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誓

　　一群人的惨叫声没有引起黄蓉蓉的注视，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这个人。

　　这人她认得，是黄家寨里一个老人了，随自己父亲也有几十年，如今已经不再如当初那样随着众兄弟来回奔波的与人拼命，但是因为经验丰富，时不时会下山去负责踩盘子，探听一些需要的消息。

　　“我那日一回山，就看到满山都是死掉的兄弟，这群狗崽子杀完了人连个乱坟都不给起……尤其是老寨主……惨啊……”一边说一边哭，许是想起那日悲惨景象，哭的更是厉害。

　　这样一个年岁不小，起码五十有余的老头子跪在地上抱头痛苦，本是一件让人颇为心颤的事情，奈何他口中说出的消息太过让人吃惊，谁都没有在意这些。

　　“我在山上足足忙了三天，才将众兄弟给安排了个归宿，只是……老寨主……老寨主的尸身却始终没能找全……”

　　黄蓉蓉听到此处，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腿上再也没了力气，直接就往旁边倒去，得亏华衣就站在一旁，伸手将她扶住，同时顺势度过去一道真气将她救醒了过来。黄蓉蓉一睁开眼，立刻伸手抓住那老人：“赫叔，你说我爹爹连尸身都难以保全？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那叫赫叔的老人转头望远处一指，恰好指着倒在地上，兀自扶着各自断掉的腿惨叫不止的雷剑门众人：“后来我下山多番打听，才知道是雷剑门的少门主带人上过咱们山寨，后来打听到这群人一路北行，我便追了上来……”

　　说完哭着对黄蓉蓉道：“我知道那雷鹰早就对小寨主心怀歹念，此番北行八成是为了小寨主，便急忙忙赶来，可惜最终慢了一步，叫这群家伙先一步遇到小寨主。幸好小寨主吉人天相，没有什么事情……”

　　说到后面，都是一堆絮絮叨叨、庆幸感激老天之类的话语，明显是心神长期紧绷，如今得见黄蓉蓉，又见其无事，所以放松之下有些语无伦次了。

　　黄蓉蓉却不在意，只是将赫叔扶了起来，然后对旁边周定道：“劳烦周大哥帮忙照顾一下我这叔叔！”此时全无平日里那胡搅蛮缠的样子。

　　转过头来，更是双目赤红，虽然眼泪不止却凶光毕现：“我且先杀了这群恶徒为我爹爹和全寨兄弟们报仇！”说罢抽出腰间两柄短剑，径直往那雷鹰冲了过去。

　　她这一下太快太急，也无什么征兆，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黄蓉蓉已经纵身提气跃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雷鹰见事情败露，本想趁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逃跑，不想叶文一直盯着他们，见他们要逃，手中铜钱一个接一个飞出，乾坤一掷被他使得无比娴熟，铜钱一个接一个的飞出，转瞬间就倒下一大片。

　　这些人无一不是小腿骨折，此时想跑也是有心无力！雷鹰本想回身怒叱两声，但是一见叶文竖起剑指，什么话都吞回肚子里了。

　　随后他只希望黄蓉蓉心神大伤后昏过去，那样的话自己好歹还有个活头，哪想到黄蓉蓉竟然被旁边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一拍旋即就醒了过来，紧接着提剑杀向了自己，他登时就明白：今日除非自己死掉，否则没个了局！

　　只是濒临绝境，哪怕是兔子也会咬人一口，何况一个大活人？雷鹰虽然小腿骨折，站不起身，但却不妨碍他直起身子使剑，即便这样无法发挥威力，但想要顶住黄蓉蓉却也不是难事——黄蓉蓉虽然在绿林道上名气不俗，但实际上功力只能算是一般，与堂堂雷剑门少门主自然是无法相比。

　　若是按正常情况发展，黄蓉蓉决计杀不了雷鹰，也许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其反手干掉。其实雷鹰心中也存了一些念想：“若是擒住这丫头，大可从容离去！”

　　有了希望，这斗志也便有了，手上长剑一摆，直挑黄蓉蓉手腕筋脉处，只要挑中，那两柄短剑自然就拿捏不住，到时候如何摆布也是随他心意。即便对方躲过，也可以破掉她这一冲之势，随后如何到时再说。

　　哪想到黄蓉蓉竟然不闪不避，豁出去要与这雷鹰同归于尽，眼看这雷鹰长剑就要刺中黄蓉蓉手上穴位，突然一道紫光滑过，雷鹰只觉得整个手臂一震，长剑再也拿捏不住，直接脱手飞出。

　　同时那长剑飞到半空后已然是断成了两截，紫宵龙气剑的剑气虽然已经消散却余力未消，两截断剑飞出不知道多远才落在地上。

　　雷鹰此时已然顾不上自己的长剑了，兵器被震飞，适才拿剑的那条手臂也被那一道剑气之威震的酸麻难当，此时便连力气也使不出来耷拉在身侧，眼下已经是门户大开之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蓉蓉手中两柄短剑在自己脖子上交错一绞，喉头间便是一片清凉，一大片鲜红热烫的鲜血直接从喉头上的伤口激射而出，洒满了黄蓉蓉满身满脸。

　　可即便如此，黄蓉蓉依旧没有停下手上动作，雷鹰只见黄蓉蓉双目赤红，加上整个身子被自己喷出的鲜血染成一片血红，加上那狰狞的表情，哪来半点的可爱俏皮之感？反似那地狱里出来的修罗夜叉，狰狞恐怖。

　　“啊！～”

　　黄蓉蓉一身大喊，手上再猛一使劲，本来绞在雷鹰脖子上的双剑交错一斩，硬生生将雷鹰脖颈削断，一颗大好头颅腾上半空，尤可见其瞪着双目满是惊恐之色，直到噗通一声落地后也是没有改变。

　　雷剑门众人见状无不吓的面色清白，少数几个胆小的已经是尿了裤子，还有些人则是不停叩头求饶，只希望黄蓉蓉既然已经杀了雷鹰，那便放过他们吧！

　　奈何黄蓉蓉正余怒未消，杀一个雷鹰根本无法消解心头之恨，此时全然无视了众人话语，只是一剑接一剑的将众人一个个杀死。这群人被吓得破了胆，竟无一人还手，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等人被黄蓉蓉一剑一个的杀死。

　　待得将雷剑门众人杀光，黄蓉蓉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好似从血海当中走出来的一样。便是蜀山派中人见了也是心惊胆颤无不骇然，只是一想到一个小丫头遭逢此等大变，又觉得其甚为可怜。

　　叶文本担心黄蓉蓉就此陷入疯魔当中再不复庆幸，幸好黄蓉蓉杀光了这群人后脸上已不复狰狞神色，反而是大声痛哭，其声哀怨愤恨之意叫众人无不黯然神伤。

　　知其是在发泄心中那些负面情绪，叶文便也没有过去阻止，只等她哭得够了再带她回山好生调养——经此这一番变故，黄蓉蓉心神大伤，若不好好调养日后保不准落下什么毛病。

　　只是还没等他上前，黄蓉蓉止住哭声后竟然向他走了过来，待行到面前之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哐！哐！哐！的结结实实的叩了几个头，用力之猛，便连额头都叩的出了血：“多谢叶掌门不计前嫌，帮我报了那杀父之仇！”

　　黄蓉蓉虽然活泼好动还有点任性妄为，却不是真的不知好歹，适才若非叶文以紫宵龙气剑的剑气击飞了雷鹰的长剑，并且震得他手臂荡到一旁，门户洞开，自己想杀此人报仇雪恨，怕是很难。

　　虽然她与叶文往日颇不对付，但那都是小事，即便叶文对她也不爽，也只当是小孩子玩闹，并没真的往心里去，否则哪还容得下这疯丫头在蜀山派里跑跑跳跳？

　　如今又受了人家恩惠，还是帮她报的血海深仇，黄蓉蓉若还那般作态可不是不知好歹的问题了。

　　她这叩完头，那个赫叔也噌的一下跑了过来，然后在叶文面前结结实实的叩了几个头：“虽然不知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但还是谢谢先生帮小寨主报了老寨主以及全寨兄弟们的大仇！”说完竟然又是叩了几叩。

　　这几下只是呼吸之间，叶文便连阻止也是不能，等到回过神来，两人已经是叩完了头依旧还跪在那里。

　　叶文叹了口气，将二人一一扶了起来，安慰道：“逝者已矣，既然大仇得报，也算是告慰了众人在天之灵！”

　　说完又想说一番活着的人还要努力的活着，但是看到黄蓉蓉眼神空洞无神，便只是道了句：“两位若无去处，便先随我回山上吧！”

　　然后转头对周定等人道：“将这些杂碎的尸身清理干净，莫污了咱们这大好的蜀山！”瞧了眼黄蓉蓉又叹了口气。

　　此事虽然完了，却也不算真正的完结！回到派内，唤来赵婶将黄蓉蓉好生安置妥当，叫过赫叔过来与众人叙话，谈论雷剑门的雷鹰怎的杀了黄家寨全寨，双方究竟有什么恩怨纠纷？毕竟蜀山派此番也算是搅合进了黄家寨与雷剑门之间的纠纷当中，这事情应当如何处理，得好好探讨一阵。

　　宁茹雪在一旁听了经过后也是大为气愤，喝道：“只是不允亲事便下手杀了人全家？他雷剑门可真够霸道的了！这样也有脸号称名门正派？”

　　赫叔在一旁也是一副忿然之色，他久在黄家寨，追随老寨主几十年，深得其信任，所以这些事情他都知道的大概。后来雷鹰杀上黄家寨的时候他虽然不在，但却从打听到的一些消息里推测出了始末。

　　更何况，雷鹰自衬东州地界上也无人敢动他，行事难免嚣张了些，有些东西他根本就没有故意隐瞒。只是扣上一层行侠仗义的皮之后便当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却不知道公道自在人心，因他行事嚣张早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赫叔查探的时候这些人虽然不敢和你雷剑门作对，但是帮帮他，传递点消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弄不死你也恶心恶心你！”

　　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所以雷鹰的动向和那日所做之事才被赫叔这么简单就查探的一清二楚。

　　此时徐贤也在一旁坐着，脸色更是难看。蜀山派众人里也就他与黄家寨的人有些交情，毕竟黄家寨又不是什么固定的城县，非但不是，还是一个土匪窝，写信的时候往往都需要找信得过的人互相传递。

　　多数的时候都是黄家寨的人负责这一点，徐贤与这些人之间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不想只是一回身，众人已经被雷剑门杀了个一干二净，全寨上下上百号人就只剩下黄蓉蓉和赫叔二人——若非这两人当时离寨子够远，怕也难逃一死。

　　“旁的先不说，咱们蜀山派这次也算是参合进来了！而且那雷鹰就死在咱们蜀山山脚下，这事咱们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的！先说说如何对付这雷剑门吧……”

　　“杀！他杀我全寨，我便灭他满门！”

　　这杀气腾腾之言却非出自厅中众人之口，乃是从厅外传来，话才落，刚刚洗刷干净并且换了一身衣衫的黄蓉蓉就走了进来。此时她已经穿上一身白衣，披麻戴孝，身上也未挂半件饰品，便连粉黛也没有用过半点。

　　加上俏脸含煞，不复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众人一眨眼间竟然没认出来这是黄蓉蓉，还是细看后才反应过来。

　　叶文还没发问，突然见黄蓉蓉突然在他身前跪下言道：“我自知武艺稀松平凡，想要报那血海深仇还需请叶掌门相助！”

　　“哦？”叶文好奇，自己如何相助？难道要自己出手么？

　　还没问，只见黄蓉蓉道：“请叶掌门将我收入门墙，好叫我能够学得高深武艺以报血海深仇！”

　　在场之人颇为众多，柳慕言这个已经拜进内门的四徒弟此时也是在场，闻言只是轻道了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已经杀了那雷鹰，为何还要牵连无辜呢？”

　　这话一听好似颇有道理，只是黄蓉蓉却听不进去，闻言对柳慕言一瞪，还好她记得此时拜师要紧，立刻收回目光，一脸期盼的望着叶文。

　　众人见叶文不说话，只道他觉得为难，徐贤甚至想要开口求情，请师兄收黄蓉蓉入派，传授武艺。甚至想要开口言：“若师兄不收，师弟我来教她便可！”还好他记得此是关系到门派传承的大事，不能随便插口这才强忍了下来。

　　实际上，叶文却不是为那些事情发愁，而是看着黄蓉蓉寻思着教她个什么功夫，至于什么灭掉雷剑门满门之言。说实话，这事情他是极为赞同的。

　　雷鹰为什么可以那么横行无忌？还不是雷剑门给他撑腰？此等门派虽然没有为恶，却远胜直接为恶之人，若论罪行，胜过雷鹰十倍！更何况，黄蓉蓉杀了雷震山的独子，雷震山又岂能善罢甘休？两家早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此时再考虑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不过是一句笑话。

　　瞧了眼柳慕言，叶文道：“虽然武功一道并不仅仅是用来争斗之用，但在这江湖上，这武功便是用作厮杀的！先不说蓉蓉是不是要去灭掉雷剑门满门，只凭她今日杀了雷剑门那许多人，日后若没点功夫防身，也免不了一个死字！”

　　说到此，转头对黄蓉蓉道：“你想学功夫我可以教你！至于灭那雷剑门，我甚至可以直接就和那雷剑门下战帖，也不需你修炼有成！那雷剑门辱我蜀山派在先，他不给个说法的话我蜀山派灭了他也是正理！”

　　“至于入我蜀山派一事……你要知道，这拜师一事非同小可，更何况……”叶文又瞧了眼徐贤，那意思就是这黄蓉蓉本一心想要嫁给自己这个师弟的，若是拜师了，那就是长幼有序，再不能乱来了。

　　黄蓉蓉此时仇恨蒙心，顾不得那些，叶文可不想日后黄蓉蓉报了大仇后又因为辈分原因不能嫁给自己意中人而再生事端，闹的蜀山派鸡飞狗跳。

　　“学武一事我可以应下！”叶文心道：“大不了叫徐贤教她，以后俩人要是真成了，我还算是做了一次媒！”

　　“若想与雷剑门现在就开战，我也可以应下！”——蜀山派也可以借此找回场子，顺势扬名中原，叶文自无不允的道理。何况雷剑门的功夫大多失传，若蜀山派连这样一个门派都打不过，那也休提什么进军中原了，好好再练上十几二十年再来吧。

　　“只有这拜师入门一事，你还是好好回去想想再来吧！若那时你执意拜师，我自然应允！”叶文相信黄蓉蓉回去好好思考一番，应该就会断了这个念想。毕竟能报仇又不用被套牢，好像智商正常的就不会拒绝。

　　而黄蓉蓉此番受蜀山派大恩，以后即便不是蜀山弟子，怕也会将蜀山派当做自己的家来维护——若是真的和徐贤怎么了，那就真是一家人了。

　　见叶文说完了话，宁茹雪过去将黄蓉蓉扶了起来，轻声安慰道：“妹妹不必伤心，师兄已经答应传你功夫了，还愿意帮你去灭那雷剑门，你这仇绝对可以报的了！”

　　黄蓉蓉却只当叶文不欲传她高深功夫，随口应付她，低头想了想，最后决然道：“我只要学得武功，亲手灭了雷剑门方可！叶掌门若愿意传我武功，黄蓉蓉感激不尽！”说完一咬牙：“还请叶掌门放心，我黄蓉蓉在此立誓！只要我大仇得报，自然会在叶掌门眼前废去一身功力！并断指削舌，定不叫蜀山派绝学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