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再刻钟馗
接下来的三天，我和郭坤吃喝拉撒全都在他经营的这家小小的金店里。
郭坤说我是他见过金雕天赋最好的年轻人，把自己大半辈子总结出的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我。
我们两人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只要拿起琥珀刀，疲惫之意顿时烟消云散。
三天时间眨眼而过，我和郭坤已经遥得不成样子，头髮乱糟糟的像是鸡窝，脸上都能搓出泥来了。
郭坤將满是茶垢的杯子喝了个底朝天，他感嘆道：
“不能再熬下去了，再熬下去，我得去跟阎王他老人家问好了。”
他盯看我的眼睛，认真道：
“我已经把能教你的知识，全都传授给你了，至於你可以掌握多少，能不能出师，我得好好的考考你。”
说完，郭坤起身，从一个破旧的柜子里，扒拉出一个锈跡斑斑的保险箱。
保险箱打开后，他取出一件金雕，递到我的面前。
“这是我十年前刻的，是目前为止，我最满意的一件作品！这就是你的考题，十个小时內，你若是能复製出同样的金雕，哪怕只有七分像，我就算你出师！”
我从郭坤手中接过金雕，这不是首饰，而是一个三十厘米高的雕像，刻的是家喻户晓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孙大圣手持金箍棒，立棍跃起，一手持棍，一手放在眉毛上，作瞭望状。
看过电视剧《西游记》的人都知道，这是孙大圣的招牌动作之一。
郭坤雕刻的孙大圣，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一身披掛精美绝伦，令人嘆为观止。
仔细看了一会儿，我狂咽口水，这件金雕孙大圣上的细节多如牛毛，只用十个小时，
我能復刻出几分？
郭坤瞧我眼神震颤，打趣道：
“怕了？”
“不怕！”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师父，您快点睡吧，刻完之后，我把您叫起来。”
郭坤搬来张行军床，倒头就睡，不出十秒工夫，震天的呼嚕声响了起来。
我取来两块金条，开始融化。
金雕孙大圣体积太大，店里没有这么多金子，所以我只能等比例缩小进行復刻。
不管是木雕还是金雕，材料越小，雕刻难度越高，但我没有任何退缩，歷经三日疯狂学习，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从郭坤手中，学到几分本领。
我拋去脑海中的杂念，一心扑在金雕上。
融化后的金条，渐渐被我塑形成孙大圣的雏形，隨后我拿起琥珀刀，开始完善细节。
木雕的经验，郭坤的指导，我將二者融合在一起，创造出独属於我的金雕技巧。
我手中的琥珀刀，动作越来越快，且每一刀所用力度，都恰到好处。
隨著落刀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甚至无须特意控制自己的力道，渐渐做到隨心所欲，物我两忘，直到刻完最后一刀，我的意识才重新回归现实世界。
我將手中的琥珀刀放在桌面上，一双眼睛紧盯著自己的作品。
我雕刻的孙大圣，体积比郭坤雕刻的孙大圣小了两倍，但细节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缺失。
不仅如此，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自己作品更加顺眼的关係，我觉得自己雕刻的孙大圣，
更活灵活现一些，仿佛孙大圣真的神话中走出，来到我的面前。
“师父，师父！快醒醒！”
震天的呼嚕声夏然而止，郭坤睁开眼晴，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刻完了？用了多长时间？”
他边问边扭头看向掛在墙面上的钟表，待他看清时间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了起来。
郭坤瞬间清醒，他不敢置信的问我。
“你是用了五个小时，还是二十九个小时？”
他严重怀疑，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一日。
“五个小时。”
嘶！
郭坤倒吸一口凉气，他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疼得牙咧嘴。
“还真不是做梦，我祖上冒青烟了，收徒收了一个妖孽！”
他用水狠狠洗了把脸，回来后，將我雕刻的孙大圣拿了起来。
自看清我的作品后，郭坤就没眨过眼，他一毫米一毫米的检查作品上的雕工痕跡，不错过任何细微之处。
十分钟后，眼晴酸到流泪的郭坤，將我的作品放回桌子上。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隨后与我注视。
我紧张的问道：
“师父，我出师了吗？”
“出师了！你不仅出师，还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他的眼神五味杂陈，除了欣慰外，还有一丝不明不白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片刻后，郭坤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去救人吧！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我等你的信。”
“谢谢师父！”
我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阎莎的別墅，刚敲开门，便察觉屋內气氛不对。
屋內桌椅皆是倒地，地面上散落著许多损毁的家具家电，仿佛被颶风席捲过。
灵灵抱著我给她刻的药师佛诡像瑟瑟发抖，胡眉正在包扎手臂，鬼爷蓬头垢面，童谣阴沉著脸，黑哥则是在帮著李广照顾小米。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小米身上，她脸色涨红，呼吸急促。
“发生什么事了？”
鬼爷回答了我的问题。
“陈九，昨晚群鬼来袭，我和胡眉还有·—”他看了童谣一眼，最终没有把她给说出来，“我们虽然把鬼给打退了，但小米被一只厉鬼抓了下，煞气入体，至今高烧不退。”
我快步走到小米麵前，李广眼晴通红，满脸的担忧与自责。
“小米体內的煞气，驱掉了吗？”
“驱掉了，但煞气入了五臟六腑，想要恢復，需要时间。”
鬼爷沉声道：
“陈九，这孩子曾经生过重病，体內阳气本就不旺，若是近期再被厉鬼袭击，恐怕—·.”
当著孩子父亲的面，鬼爷没有把话说完，但语气中的警告之意，我听得明明白白。
黑哥问我。
“陈九，你金雕学得怎么样了？”
“出师了！”
一句“出师”，重新点燃李广眼中的希望。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握得十分用力。
“老板，您真的能救小米吗？”
“我不敢给你打包票，三天前我跟你说过，棲春道长说，只有小米的血亲能够救她！
你与钟道有缘，我会给你雕刻完整的钟道神像，届时，你將会独自面对整个济城的厉鬼.”
讲到这，我不忍心再讲下去，一旦失败，李广的下场便和女儿小米一样，被厉鬼分食！
“有希望就好！”
他看向自己的女儿，眼神坚定如铁，
“大不了我和女儿一起死！”
“李广，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决心！”
我看向胡眉，很是心疼的问道：
“伤得重吗？”
胡眉摇了摇头。
“跟鬼打架的时候没注意，被家具碎片割破了手臂，皮肉伤。”
“还能帮我吗？”
“当然！我可是你最优秀的助理！”
我带著胡眉踏上二楼，將三天前的失败作品，放入堆堝，用喷枪加热，再次熔化。
胡眉站在一旁，手中拿著《纵鬼篆》，翻到了记载钟道诡像的那一页。
她有些担忧的问我。
“陈九，钟道虽然在书中被归到正神之列，但他是地府四大判官之一，乃阴司之神，
雕刻难度，要比其他正神难上不少。”
“没关係，我曾刻过钟道剑，通神时覲见过钟道真身，我记性好，將他的长相牢牢刻在了脑海，雕刻出的诡像，一定比照著书中画像雕刻的更加精美。”
待金子塑好形，我刚取出换成琥珀刀片的血阴刀，眼前突然一黑。
“陈九！”
胡眉惊呼一声，一把抱住我跌向桌面的头。
“陈九，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片刻后，我缓过劲来，揉了揉隨著心跳一跳一疼的天灵盖。
“我没事，这几日睡得不好，饮食也不规律，回来前，我一连刻了五个小时，可能有点低血了。”
“你趴一会儿，我去给你找吃的！”
李广在照顾高烧不退的小米，胡眉没有打扰他，自己跑去厨房给我煮了一碗麵。
她厨艺依旧是那般感人，麵条夹生，汤还淡了，甚至荷包蛋都是心的。
但饿极的我，却觉得这碗面，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我光速把面炫进肚子里，身体有了能量，我正式开始雕刻。
很快，我再次进入那股玄妙的忘我境界。
上次通神钟道的场景，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他仿佛就站在我面前，给我当模特。
不知过了多久，我眼前的幻象消失，一尊只有拇指高的钟道金雕，出现在我的面前。
胡眉看著我刚刚完成的金雕诡像，瞪大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陈九，你真的只学了三天吗？这雕金的速度，一点都不比你用木头雕刻慢啊！”
我眼前的钟道金雕，栩栩如生，虽然没有上彩，却仿佛真人降临。
我深吐一口浊气，疲惫感涌上心头。
“胡眉，你去把童谣给我喊来。”
“好！”
童谣很快赶到，当她看到钟道金雕后，脸上露出的表情，与胡眉一模一样。
“童谣，诡像我已经雕好了，现在只差扮神夜叉了。”
我心中有些志芯，近三天来，我的心思都在学习金雕上，童谣向阴司索要夜叉的事情有没有办成，我始终没有过问。
“放心吧，阎王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
童谣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纸条，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定晴一看，纸条上写有一个名字一一黎彬。
我猜测道：
“这纸条，该不会是从生死簿上撕下来的吧？”
童谣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从她的眼神来判断，我好像是猜对了。
童谣施了个法，纸条立即燃烧起来，冒出幽绿色的火焰。
待到纸条烧成灰，一个浑身被煞气笼罩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此鬼道行极高，魂魄中散发出的气势，让我的呼吸都变得缓慢许多，毫无疑问，他肯定是一只夜叉。
黎彬出现后，向童谣行礼。
“罪鬼见过童判官。”
童谣用冰冷的语气问他。
“还记得阎王给你布置的任务吗？”
“记得！我会全力配合陈九，完成诡像。”
我问黎彬。
“你有什么执念吗？”
三钱以上的鬼，想要扮神，必须先消除执念。
黎彬回答道：
“我的执念，就是消灭所有逗留阳间的鬼！”
听到这个回答，我愣了一下，这执念和我给李广刻像的目的完全一致，压根就不用提前帮他消除执念。
阎王人真好啊，给的鬼立马就能用！
保险起见，我还是问了一下黎彬为何有这种执念。
黎彬告诉我，他活著的时候，正是动乱年代，他与妹妹相依为命，躲在深山中避难。
一日，她妹妹去采蘑菇，结果被恶鬼害了性命，魂魄被吃得乾乾净净，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得知真相的他，当场崩溃，跳崖自杀，魂魄化作恶鬼，见鬼就杀，被阴司派来鬼差抓到时，已经靠猎杀同类进化为夜叉。
確认黎彬可以用后，我对童谣道了声谢谢。
童谣离开后，我让胡眉把李广喊了过来。
当李广走进房间，他脸上写满了疲惫，我是身体疲惫，而他是因悲伤过度，心力交。
不过当李广看到桌子上的钟道金雕和站在房间里的夜叉黎彬后，他立即兴奋的问我。
“老板，我可以供奉诡像了？”
“可以了！”
胡眉已经帮我摆好了供桌，准备好了供奉仪式所需的物品。
我语气严肃的对李广道：
“李广，这是我第一次雕刻金雕诡像，书中记载供奉金雕与供奉木雕，过程会有些许不同，但未有详细记载，所以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我心中没数，你要做好准备。”
“老板！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开始吧！”
我理解李广迫切的心情，每拖延一秒，小米都有可能遇到更大的危机。
我不再囉唆，立即开始供奉仪式。
前面的步骤都是一样的，我点燃血香，向眾神通告。
隨后李广上前许愿。
“钟道大神在上，凡人李广，恳请您赐予灭鬼神力，助我挽救女儿的性命！”
隨后，夜叉黎彬进入诡像。
一切都很顺利，接下来，便是通神了。
恍愧感袭上心头，我再次来到上次见到钟道的幽冥之地。
阴风呼啸，厉鬼横行，钟道手持七星剑，站在远方。
上次见面，钟道將自己的佩剑扔给了我，正当我好奇他这次会怎么做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老板，我上次在梦中见到的，就是他！”