】 真心错付的长公主:该死的渣男! 【欣嫔被诊出身怀有孕,但孩子是奸夫的!】 头顶绿帽的萧靖凡:把奸夫做成人彘! …… 某一日萧靖凡耳边突然清静下来。 “出宫?谁准她出宫的?把人给朕叫回来!” “算了,朕亲自去!” “我不回去!”楚流徵背着包袱朝宫门伸出尔康手,“我要回家!” “家?”萧靖凡一把将人抱住,“皇宫就是你的家。” 楚流徵:“……” 不能抗旨灭九族,只能咸鱼摆烂继续苟。 在后宫照样吃瓜。 一个接一个大瓜往外爆,前朝逐渐肃清,后宫日渐祥和,整个盛国蒸蒸日上。 不过…… 楚流徵嫌弃脸:暴君今天怎么又来了? 萧靖凡暗戳戳竖起耳朵:今天又有什么瓜?

盛世妖颜

重生在大夏皇朝的盛思颜看上去是人畜无害小白兔,身娇体软易推倒,岂知内里是一只从不吃亏的腹黑多智小狐狸。 小狐狸择夫,自然慧眼独具。 于是盛思颜发现自己千挑万选,捡到一只自带宅斗不死光环的夫君…… O(∩_∩)O哈哈~,这下日子爽了。——夫君,宅斗你去,享福我来! 夫君:=_=。宅斗乃是女人的战场啊,娘子,你不厚道…… ——*——*——*——*—— 某寒另有完结文古言系列三部曲:《烟水寒》、《重生空间守则》、《与子偕行》。完结玄幻仙侠悬疑文《补天记》。完结长篇情有独钟古言《原配宝典》。坑品保证,欢迎跳坑。O(∩_∩)O

总有人想带坏我徒孙

《总有人想带坏我徒孙》 传闻玄门之中最神秘的青阳一脉,突然出了一位奇才。 各种传闻层出不穷。 云皎转头瞅了瞅旁边的真大佬: 假的假的,我什么都不会,甚至慌的不行。 云皎:祖师爷,打个商量,下回遇到妖魔,咱们冷静点吗?我治起来很麻烦的! 夜渊:

军工:开局打造神级战机,鹰酱麻了!

身为一名学生的江轩宇意外激活了神级悟性。 只需要观看残缺数据,就能悟出完整资料! 接着他就通过鹰酱放出来的假数据成功打造出了跨时代的神级战机! 自此世界的格局开始发生改变。 【观看战机数据,领悟七代机全套图纸】 【观看机甲图片,领悟动力机甲完整方案】 【观看空天母舰ppt,领悟空天母舰设计蓝图!】 于是,一个个鹰酱编造的超级武器,在江轩宇的手中变成了现实 当龙国的超级武器问世后,鹰酱懵逼了 我踏马的乱说的,兔子你怎么真给造出来了?

穿成年代文早亡农家女

《穿成年代文早亡农家女》 一睁眼,来到千年之后,师父成了亲爹,师娘成了亲娘,还附送一枚嫡亲小兄长。 啥啥都要票的六十年代? 关平安叉腰畅笑:怕啥! 可这家伙是谁? 齐景年:忍?! 这是一对前世的夫妻穿过千年之后再续情缘的故事。

枭龙出山

下山后,我无敌了……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

《裕妃娘娘躺赢日常》 死于海啸的舒锦,一睁眼却成了雍王府后院的耿格格,开局肚子里揣着弘昼,去隔壁帮钮祜禄氏接生弘历…… 忙活完之后,舒锦发现自己拿得剧本不错哟! 小年糕即将入府专宠,她既不用争宠、也不用夺嫡,安安心心躺平,熬死康熙、再熬死雍正,她就能舒舒服服当太妃去了!欧耶~ 然鹅,才康熙五十一年,康熙嘎嘣挂了!雍正嘎嘣登基了!舒锦看着还在吃奶的弘昼,震惊得脊背生寒! 这个雍正不对劲!! PS1、哈喽大家好,我是稍微

快穿系统之反派BOSS来袭

【【明星脑洞王】参赛作品】 当终极反派BOSS成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蛇精病,穿越重生的主角们,攻略准备好了吗? 这个副本很难刷! 重生主角:我不要重生,让我死! 穿越主角:我不要穿越,让我回去! 穿书主角:这特么是地狱模式的吗?反派都能上天了!说好的垫脚石呢?导演,我怀疑我拿了假剧本! 黑化主角:老子不干了!ヽ(#`Д?)ノ 明殊:下一个。 #副本模式:普通、困难、地狱、明殊# #宿主一言不合就自尽开屠杀#

大秦血衣侯:我以杀敌夺长生

赵诚穿越到战国末期,成了秦国边郡的一名少年,种地为生,却意外获得了氪命系统:杀掉生灵就可夺取其寿命,还可以用寿命修炼推演功法武学。 于是他毅然入伍,随军东出,杀敌夺寿,以命饲刀! 用无尽寿命灌注诸般武学,砸出了一个杀神武道。 自此一人当关,万夫莫敌!征战四方,锐不可当! 所过六国皆惊惧,血屠阎罗鬼见愁。杀穿军功二十等,始皇亲封血衣侯! 就在见面当天,始皇帝却突然发现,血衣侯竟是自己亲儿子! 扶苏迂腐,胡亥无能,于是他开始默默考察赵诚…… 然而朝堂诸臣仗着始皇不杀官员,肆无忌惮痛斥始皇:“陛下灭六国,流血百万,杀孽无数,重刑治国,焚书坑儒,修长城,建皇陵,造阿房,此乃暴君昏君之行,必遗臭千年!” 始皇帝:“……” 赵诚暴起,拔刀就杀,血溅长殿,“六国是本侯灭的,杀孽是本侯造的,儒是本侯坑杀的,说陛下是暴君,那我是什么!?” 诸臣惊惧,四下逃窜,“夭亡乎!!血衣侯殿上杀人,请陛下治他的罪!” 赵诚:“臣彻侯爵!恳请陛下削臣的爵,过几日臣再杀上来就是!” “本侯军功无尽,不知各位有几条命够我杀?” 满堂文武,讷讷无言。 始皇大慰,“彩!”

高武:儿子别怕,爹真无敌了!

穿越高武世界,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更没有惊人天赋。 活到了三十多岁的林道,面临重病等待治愈的妻子,叛逆的儿子,在他已经要认命的时候,突然激活了系统。 “我都三十多了,从婴儿开始无敌是什么鬼?” 【你刚出生,请呼吸十口这个世界的空气】【任务奖励:雷霆呼吸法】 【出生半天,你开始尝试挥臂蹬腿】【任务奖励:先天武道圣体】 …… 当天地异变,凶兽入侵,正在战场的儿子林飞天面临生死危机之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儿子别怕,你爹我真无敌了!”

大雍女提刑

一道诏雪令,一旨催命符。 大雍前任刑部尚书骤然惨死,一朵追凶霸王花横空出世。 她,素娆,一个来自21世纪的顶级刑侦专家,验尸查案一把抓,谁知一朝丧命竟魂穿异世,沦为冤杀人命惨遭罢官的罪臣之女。 当亲爹枉死,她岂能袖手旁观! 她要,一查到底! 妓子杀夫、古佛泣泪、湖底沉尸、祠堂鬼影……幕后推手重重,势力盘根错节! 一场十八年前惊天血案,卷动江湖朝堂风云翻覆,雷霆震怒。 “女子就该三从四德,侍奉公婆,帮扶小叔!” “女子裁刑断狱乃牝鸡司晨,祸乱朝纲!” “女子验尸闻所未闻!” …… 验尸断案是她,杀敌卫国还是她! 一介女儿身,文能提笔断狱清朝纲,武能策马挥刀定天下! 权势加身,一世荣华!

矜贵

遥想当年,谢家嫡女名动京华。<br/><br/>谢珂死的时候,相公夜宿花楼。<br/><br/>小女儿看她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br/><br/>她想,便是死了也无法瞑目。<br/><br/>未成想再睁眼竟是儿时旧宅。<br/><br/>那时,她还是谢家最尊贵的嫡女……<br/><br/>——<br/><br/>两本百万完结文,坑品佳。新文求支持~~

纵情人生

绝美总裁身中情毒,杨晨被迫舍身取义! 那一夜,妙极。 然而睡醒之后,美女老板提上裙子不认账了? 打击报复?穿小鞋? 杨晨:“老板,你要是这样,你羞羞的那些病我可就没法给你治了。” 祖传圣医,妙手游花都! 高冷的美女老板美眸中寒芒闪烁:“可恶的杨晨,有我还不够,你还去招惹别的女人?” 杨晨无语。 “冤枉啊老板,是她们玩命纠缠我呀!” 哼! “不管,写作业!”

80年代剽悍土著女

混横出名的村姑方媛嫁给了上大学的陆川。方媛是浑人,陆川是学问人。 放到一块除了火花,还能有不一样的花火。别人是媳妇绕着公婆转,方媛是公婆绕着儿媳妇转,带领一家子过的红红火火,同抢了自己前未婚夫的重生女活成了对照组。

千金令:嫡欢

《千金令:嫡欢》 上有病“弱”生母一枚,下有“小可怜”幼弟一只, 亲爹不成器,祖父不靠谱,还附赠一家子牛鬼蛇神内斗不断, 最可怕的是,庶妹居然还是个敢和女主抢男人的妖艳贱货!!! 穿成重生文里被脑残女配虐的弱鸡配,祁欢表示很悲催, 女主携恨归来,正准备大杀四方, 照这个剧情走下去,这一家子是妥妥要团灭的节奏! 和女主杠,只有死路一条,祁欢只想解决一下内部矛盾保平安, 然后既来之则安之的谈个恋爱遛遛狗,悠闲过过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