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下山

　　叶文想要下山，除了顺便要想办法弄些钱财之外，也是想出去看看书山周围的情况，同时他想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已经修炼到了什么地步。

　　尤其是在这书山地界，到底算不算是一个高手？

　　虽然他自觉比半年多前有了长足的进步，甚至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现在的他。只是武功这玩意儿绝对不能闭门造车，整日闷在山上即便修为极高，真正打起来怕是也打不过比自己弱上一筹的老江湖。当然，若是修为强到了逆天可以单纯的以力压人那当然另当别论。

　　即便时不时的与自己师妹进行一番切磋，可那毕竟是同门之间的友好比试，对于实战经验的提升并不多。

　　所以，叶文准备下山走走，也算是出去检验一下自己这半年来的修炼成绩。若是成果喜人，那么也证明了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以后只要继续坚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可以达成自己的目标。

　　若是效果不佳，那么自己就需要重新思考一条行之有效的改善之法，总之绝对不能再一次的因为实力太弱而被人随意欺凌。

　　至于下山寻些钱财之类的，在叶文看来反倒是比较好办的事情。大不了去找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捕头，问问他最近有什么悬赏的贼人，若是点子不太硬，那么他不介意临时客串一把赏金猎人。再说还可以给自己闯出点名气，连带着将自己门派的名头打出去。

　　反正如今这世道乱的很，山贼土匪什么的到处都是，总归会有几个穷凶极恶的家伙被官府盯上，又因为实力不错不将官差当回事，逼的官府不得不开出悬赏吸引一些武林人士的方式通缉他们。反正现在练武的人那么多，肯定会有一些高手。

　　更何况，练武之人太多也是如今朝廷颇为头疼的事情，用这般方式让贼人和江湖中人厮杀，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武林人士的数量增长（每年都有不少学艺不精的家伙自命不凡，然后跑出来想要砍贼人，结果反被贼人砍了）。

　　因此，悬赏以及官差们经常邀请武林人士帮忙追捕强盗实际上也是朝廷控制天下的一种小策略。

　　这种招数，不能说没人看出来，不过江湖人士也能够从中捞到自己需要的钱财和名声，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至于死人？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在这里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丢了性命只能怪你学艺不精，倒是怪不到别人头上。

　　正是基于这种现状，叶文并不怕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目标，更何况江湖中人还有不少其它的赚钱法子。

　　当然，具体情况还需要下山后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定夺，叶文与宁茹雪说了自己准备下山的决定之后，就各自回屋休息。

　　两个人没有针对这事情具体讨论，因为这天色有点晚，所以大略提了这事后就散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叶文打坐修炼完内功之后，就与宁茹雪仔仔细细的谈论起了下山的细节。

　　“这次我一人下山就可，师妹留在这里以防发生什么意外事情！”毕竟这山门可是花了不少钱财重新立上的，若是俩人都跑出去，回来后发现山门被人抢了那可就悲剧了。

　　更何况，宁茹雪的逍遥心法刚入门没多久，还需要时间好好修炼，这个时候也不适合东奔西跑的。

　　叶文就不同了，虽然他也只练了半年的全真心法，但是因为诸多优势使得他的进境颇快，这半年的修炼比寻常人一年的修炼效果还要好。四平八稳的全真心法被他练得和搭配了寒玉床的玉女心经一般进步神速。

　　若是马钰等全真高手再这里，第一反应恐怕不是认为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天才，而是认为叶文的内功练出了岔子，非给他来个详细的全身检查不可。

　　另外，叶文也想单独下山走走，好让自己能够对这个世界有个更加详细的了解，如果宁茹雪在旁边，他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打听——他虽然用得了离魂症来作为忘掉许多事情的借口，但是得了离魂症的人也不至于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性格的人，所以他需要出去一段时间，与宁茹雪分开后，他再回来即便有什么巨大的变化，也不怕没有合适的理由来解释。

　　无论是碰到了什么事情导致性格大变，也或是见识增长性格更加成熟都能够说的过去，总比现在这样成天窝在山上还性格变成另一个样子更容易让人接受。

　　所以，无论如何，他这一次一定要下山，并且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单独下山去。

　　对于叶文的决定，宁茹雪刚开始并不赞同，虽然叶文这半年来做了不少事情让她对自己这个师兄的看法有所改变，不过根深蒂固的印象还是让她有些信不过自己的师兄。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哪有掌门在外东奔西跑，门徒弟子留在山上看家的道理？不若师兄留在山上，师妹我下山一趟，想来这附近也该有不少多行不义的贼子，我此去也可顺便为民除害，并且帮我蜀山派壮些声势！”

　　看来宁茹雪与叶文打了一般念头，只是叶文还有别的诸多打算，哪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执意不从。最后更以宁茹雪内功修炼正在要紧之时，不能停下为由要求她留下继续练功。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宁茹雪听闻叶文这番话，那对柳眉立刻竖了起来，一张俏脸更是满布寒霜，即便是瞎子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满之意。

　　“意思是我的内功修为不如师兄了？”

　　在宁茹雪的眼中，叶文用内功修炼的事情来挤兑她，明摆着就是说他自己的内功已经有所根基，暂时不需要再勤加修炼了。

　　也或者是说自己的内功修为比不上他，怕自己下山办不成事情？

　　宁茹雪认为叶文是在小瞧她，更何况还是在她本来很是骄傲的武功上面。

　　“既然如此，不若你我比试一番，谁内功修为深厚谁便下山！”

　　说完也不等叶文回应，径直站到院子当中，随便摆了个架势静待叶文。

　　见到宁茹雪这般样子，叶文无奈的苦笑。虽然他刚才没有在话中明说宁茹雪的内功的确不如自己，不过先先后后的话里的确透露出了这样一种意思。

　　偏偏宁茹雪以前强势的很，功夫也死死的压了这个‘叶掌门’一头，如今听闻叶师兄自称已经超过了自己，自然大为不满。加上这丫头脾气可绝对谈不上好，当下就要与叶文比试一番决个高下。

　　叶文可没想到本来好好的谈论干系到门派生存的大事，宁茹雪却来这么一出。只是他并不介意与宁茹雪比试一番，甚至心中隐隐有一种‘让这丫头知道知道我可不是原先那个废柴！’的念头。

　　毕竟，宁茹雪这些日子来对他表面上还算尊重，不过那种从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轻视让心高气傲的他很是不爽。

　　他也很想借机教训一下这个丫头，让她知道一下这个门派现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迈步走到院子当中，叶文随手将衣服的下摆一撩，然后左手往后一背，右手斜斜伸出，摊开手掌说了声：“师妹，请！”

　　要说黄飞鸿这经典的架势还是很帅气潇洒的，只是在如今正在气头上的宁茹雪看来就有点太过装X，充满了轻视自己的意味。

　　这姿势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功夫的起手架势，但实际上根本就和主人邀请客人进屋那随手的动作极其相似，即便用在比武中也只是一个类似行礼的动作。

　　如今叶文却拿来当做起手架势，并且没有丝毫改变的意思，这如何让宁茹雪不恼，当下也不再多话，一心想要给这个分不清状况的掌门师兄一个教训。

　　“今日定要教他明白，我才是蜀山派的唯一希望！”

　　几步迈出，右手收拳随后迅速击出，并且运起修习了数个月的逍遥内功，一丝内气顺着经脉行到拳上，让宁茹雪的这拳更快也更猛。

　　宁茹雪这一拳使得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拳脚功夫，不过是当初入门的时候，用来打基础的普通拳掌，招式上莫说没什么神奇之处，就连招式名字都没一个。

　　即便是有，怕也就是什么黑虎掏心，猴子偷桃之类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了。而宁茹雪这一拳要说给起个名字的话，那么用直捣黄龙这个词便非常贴切。

　　这一拳没有什么花巧，就是简简单单的迈步冲拳，一拳直奔叶文的心窝而去，只是因为运起了内功，所以声势不俗，若是寻常练武之人，怕是很难接下这一拳。

　　若换做半年前那个原本的叶文，怕是宁茹雪这一拳就能要了他的命，可是如今的叶文却已经不是那个废物了。

　　先不提打斗经验上叶文比自己的前身丰富上许多，就是内功修为上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于宁茹雪这一拳，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化解掉。

　　而他却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便是运足内劲于右臂，硬生生的将宁茹雪的这一拳给格开，同时修炼已有小成的全真内功尽皆催动了起来，势要将宁茹雪这一拳挡到一旁，甚至还要让对方明白自己如今的内功修为要比她究竟强上多少。

　　叶文的这番应对之法，宁茹雪略显诧异，她本以为自己师兄会选择避让或者干脆以攻对攻，迫使她变招，哪想到叶文居然选择了与自己硬碰硬的打法。

　　若是以前，宁茹雪还会认为叶文是故意欺负她是女子，身轻力弱。再加上年纪也小，所以用力气压人。

　　可自从修习了逍遥心法之后，内功的诸多妙用让她明白自己的实力已经提升了一大截，同时也不用再害怕那些喜欢靠蛮力压人的大汉了，只要内功足够深厚，她甚至可以与那些人硬碰硬的较量（当然，女性高手即便功力再高恐怕也没谁会喜欢这种打法……）

　　所以他现在根本怕别人与她硬碰硬，她甚至希望趁机让叶文吃点苦头，省的他分不清形势，莫名其妙的小看了自己。

　　可是让她真正感到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手臂相交的那一瞬间，宁茹雪只感觉到自己小臂上传来了一股难以承受的劲道，并且一部分劲力还冲到了自己手臂里面，差点震伤了她的手臂经脉。若不是她的内力起到了保护作用，怕是这一招下来，她就会因此而伤了自己一条手臂。

　　可宁茹雪的内力至多也就是能保护她的经脉不伤，根本没法将那强悍的劲力反弹回去，因此在双臂交击之后，宁茹雪的正拳立刻被打的歪向了一旁，甚至她的身子也被带的一个踉跄。

　　而就在她堪堪站稳身子的时候，一双肉掌恰好停在了自己的脸庞，那修长的手指和上面不明显的老茧甚至会让人误会是女孩家的手掌，但是宁茹雪却知道，这是那个自己一直瞧不大上的师兄的左掌——叶文是右手使剑，所以左手上的茧子比右手少的多。

　　这一瞬间，宁茹雪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若刚才这是生死之斗，自己被对方一下破掉了自己的攻击，甚至还因此而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进而被人用手掌抵住头部，怕是有几条命也死干净了。

　　“我输了！”

　　愣愣的看着叶文收回左掌，宁茹雪还有点不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不过，在略微缓了一阵之后，她终于理清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师兄的内力深厚，倒是师妹我小瞧了掌门师兄，这番比试我输的心服口服！”

　　刚才那两下，叶文先是用自己高过宁茹雪的内劲震开了直奔心口而来的直拳，随后顺势挥出左掌，直接就挥向已经被自己的内劲震得失去了重心的宁茹雪。期间两人真正的交手其实就只有第一下。

　　而就是这一下，却最直观的显示出了两人内功修为上的差距。

　　“若是内力相差无几，哪怕略微高我一点，我也不会被他那一格打的踉跄难立，至多就是打歪拳势，决计影响不到我身体的重心！”

　　可偏偏叶文一下就让她没了重心，这证明叶文的劲力远远强于她。虽然劲力强弱并不完全代表内功高低，不过还是能客观反应出许多。

　　待到宁茹雪开口认输，叶文微微笑了笑：“师妹莫要在意，这半年多来我一直在苦练内功，所以进境略快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看宁茹雪那略显失落的表情和迷茫的目光中就可得知，对方根本就没怎么在意自己在说些什么，看来她对于自己输给一直看不起的叶文这一事实感到难以接受。

　　尤其是她居然仅仅一招就败下阵来，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叶文见到她这个样子，也就不再废话，让宁茹雪自己在那边慢慢想去，他相信自己这个便宜师妹应不至于这么一点打击就彻底萎靡不振。如果真的那样，那也只证明了自己高看了这个丫头。

　　“我回去收拾收拾就准备下山了！”

　　说完径直回去收拾细软以及换洗衣物，除此之外就带了一点碎银铜钱、以及一把长剑。

　　两人比武这阵，赵婶一直在旁边看着，等到叶文转身回屋，她才走上来，与叶文说道：“掌门老爷……”

　　这称呼叶文很是不习惯，可是赵婶坚持这么叫，叶文怎么说也没用，最后也就认了这个称呼。

　　“赵婶有什么事？”

　　这个赵婶平时很少与他说话，甚至如果他不主动喊她活着问些什么，两个人恐怕会一直不交谈。所以如果不是有事，绝对不会主动过来。

　　“今早儿听宁姑娘说掌门老爷可能要下山办事，不知道能不能拜托掌教老爷一点事情？”赵婶完全是拿叶文当地主老爷之类的阶级来看待，所以说话的时候不但细声细气，小声谨慎，连后背也不自觉的佝偻了许多。

　　而在说话的同时，赵婶也掏出一封信件，对叶文说道：“早上的时候我拜托宁姑娘帮我写了封信，是寄给我那在林山县的妹妹的，掌教老爷若不觉得麻烦，下山的时候帮我交给县里那个拉车的张二牛，下次去林山的时候将这信带给我妹妹。”

　　此时的书信往来大多都要靠别人捎带，若是找不到合适并且信得过的朋友，那就只有通过官府设置的驿站传递，只是需要交些铜钱。而赵婶自然没那闲钱，往年与妹妹通信或者传递口信都是靠一个拉车送货的邻居，便是那张二牛。

　　“我那妹妹自从嫁到了林山县之后，每年都会托人捎带些消息，可是今年都快要过年了，却音信全无，我挺担心的，加上我如今搬到这书山上面来住，也怕她寻不到我，便想写封信过去！”

　　“小事而已，将信给我吧！”叶文一听这种小事，也不难办，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更何况赵婶这半年给他和宁茹雪洗衣做饭还带种菜，不但做的很好并且没有半点怨言——关键是还不要工钱，所以叶文觉得这种小事自己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

　　“谢谢掌门老爷！”赵婶见叶文应了，显得很是开心，再三道谢了之后难得的问了句：“要不掌门老爷吃了饭再下山？”

　　就在这时，宁茹雪已经基本从打击中回过了神，那双大眼再次充满了神采，看来已经恢复了过来。实际上她的确想通了，不就是被叶文打败了一次吗？被打败证明自己的进步太慢，修炼的还不够。所以她已经下定决心这段时间定要努力修炼，势要追上叶文的内功修为。

　　她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赵婶对着叶文不断道谢，当即说了句：“那么件小事，他要推三阻四的还叫什么掌门？”

　　因为这半年，宁茹雪已经将赵婶当做了蜀山派自己人，她对于赵婶总是将自己当奴仆，然后将叶文摆在高高的位置上很是不满。

　　可无论她怎么说，赵婶始终坚持着：“身份辈分绝对不能乱，否则那叫什么？”更何况，在赵婶眼里，那些提刀带剑的武林人士都是强人，而一派掌门更是强人中的强人，这种人她如何敢不小心伺候？

　　至于与宁茹雪这般要好，倒是因为宁茹雪是个女孩，又年岁不大，与自己说话的时候不像是这里的主人，反倒像是自己的小辈，时间久了她自然而然的就习惯了与宁茹雪相处。而叶文整日闷在房中，偶尔见到一次也不怎么说话，赵婶与叶文可以说生疏的很，加上掌门这么一个名头挂在叶文头上，所以才会变成这般情况。

　　这些，一心修炼内功的叶文自然不会知道，他也很奇怪赵婶对自己与对宁茹雪怎么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只是这些事情他懒得深想，所以也无所谓了。

　　除此之外，他也认为身为掌门的自己，在某些时候保有一定的威严是件好事，因此也没想过去改变。

　　杂七杂八的又说了几句，宁茹雪又交代了一句：“还有一个多月便要过年了，你记得在过年之前回来！”

　　听到这句话，叶文倒是感到一丝淡淡的关心之情，看来这师妹无论怎么瞧不上自己，心理面还是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有些关切之情的。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师兄早就已经离她而去，站在这里的不过是用着旧皮囊的外人。”

　　将这些东西抛出脑外，叶文点了点头应了下：“我定会在过年之前回来！有没有什么我需要带的东西？”

　　宁茹雪想了想，最后撇了撇嘴：“算了，也不知道你回来的准确时候，若是等你买年货怕是要耽误不少事。过几天我与赵婶下山一趟将年货买了就是了！只是这番采买完了，我们可就真的没有余钱了！”

　　叶文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次下山我先想办法弄些钱来！”

　　说完这些，叶文背起不大的包袱，左手提着长剑就奔着山下而去，宁茹雪虽然没有送他，但却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