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无欲夜叉
提起“柳下惠”这个名字，许多人或许会感到陌生，但提及“坐怀不乱”这个成语，大多数人一定耳熟能详。
相传某个寒冬的夜晚，柳下惠途经城门时，遇见了一名无家可归的女子。
女子衣衫单薄，瑟瑟发抖，隨时可能被冻死。
柳下惠见状，解开衣襟，將女子楼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直到天明。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规矩有礼，毫无逾越之举。
面对美色能够保持如此强大的定力，实属圣人之举，自此，柳下惠便成了道德的標杆。
听完我的讲述，孙禧满脸期待，眼神里透著一抹急切。
“陈九，按照你的意思，只要龚文供奉了柳下惠诡像，就能破解妖怪施在他身上的魅心术？”
我点了点头。
“按照胡眉所说，魅心术的厉害之处在於，它会不断加深中术者对施术者的迷恋。
如果利用诡像的力量，让姐夫抵御住这种持续的魅惑效果，他所中的魅心术很快就会自行解除。”
孙禧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狂喜之色，激动不已又迫不及待。
“那我们还等什么？陈九，你刻诡像需要什么，我立刻帮你准备！”
我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思。
四钱道行的妖怪施展的魅心术，用木雕还是金雕更为合適？
木雕的诡像，扮神恶鬼的道行最高只有三钱，虽然诡像可以增强效果，但三钱与四钱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可若用金雕，就必须將扮神恶鬼升级为扮神夜叉，而夜叉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
胡眉见我眉头紧锁，开口询问。
“陈九，你在想什么？”
我將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胡眉听后，眼神里透出一丝慎重，语气也显得格外认真。
“还是用金雕的工艺吧！那妖怪已经不在姐夫身边，但在魅心术的影响下，
他对她的思念会越来越强烈，甚至变成一种折磨。
如果木雕诡像效果不够，再浪费时间升级成金雕诡像，可能会拖得太久，我担心中间会出意外。”
我赞同胡眉的观点。
“你说得对，不能冒险。”
隨即，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鬼爷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鬼爷满是抱怨的声音。
“陈九，你要的夜叉我还在找呢，別催！”
“听——鬼爷，我不是来催夜叉的。”
鬼爷显然有些疑惑。
“那你找我干嘛？”
“我准备雕刻柳下惠金雕诡像，所以—”
没等我说完，鬼爷已经咬得牙齿咔咔响。
“所以，你又是来找我要第二只夜叉的！”
我不由得赔笑：“鬼爷，我找您买鬼，您应该高兴才对啊，都是生意！”
鬼爷无奈地嘆了口气。
“认识你之前，我两三年才能卖出一只夜叉。认识你之后，这夜叉跟冬天菜市场的大白菜似的！一颗接著一颗往外卖，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儘管抱怨不断，但鬼爷的生意还是认认真真做的。
他確认道：
“你刚刚说要刻柳下惠诡像？就是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对，就是他！”
我將龚文的情况详细讲述了一遍，鬼爷听后，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惊嘆。
“魅心术？这可是传说中连紂王都抗拒不了的高级法术啊！你確定四钱道行的妖怪能施展出来？”
“十三局確认的，应该不会出错。”
鬼爷又追问。
“那妖怪的本体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十三局没有告诉我。”
听筒中传来短暂的沉默，片刻后鬼爷语气变得凝重。
“陈九，这妖怪有点不对劲，你得小心提防著点。”
“好，我会注意的。”
我应了一声，妖怪目前被十三局看押著，短时间內翻不起什么风浪，因此我现在並不太担心。
掛断电话后，我意识到手边没有雕刻金雕诡像的工具，只能回济城一趟。
孙禧不愿隨我们返回，她担心龚文的状態，坚持要回家观察他的情况。
我答应下来，兵分两路，我和胡眉回济城完成诡像的雕刻，孙禧则回家密切关注龚文在魅心术影响下的变化，並隨时向我匯报。
回到济城后，我径直去了金店，买了一根十克的金条。
魅心术无时无刻不在影响龚文，因此诡像必须设计成可携式的，方便他隨身携带。
《纵鬼》中有柳下惠的画像，且柳下惠属於较为温和的“人神”，因此雕刻难度不算太高，仅用了一天，我便完成了。
这尊诡像上有两个人物，一个是盘腿而坐的柳下惠，另一个则是倚靠在他怀中的美人。
美人紧贴著柳下惠的胸膛，娇媚动人，神情中透著楚楚可怜，眼神勾魂摄魄。几乎所有男人看到她，都会本能地被情慾所扰。
然而，柳下惠的眼神澄澈，满是怜惘，毫无一丝情慾。
胡眉看著我刚完成的诡像，眼中闪过一抹惊艷：“陈九，你的手艺又进步了不少。”
我抿嘴一笑，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
“现在就差扮神的夜叉了。”
夜叉比恶鬼难找太多，三天过去了，鬼爷仍没找到。
他告诉我，自己已经联繫了好几位同行，但对方手中也没有合適的夜叉。
不过，他也让我別太担心，因为消息传递的范围正在扩大，很快会遍布全国所有的鬼贩圈。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感慨：“鬼爷，你们这行还真团结啊！”
“团结个屁！”鬼爷毫不留情地吐槽，“消息多传递一层，回头卖你鬼时就多收一份协助费！你瞧著吧，这只夜叉的价格绝对便宜不了！”
我无奈地苦笑：“贵就贵吧，谁让是给我姐用的呢！鬼爷，您多费心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孙禧每天都会向我匯报龚文的情况。
她已经回到家中，將女秘书是妖怪的事情告诉了龚文。
起初，龚文根本不相信，还让孙禧不要污衊他心爱的“佳人”。
无奈之下，孙禧让龚文调出办公室的监控。
画面中，龚文亲眼看见了女秘书如何吸走他的精气，
那一刻，龚文彻底懵了，他完全没有这段记忆，毕竟每次被吸精气时，他都处於呆滯状態。
面对铁一般的事实，龚文终於认清了现实，他渐渐恢復理智，还向孙禧道歉，发誓以后会好好珍惜家庭，与她白头偕老。
孙禧听后感动不已，甚至一度以为龚文已经浪子回头。
然而，正如胡眉所言，能靠自身意志解开魅心术的人，万中无一。
第二天，孙禧发现龚文时不时发呆，神情恍惚，她担忧地询问，龚文只是苦笑著说自己精神疲惫，没什么大事。
到了第三天，龚文竟偷偷跑到公司，被孙禧找到了时，他正坐在女秘书的工位上，呆呆地盯著办公桌出神。
第四天，龚文不停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和聊天记录，面对孙禧的质问，他跪在地上，狠狠抽自己耳光，哭诉道：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这时，孙禧这才真正明白了魅心术的可怕。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龚文因思念女秘书，状態愈发糟糕.——孙禧急坏了，跑回济城哀求我快点救他。
孙禧催促得紧，我只能去催鬼爷，心里甚至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找不到合適的扮神夜叉，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木雕工艺重新刻一尊柳下惠诡像，再寻找一只恶鬼来扮神。
幸运的是，鬼爷並没有让我失望，当晚，他便带著我需要的夜叉赶到了酒馆。
他一进门，就將封印著夜叉的木牌隨手丟给我，然后坐到桌前，冲黑哥要了一杯精酿啤酒。
咕嘟咕嘟几口下肚后，他打了个酒隔，脸上露出一副被人“坑惨了”的表情。
“陈九，这只夜叉你要额外付四十万！算上四钱夜叉本身的价值，总计两百四十万！”
鬼爷的报价一出口，孙禧瞪大了眼睛，脸色一阵发白，像是被嚇得不轻。
她抿著嘴，侷促地望向我，声音里透著一丝慌乱：“这————·陈九，我—
我·——”
我笑著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轻鬆。
“姐，咱们是一家人，钱的事情不要提。”
孙禧眼眶泛红，感激的目光直直地望著我，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口。
两百四十万，確实是贵了些，尤其是我刚刚才向十三局交完烧山毁林的罚款，但想到四钱夜叉被诡像超度后，我的道行会大幅提升，这笔钱得也算值。
我爽快地將钱转给了鬼爷，同时叮嘱他继续帮我寻找適合黑白无常金雕诡像的夜叉。
鬼爷拿著手机点了点屏幕，確认到帐后咧嘴一笑。
“放心，先不说咱俩的关係，就你每次付钱都这么爽快，我也会儘快帮你搞定！”
鬼爷离开后，孙禧拉著我的胳膊，满脸焦急。
“陈九，你需要的东西都起源了，是不是可以跟著我回家了？”
我却摇了摇头，语气郑重。
“姐，別急，这夜叉不能直接用。”
孙禧愣住了，疑惑地问：“为什么？”
“留在阳间的鬼，身上都有很强的执念，如果不先將他的执念压下去，直接塞进诡像里，很可能会出问题。”
说完，我拿起木牌，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纹路，念出咒语。
隨著咒语落下，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充斥整个酒馆，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霜。
孙禧打了个哆，双手抱紧了骼膊，她看不到鬼，满脸茫然地四下张望。
“怎么突然这么冷？”
我担心她被夜叉身上瀰漫的煞气侵扰，连忙对胡眉使了个眼色。
“胡眉，先带姐上楼休息吧。”
胡眉点了点头，拉著孙禧走向楼梯，等她们离开后，我才將视线重新转向手中的木牌，上面刻著夜叉的名字一一鲁怀。
夜叉的身影凝聚在我面前。他全身笼罩在黑雾中，双目泛著幽冷的光，气息中透著几分疏离与冷漠，我直视著他，语气平静。
“鬼爷应该已经交代过你，我需要你做些什么吧？”
鲁怀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低沉而冰冷。
“他说了，只要按你说的做，我就能洗去一身罪孽，转世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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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继续询问。
“那你的执念是什么？”
鲁怀沉默片刻，声音中带著一丝淡淡的苦涩。
“我这个人生来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钱、权、女人—这些东西，我全都不喜欢，我活著的时候，感觉日子无趣得要命，死后回想一生，竟然连一件值得怀念的事都没有。”
听到这里，我的心头猛地一沉，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鲁怀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执念，声音低沉而飘忽。
“我只想知道，自己这辈子，究竟对什么感兴趣。”
我瞬间傻了眼，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这执念听起来似乎並不复杂，甚至有些—平淡？但想要帮鲁怀实现，却无异於大海捞针，非常的费时间。
这世上可以做的事情千千万万，五八门，我又不是鲁怀肚子里的虫，哪能知道哪一种才可以勾起他的兴趣？
总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带著他一件件的去尝试吧？那得试到猴年马月？
还不一定能试出来！
鬼的执念是无法改变的，想要让鲁怀进入诡像，扮作柳下惠，就一定得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我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越想越感无奈，手指无意识地摩著桌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过了片刻，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胡眉从楼上款款走了下来，裙摆隨著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她走到我身边，见我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关切地问道：“陈九，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嘆了口气，將鲁怀那令人头疼的执念和盘托出。
胡眉听完，眨了眨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这事简单，我能帮他找到自己的兴趣！”
我愣了一下。
胡眉能办到，而且很简单？
“你打算怎么做？”
“这就是我们狐狸精的天赋了，叫作——六欲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