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云涌

　　队伍里多了郭怒，叶文这一众人就不如先前那般轻松，弟子们在赶路的时候也不敢说的太多，只能默而不言，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泄露了什么叫那郭怒听到。

　　相比起来，徐贤倒是比较放松，郭怒与他搭话，也是从容应付，若只是此时看见两人，还道是两个好友在边行边聊呢。

　　“徐公子之大名我早有所闻，没想到今日得以亲见，真是三生有幸啊！”郭怒先前只打听到那才名赫赫的徐贤入了蜀山派，好像也习得一身不弱的功夫。可他并没在意，只当是一个文弱书生贪玩跑去习武放松罢了。

　　后来查到，这徐贤一手剑法精妙非凡，这才稍微上了点心。但那时也没太往心里面去，毕竟剑法精妙，不见得就是功夫高强。更何况徐贤几乎没与什么强人动过手，这一身功夫究竟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上来。

　　即便得知那陆天是被徐贤斩杀，可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徐贤杀死陆天仗着的是偷袭，也算不得真本事。

　　所以，徐贤在天乐帮众人严重，威胁性还比不上宁茹雪，因为宁茹雪可是正面实打实的打败了陆天的，在平州能有这等功夫的人，可都是叫的上名号的人物了。

　　这种想法，直到再次见到华衣，从她口中听到了蜀山派的真正实力后才大为改观。

　　“你说什么？那叶文懂得一门徒手施放剑气的功夫？”郭怒第一反应就是那日宴会上，叶文手指在酒杯上一削的景象，当时自己就感到那不是普通的指法，那种感觉就像是叶文拿了一柄匕首一般。

　　那之后他对叶文这手功夫就颇为忌惮，不想今日华衣竟然告诉他，那一手根本算不得什么，叶文完全可以将内劲凝成锋锐剑气，并且施放出去至少两三丈之远。

　　“我亲眼见他以剑气在蜀山山壁上题字！郭长老若是不信，自己亲往蜀山一趟，只要到得山下便能瞧见那大大的蜀山二字！”

　　郭怒闻言额上隐现冷汗，他本来已经不停的提高叶文的修为了，哪想到若论战力这叶文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强横。

　　原本他有心思拦下叶文，是因为有所依仗，自己修炼的金钟罩功夫虽然没到大成，但是一般拳脚伤害也可以无视之了。甚至一般兵刃也难以伤他分毫。有这神功护体，即便打不过叶文，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想来问题不大。可哪想到叶文竟然懂得将内劲凝练成剑气的功夫的话，若那剑气足够锋锐，来个以点破面的话，他这身好不容易才小有所成的金钟罩功夫很可能被废掉。

　　“我知道郭长老最大依仗一是那套如来金刚拳，二是这身金钟罩功夫……但是，我不觉得郭长老的护体功夫能够顶的住那叶文的紫宵龙气剑！”这还不算，华衣随后又抛出一个让郭怒更加吃惊的消息：“更何况，若叶文一心想找本帮麻烦，恐怕除了我师父或者林帮主出手，咱们任何一人都无法拦下他！”

　　这话郭怒就不大爱听了：“虽然那叶文武功高强，但也不至于这般强横？难不成他可以毫发无伤的就将我给打发掉么？华长老未免太过小窥于我了！”

　　华衣却轻笑了一下：“郭长老勿恼！人家的意思是，若是叶文一心想要找林帮主解决恩怨，那么咱们出手的话，恐怕根本碰不到叶文本人！”

　　“什么意思？”郭怒眼皮一跳，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不妙的可能。

　　华衣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猜到，只是不从自己嘴里听到话便不敢确定，只好将事情说了个清楚：“叶文那师弟和师妹，功夫可不差他多少！而且，他那宁师妹也精通一门剑气功法，虽然不如叶文所使的霸道强横，却更加灵活自如，难以防范！”

　　郭怒一听，都不需要再去问宁茹雪究竟修为高到什么程度了，只听见那女人也可以使用剑气这种功夫，就绝非一般习武之人。盖因这等将劲气外放的功夫，都是极耗内力的，若不是修为达到一定层次，如何能将外放的真气操纵自如？

　　更重要的是，操纵的还是凝练无比的剑气，这可要比控制寻常劲气还要难上数倍——一边保持剑气凝练，一边操纵来去方向，一般人绝难做到。

　　他哪知道，蜀山派若论操纵真气之能力，无人能比叶文，以叶文的修为也只能勉强控制紫宵龙气剑去向，但此功夫依旧不以变化见长，讲究的就是直来直去以力伤人。

　　宁茹雪那完全是得益于变异后所成的先天破体无相剑气之特点，才能这般轻松自如，更何况她一身都是剑气，放出来的自然也是剑气，根本不用费神去保持剑气凝练，反不如叶文使用紫宵龙气剑时那般麻烦。

　　郭怒并不知道这些，只道宁茹雪功夫也是强横无比，心头更是焦躁，不知道这蜀山派究竟隐藏了多少实力，此番武林大会，他天乐帮能否顶住这一巨大变数——叶文已经从变数升级为了巨大变数。

　　同时，华衣还说那徐贤的功夫也是不差的，虽然没有亲自出手，但是从他平日里来去风度以及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她也得知徐贤已经跨进了先天的门槛，一身纯阳内劲已经修炼大成。

　　“只是这徐贤似乎当初练功时受过什么创伤，得了肺病，眼下始终不见好，前些日似乎又有所加重，时不时都要咳嗽几下。”

　　华衣转了转眼睛，最后想起这一点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给郭怒帮助。

　　这才有后来郭怒时不时就和徐贤攀谈的情况发生，为的就是探听多一些关于徐贤的虚实。

　　“听闻徐公子似乎身有微恙，不知现下情况如何了？本长老虽然不通医术，不过天乐帮产业遍及九州，想来帮公子寻些天才地宝来治病还是没问题的！”

　　徐贤微微一笑，连忙称谢：“那就先多谢郭长老了！我这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本来这一身阳刚内功修炼成了，就能化解开去的！只是前些日又受了些寒，导致这肺病加重，所以需要多耗费些时日了！”

　　郭长老心思急转，暗道：“受了寒？纯阳劲？看来他这肺病是因为寒气入肺而得，可是身怀纯阳劲气之高手，又怎么会被寒气所伤？除非那寒气强横霸道的让他根本无法抵挡！”他只道徐贤是练了纯阳功之后受的伤，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实际上他的伤是在纯阳功大成之前受的，所以才会这般难缠。

　　思来想去，郭怒想到了天山派的冰魄寒功，毕竟这门功夫就是以阴寒闻名天下：“没听说天山派哪个高手来平州啊……难道是其他懂得阴寒劲气的高手和这徐贤起了冲突？”

　　想了半天依旧想不到结果，面上只是干笑数声，与徐贤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着。

　　徐贤却不在意，昨日他就与叶文谈论过，因为华衣在他书山上住了这么久，许多事情根本瞒也瞒不住。既然瞒不住，干脆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好了，还能叫对方多费些脑筋。

　　“这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混杂不清；叫那郭怒自己头疼去吧……”

　　一路上，众人虽然谈话不断，但是赶路的速度却没变慢分毫，很快就进了河州地界，只需要再行上数日便能赶到本次武林大会的召开之地——北剑门的山门所在了。

　　“本帮裴长老便是北剑门出身，此番咱们天乐帮倒也算是沾了些裴长老的光，所以在住宿等问题上倒是提前解决了。诸位与本长老同行，那食宿问题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叶文本还奇怪为何只见到郭怒一人，哪怕天乐帮精英是从总舵派出，但是分舵这边也不至于一个人不来吧？闻言才知，这边的人早就提前出发，到那北剑门附近安排一应事务去了。只剩郭怒一人在那交通要道等着他们这一行人。

　　想次那日进入镇子后，华衣便在大家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走到了前面，最后走进了郭怒所在的那家客栈，想来就是见到了天乐帮的暗号，这才在众人无意识间把大家引了过去——没想到这女人在众人前面啰哩叭嗦，蹦蹦跳跳竟然还有这么一层用意，事后想来才觉得其中厉害。

　　当然，这也有叶文当时没太在意有关，他光顾着查看四周风景了，根本没留意这些东西——其他弟子也差不多，这就是没见过世面、缺乏经验的表现。

　　想来想去，叶文突然开口道：“贵帮这次可是精英尽出，想来是期望在那武林盛会上大展拳脚了！”

　　郭怒瞧了下叶文，心中思考了一番后笑道：“也不瞒叶掌门，敝帮林帮主意图在本次大会上挑战几位高手，好扩展我天乐帮的产业！若是能成……那平州的利益，我们天乐帮让出来也是无妨……”

　　他这番话，算是一种摊牌了，明白的和叶文表示：咱们天乐帮现在有更大的目标，暂时不能和蜀山派为难，甚至愿意与你们交好一番，若是你蜀山派答应不在本次大会上给天乐帮捣乱，他们可以适当的让出平州的利益叫蜀山派接手！

　　叶文自然听得出其中含义，他心中则是在分析着这事情对蜀山派究竟是利是弊！

　　实际上，天乐帮所谓的让出部分利益，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天乐帮和蜀山派虽然都是江湖门派，但是其生存形态完全不同。

　　蜀山派这种，更接近于一种本土支柱产业，他的根基和发展势力都被局限在了一定范围内，经营的也都是关系到营生的产业。虽然也要赚钱，但那都是附带的东西，并不为重。一切以门派生存传承为重。

　　天乐帮却类似于连锁店，他是以盈利为根本目的，四处打拼争取利益，实际上都是为了让自己的产业能够更好的盈利，而不是为了什么门派传承。

　　同时，天乐帮最大的产业是一些杂货贩卖以及青楼妓院等娱乐场所，因为分舵开遍各地，给他们贩卖杂货提供了便利，他可以在某地大量收购当地低价特产然后运到远处去高价贩卖，来回倒腾。

　　青楼则是因为这乃是此时重要的娱乐项目，对于富贵人家那是一个绝佳的消遣之地，加上朝廷也是不禁，有财力有势力的天乐帮自然会参一脚。虽然他们的这个产业导致天乐帮总会被许多大派诟病，但是至多说上两句便完，他们依旧赚钱赚的很哈皮。

　　其它的赚钱生意也有，但是却不如这两项形成规模。只从这两项天乐帮重要产业来分析，只要天乐帮在平州依旧有分舵，那么他们就可以继续采购平州的一些特产。至于青楼，平州人口稀少注定了青楼的生意大大不如旁的地方，只需要留下一两个生意最好的，其它都关了反而节省开销。

　　所以说，天乐帮实际上根本就没损失什么，虽然表现上撤掉了不少力量，但是关键的东西还是扎在平州里了。

　　另外，天乐帮若是真的能够大成自己的目的，他们的发展中心肯定要稍微调整，转移到那些更富裕的地方去，集中力量下，平州的一些人力财力被抽调也本就是应当之事，所以那所谓的让出利益，实际上是天乐帮不得不为之的事情罢了。

　　“嘿！这个老狐狸！”

　　虽然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但是叶文却没有拒绝。因为这种事，对他蜀山派的确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谈天乐帮为什么抽调力量，总之他蜀山派都会因此而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而且少了一个强敌虎视在旁，他蜀山派也能过的舒坦一些，得到更宽松的发展时间。

　　叶文笑而不语，郭怒却没这般轻松，心下略有忐忑，不知道叶文会如何答复。若是应下，对天乐帮无疑是件大好事，若是叶文表明一定要和天乐帮比个高下，自己这番话无疑就是泄了底了。

　　此举实在有些危险，可若是能成，对本帮的发展绝对是一大利好，郭怒也是想到此处才会说出这些话。好在他身为四大长老之首，做这个主的权利还是有的，倒也不担心事情不成反被帮主怪罪。

　　让他郁闷的是，叶文随后一直也没明确表示过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本来还想拿出来作为说词，好叫蜀山派能够与天乐帮暂时结成个短暂同盟的话语终究还是没能用上。

　　这种事拖来拖去，一直拖到赶到了北剑门所在的北剑峰下，也没能有个确信。

　　“坏消息是，叶文一直没有同意我的提议！”郭怒在见到了裴炜后，自嘲般的说道：“好消息是，那家伙也没立刻摊牌要与我天乐帮分个高低！”

　　裴炜颇为无奈，只道了句：“郭长老这不是等于没说？”

　　郭怒却摇了摇头：“不算！其实这种情况对咱们还算好事，叶文没有直接翻脸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我猜测这人是想要观察我们天乐帮的实力，若是他觉得无法拿下或者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他就不会动手，与我天乐帮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算不上友好，但也暂时不会是敌人！”

　　裴炜想了想，终于想到了其中关键：“郭长老是说，蜀山派想保留实力对付雷剑门？”

　　郭怒点了点头：“或者说应付雷剑门比较恰当，那雷剑门和蜀山派已经互相下了战帖，只是因为这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才没有直接火拼，雷震山更是直接放出话来，要叫蜀山派的乡巴佬给自己儿子偿命！他们两家现在才是不死不休之局，我们和蜀山派那反而是小过节了！”

　　这时候，恰好华衣进来，说了句：“蜀山派和雷剑门在这武林大会上必有一战，不若咱们等蜀山派筋疲力尽之时趁机消灭了他们？”

　　郭怒想了想，最后只得叹气道：“咱们天乐帮今次最大的敌人是青龙会会主东方乙，此人功夫之强，乃是当今武林排的上号的好手，林帮主需要全心留力与此人交手，比完之后无论胜败，怕是都武力再与那叶文过招了……”

　　华衣撇嘴道：“不是还有我师父呢吗？”

　　郭怒却挠了挠头：“尊师虽然功夫高绝，却很少出手，此番前来多是以防万一，我也不知道尊师会否真的接下这事儿！所以，不好下判断！”

　　华衣却不以为意，只是一扭头径直走了：“等师父到了，我亲自和她老人家去说！”话还没落，就已经没了踪影。

　　直到她走了一阵，裴炜才小声道：“华长老的位置怕是不保了！”

　　“嗯？”郭怒一愣，随即呵斥道：“休要胡说……”他才不信华衣的长老位置坐不下去了，即便她任性胡闹了点。但她一直都是如此，以前也未见得如何，怎么这次就要丢了长老位置？何况，她那位师父，便连帮主也要忌惮几分，帮里谁能动的了这位天之骄女？

　　裴炜却压低声音道：“非是胡说，前两日帮主已经有总舵弟兄提前赶来打个前哨，从他口里得知，帮主和那姓沈的女人都对华长老此次的擅自做主颇为不满，那姓沈的女人虽然没有说什么重话，但都说是已经忍不了华长老那随意妄为的性子了。”

　　郭怒却连忙止住裴炜的话：“此事莫要再提，这些事情非是你我所应该操心的！否则……”否则什么，他没说，也不用细说。只是郭怒隐约觉得天乐帮似乎是有大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