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忘年交

　　在一座茅屋前面，老者停住脚步说道：“小羽，这里就是你的居所，几十年无人居住，屋顶早就烂光了。”

　　陆羽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茅屋，心中惊异不已：整座茅屋，不见一块砖石，连泥土也丝毫没有，竟然全是由树木和藤条组成。

　　四角各立着一棵树干，恐怕陆羽双臂合抱，也抱不过来。出奇的是，树干却只长到一丈多高，就开始向中间延伸，不再长高。

　　在树枝中间，密密麻麻地爬满藤条，也是枝多叶少，如同几道天然的墙壁，围拢成一个小屋的模样。看来，这是一个半人工、半天然的居所，构思巧妙，真可谓是匠心独具。

　　“前辈，我去谷外打些茅草，将屋顶覆盖应该就可以居住。”陆羽对生活方面的要求并不高，这个小屋清幽天成，正好合自己心意。

　　“不必你去，自然有人代劳。”老者口中忽然发出两声长啸，随后两道白影从远处如飞而至。

　　陆羽定睛一看，却是两头巨猿，身材比起上山时所见的还要高大，不同之处是，这两只巨猿浑身的毛发如雪，面目也温和许多。

　　“大雪、小雪，过来认识一下，这是小羽，以后要生活在这里。”老者对待动物似乎格外亲切。

　　“又要认识，希望这次的见面礼不是被他们打一顿。”陆羽望着眼前两座小山一般的巨猿，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幸好，两个大家伙只是把麦斗般的脑袋凑过来，使劲抽动几下鼻孔嗅了嗅，那鼻孔，足足比陆羽的嘴还大。

　　“大雪小雪，你们到谷外弄点茅草回来。”虫魔一边说，一边做了几个手势，两只白猿使劲点点大脑袋，然后飞快地消失在陆羽眼前。

　　这让陆羽看得羡慕不已，对虫魔的驭灵术充满期待。

　　这时虫魔又向陆羽道：“现在，我们去看看真正的灵虫谷。”

　　说罢，虫魔在前面继续前行。又走了几里，地势更加宽阔，眼前的景物也骤然一变，陆羽终于看到灵虫谷的真面目。

　　空旷的山谷被分割成几十块大大小小的区域，中间都用厚重的石墙相隔。

　　石墙高低错落，有的几尺，有的则高达几丈。中间，留有宽阔的通道，四通八达，如同迷宫一般。如果初次进入，很容易迷路。

　　陆羽所在的位置，地势最高，可以看到那些比较低矮的围墙里面的情况，隐隐有一些虫兽在里面活动，不过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在四周的石壁上，还开凿着几十个洞窟，看样子，里面也都豢养着灵虫灵兽。偶尔有，沉闷的吼声从洞窟中传来，闻之心悸，看样子里面的灵兽脾气不大好。

　　仅仅是这些建筑，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陆羽也不免暗暗赞叹起来。

　　“小羽，这可是我数百年心血的结晶，才有今日的规模，这里面的灵兽，种类不下百种，而且都是能派上等级的。”看着下面一切，老者的话语中也流露出一丝自豪。

　　“灵兽也分等级？”陆羽记得，在灵兽志里面，只是将灵兽分为两类，一类是低级的，一切按照本能行事，另一类是高级的，已经开启灵智，甚至可以幻化人形。

　　“当然，和我们修真者一样，灵兽也被分成不同的等级，不过，同等级的灵兽，远远要比修真者强悍，因为它们有身体上的先天优势。”虫魔就像一个长者在教导弟子一般，对陆羽讲解道。

　　陆羽听了豁然开朗：灵兽志应该是比较早的一本典籍，所以分类比较粗糙；而虫魔所说的等级，则是后面修士进一步细化，二者在本质上并没有差别。

　　沉思了一会，陆羽这才向虫魔问道：“是不是到了八阶的灵兽，就会开启灵智？”

　　“无错。不过，要到了八阶后期才行，每一阶的灵兽，也要分成初期、中期、后期三个阶段。”虫魔脸上现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灵虫谷内的灵兽，有没有开启灵智的？”陆羽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灵兽的等级越高，越有利于修炼玄冥诀。到时候监守自盗，嘿嘿……

　　虫魔遗憾地摇摇头：“高阶的灵兽可遇而不可求，现在的灵虫谷内，最高等级的也不过是二阶后期，这还是我几百年辛劳的成果。灵兽从出生到完全成熟，少则几十年，多则几百上千年，等级越高，生长的时间越长。和它们比起来，人的寿命实在太短暂。”

　　看到虫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陆羽的心中不觉一动：难道，此老的生命也快走到尽头？

　　忽然虫魔的眼中光彩大盛：“不过，仅仅依靠一代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只要一辈辈前赴后继，延续数千年，哪怕就是四阶以上的灵虫，也能培育出来，这也是我筹建灵虫谷的真正目的。”

　　听了这话，陆羽心中也不由涌起一股敬意：虫魔前辈的志向可谓高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能有这种胸襟的修真者，在太清宗里面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在陆羽以往接触到的修真者之中，以混元真人的修为最高，不过人品上实在不敢恭维，所以突然出现虫魔这样一位另类修士，给陆羽带来的震撼还是很大。

　　想想自己来到灵虫谷的真正目的，陆羽也有些汗颜。不过尊敬是一回事，但是事还得按照原计划实施，只要调整一下方法就可以：原来是准备滥杀无辜，现在转变成边养边杀，合理利用。

　　就在陆羽沉思之际，虫魔也神色凝重，似乎也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许久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向陆羽招招手，然后走进迷宫一般的通道。

　　陆羽紧跟在后面，同时用心记忆路径，七扭八拐之后，眼前出现一座石屋：“这里就是我的居所，随我来。”

　　走进屋内，只见陈设极为简单，一床一桌一椅，此外，别无他物。

　　虫魔叫陆羽在床头坐下，然后取出几块玉简，用手轻轻抚摸，目光中露出无限回味。

　　忽然他转向陆羽，神色无比郑重地说道：“小羽，这些是我数百年来的研究心得，现在传给你，希望你以后能够用心领悟。”

　　看到虫魔无比期待的眼神，陆羽不免有些尴尬：“前辈，晚辈修为浅薄，现在还无法阅读玉简。”

　　虫魔意味深长地望了陆羽一眼：“小羽，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也不必瞒我，你虽为五行之体，但是加入太清宗后不到一年，就已经有纳气中期的修为，很是难得啊。”

　　骤闻此言，陆羽如遭雷击，但是很快，他就又恢复平静，向虫魔深深一礼：“陆羽欺瞒前辈，还望见谅，不过前辈是如何查知？”

　　既然被人家识破，抵赖也没用，所以陆羽干脆老老实实地承认。只不过，其中的原委必须弄清，可以避免以后再露馅。

　　虫魔手捻须髯，慈爱的目光沐浴着陆羽：“小羽，阴阳蜂刺你的时候，你的身体自然而然地用灵气抵抗，所以也就暴露，然后我再用灵识仔细探查，自然就会一清二楚。你选择来灵虫谷，大概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陆羽心中暗暗震惊：想不到高阶修士的灵识如此厉害，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想法实在有自以为是，掩耳盗铃之嫌。若非别人都知道我是五行之体，所以没人会用灵识探查，否则恐怕早就露馅。

　　想到此处，陆羽额头上不由冷汗涔涔。只听虫魔祥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小羽，既然你是五行之体，可是偏偏修炼速度如此之快，一定是修习了某种特殊的功法。而且，你体内的灵气似是而非，却偏偏又极为精纯，这种功法应该十分高明。再联想你来我灵虫谷，所以我想，你不会是得到了什么独特的上古功法吧？”

　　陆羽再遭雷击，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可是在这位睿智的老者面前，却破绽百出，轻松得出真相。

　　抬头凝视老者清澈的双眸，陆羽只能点头，对方的修为远高于他，反抗只能是自取灭亡，现在陆羽最大的期望就是，眼前的虫魔是一位真正的忠厚长者。

　　可是修真者的目标就是追求实力的提升，有这样的机会，谁又肯放过呢？

　　虫魔和陆羽对视半晌，然后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小羽，我现在可以保证，不会贪图你的功法秘籍，但是你也必须给我一个保证。”

　　陆羽心念急转，难道真有这样的好人，真有这样的好事？

　　“你要答应我，永远将灵虫谷一代代传下去，只许更加强盛，不许有丝毫没落！”虫魔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严厉，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势，迫得陆羽倒退几步，不得不运转体内的冥气，这才抗住压力。

　　“前辈放心，晚辈在有生之年，一定竭尽全力，将灵虫谷发展壮大，不负前辈所托。”陆羽不喜欢轻易许诺，但是这一次，他也只能如此。

　　“很好，我现在终于安心了，哈哈——”虫魔忽然放声大笑，银须乱颤，脸色也涨红起来，变得格外吓人，最后，身子一栽，直直倒在地上。

　　“前辈——你没事吧？”陆羽双手搀住虫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超出他意料之外。

　　“没事，你扶我到外面。”虫魔的脸上现出一种病态的嫣红，说话也有气无力。

　　陆羽心念一动：现在，或许是杀死对方的一个好机会。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陆羽完全抛弃。乞讨的生涯让他养成一种品质：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同样，受人欺凌，也要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